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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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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丕白——
阿植,从你刚会开口说话起,第一句阿兄叫出口,我便激动的难以自持,迅速的扑了过去将你抱个满怀。你走路尚走不稳,小脸儿圆嘟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那时我也只是个不满七岁的孩童,可心里偏偏生出了一个贪念十足的想法——想让你的眼睛从此只看着我一人。
随着你我慢慢长大,那个可怕的想法就像发酵了一般,蔓延全身,愈演愈烈。以至于在往后的时日里,渐渐的毁了我们。
犹记得小时候的你,比起其他兄弟,唯独信任我一人。总是缠着我,阿兄阿兄的叫。后来我先长大,要帮着父王处理国事战事,陪你的时间少了许多。得了空去看你,你还总是对我撒娇,但只要我过去抱一抱你,你就又笑了。你总说长大要像阿兄一样出色,那时你眼中的我,一定是最好的。
然后,你也长大了,出落的愈发斯文俊秀,变得才华卓绝,落笔成文,眉宇间也多了份恃才傲物的狂狷。为此我感到强烈的不安,即便你还像从前一样亲昵的叫着我阿兄,可在我心里,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你结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再也不会只看着我一个人了。
建安九年,我随父王举兵攻下邺都,带回了袁绍之妻甄氏。你出门迎接父王凯旋,眼睛却时不时去瞄着她看。当时我心中生出的熊熊怒火,足以一把燎了这方百里的凄凄荒草。
她的确有过人之貌倾世之姿,不过我不喜欢她,也不准你喜欢!再也受不了你看她的眼神,一怒之下,求父王赐了婚。
得知我要娶她,你的眼神黯淡了,我心中窃喜。
阿植,你未及豆蔻她却已过弱冠,你为什么要去喜欢仅见过一面的她?
自此,我们便彼此疏远了。
建安十五年,是一切仇恨的开始。
那年父王修筑了铜雀台,你的一首《登台赋》从众多赋文中脱颖而出,赢得了众人的羡艳,更赢得了父王的赏识。
听说,父王有意废了我,立你为嗣。
我绝对不允许!
你从前那么仰慕我,想到以后你会用看着失败者般的鄙夷目光看着我时,内心的恐惧无以复加。害怕看到你俯视我的样子,害怕有朝一日你坐拥天下而不再将我放在眼里。这种恐惧感在不断心里蔓延,最终成魔。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取得王位。不过不会让你知道的这么早,在你面前还要保留着兄长的样子。
建安十六年,你与其他的兄弟及母后随父王西征,我独自一人留守。
看了你为我而写的《离思赋》忽有落泪的冲动。那句 “太子留监国,植时从焉。意有忆恋。”像寒冬里的阳光,把我的心烤的暖暖。你不在的那段时日,我便写下了《感离赋》以寄思念。
日薄暮兮无悰,思不衰兮愈多。
我事事算计你,拥立我的人,为我效命的臣,都视你为敌。可原本我的愿望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眼中只容我一人而已。
如今无论怎么说,你都不会再相信了吧。
建安二十二年,我终于被立为王世子。我们的关系,已经变的无法挽回了。
这些年,我一直想尽办法算计你。司马懿,吴质等人,纷纷献计于我,让我在父王面前出尽风头并排挤与抹黑你。你变得越来越狂放不羁,不拘礼法,终日饮酒赋诗,像个狂妄的文人墨客,倒是让我有更多可趁之机。
被立为世子,应该是喜悦的。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反倒平添了怒意。只因想到拥护你的那些人,还在鞍前马后为你献策。我恨他们,我恨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恨你给别人的笑容,我发誓,那些人以后会被我通通除掉!为此,我必须要巩固世子之位,不能给任何人机会。
建安二十四年,叔父曹仁被关羽所围。父王愈封你为南中郎将,与他一同出征。我明白带兵出征意味着什么,父王还是信任你的,要给你机会。我怎会允许?如若我把你逼得逃无可逃,让父王失信于你,让群臣失望不再拥护你,那时我将成为你唯一可以依赖的人,那时你才真正会只看着我一个人!
