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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柳暗花明池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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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荆桐领着一位青衫女子走了我所住的禅房,我强撑着从和我缠绵许久的床榻上起身,一脸戒备地将二人望着。
荆桐被我盯得不自在,咳了一声道:“这位是柳神医,特地请了来为你诊病的。”
我挑眉:“哦?你确定是请来诊病的,不是来害命的?”
青衫女子闻言轻笑:“在下医者也,非刽子手也。”
我调转炮火对着青衫女子:“医者?别人请来的医者,或许是来救死扶伤的,可那狗皇帝请来的……就说不准了!”
青衫女子也不恼,只是凉凉道:“姑娘已是精神难继,气血两亏,在下只需袖手旁观,耐心等上三五日,姑娘便是一具冰凉尸骨了,又何须在下动手谋害?”
我不为所动:“易筠涯心心念念着让我助他谋定天下,如何会让我如此轻易的死去。”
青衫女子反诘道:“易筠涯会不会轻易让你死去,与在下何干?”
我被噎得一时无语,青衫女子又道:“在下受皇后之请,前来为姑娘诊病,又与陛下何干?”
我楞了,呆呆地问:“皇后?孟氏?”
青衫女子理所当然地点了头,道:“孟家老爷有恩于我药神渊,孟小姐有求,我自当尽力。”
我再楞:“药神渊?!”
青衫女子再点头:“不错,在下柳阑风,忝位药神渊之主。”
我颤颤地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一袭青衫若远山含黛,淡扫蛾眉,山清水秀,只差一阵清风匝地而起,便是一副风吹仙袂飘飘举的工笔画了。
当“面前这个就是那个相传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这个认知清晰地传递到我的大脑之后,我便已经条件反射般的将左手腕伸了出去,并且在内心涕泗横流地呐喊:“神医,救命啊啊啊啊!”
柳阑风看了看我的手腕,又看了看荆桐,道:“在下诊病不喜被打扰,荆侍卫,你看……”
荆桐被她的欲语还休和诚恳的眼神打动,虽然十分不愿,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禅房。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柳神医,就差没抱着她的大腿,边摇边嚎:“神医,人家还不想死啊!”
我实在是被她那句“不过三五日便是一具冰冷尸骨”给吓到了,不是我胆小,而是这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梅姑娘莫怕。”柳阑风看着我的表情很是无奈,安慰道:“方才那样讲不过是讲给那侍卫听的,如此一来,他才不会扰我诊断,我才能方便行事。”
虽然她说的隐晦,可我还是隐约听出了一些不对劲:“方便……行事?”
我紧了紧衣领:“我没有那方面兴趣的……”
柳阑风闻言一愣,等反应过来后,方才还一副风轻云淡的面容顿时变得狰狞如鬼魅,咬牙切齿道:“本座就算有这方面兴趣,也不会垂青你,姑娘请放宽心!”
我依言,长吁一口气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柳阑风差点被我气得背过气去。
玩笑也开够了,我决定切入正题。
“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对吧?”我抱膝而坐,很认真地看着柳阑风。
柳阑风也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她并未惊讶,而是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不错,孟家小姐说,你眼下重伤在身,唯有医者方可接近你,而孟小姐则请求我在接触到你之后,便寻机将你带离此地,而其中情由,孟氏也已对我明言,我答应了。”
“孟氏身上的毒……”我着急地问。
柳阑风打断我的话道:“她身上的梅花落之毒已入膏肓,解毒的可能微乎其微,更何况她已抱求死之心,即使在下拼尽一身医术,也救不回一个心死之人。”
我默然,虽然对她说的情况我早就有觉悟,但是如今听她则样直接地讲出来,我还是难以接受。
我愤愤地往床榻上挥了一圈,却不慎用成了右手,疼得我顿时眼前一黑,我捧着我脆弱的右手,欲哭无泪。
柳阑风却在看到我手腕上的东西后,哗然变色:“这是……咫尺!”
我点头,道:“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这咫尺只有下咒之人可以解除,我就算逃出去也摆脱不了他们的控制,你又何必再为此费心?”
