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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久违了,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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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最长不过执念,最短不过善变。(三)
陆沉的车停在LV旗帜店的门外,车门“扣”地一声打开了,他从后视镜里看她,说,“你先下去,我去停车。”
小桐吓了一跳,结巴起来,“还是不要吧,里面的东西太贵了,我现在已经买不起了。将来恐怕也没有办法还钱给你。”
陆沉似笑非笑,“你以为我要给你买LV?”
“难道不是吗?”
陆沉白她一眼,“你又不是我老婆,我为什么要给你买LV?”
于是在小桐的心中,LV成为了陆沉表白的标志。无论圣诞节春节生日还是结婚纪念日,她除了LV什么都不要。这个习惯一直直到很多年以后,两人的孩子都已经有了孩子,她无意间向他提起多年前他说的这句话,陆沉想了半天才想起,却是哈哈大笑,“你傻不傻呀,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小桐含笑,身边的男人脸上已经有了无数被岁月刻下的痕迹,身材也不复当年的健硕。可是她爱他,始终如一,至死方休。
我的陆沉,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当真。
陆沉停了车,将她带进LV旁边的店里,小桐看着满屋子的GUCCI的LOGO,无语。
敢情GUCCI在他心中一点也不贵?
也是,陆方明的儿子,这点小钱小财的算得了什么?小桐的心中难以自抑地恨了起来。
当年要不是他爸爸检举了她爹,她爹也不会因为贪污受捕,最后孤零零地被注射药剂死在刑场上,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交到她手中的,只有一罐冰冷的骨灰。
她妈本来就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苦苦坚持最后还是死在了去上班的路上。
一夜之间她便成了孤儿。
那种深入骨髓时时刻刻无法忘怀的痛楚,他不会懂得半分。
家产全数被充入国库,房子也被查封,连她的银行卡也被冻结。她走投无路,陆沉的母亲却在此时找到她,以离开他儿子作为条件,给了她两万块钱。她带着这屈辱的两万块连夜离开了B市,投奔了在c市做生意的舅舅。
舅舅对她很好,对她不好的只是舅妈,表哥,还有表姐。
毕竟不是亲生的女儿啊,也不是同胞兄弟姐妹,凭什么让人家拿钱养活她这个不速之客,拖油瓶?
微博上天涯上疯传关于她父亲的事情,说得极度难听,那段时间她都不敢上网,生怕看到骂她父亲的话。
为什么那么多的贪官,你们独独容不下我的父亲?
为什么在世的那么多贪官,你们巴结着他们,却偏偏不放过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转学到C市的C大,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学习,舅妈也不再愿意支付她高额的大学费用。
身心交瘁,缀了学,开始四处找工作。
拿着一个高中的文凭,在一个连本科生都找不到工作的时代,纵使她满腹才华又能怎样?
最后只得在一家工资比面试过的其他工作略高的日本料理店做服务员,一做竟快一年。
其中的屈辱,受过的白眼,因为不合群被同事排挤的心酸,因为长相不错被上司调戏的苦楚,一切的一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07 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一)
奢侈品店最令人讨厌的地方,就是一个人购物,有一群导购围着你转。只要你的眼神在某件东西上稍微停留得久了一些,他们便会七嘴八舌地开始向你介绍那件东西的特点,活像你自己不会看,不会欣赏,不会挑选似的。
林小桐默默地拿了一条黑色长裙,一双裸色的凉鞋,还有一个暗金色的手袋。试穿的时候,看着镜子里仿佛回到从前的自己,恒古不变的高贵气质,唯一和从前不一样的只是眼中多了沧桑和忧郁。
陆沉去付钱的时候,小桐在休息室里翻看一本国外的杂志,身后的库房里紧闭的门内传出隐隐的谈笑声。
她听见有人说,一看外面那女的就是穷人小户家的女儿,傍上了富二代,迫不及待想要将全世界的名牌都往身上贴,仿佛这样别人就会以为她很有钱。
又有人说,你们还别不服气,那样的运气,又岂是人人都有。有钱的男人多了,既有钱又长得帅还有气质并且有风度的男人,现在还有多少呢?
