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妖娆》奉归真

5、祭奠

　　屋子里的4个人正喝着茶闲聊着等他们，杜耀生吩咐手下3人守在门外，端坐在正对门沙发上的方烟秋在看到他们进门时就侧过头对旁边的方昨低声说道：“你先带你风哥出去玩玩，”又转过头对另一侧的杨风解释：“杨风，我有点事要谈。待会儿一定和你好好喝两杯，”

　　两人都不认识杜耀生，只当是客户过来谈公事，所以也就礼貌的对来人点头致意后就出去了，房间的门被留在外面的手下尽责的关上。

　　“阿耀，过来坐。”拍拍身边的位置，杜耀生却并没有走过去只坐在了方烟秋侧面的沙发上，夏飞干笑两声就自动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这时闵浩端了茶水过来，给3人都布好茶后就端着最后一杯坐在了夏飞旁边，方烟秋有些了然的笑笑。

　　“老大，你知道我这次回来的目的，说出你的决定吧！”杜耀生望了一眼对面的两人后看着方烟秋开门见山的说道。

　　“3年前，在方立集团成立的庆祝宴后，清明就再也没能和我们在一起了，既然这会儿大家都聚齐了，那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方烟秋收起笑容郑重的说。
　　“老大——”仿佛不敢相信般，夏飞差点跳起来，记得上个月还和老大提过这件事却被老大警告了，怎么杜耀生一回来就让老大改变主意了呢？老大果然是偏心的，夏飞再次肯定了自己以前就嚷嚷过无数次的结论，尽管得到的都是众人鄙视的回应。

　　“清明已经死了，这我比你们更清楚。我隐瞒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稍微停顿了一下，也不看其他几个人的反应，心又开始疼痛，但方烟秋还是继续，“明天过后，就结束你们的胡乱猜测，在座的都是兄弟，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经历了患难，以后也能一起，坚持下去。”

　　屋内一片沉默，杜耀生冰硬的脸被泪水侵出了裂痕，他一开始都不相信，到后来即使疑惑也从来没相信过，为什么？在被人围砍，被人追杀，独自潜进其他帮派刺杀头目的时候都好好的啊，“老大，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怎么会死？为什么要隐瞒而不是为他报仇？”杜耀生死死盯着方烟秋。

　　那边闵浩和夏飞也双目通红的盯着，他们是看着清明睡过去的，是的，像睡着一样，只是没有了任何气息，当时老大就一直流着泪抱着清明，想温暖那发硬的身体般死死抱着，却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清明送进了那幢别墅的一间密闭卧室里，并锁上了那道密码门，后来他对他们说清明死了，让秘密通知杜耀生，为了不让仇家报复尸骨，不需要对外界公布，甚至都没有找医生确认。

　　“你们要的所有答案我都可以给你们，但绝不能是今天，今天是方立集团的周年庆。”方烟秋看看手上的表，沉声说道，“还有两个小时，收拾起你们现在这幅模样，接下来该做什么都去做好。”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屋里依然沉闷，那边闵浩夏飞慢慢隐藏自己的难受，痛了3年现在也已麻木，心中疑惑得到释然，而杜耀生是要开始真正接受这个现实，更何况他还一直想报救命之恩，这个要强的男人在拼命发展方立帮就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他们。

　　闵浩夏飞两人同时走过去，拍拍男人挺拔此时却弯曲着的脊背，“耀生...”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过了许久，杜耀生使劲儿抹了抹自己的脸，调整呼吸直起身，恢复了一贯的神色。
　　庆典在晚上8点准时开始，这次宴请的人员名单是夏飞拟定的，除了商界合作伙伴，社会上的朋友比如杨风等，还有一些“关系好”的政界要员，当然公司员工全员参加。礼貌的让常市长先为公司致辞，然后是夏飞简单的发言，宴会就彻底沦为酒肉场，准备的是高级自助餐，主要是方便各方面联络关系。

　　方烟秋陪着夏飞带着公司高层去给每个有分量的人敬了酒，然后就随着夏飞请了几个政要和老总去隔壁休息室谈事，临时吩咐闵浩照看着杜耀生，刚注意到这家伙在角落里一直不停的喝酒，要是醉了就直接送回富丽别墅。

　　闵浩知道作为总裁政要今晚是安排了通宵的活动的，转身去会场找杜耀生，最后在外面阳台上找到他，背对着大厅伏在栏杆上抽烟，几个手下横眉怒目的立在周围清场，惹得几位想结识那男人的美女只能站在几步外不敢靠拢，眼带哀怨的偷偷欣赏帅气挺拔的后背，闵浩暗自怜香惜玉的哀叹一声，对那几个粗鲁汉子摆摆手让他们散开一点，走到那人旁边，一股浓浓的酒和尼古丁的混合味儿，酒是刚才喝的，烟还剩半根在手上，也不知楼下落了多少烟蒂和烟灰。

　　感觉到来人是谁，杜耀生没有回头，抬手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把剩下的烟举向空中，看着明灭的火星一点点燃过，升起袅袅轻烟:
　　“敬明月撕裂黑暗，敬痛苦掩盖悲伤，敬鲜血洗涤罪恶，再敬明月复我原状...”
　　燃至烟蒂时星光坠落。“那时他就像祭司一样，念着这段咒语，身上还新鲜着的血气都带着甜味儿。”