生此邪念,我假意去找你喝酒叙旧,然后把你灌醉。
你看到我来找你,眼中充满了惊讶。是啊,你我兄弟好多年不曾把酒言笑,自从陷入王位之争后,再也没有过像从前一样的亲昵之举了。我与你聊起了好多小时候的事,你也说的忘情,自然酒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早把明早出征的事抛到脑后,酩酊大醉。
也许你已经忘了,那日你醉酒后,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我阿兄阿兄的叫。我也顺势把你搂在怀里,最后你说,阿兄,其实我…… 不知道你接下去要说的是什么,你直接昏睡了过去。我把你抱到屋子里,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样子,宁静美好,我仅仅是看着,就有了落泪的冲动。
第二天果真如我所愿,你昏睡不醒。父王一怒之下改变了旨意。
我害怕你恨我,不敢去见你。又宁愿你恨我,也必须如此。我不想在你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所以每次遇到你,都摆出冷面冷心居高临下的样子。
想必,你定是恨极了我吧。
后来,父王去世了。我知道三弟曹子文想率兵反抗我,拥立你。于是我迅速即位,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坐实王位。
在这场王位之争中,我终是战胜了你,我以为终于可以让你只看着我一人。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
为了稳固政权,当初助我得到王位的人,都劝我除掉你。说什么天下尚未统一,魏国不能出现内乱,从大局考虑,必须斩草除根。可这根本不是我要的结果!我杀掉了你的心腹,丁仪,丁廙 诛其全家所有男口。这样就可以不给你谋反的机会,可以封住众人悠悠之口。
再见到你,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真正的怨恨。你不再叫我阿兄,你用不带情感的语气说,陛下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那些愚蠢的墙头草,胡乱揣测我的意思,整天找你的茬,到我这来参奏你,还自以为会讨我的欢心 。听到他们自以为是的说着你的不是,我恨不得诛他们的九族。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那双对我带着疏离的眼睛,不想听你那不带感情的一声声的陛下。借着别人的参奏,把你一贬再贬,这样做亦是为了保护你,如今,你不会相信了吧。
黄初二年,监国谒者灌均希旨奏你醉酒后违背轻慢使者,用剑胁迫,我的阿弟啊,你还是如此,即使世间太多人看你不惯,要与你为敌,你依然我行我素。你可知道,轻慢胁迫使者,是死罪。
其实我知道必定是灌均希那个蠢材在找你的麻烦,想杀他易如反掌,但在此之前,也要给满朝群臣一个交代才是。
骨肉之亲,舍而不诛,改封安乡侯。我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满心泛疼。
我费尽心机得到的天下,却束缚着我再不能接近你,也许这就是报应。真是可笑。
你可知道,我只是想保护你?可是你写的《九愁赋》,让我第一次有想杀了你一了百了的念头。
恨时王之谬听,受奸妄之虚辞。扬天威以临天下,忽放臣而不疑。
短短几行字,充满了恨意与指责。我都不敢想象从你嘴里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比起你写给我的那些虚伪的仰颂,犹觉心寒。
你写给我的辞赋,那些尘封的竹简,我都小心的珍藏着,又不敢轻易去触及,怕看到曾经的真心赞美对比了之后无情的虚伪仰颂,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又去伤害你。
黄初三年,诏你回朝。嘉福殿上,你跪在我的脚下,看起来恭敬,却面冷如霜。我亦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你,不露半点情绪。
我给你出道个难题,命你七步之内成诗一首,否则杀之。并不是我有意去为难你,有太多人旨奏,说你有意勾结任城王曹彪,蓄意谋反,还说的有凭有据。我不相信,又不得不给群臣一个交代。何况以你的才学,七步成诗根本算不得难事。
果然如我所料,你听罢面不改色,不徐不疾,娓娓道来。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好一个相煎何太急!罢了罢了,你恨我不是一天两天,早已习惯。你的才学救了你,为此我理应高兴才是。
这首对我充满指责与怨恨的七步诗,不但救了你,也救了我。如果你真的死在了我的手上,恐怕我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黄初四年六月甲戌,在任城王曹子文进京朝贡的时候,我用计毒害了他。如若他不死,便永远会有人诬陷你有谋反动机。这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无论如何,我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早就料到你会伤心至此,但那首《赠白马王彪》还是深深的刺痛了我。
相思无终极,感物伤我怀,抚心长太急。
这种情绪应该叫做妒忌。多少年了,你不曾为我写过这样真挚的话语。相思,感伤…...
阿植,如若我死了,你会为我感到伤心吗?阿植,你知道吗?我的命也不长了。近几年来,夜里经常被噩梦惊醒,都是关于你的,梦到你看着我那愤恨的眼神,梦到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收到了伤害……醒来后,总是咳嗽个不停。后来又开始咳血。找来太医看过,看到他们惶恐的表情,我就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就像我们的关系一样。
我不怕死,也不怕没有亲眼看到天下统一。我只是想见你......