小桐合上书,起身,故意将脚步声走得很重。
陆沉刚好付了钱,提着两手的袋子,见她走过来,主动为她拉开了门。
无论何时他都是这样的有风度,令人着迷。
小桐在门口等着他将车子开了出来,他开了前座的车门,不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她。
“今天麻烦你了。”她不愿意上车,不愿意让他送她回家,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那令人难堪的地下室。
可是陆沉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怕你男朋友看见了会误会?”他冷笑。
小桐连忙摆手,“我没有男朋友。”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急于向他解释。想了想,她又说,“请代我向你的女朋友道歉,今天真是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说完逃也似的飞奔离去。
似乎她最擅长的便是逃跑。陆沉重重地摔上车门,看着车窗外那道绿色的身影跌跌撞撞,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将车子朝着她相反的方向开去,没一会儿却又猛地急转弯,倒了回来,惹得身后一片叫骂声。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上了一辆不堪重负的公交。里面站满了人,屁股贴着屁股,脸贴着玻璃,她一上车,他便很快看不到她的身影。
陆沉突然感到心酸。
他的姑娘啊,何曾几时受过这样的罪。
林小桐,为什么要过得这么不好,既然你义无反顾地离开我,就要过得很好才对,如今,要我怎么去恨你?
跟着她下了车,走进一栋破败的危楼,一直往下走着楼梯,像是要一直走到地狱。
地下室里九曲回肠,要是没有人领着的话,他进去了肯定出不来,通道的地面上湿漉漉的,黏黏的,从一道一道或关闭或半掩的门前经过,他从门缝中看见半掩的门内,横七竖八摆放着七八张床,还都是上下铺,床上用的都是军用被子,有摊开的,有窝成团的,还有拉扯到地上的,杂乱不堪。里面有几个男人,极尽猥琐之态,皆是赤裸着上身,躺着,坐着,蹲着,有在玩手机的,有在吃泡面的,有在剪脚趾甲的。
不敢想象浅春每天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像是被土深深掩埋的棺材。
来不及震惊,陆沉很快发现了一个糟糕的事情一一林小桐不见了,他,迷路了。
08 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二)
小桐从菜市场门口的小摊上买了几个馅饼回来,走到房间门口掏钥匙的时候,隔壁屋半掩的门打开了,在超市做促销员的李婶走了出来。
“小姑娘,你回来啦!”李婶说着浓浓东北口音的普通话,“刚才你男朋友来过啦,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想了想啊,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小桐的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她强装镇定,说,“我没有男朋友。”
“不要骗我啦,我这么大岁数,什么是我看不出来的。”李婶一脸洞察地看着她,笑了笑,“我刚好下班回来,见他在通道里转迷了路的样子,就去问他找谁。我一听他描述的样子啊,就知道是你。小姑娘,你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吧?你哪像住地下室的人哦!从你搬进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住在这样的地方简直是侮辱了你!大婶看人不会错的,就像你男朋友,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住这里面的人。孩子,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和男朋友赌气,离家出走,受这等罪是何苦嘛!”
“他走了吗?”小桐颤抖着问。他一直在跟踪她吗?呵,他看到她如此落魄,该是有多畅快淋漓!
只是我的陆沉
你会有一点点的心痛吗?
“刚走呢!我送他到大门口。嘿!那小伙子的车真是不错啊!我老公在电视上看到过,一直吵着要中个五百万买那车呢!”
岂止是不错,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款车。黑色的奥迪Q7,不是特别名贵的,但是是她最爱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在杂志上看到这车,很兴奋地摇着他的胳膊说,昏君,以后咱们有钱了,就买这车啊!
他很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她没品位。
结果第二天,她就听到他在和身在美国的蒋晋安打电话,得意洋洋地说,“我家桐桐可有眼光了,又懂事,才不像你家那位,开口就是兰博基尼,真会做梦是啊,那款Q7我看着也不错,以后哥们就用它求婚”
她想象着他举起一俩奥迪,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嫁不嫁给我?嫁不嫁?不嫁我砸死你!
