1、（一）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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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他大一那一年被捡到的。那时候我才几个月大，但是已经被曾经的主人丢掉了，因为血统不纯。这真的是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呐，你肯不肯跟我回去？”他蹲在我面前问道。
我歪了歪头：体型……好大！
不过当时应该是我太小了，毕竟才几个月，而他已经大一了。
“好，你就叫光好了，毛色很亮。”这是他帮我洗完澡之后说的话。
“我叫霂，左霂，从今天起是你主人。”他叉腰站在我面前，笑得阳光又帅气，然后又一把抱起我，颇为疑惑地说：“长得不丑啊，怎么被人丢掉呢？”
因为是杂交。母亲是前主人家的纯血统哈士奇，而父亲……只是路边常见的草狗而已，对于富贵人家，长相又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我是人，我当时会冷笑。
“我回来了！”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把我抱起来：“似乎长大了一点。看来得帮你买点钙片之类的，别缺钙就好了。”
“好，我们出门。”他把我放下，打开门，似乎不准备给我戴项圈。
“不能乱咬人，否则我会揍你哦。”他举起拳头，状似很暴力的样子。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听得懂哦？”他惊讶了，不过没维持几分钟：“说的也是嘛，哈士奇智商不低哦。”然后关门，我们散步去了。
我觉得路边的风景比我以前看到的要好看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旁边走过去一只长得很好看的——泰迪，像只娃娃一样。我转头，有点发愣，脚步都慢了下来。
他没有催我，只是停下来等在一边。
回家后，看他脸色，我觉得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光，不可以哦。”他捏住我的脸，面色不善：“没我的允许不可以和母狗眉来眼去，不然揍你哦。”
我抖了一下，觉得就算毛很厚我还是很冷啊。
“听到没有？”他继续语气恶毒，“‘汪’表示‘我听到了以后不会再犯了’；‘汪汪’表示‘我听到了但是还是会的’；‘汪汪汪’表示‘我没有听到’。数到三，一，二……”
“你好可怕……”我很想这么讲，不过：“汪。”我没忘了我只能叫。
“好，听话就给你东西吃。”他从一边的袋子里翻出一袋饼干，从里面抓了一把递到我面前：“请你的哦，还不快吃。”
看上去……味道不错嗳。我舔了舔嘴，然后冲过去吃了。
“哇，好快。”他看了看手心，一点残渣都没有。
“好吧，再给你一点。”他又倒了点出来，“吃完就没了哦。”
很好吃，奶油味太好闻了！我继续疯狂海吃。不过……真的好少，不够啊。
我抬头，看见他嘴边似乎有饼干屑。
是你不给我吃的，那就不要怪我哦。我跳起来，伸出舌头舔他的嘴边。
“喂，光！你很大胆哦！”他拎起我的后颈，表情有些阴暗：“我的初吻嗳，你还回来……”
味道不错。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然后摇摇尾巴露出讨好的表情，还在他脸上舔了几下以示歉意。
“唉，算了，我和一只狗较什么劲。”他揉了揉头发，然后拍拍我的头：“不过不许再这样了，有下次我就不给你饭吃。”
“！”好严重的样子！！
“光，她长得好不好看？”他举着一张照片到我面前，“‘汪’表示‘好看’，‘汪汪’表示‘一般’，‘汪汪汪’是‘不好看’，我数到三，一……”
“汪汪汪！”我叫了。
“啊？我们系花嗳，你审美档次太高了。”他挠头，把照片放在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躺倒在地板上低声道：“光，我决定追她了。”
我不想祝福你可不可以？
“我和她交往了哦！我成功了！！！”他打开门就冲进来抱住我。
我真的不觉得开心。
第二天是周末，他把女朋友带来了。
“哇，你养哈士奇嗳！”她走进门就看到了我。
“是啊。”他摸了摸头，显得有些腼腆。
“好可爱哦！！”她伸出手想摸我的头，不过被我一低头避开了。
“它好像……不喜欢我。”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
“啊，光只是有点怕生啦。”他搂着她的肩安慰道。
怕生？你在说谁？我看了他一眼，窝回房间里睡觉去了。
他们交往时间很长，长到……最后结婚了。