　　闵浩明白杜耀生说的他是谁，却又不明白这时记念的是怎样的一个他。

　　“要先回去吗？老大在富丽别墅安排了房间，”停顿一下见对方也没反应，只得继续道：“你还没去过吧，现在那里是我们的家，除了夏飞喜欢‘热闹’自己住在西岭公寓...”
　　杜耀生回过身看着闵浩，了解的点了下头。
　　让几个手下上了另一辆车跟着，两人一路无话。

　　“雨夏？”看到眼前披着一条毯子蜷缩着坐靠在门边的人型，杜耀生伸出的手有些哆嗦，慢慢的蹲下，手抚上那已经过肩的长发，无法接受般微微摇了摇头，“是雨夏吗？”想确认些什么，又想逃避些什么。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从深幻中勉强自己抬起头，模模糊糊的一张脸依然熟悉，是啊，这段时间除了清明就最想见到这张脸了，方雨夏迷蒙的眼睛刹那间闪亮的刺目，“耀哥哥，你回来了，”扯开一抹贪婪的笑，苍白消瘦的脸诡异森森。

　　“雨夏，你在等我吗？”刀割般心痛，“耀哥哥回来了，雨夏，我们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可以见他了，对，耀哥哥回来了，就可以见到他了，”费力地想理清自己早已混沌的思维，不对，有些事情连接不起来，双手使劲儿拍打着僵硬的头，抓拉头发，疑惑的喃喃道，“明明我可以见他了，为什么我很害怕？耀哥哥，我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害怕？你告诉我，”

　　“雨夏—”杜耀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抓住那双折磨着自己头的手，带起一缕被摧残的头发。
　　机械般侧低头看着已长过肩落至胸前的头发，方雨夏恍然：“清明不喜欢长头发的，”害怕的看着披散下来的头发，“耀哥哥，快，帮我把它们剪掉，他不喜欢的。”眼神哀求的看向杜耀生，慌张的挣扎想解脱双手。

　　一把拉过挣扎的人儿，紧紧地抱住束缚在怀里，笨拙的轻轻拍着那骨头凸出的脊背，“雨夏，他不会不喜欢你的，他一直都在保护着你，爱着你啊，”安抚的话语却又像自我催眠，“你害怕，是因为你害怕他不再看着你，不再对你说话了，”更紧的收拢怀抱，害怕他的疯狂，更害怕自己的疯狂。

　　怀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连气息都感觉不到，杜耀生以为自己勒坏了他，连忙放开，刚闪烁着亮光的双眼已经暗如黑洞，凭空的水珠泛滥而出。
　　“雨夏，清明一直都希望你好好的，这样折磨自己会让他不安的，你一直都懂他的，不是吗？”

　　“我一直都知道的，”脸贴着门蹭蹭，无意识的傻笑道，“这扇门好冷，我不敢天天陪他睡在这里，”他的双唇开始哆嗦，脸上的水痕凝固泛白，“其实我早就猜到哥哥把里面变成了冷冻室，”声音渐小，昏厥般睡着了。

　　杜耀生双目充血，紧紧握着拳头，心角黑暗处的魔鬼在不停地冲撞叫嚣“毁灭，毁灭，”理智与情感的斗争几欲爆裂整个身体“咚—”，狠狠一拳擂在地上，鲜红的血液退散了罪恶的魔鬼，留下已经荒芜的空心。

　　抱起昏睡的雨夏径直回了隔壁别墅，闵浩等在门边，看到抱着的雨夏没有一点惊诧，引着他到了二楼的客房，高大的男人十分小心温柔的将雨夏放进被窝，用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确定没有发烧迹象，转身用眼神示意闵浩出去说话。

　　将门轻轻带上，杜耀生反手给了闵浩一拳，用力不大，但眼里的愤怒真实可怖，“闵浩，你都做了些什么？”
　　闵浩捂住被揍的有些生疼的肩膀，不明白的看向杜耀生。

　　“你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太让我失望了，清明的死怪不了你，但雨夏变成这样你难道什么都做不了吗？”
　　“呵呵，你要说老大让你不要管是吗，那你是老大的一条狗还是我们的老三雨夏的浩哥啊，”
　　闵浩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的失职，一直以来都是听老大的话，老大帮他拿主意，所以他不知道怎样去挽救雨夏。

　　冷静下来的杜耀生也觉得自己有些转嫁责任了，歉疚的低下了头。
　　“耀生，是我没有尽责，做兄弟的就该提醒我，今天你也累了，旁边的那间房是为你准备的，先休息吧，换洗衣物衣橱里都有。”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杜耀生就那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他们几个人的曾今，那时候很辛苦，也很开心，他们家庭性格都不同，却胜过亲兄弟，一起生活，一起打拼，老大的果敢，夏飞的吊儿郎当却四面逢源，闵浩的老实忠诚，雨夏的善良懂事，还有为了救他出白鹰帮犯下屠戮重罪的那人的血腥妖娆，一个个画面都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第二天早上，方烟秋和夏飞才回到别墅，都有些疲倦，刚进到客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杜耀生和他旁边的方雨夏。

　　整个房间笼罩在寒雾中，房间正中央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满面冰霜，他的面孔依然冰冷美丽，和以前没有两样。原来死亡和活着，在他那里的界限竟真的如此不明晰。
　　但为何在他们这些凡人心中却分明得很，他的心不跳了，他不会再站在他们身边，他不会再睁开眼睛，不会吃饭不会说话，纵使有人不愿意相信现下也不得不承认，清明，那个他们都敬畏着爱着的人已经死了。

　　“清明怎么会死呢？”此时方雨夏出奇的冷静，他轻触着清明寒冰笼罩的脸庞，轻声呢喃着什么，没人听得清，也无人看见他温柔缱绻幸福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