如今是黄初六年,东征伐吴归来,刻意绕路经过雍丘。阿植,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二)相见
曹植听说王兄要来,赶忙对屋子做了收拾。他虽为雍丘王,可是过的并不好,雍丘是贫瘠之地,他又不受王兄待见,王府也不过是个简陋的木屋子。
那人,这些年来,变化不大。还是那样的俊朗挺拔,气度雍容。
“臣雍丘王曹子建拜见魏帝。”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脊背挺直。
曹丕看着面前想念已久的阿弟,不由满心欢喜,吩咐其余的人都退下,而后蹲下亲自去扶植“子建,起来吧。”
“臣惶恐。”不是曹植有意拿矫,是他好久没有听见他的王兄有这般缓和的语气了,一时间拿不准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丕也不恼,他知道这冰冻三尺是自己结下的,要缓和也不容易。
“子建,起来吧,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不必多礼。”
曹丕与植进了屋子后,问了一些近来的情况,看屋子里简陋的陈设,也知道子建过的不好,心里满是愧疚与酸楚。下旨为其增户五百。植愈跪下谢恩,被曹丕制止住了。
而后,又聊起了童年趣事,曹植慢慢的放下了戒备。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子建,可不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我还叫你阿植,你叫我阿兄?”
换个称呼又能怎样呢?到底是回不去了。曹植心里想。可是看着曹丕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直接自然的轻唤一声
“阿兄。”
曹丕听完不由自主的笑了。植好久没有看到王兄发自内心的笑了,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阿植,天色已晚。”
“阿兄累了的话,我们便休息吧。”
“我想和你一起睡,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抵足而眠好不好?”
曹植没来由的想笑,眼前这个阿兄,不再是那个居高临下有着雄雄帝王之风的魏帝了,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兄长一样。如果不是出生在了帝王之家,想必就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吧。
“好。”
说完他们一起笑了出来。
床榻上,曹丕伸手搂过曹植,植轻微颤抖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阿植,那日……我把你灌醉后,有一句话你说一半,还记不记得了?”
曹植一惊,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这个日理万机的王兄竟然还记着这么一件小事。
“忘记了。”
“说谎。阿植,本来我也只是试探的一问,可你刚才的反应分明表现着你还记得。告诉我,你若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那你先告诉我,我在告诉你。”
曹植说完这句话有点想笑,两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人,对话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是,他听完曹丕的话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快要死了。”曹丕一脸平静。
“不要胡说,阿兄。”曹植侧过身面向他,匆忙的出口否定,急于想要从曹丕的脸上看到玩笑的迹象。
“我说真的,阿植。我病了很久了。不然,不然也没有勇气,到你这里来。我想,在能见你一面就好。明日一别,恐怕就是永别了。”
曹丕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着阿植眼中的慌张神色,觉得心情大好。原来,原来你真的还会为我难过。是啊,你这般善良。曾经我百般算计你,你明明知道,却不恨我,甚至无意与我争王位。后来我杀你朋友,迫害于你,你只是怨恨,却从没想过谋反。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在你心里,我还是你的阿兄。这便足够,足够。
两个人近在咫尺,甚至鼻尖都是互相触碰着的,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曹植从阿兄的眼神里分辨出,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可如今他多么希望是他在骗他。
“阿植,别难过。等我死了,就没有人伤害你了。我会让叡儿好好对你的。”丕意味深长。“阿植,快告诉我,那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兄,那天我想说,我其实根本不想与你争王位。”植说这句话时,把头埋进了丕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还有一些颤抖。
