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温暖，照亮我心扉。》谭七

12、心是尖锐的，不是宽博的，它执着在每一点上，却并不活动。（3）

　　‘怀念’。
　　此时此刻，我坐在酒吧里的高脚凳上，却是坐如针毡。怀念的十几号人物都已经到齐了，像是开批斗大会一样包围着我。个个的目光如炬啊……
　　我小心翼翼的看看这个，又偷偷打量那个。最后我还是决定闭嘴，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平时怎么看都没觉得，但是如今的花子还真是虎背熊腰，对我而言，惊悚万分……
　　“小竹子，你真的要去寰嘉？”
　　我低头抱着一杯苹果汁，红色吸管的一头已经被我咬的扁平扁平的，还隐隐约约的留了几点牙印。闻言，我措不及防的抬头，却对上花子虎视眈眈的眼神。
　　“面……面试都，通过了。”
　　“什么时候正式上班。”琰琛靠在吧台上，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其余的手指也不闲着，拎起一杯威士忌喝下。
　　“明……明天。”
　　我敢保证我不是口吃，今天也绝对是意外。
　　“那诚熙怎么办。”
　　“……只能，麻烦院长了。”谈及诚熙，我只有满满的愧疚。
　　“那小子那么犟，能听院长的话吗。”花子不客气的甩我一眼，说：“把他送来，我照顾他。”
　　我捧着果汁，可怜兮兮的冲花子眨眨眼睛，“花子……真的可以么……”
　　“不然？”她瞪着铜铃一般的大眼，像个会吃人的妖精，一个出其不意就会把我吞下去。
　　“谢谢花子……花子你太有母爱了……”
　　花子一向都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这些年我深有体会。她对我，就好比我对于瑟，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感情。琰琛也是，从小到大，我被他们两个当作了亲妹妹一样的对待，而我何德何能。如此接受他们对我的好。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敢问世界上，有谁能比我自私贪婪，为了自己的目的，坚持一意孤行的去达到，而我这一意孤行造成的后果，总是要让别人为我承担。
　　想到这里，我觉得眼眶一热。发酵膨胀的歉意和愧疚狠狠的撞击着我脆弱又敏感的神经。
　　“对不起……”
　　我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除了对不起，除了道歉。我，真的已，无话可说。
　　“给大家添麻烦了……”
　　一个脆响。琰琛毫不留情的赏了我一个爆栗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你大哥，她你大嫂，有什么麻烦的！”
　　“琰琛……”
　　“叫大哥！”
　　琰琛凶巴巴的样子一点也吓不倒我。他也吓不倒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就像他说的，一家人，那有谁会害怕自己家人呢？
　　“对呀，阿笙，阿琛说的对。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子珏坐在收银员的位子上，撑着下巴认真的说。
　　“我们也为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而高兴！”鼓手那阳笑起来眼睛眯的跟月牙儿一样。
　　“寰嘉员工待遇是不错的，阿笙啊，记得领了薪水请我们大家好吃好喝一顿！”萧悦也是很开心的拍拍我的肩膀。
　　“呐，笙阿，既然今晚这么喜庆，我就把我和琰琛最新研发的酒搬出来给你们尝尝！”
　　“我赞同！小九，我来帮你！”琰琛叼着烟，大大咧咧的走近吧台里。
　　看着小九和琰琛兴致勃勃的钻到了酒堆里调制他的新酒。凉司也不甘示弱。
　　“悦子，哥们，咱们也为‘怀念’大家庭歌颂一曲！”
　　“OK！”
　　每个人的声音，每个人的笑脸，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我突然好想用一支铅笔，一本画册，描绘下来，记录在心底。
　　他们忙碌的身影，认真的身影，我细心的看着，不想漏过每一个微笑的细节，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前反倒渐渐模糊。
　　“没出息。”花子骂我，伸出手粗鲁的帮我擦去泪水。
　　我接受她那鄙夷的眼神，把心里的感动当作植物的养料，扬起脸，对她盛开一朵饱满而又夸张的笑容。
　　花子却沉默了，直视我的眼睛，像是要看透我的皮囊，剖开我的大脑，窥视我所有的思想。
　　“去寰嘉。为了什么。”
　　我说，“因为高薪。”
　　“你不是看重金钱的人。”果然花子是最了解我的。
　　“我改观了，我现在想要有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带你和琰琛去你们最爱的马来西亚！”
　　我夸张的张开双臂，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拥抱太阳的动作一样。
　　虽然我这么说了，但某人还是不吃我这一套。
　　花子白嫩的手把我竖起的手臂从半空抓下来，那张保养得极好的水嫩脸蛋凑到我的面前。我吸入的空气中，跳动着不安分的Chanel邂逅的微分子。
　　“于笙，你为了什么我就不问了。但是，我告诉你，自己注意分寸，不然，当心我抽你！”
　　哝，这就是花子，脾气有点小暴躁，动不动就抄起手说要抽我，但是，我估计她这辈子都下不了手。
　　“花大人，小人保证！一定注意分寸，让你这辈子都有一个完整无缺的小竹子！”
　　我努力的摆出很正经的样子，坐的端端正正，不偏不倚，就差下跪对天发誓了。
　　“嗯哼。这话我爱听。”
　　花子夺过我手里的苹果汁，瞅两眼被我撕咬过的吸管，翻了翻白眼，干脆抽出吸管，一饮而尽。
　　“我们是体谅你了。但是。”
　　“嗯？”
