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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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的巴勒莫尚在沉睡，四处都是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
“咔嚓……”
是地上的枯枝断裂的声音。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步履有些蹒跚。
她走得很缓慢，一步一步，向着森林的深处。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在这光影之间，一座墓碑静静地伫立。它的表面光洁，看得出经常有人清扫。只有几片落叶落在了碑上。
那上面有一个俊秀的青年。
他的表情恬淡，眉目舒展，唇角微微上翘，眼神里透着温暖。
“阿纲，早安。”
老妇人在这个墓碑前驻足，动作迟缓地弯下腰，轻轻地拂去碑上的落叶。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慢慢地擦拭着墓碑。
她的手有些清瘦，颤巍巍的，岁月在它之上刻下了风霜的印记，或深或浅的褶皱在不再细腻的双手上异常明显。
她的表情很柔和，神情专注，淡紫色的眼眸里隐隐闪烁着温柔的光。
做完这些，她又在墓碑边坐下，身体紧紧地挨着它。她把头靠在墓碑上，就像曾经靠在那个少年的肩上。
老妇人在喃喃地说着什么，宛如情人的低语。
“阿纲，昨晚小家伙问我，我们是怎样认识的。”她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双眸渐渐变得迷蒙，像是陷入了一场美丽的梦境，苍老的容颜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依稀回到了黛绿年华，“你一定不记得了，我们的初次相遇不是在大学里，而是在那年的并盛……”
已经是吃晚餐的时间了，路上的行人很少，大多步履匆匆。
天空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
街边的路灯早已打开，散发出昏黄的光。
一个小女孩从街道的拐角处跑出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脸上泛起红潮。
“嘀嗒……”
雨终于落了下来，渐渐变得密集。
女孩低咒一声，跑得更快了，脚下踩过已经积水的小水洼，溅起了水花。
她冲进一家便利店，甩了甩黄绿的长发，又低头看着已经几乎湿透白衬衫蹙眉。
衬衫几近透明，粘在皮肤上，里面的风光一览无遗。
“阿喏，这个，这个你先穿上吧。”旁边有一个声音传来，有些怯怯的男声，似乎还有一点尴尬。
随着声音递来的，还有一件橙色的运动外套。
她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人，侧头望去，是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少年。他穿着一件白色里夹杂着橙色的短袖，特意把脸转向一边，只伸出一只手拿着一件外套递到她面前。
“谢谢。”接过外套穿上，那上面似乎还残余着这个少年的体温。
估摸着她应该已经穿上了外套，少年这才转过头来，正巧撞见少女望向他的眼神，脸一下子有些发红，伸出手抓了抓头发。
“那个，我叫沢田纲吉。”
“嗯，我是本乡绫音！”她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少年的脸更红了。
后来从聊天中知道，这个少年也是和她一样出来买晚餐需要的配料，然后被大雨困在了便利店。比她幸运的是，他在下雨前就走进了店里。
“你也还是学生吧，在哪里上学啊？”她有些好奇地望向他。
“嗯…刚开学……啊，我在并盛中一年A组。”他向她露出羞涩的笑容。
“诶？好巧哦！”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明亮，“我也在并盛中，不过是一年B组。”原来他们还算同学？
他的脸上也显现出惊奇。
后来他们又聊了很久，直到雨渐渐地小了，最后终于停了。
“本乡さん，那个，我先回去了。”少年转身向她告别。
“嗯，好！”她对着他笑，“明天我会把洗好的衣服带到学校还你的。”
“诶？”少年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不用那么着急也没有关系的。”
“嗯嗯，我知道了。”她依旧笑眯眯的，也不说什么，挥了挥手，目送着少年走远。
直到少年走出了她的视线，她才发现……
“啊！惨了，我忘记要买什么了……”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说起来也并不算美好，她却一直记得很清楚，恍若昨日。
大概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对她这样好的同龄的男孩子？或许还有他的眼睛，很明亮，清澈见底，闪烁着令人温暖的关切的光。
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睛。
他以后也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的人。
那时的她这样想。
可惜最后，她还是没能去隔壁班亲手把衣服交还给他，只托人送返。
因为回家以后，她的母亲告诉她，她们又将离开这里了。
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从来不知道父亲是谁，只有母亲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的母亲是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弹得一手好的小提琴。
她们一直在搬家，在每个地方都住不长久。她问过母亲为什么，她却每次都只是一脸忧伤地望着她，摇摇头，也不说话。
渐渐地，她就不再问了，只是默默地收拾东西，跟随母亲到下一个地方。
只要有母亲在就好，她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直到被父亲找到，接回去继承家族。
而这一次，她们将离开日本，前往母亲在美国的朋友家。
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里，默默地将那个羞涩的男孩藏到了心底，就此尘封。
再见，并盛。
再见，日本。
……再见，沢田君。
“……你看，阿纲。”老妇人用颤巍巍的手轻柔地抚摸墓碑上的青年，“最后真的相遇了呢。”
她轻轻地笑起来。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老妇人迟缓地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有着棕色的柔软的发丝的少年，他的眼神很明亮，清澈见底，透着温暖的光芒，像极了墓碑上的青年。
他跑得有点急，手撑着膝盖弯下腰，急促地喘气。
老妇人一脸慈爱地望着他，也不开口催促。
“奶奶，妈妈让我来叫您回去吃饭。”
他终于缓过气来，抬手抓了抓头发，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
那一瞬间，那个熟悉的藏在心底的少年一下子和眼前的男孩的影子重合起来，她有些怔愣。
阿纲？
“奶奶？”
见没有人答话，他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哦，好。”
她回过神来，在少年的搀扶下站起身，回过头再次看了墓碑上的青年一眼，才慢慢地向着远处走去。
“奶奶，吃完早餐您继续给我讲您和爷爷的故事吧？”
“嗯，好……”
清风拂过，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终于落到了地上。
我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一生最初和最后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