——。
“对了,小伙子走的时候,留给我三万块钱,让我关照你。”李婶突然想起来,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小桐手中,“大婶哪能要他的钱啊!就算他不说,我也会照顾你的啊!你这孩子,比我家姑娘还让我操心啊。”
小桐的鼻子酸酸的,将卡塞回李婶手中,“李婶,这一年来多亏了你,教会我做饭洗衣服,很多很多我不会的东西,这里环境很乱,要不是你一直照顾我,我真怕自己出事。三万块钱根本不能表达我的谢意,钱您就留着吧,丫丫上学也需要钱。”
“不行!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啊!”李婶将卡重重地拍在浅春手心,“我们人穷,但是也懂知足常乐,这钱不该是我的,我就不会要!姑娘,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知道你有钱!”
说完,竟然重重地关上了门,将小桐拦在门外。
林小桐苦笑,正要回屋,李婶又重新拉开了门,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露出一双眼睛来。
“姑娘,我忘了告诉你,密码是0708。”
林小桐猛地怔住。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她突然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拔出冲出去。一路上撞翻了无数在门口洗漱的人放在地上的面盆,惹来一阵叫骂声。
0708,那是她的生日。
记得以前他总是忘记银行密码,□□密码,保险箱密码,各种与数字有关的东西。最后一气之下他将所有密码都设成了0708,她问他为什么,他很无奈地说,没办法我记得最清楚的数字只有你的生日。
虽然分手了,他的很多关于她的习惯却没能改变。
她活在他的心中,随着他的血液流动,至死方休。爱,是否已经成为了习惯?
亲爱的陆沉,我们之间到底是爱情,还是只是一种习惯?
09 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三)
C市的交通虽然比不上B市拥堵,但是绝对也是个用车轮子堆砌起来的城市。
于是到了机场的时候,林小桐看了看表,成功地迟到了半个小时。
老远看见陆沉像一碉堡似的站在大门口,手中拎着一个小皮箱在说电话,她突然情不自禁地走上去,伸手蒙住他的双眼,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乐不知疲地问他,“猜猜我是谁?”
刚问完她便后悔了,恨不得一刀砍掉自己的手。
陆沉身子一僵,继续若无其事地说着电话,小桐骑虎难下,双手放下来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嗯,图纸我已经交给jeak了,有什么问题你去和他沟通。”
“我现在在机场。”
“好的,回了B市我联系你,嗯,好,再见。”
挂了电话,陆沉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将眼睛上的那双手拿下来。
他只是淡淡地说,“你猜我猜不猜。”嘴角扬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
头等舱最大的好处就是,睡觉可以伸展得开腿脚。一上飞机两人便开始睡觉,就像曾经无数次旅游回家,两人非常默契地连道别的话也没说,回到各自家里关上门睡得昏天暗地。两家大人直发愁,这俩孩子是怎么了,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没有吵架,更不可能分手。因为当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十四岁之前她对陆沉的感觉就是远远见到都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口,一逮到机会就会打他小报告,看着他被他爹揍她就心里特爽的那种。
搞得如此深仇大海,可是说起来她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他。
一切的怨恨源于小学三年级的那个暑假,那天她在窗前看书,烫金的封面,古老的砖头一样厚的小说,简爱。
因为她和陆沉的阳台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当她看倦了的时候,一转头便瞟到不远处的窗下,那个小男孩盘腿坐下地板上,专注地打着游戏,手中的木质手柄被他按得啪啪响。
“好吵。”她轻轻蹙眉,拿钢琴边的橡皮糖扔他。
男孩不耐烦地回过头一一
这时,她的鼻子一痒,阿嚏一声,鼻涕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一个小拳头大小的气泡挂在她的鼻子下边摇摇欲坠
诡异地安静了三秒钟,陆沉笑得直捶地面。
她当时心里万念俱灰,哭着求他杀了她,并保证留下遗书说明是自杀。
陆沉将她搂在怀里一边用纸巾帮她擦眼泪鼻涕一边安慰她说:“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没看见”
即使他写下保证书,并且对天发了毒誓,可是她心里的阴影一点也没有消失。从此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要看到他,便会不由自主想到那令她恨不得一头撞死的一幕。
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还是没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有人走来走去,还有人在和她说着什么,这种恍惚的睡眠最可怕,它令你分不清真实与梦境。
也许是因为他回来了,她一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穿越了一样,眼前的场景从二十三岁一直往后倒退,每一岁都有他。
10 曾经依靠彼此的肩膀,如此却各自在人海流浪。(一)
几乎所有认识林小桐跟陆沉的人都知道,她曾经对他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追求。每一次别人提起,她都会很郑重地强调,是他先追的我!