柳阑风喃喃道:“孟氏……为何没有告知我……”
我解释道:“孟氏并非修道之人,如何得知这‘咫尺’竟又如此威力,她恐怕只是想着让我先脱身,至于解除这‘咫尺’便是之后再议不迟了。”
柳阑风眼珠转了几转道:“我有办法。”
………………………
我恹恹地往绣榻上一躺,哼哼唧唧地看着红泥药炉上小火煨着咕嘟嘟冒着气泡的药罐,荆桐在我哀怨目光的洗礼下走了进来。
“柳神医呢?”荆桐疑惑。
我爱答不理道:“诊病完了,自然是先去歇息了。”
“噢,饭菜尚热,姑娘慢用。”荆桐放下饭菜就要开溜。
我看了眼食盒里面的碟碟盘盘,抱怨道:“怎么没有肉啊。你们软禁我不说,还不给肉吃,还有没有人性啊你们!”
荆桐被我问得很是无语:“此乃佛门净地!”
我继续嚎:“知道是佛门净地,你们还这样虐待我一介女流,你们不怕遭报应么!”
荆桐额上已是青筋隐隐,我转脸掩面假装咳嗽,实则是要掩去我一脸笑意。
“荆桐!”一个低沉的男声于门外响起,我好奇地抬眼望去,而荆桐却已经一转身,屈膝跪拜道:“陛下!”
易筠涯一身暗色长衫,很容易便会淹没在门外的夜色之中。
我眨眨眼,没有理会他。
“不知陛下月夜来此,有何吩咐。”荆桐依旧一脸恭肃。
易筠涯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平身了,然后道:“为梅姑娘解去腕上‘咫尺’吧。”
荆桐忙到:“陛下三思,若解去‘咫尺’,日后如何牵制她?她一旦恢复内力,即使是臣也没有把握一定可以制住她!”
易筠涯不耐烦地皱眉:“方才柳神医求见,告知朕。这‘咫尺’对梅姑娘造成了甚大的伤害,若不尽快解去,她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若到时梅姑娘身死,朕要她一具尸体何用!糊涂的东西!”
荆桐被他狗血淋头地一通骂,也不敢回嘴,却也不愿就这样放虎归山,劝道:“陛下三思!”
易筠涯不耐地挥了挥手:“待你解去她腕上‘咫尺’朕便会调派千机营前来看守,再加上荆桐你的身手,想来,她插翅也难逃。”
荆桐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再讲话。
他走到我面前,咬破一指,将血涂在我腕上,然后他双手捏诀,大喝一声“开!”这只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镯子,便如同滑不留手的丝缎一般,滑离了我的手腕,而那些被‘咫尺’戳出来的血洞也瞬间恢复如初,随着一股暖流以一种十分熟悉的方式流回我的心脏,我欣喜地意识到,我的内力也在恢复!
易筠涯满意地看着我的手腕渐渐复原,道:“嗯,这几日便辛苦荆桐你了,对她定要严加看管,不得有失。”
荆桐垂首恭谨道:“臣定保万无一失!”
易筠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荆桐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然后走到门口,将门紧闭,再然后他就搬了个条凳,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门口!
卧槽啊,你一个大老爷们睡在姑娘家的房门口,你觉得合适吗?合适吗?!
我一腔怒火无处撒,只觉得如果我会喷火,这整个山头我都能给它夷为平地!
想着之前柳阑风劝我的话,我决定先记下这笔账,日后再算!
我抱着枕头一夜难眠,感受着内力恢复后,周身的温暖舒畅,不由后怕起来。
其实方才来的人根本不是易筠涯,而是换了男装的柳阑风,因为即使柳阑风真的去告诉易筠涯若不及时解去“咫尺”我就会死,依那狗皇帝“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便毁了吧”的扭曲人格,也不会真的就放过我。
柳阑风走之前在炉上熬着的药其实是一味迷魂散,可以让吸入者产生幻觉,只要稍加引导,便可以让他看到我们想让他看到的场景,比如看到易筠涯
但是毕竟只是产生幻觉,若是荆桐不相信,或者有所怀疑,他只须凝神细视一番,这些幻象变回烟消云散,所以就需要我和柳阑风的天衣无缝的配合了,我们若稍有破绽,或者荆桐打死不愿意为我解开“咫尺”我们也不敢来硬的,因为柳阑风压根不会打架!
而我刚才之所以要忍气吞声,则是为了卧薪尝胆、积蓄内力,因为今日可以险胜,不是因为我们的设计有多么精巧,完全是因为荆桐习惯于对易筠涯言听计从,而我们正好钻了空子而已,然而若明天一早千机营的人没有如约前来,荆桐便会发现破绽,而我们,必须赶在那之前,寻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