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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谜题 ...

  •   “皇兄。”段霁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觉悲哀。

      “如今若可自由,即使被贬为庶民我也情愿。”一阵缄默后,段流光急促而决绝地道。

      “皇兄,你莫要这样讲,再忍耐忍耐,总会有转机的。”段霁月安慰道。这场漫长的软禁,终究夺走了段流光最珍贵的东西:那聛睨一切的傲气,那指点江山的眉色飞扬。

      如果,早知道,会沦落到这种处境,他和他,还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霁月,你在外面,可有听到他的消息。”段流光略带为难的问。段霁月懵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那个“他”是谁。

      “零星有听到些,不大好。”段霁月有些吞吐地道。他不愿让段流光知晓秦落雪已经疯了的事实,更不想让他知道那个人如今被自己收留在宅子里。

      “父皇放出那样的话,他怎么会好!怎么会好!”段流光激动起来,手握成拳,骨节泛出青白。
      发作之后,段流光瞥了眼绿水:“去把我卧房的那只沉香木匣拿出来。”

      那只匣子被塞到段霁月怀里:“这是我的私房,你帮我,无论如何找到他,希望能帮到他一点。”

      段霁月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只得低低的道:“臣弟尽力。”

      “你若见了他,告诉他,我段流光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听从母后的话,写下了那份罪己书。我背叛了我的心,三年来,我的内心始终无法安宁。”

      “皇兄,你说的,我不太懂?”

      “爱一个人,何罪之有呢?”

      爱,段流光他说“爱”,他爱秦落雪,他爱一个男人。段霁月有些石化。

      “你不会懂。”段流光苍白病态的脸,蓦地染上奇异而柔和的光彩,唇角缀着浅淡的微笑。

      “其实我自己也不懂。”段流光补充了一句。段霁月愈发云里雾里了。

      段霁月觉得在自己将要被立为太子这件事背后,肯定有蹊跷。他在阴皇后那里没有得到答案。段流光被软禁着,想必也是不知内情。

      段霁月觉得自己的处境大大的不妙。

      心事重重地走在御花园里,便听到不远处一片喧闹夹杂着狗吠。段霁月循声走了过去,便看到了混乱的一幕。

      有七八个宫女,被用白纱蒙住了眼睛,在一只猛犬的追逐下狼狈逃窜。一个稚嫩的童声在欢快的叫道:“黑狼!咬她!咬她!”

      童声来自一个穿金带玉的小男孩,漂亮的就像个白玉娃娃。小男孩身后的几个太监,看着猛犬追逐宫女的场景笑得乐不可支。

      猛犬终于扑倒了一个宫女,那宫女在地上爬着,嘴里尖声叫喊着。在段霁月看来,这游戏未免太残忍了些。

      段霁月四顾,找了一块青砖,拎在手里,朝猛犬奔去。那狗也是欺软怕硬的家伙,看到段霁月如此气势汹汹的过来,便怯了,“呜呜”叫着朝后退去几步,再忽然扭身,跑开了。

      段霁月俯身,替那宫女解开蒙在眼上的白纱。宫女年纪约莫十三四,还没从恐惧中缓过神来,捂着唇,啼哭着,段霁月看着着实可怜,遂温言细语安慰着。

      “你是谁!为什么赶走黑狼!”身后,稚嫩的童声质问道。

      “四皇子,畜生毕竟是畜生,一不留神就会伤及这些宫女。”宫中这般大小又那般打扮的孩童,除了段夕雾再无他人了。想当初,段霁月离开紫瞾的时候,这个小家伙还是个奶娃娃。

      “哼,她们身份卑贱,伤到了又如何?你是何人?既知我的身份,还敢这般与我说话?”这般小的孩子便知恃强凌弱了,段霁月只能苦笑。

      “四皇子,这是三皇子,去了青阗,这不才回来嘛。”随在段夕雾身边的太监有一个小声提醒道。

      “三皇子?”段夕雾仰着脑袋绕着段霁月转了一圈“长得黑乎乎的,怪不得父皇和母妃说要把你送到黑赫去。”

      段夕雾冷不防地说出这么一句。都说,童言无忌,小孩说出的话,往往是真相所在。段霁月如醍醐灌顶。

      此时,天下共有七国,紫瞾,黑赫,青阗,赤炎,白微,蓝英,黄丘。七国之间时常有征战。两国结盟去对付一国的状况经常出现。

      两国结盟时,经常会互派质子,以防止对方不讲信用,撕毁盟约。而担当质子的人选,一般是不受待见的皇子、皇孙。

      要送自己到黑赫去,也就是说,紫瞾准备与黑赫结盟。紫瞾和黑赫之间昔日征战频繁,若要取得彼此信任,那质子的人选,必须分量十足。

      于是段紫琅便召了自己回来,顺便赏了他个便宜太子。一方面取得了黑赫的信任,另一方面,有朝一日,紫瞾要毁约,毫无顾忌。

      相信,段紫琅牺牲自己的时候,定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段霁月抬头望天,心中滋味难言。