女人是种复杂的动物，谁也摸不透她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也许是因为初次见面时我的态度，大概她有点小心眼。不过日子还得过，我又不能因为她在家里就绝食不吃了。
她果然不喜欢我，虽然我也讨厌她。
不过她原来不喜欢我到趁他上班把我丢掉，而且是把我塞进装狗的袋子，大老远跑到城郊然后丢掉。
这个路程似乎很远，远到凭我的脚力根本是无法回去的，更何况我并不认识这里的路。
我希望他能发现，然后来找我。
我费了很大劲才把袋子弄破，然后从里面出来。
“在城郊有很多农村人家喜欢吃狗肉，所以绝对不可以随便乱跑。”他曾经这么对我说过。我很听话，所以我不乱跑，把自己藏进草丛里就好了。
我等了有一天？还是两天？还是三天？一直到我饿得头昏眼花然后晕了过去，我也没有看到他来。
但是等我醒过来，我看到他担心的神色。
“光，你有没有好一点？”他摸摸我的头。
我用鼻子蹭蹭他的手。
“等你输完液我们就回家。”他拍拍我，笑得像曾经一样好看。
“你居然要和我离婚？！”那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
“是。”他抱着我说道，声音沉冷，像透骨的寒冰。
“你居然就为了一条狗要和我离婚？！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那女人指着我声音又提了一个八度。
“那你就当是我疯了。”他顺了顺我的毛，然后走上一步：“还要再说清楚一点么？”
“疯子！！你这个疯子！！！”那女人拎起自己的皮包就冲了出去。
他目送她远去，然后低头道：“光，去洗澡了。”
第二天，他们去办了离婚手续。
回来后，他抱着我低声道：“我以后都不结婚了，所以你也不可以。”
我舔了舔他的脸颊。
其实我想说“这样很好”。
以狗的寿命，我陪不了他多长时间，十几年，最多二十几年，我会死。
所以等到他上了三十岁，他开始用一种担心恐慌的眼神看我。有时整晚他会抱着我不睡，只是一直贴在我耳边低语：“你不可以走……”
我觉得我很争气，因为我活到了二十岁，虽然我知道我的形象已经真的不怎么样了，但是他似乎很开心。
然后有一天，我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一种……死亡来临的感觉。一整天都趴在地板上恹恹的，他回来了我想抬头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送我去兽医院，医生说这个岁数大概已经是极限了。
极限？我要死了？
他从那天起就请了带薪年假在家里陪我。
“如果你挺得过去，我就请你吃大餐。”他捏着我的两只耳朵说道。
大餐？我觉得我没法消化嗳。我抬起一只眼的眼皮扫了他一眼，对他表示鄙视。
“你……你在鄙视我是不是？”他恶狠狠地凑近，“啊！请你吃大餐还不好啊，我尊贵的光先生。”
我没法消化啊，我亲爱的霂。如果狗可以叹气，我一定叹了。
他又开始整晚抱着我不睡，只是这次他保持了沉默，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把一大摞的相册搬到我面前，说是要回忆过去。看着照片上那个面团子一样的小男生，我真想说长残了，虽然一般人管这叫“变帅了”，但我真心觉得小时候可爱。
他唱一些童谣给我听，说是让我体验一下他童年的乐趣。但是，亲爱的霂，你五音不全就不要显摆了可以么？
看我垂头耷脑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他面露凶相狠狠咬住我的耳朵。
好疼！！！！！我简直要跳起来了。
“谁让你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他捏了捏刚刚咬的地方，表情有一丝得意。
可是你也太狠了。好疼啊啊啊！！我觉得耳朵没了。
那天晚上他又抱紧了我，然而却突然开口：“呐，光，我陪着你，所以……不要走了可不可以？”
我想骂他笨蛋，但是骂了他也听不懂。
“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喜欢你，所以你就不走了，好不好？”
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呢？我耳朵不好了，拜托你大声一点可不可以？说给我听的，至少要让我听到啊。
他嘴唇又动了几下，可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是他没有说出声音，还是我真的听不见了？
有什么话果然还是明天再说吧，我困了，想睡了。
晚安，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