曹丕顺势温柔的拥着曹植,就像小时候一样。
“阿植,那日你是有意被我灌醉的对不对?”感受到怀里的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从一开始,你便无意与我争王位,你只是被拥立你的臣子们逼得身不由己啊,可是我若不把矛头指向你,我……”
“我明白的,阿兄。”植打断了曹丕的话“就像,就像我也一直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害我,你杀了我身边所有的人,甚至杀了我们的兄弟,子文,也不愿杀我。可是我必须去恨你,我若不去恨你,还有什么情感能够支撑着我苟活于世呢?” 说罢,叹了口气“阿兄,我们都没有错,错就错在,生在了帝王家。”
当年那句有感而发的“昔为同池鱼,今为商与参。”
没想到,一语成谶。
丕听了植的话,原本就复杂难理的情感更是缠绕的他满心泛疼。亲吻了一下植的额头,便拥着他沉沉睡去。
是夜,曹植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匆忙的睁开双眼,看到阿兄坐在他的旁边用袖子捂着嘴,咳个不停。
“阿兄,阿兄。”他慌张的看着他,用手去轻拍他的背“阿兄,我这就去给你拿水。”
“不必。咳咳。”曹丕伸手拉住他。
他看到了他的袖子被鲜血染成了暗色,顿时刺伤了他的眼,刺入了他的心。
“阿植,阿植…..咳咳咳……如若,如若真的有来世……我,我还做大你个五、六岁的阿兄,你,你还做我的小阿弟可好?我们…我们不在帝王家,我们只做寻常百姓家的……咳咳……一对兄弟……让我…让我好好的照顾你…一辈子,可好?咳咳咳……”曹丕强忍住剧烈的咳,这几句话说的艰难。
“阿兄,阿兄,不要说了。我答应你。只要阿兄愿意,无论富贵贫穷,生生世世,我都愿做你的阿弟。”
第二天清晨,曹丕要带着大队人马回京都,与植分别。
阿植,你知不知道,昨夜,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夜。曾经我做错了太多,直到现在,我也不敢告诉你,对你的感情,从来就不是简单的手足之情,这荒唐的感情,和不断膨胀的占有欲,把我们逼得无路可退。
罢了,阿植,我不敢告诉你,不想被你鄙薄。
你答应我了,来世还要做我的阿弟。希望来世,我只做你一个人的阿兄,你只做我一个人的阿弟。
曹植望着曹丕渐渐远去的身影,视线被透明的液体模糊,满溢出来,顺着脸颊流到嘴边。咸的。然后,再也无法自抑。
(三)植白——
阿兄,你可知道,昨晚我骗了你?当年,我假装醉酒后,想要说的,并不是不想与你争王位。我想说的是,其实,我喜欢你啊。
对你的感情,早发生了变化。
自从你随父王征战归来,带回了一个拥有绝色之姿的女人开始,我便知道,我对你再也不是简单的手足之情。
你英俊潇洒,她倾国倾城,比肩而立仿佛天作之合,却生生的刺伤了我的眼。我的心中满是妒忌,酸楚,我怕她把你抢走,我怕你再也愿不理我。
结果,你真的求父王赐了婚。那一刻,我觉得世间万物于我都失了颜色。
为了吸引你的目光,写下了好多让旁人赞不绝口的辞赋,我只是希望你能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我的头,赞美我,说植儿真聪慧。可是,我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原来,是我无意间吸引了父王的注意,吸引了当世贤才的注意,他们想拥立我。
自此,你再也不会对我笑了,再也不会温柔的对我了。你看着我时,表情总是冰冷的,眼睛却有着藏不住的恨意。
可是阿兄,你想要的,植儿怎么会去和你争呢?我只是个会提笔写些华美辞藻的文人罢了,论坐拥天下的治世才华,我自知根本不及阿兄你的十分之一。更何况,我要这天下何用,我只想要你啊,阿兄。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后来,我的不拘礼法,成功的让父王感到失望。而你的谋略过人,又成功的得到了父王的赏识。只是我们之间,变得无法挽回。
你即位之后,最应该除掉的人,就是我。
我是与你有过王位之争的人,你身边的人必定要你斩草除根。我做好了死的准备,可你,终是不愿杀我。你杀光了我身边所有的人,却唯独让我苟活于世,带着对你的恨,和那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爱。
阿兄,植儿答应你,要生生世世做你的阿弟。只做你一个人的阿弟。
黄初七年 (公元226年)五月丁巳月,丕病逝于嘉福殿。时年四十。
自此,雍丘王曹子建一病不起,于公元232年病逝。时年四十有一。
据说植在临终前,口中反反复复重复的一句话是“你说过…来世还要做大我个五、六岁的阿兄…然后…然后照顾我一辈子…那植儿现在…现在便来找你…是不是刚好…是不是刚好…”
生于帝王家,被手足伦理的约束,君臣之间的缚茧,缠绕的全身泛疼,还哪里会有力气敢去触摸这一个情字。
这数十年的纠缠,爱过,恨过,伤害过,无奈过。
却终是以相错书写了那无言的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