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传》枯木的窝

1、第 1 章

　　天特高，云特淡，阳光特灿烂。清爽的凉风从秦淮河岸一路北吹，越过楚国淮北大片疆土，到达黄河南支流金河的一个湖泊旁。
　　湖泊名为碧水湖，湖面宽广，美如宝石，碧蓝一片，在青山绿水中，异常幽静雅致，因而便有人旁湖聚居，命名‘济南城’。更传说，此湖有神灵庇佑，便修建了座道观，叫做‘龙墟观’。这道观修得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地势也好，就在城郊不远紧挨着碧水湖的小山坡上。山坡不高，上香参道不会太辛苦，踏雪寻梅也轻松雅致。青石板子从坡顶一路铺到城门口，极方便善男信女们前往。再加上观主青云老道颇有几分能耐，因此道观香火十分旺盛，不少信徒每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地去上香捐款，济南城里有钱有势人家里的夫人小姐老爷少爷们也时常前往游玩。
　　需要一提的是，济南城并不在楚国境内。济南，济南东40里的蝉山，蝉山南三百里以内直到南梁城，都是梁国境内。出了南梁城，往南，才是大楚国土。所以，这个济南城郊龙墟观外，集市一般的算命摊旁边，大张着腿坐在地上哀声叹气的农家少年，是个地地道道的梁国人氏。
　　这梁国少年粗布短衫上，补丁满布，灰土覆面遮住了脸颈手臂，仅留一双丹凤眼，晶莹剔透，竟是说不出的魅惑。此时，他正在长吁短叹，大摇其头：“识人不明，我真是瞎了眼啊！”他抬头扫眼对面坐得四平八稳的老道，满脸懊悔地继续说道：“还以为你多大方呢，谁知道却这么抠门！一两银子是多少？那是足足一百个铜钱啊！两文钱，你说说，这算什么事。打发叫花子也得一文钱呢，你吃肉也得给我喝口汤吧？没我你能骗那胖大婶心甘情愿地掏银子吗，啊，你自己说说。”
　　对面是个干瘦黄脸的山羊胡子老道，一袭青布道袍洗得泛白，道袍下的粗布黑裤上几个灰布补丁，使得他略显落魄。一张道观借来的破木桌旁边，一个同样是借来的木板凳上，老道神态安然地坐着。他右手紧握着腰间钱袋，悠闲地回应少年的抱怨：“得了，得了。五文钱，我给你五文钱总行了吧？买两个肉包子还能剩下一文，再多就没了。”
　　“十文钱，回去还得上交两文呢。”少年讨价还价道。
　　“六文。”
　　“九文。”
　　“……八文，别太贪心了。”
　　少年得意地笑，两眼闪闪发亮：“成交！”
　　老道掏出几个铜钱，数了数，再掏出两枚，凑够数，递给少年：“你小子是越来越精了，连老人家我的棺材本也能抠出来。”
　　少年收好铜钱，嘿嘿一笑，抬眼直视他说：“要我做白工也行，只要你答应做我师傅，带着我云游四海，你就是要我帮你去骗皇帝老儿的银子，我也二话不说地照办。您老看怎么样？”
　　老道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想收你。说实话，你的面相……”
　　“我的面相奇异，前程不可测量，日后封侯拜相，称王称帝，非富即贵，贵不可言。对吧？这些话我都能背了。”少年接口埋怨：“你给谁算命不来这套？我知道你就是一江湖骗子假道士，不过我不嫌你。说实话，我就没想过真有什么铁口直断，现在更不信了。只要你能带着我，咱俩有饭吃饭，没饭喝水睡觉，逍遥自在就行了，别的我可不奢求。”
　　老道张了张口，皱了皱眉，叹口气，不言语。
　　少年神色微黯，扯扯嘴角，笑说：“你好好考虑吧，我可是认真的。明天应该不会落雨，早上我来找你，你可得给我个答复。”说完掉头往山下跑去。
　　老道在后面喊：“钱草，小草子！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钱草摆摆手，远远地回道：“有事明儿早上再说，我急着回去劈材呢！”然后大步跑开了。

　　钱草离开龙墟观一路往西，专在小道上跑，抄近路回家。跑了一盏茶功夫，终于跑到房门口，他的养母孙氏正站在那儿，倚着门，插着腰，斜着眼睛看他。
　　“总算回来了啊！”孙氏冷冷地道：“钱拿来，快去劈材。”说着摊开手伸过来。
　　钱草掏出两枚铜钱，扔到她手里，从她身边擦过，径直往后院走去。孙氏在他身后唾骂：“个小狗崽子，还长脾气了啊！敢这样对你老娘我，把你卖了还能得几个钱呢，个吃白食的杂种！”
　　钱草来到后院，啪啪两口口水吐在手心，搓搓手，拿起斧子劈起材来。心里冷笑着说：“劈材就劈材，明天拜了老骗子道士当师傅，从此跟着他混饭吃，少爷我就不呆这儿了！哼哼，到时候死老太婆八抬大轿来请，少爷我都不甩她！”

作者有话说

　　我挖我挖我挖啊挖啊挖~~ ^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