      当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心一点一点冰冷成灰。偌大的紫瞾,竟再无可留恋的,而对亲情,段霁月算是彻底断了痴望。

      “束离,你去买几串冰糖葫芦来。”段霁月留意到路边小贩扛着的插满红艳艳冰糖葫芦的草靶,心底一动。

      早晨段霁月出门的时候,秦落雪还未醒,如今中午了,不知他怎样了,心里竟惦记的紧呢。

      段霁月此时此刻觉得,能有一个人供自己牵肠挂肚,也是一种幸福。

      “主子,你可回来了!”簟秋和藏春迎了上来。看到段霁月手中的冰糖葫芦,簟秋眼神复杂。

      “他呢?”段霁月张口问道。

      簟秋和藏春身子一抖,双双跪下:“奴婢没有看好人,还请主子责罚。”

      段霁月一听浑身的血液好似结了冰:“怎么回事?”

      “吃完早饭,他就坐在园子里的木槿树下发呆,我和簟秋姐姐便忙自个的事去了,没想到,不到一刻钟功夫,竟不见了人!”藏春带着哭腔道。

      段霁月一听,手中的冰糖葫芦往簟秋手里一塞,冲束离道:“你和我出门找人去!”

      秦落雪神志不清,若是再被人欺凌该如何是好呢?段霁月心里如此想着,脚底步子愈发急切起来。

      一直找了太阳落山,两人已经筋疲力尽。束离喘着气儿:“主子,不如先回去,多找些人出来找吧!”

      段霁月默然点了点头。回到庄宅,便看到在门口张望的藏春:“主子,你可回来了,阿大和阿二出去找你们了!”

      簟秋从里面跑出来,抹着额上的汗珠:“主子,落雪公子找到了。”

      其实,簟秋这话说的不对。啥叫落雪公子找到了呀!落雪公子压根就没丢过!

      段霁月和束离跑出去后,簟秋带着人,再一次将庄宅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池塘,也用竹竿一寸一寸的戳过了,确保秦落雪小朋友没有一时失足跌到水里去。

      当秦落雪负着手,施施然从书房里踱出来的时候,你可想象所有人的感受。

      “书房?”段霁月皱着眉头重复。好吧,谁也没想到他竟会跑到书房去。一想到自己在外面发疯似地找,段霁月出离的生气。

      他在心里暗忖着,一会子见了秦落雪,定然要赏他的屁股几个巴掌才是。

      可是,踏进院子,看到那人一袭白衣坐在木槿花树下,微低着头,专注地咬着冰糖葫芦的模样,他竟于心不忍了。

      段霁月呆呆地站着,腰酸腿疼暂时被抛到脑后去了。轻风拂来,谢落的木槿花瓣寂静落下,沾上了秦落雪的衣袖。段霁月不敢上前,怕打破那么美好祥和的画面。

      秦落雪吃完了冰糖葫芦,打着哈欠从段霁月身边经过,突然驻足,一脸嫌弃地道:“身上好臭,鞋子好脏!”

      段霁月差点泪奔。汗津津是他的错吗?鞋子脏是他的错吗?再说,昨个儿是谁身上污垢一指厚,头发虱子连成串,竟敢嫌弃他!

      段霁月泡在浴桶里的时候,心里还是颇不宁静。撩起水打在肩膀上的时候,听到了门响。回头,便看到捏着鼻子的秦落雪。

      看到他捏着鼻子,段霁月气不顺起来。瞪了秦落雪一眼,便转回头,继续冲洗。脚步声慢慢靠近,难道,秦落雪想看自己的裸体?啊啊啊啊啊啊,好变态啊!

      事态的发展证明段霁月想多了。秦落雪在浴桶外停住,从兜里掏东西往浴桶里撒,蜷缩在水里的段霁月看着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他一个大男人,没必要香花沐浴吧?

      “撒点花瓣,你能少臭一点。”秦落雪煞是认真地道。啊啊啊啊!他段霁月到底是有多臭啊!

      入夜,段霁月将段流光交给他的那只紫檀木匣拿在手里摩挲着。秦落雪此时此刻的心智,能否记起段流光是谁呢?

      段流光说他爱秦落雪,那秦落雪,对段流光,又是怎样的心意?

      段霁月有点想弄懂这个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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