　　我顺着花子若有所思的视线看过去。墙角的沙发里，有火光忽明忽灭，昏淡的灯光下，一圈圈白色的烟雾悲伤的笼罩着，那个人，被模糊的看不清脸。
　　“冰宣心情不大好。”
　　看我迷茫，花子摇摇头，跟我耳语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喜欢你。我们大家都看出来了。他天天来‘怀念’，就是为了找你。”
　　因为媒体爆照的缘故，莫文夕是莫冰宣的事情很快就被拆穿了，他也跟大家解释过了不是有意欺骗大家的，所以也没有人怪他，还是和他交往如故。
　　恕我愚昧，我不懂喜欢，也不懂爱情。即使是我跟单遇嘉的约定，我都不知道怎么尽快的结束掉。
　　“有空吗。”
　　我背着手走到莫冰宣的身边，以为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他灭了烟，扬起海纳百川的笑脸。
　　“当然。”
　　“那，送我回家吧。”
　　他挑挑眉，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荣幸之至。”
　　一路上，行人很多，熙熙攘攘，同行的汽车不耐烦的按了好几遍喇叭，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刺入我的耳膜，让我一阵晕眩。
　　莫冰宣目不斜视前方，单手掌握方向盘，伸出另一只手摁下了一个开关。
　　一阵机械化的细微声响，头顶一片黑影移过，然后敞篷完美缝合。顷刻间，所有的嘈杂声慢慢削弱，接着消失，最后，直到我仅能听到我和他之间的呼吸声为止。
　　“为什么去寰嘉工作。”
　　这一路的沉默气氛，的确像是一个蛋壳一样包围着我们，我想打破却不知从何下手。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而他的提问，恰恰让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因为那是高薪职业，人人都想得到不是吗。”我用这个不算是蹩脚的借口回答。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莫冰宣把车往道路边一停，侧过头直视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来莫氏。我同样可以给你高薪，甚至是寰嘉的几倍。”
　　我静静的注视他。许久才开口，“你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吗。”
　　如果我真的去了莫氏，通过他的关系？不仅给他制造了绯闻，更是把自己推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避不了被人或是暗地或是明着说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进入莫氏的。被所有人所唾弃漫骂。
　　“阿笙……”他欲言又止。我只当他才恍然大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知道，你我是好朋友，你关心我是自然的。但是，进寰嘉也不是什么坏事。”
　　双手放回了方向盘上，莫冰宣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我说。
　　“阿笙……”
　　车停在孤儿院的门口，我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莫冰宣却叫住了我，我看着他，示意他说，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两个字。
　　“晚安。”
　　“晚安。”
　　回房间的路上，我没有回头。直到我消失在拐角的时候，我才听到沉闷的汽车引擎发动，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夜晚的时候，我移动身子挪到诚熙的身边，把手放到他小小的肚子上，感受着小小身体的一起一伏。
　　我说：“诚熙你睡了吗。”
　　回答我的却是两只小手缠上我的脖子。我知道他还没睡。
　　“对不起。我明天就要到别的地方去上班了。”
　　“所以，更不方便照顾你了。”
　　“花子姐姐说，她可以照顾你，你愿意住到她的家里去吗？”
　　“她那么喜欢你，会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还有琰琛哥哥，萧悦姐姐也在，大家都会陪你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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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熙，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坏。”
　　诚熙这次总算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搂着我的脖子的手有点收紧了。
　　“你觉得不是吗。诚熙，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但是我知道我这么做，于瑟姐姐会幸福的，所以我就不能犹豫。”
　　于瑟阿，你说对不对，只要单遇嘉爱你，你就会很幸福的，对不对。什么都好，只要你幸福，我给你什么都好。只要你幸福的笑了，那我也会……高兴吧。
　　可是为什么我这么想，心里会有一点苦涩。那种感觉像是一口咬在了裸黄色的硬柿子上，干干的，涩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脉。
　　好奇怪的感觉。
　　怎么都，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