他是想追她来着,可是行动还没展开,便被她无情地扼杀在摇篮里。
那个时候还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十四岁那年,她情窦初开,喜欢上隔壁班上的男生秦冉飞,那是个有些木讷整天只知道埋头看武侠小说的男孩子,相对受欢迎的陆沉,实在是一个太过普通的少年。
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他木讷你觉得是深沉,他张扬你觉得是有个性,他长得高你觉得是阳光,他长得矮你只恨自己不够小巧。
她偷偷将这个小秘密告诉陆沉,让他帮自己去打听一下秦冉飞对自己的想法。陆沉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和他的小女朋友发着短信,漫不经心地问她,“你确定秦冉飞会喜欢你?”
她理所当然地说,“怎么会有男生不喜欢我林小桐?”
呵,那时候啊。
于是第二天,陆沉将秦冉飞叫到天台去,她就偷偷躲在废弃的体育器材后面,听到陆沉说,“秦同学,你觉得初三三班的林小桐怎么样?”
男同学们对于陆沉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秦冉飞也不例外。平时和她说话爱理不理的,面对陆沉他却毕恭毕敬。
“林小桐啊,傲慢无礼,毒舌刻薄,这是大家公认的啊。”
“她什么时候对你傲慢无礼,毒舌刻薄了?”陆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冷意。
“咦,她对我好像是不错噢!难道她喜欢我?不要吧,被这样的女生喜欢会被大家嘲笑的耶!”
然后,她听见秦冉飞惨叫一声,似乎是被陆沉揍了一拳,然后她听见他说,“我家桐桐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子,她会喜欢你?你配?”
她傻傻地站在一堆废弃的体育器材后面,心里涌起泊泊的感动。这句话很久以前他已经说过一次,即使是没有新意地重复,她依旧觉得是她听过最动听的话。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班上转来一个女同学,长得比她可爱,成绩比她好,人又温柔,会用英语背莎士比亚的诗,和谁说话都是笑吟吟的,以前只围着她转的那些男孩子们,立马变换阵营去和那个叫姚香丽的女生套近乎了。期末考试,永远的第一名林小桐被姚香丽代替,男生们纷纷去祝贺那个女孩子,顺便贬低了她,说什么以前是井底之蛙,看见林小桐便觉得已经很漂亮很优秀,现在才知道以前是眼睛瞎了。
她站在教室后门口,不知所措。
本来在睡觉的陆沉猛地站起来,一脸怒色地吼道,“林小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你们的确瞎了眼,不过不是以前,是现在!”
他对于无情地讽刺她、嘲笑她、打击她这一事情从来是乐此不疲、无孔不入,见缝插针,突然让她看见他像母鸡护崽一样地维护她,她第一反应便是,这孩子还没睡醒吧?
后来无意间向他提起这件事情,陆沉很认真地说,家丑不可外谈,只有我可以说你的不好,其他人谁说我跟谁拼命。
11 曾经依靠彼此的肩膀,如今却各自在人海流浪。(二)
自从那天听见秦冉飞那样说她,她对他的印象便一泻千里。没有来得及酝酿情绪哀悼失恋,新的事情又闹了起来。
全校的人都知道她是陆沉的女朋友,因为那句“我家桐桐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那时候的陆沉已经长成了帅气的少年,喜欢一切少年喜欢的东西,打球,讨论美女,向往旅行、探险、甚至流浪。也偷偷摸摸在家里和几个朋友看过A.V,被她当场逮住。
那时候学校里很多女生喜欢陆沉,似乎被误认为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是很坏的事情。
可是她就是不乐意。
她喜欢的男生,是那种拥有憨厚的笑容,带点可爱傻气的类型,而不是陆沉这样帅得一塌糊涂让人没有安全感。
那个时候她也像所有小女生一样追星,总是嚷着减肥面对美食却毫无定力,偷偷学习化妆,躲着被子里用台灯看言情小说,用MP4看各种偶像剧。
那天她趴在教学楼顶天台的栏杆上往下看,操场上隔壁班正在上体育课,一群男生在打篮球。
她一边看,一边兴奋地不时推一把陆沉,“陆沉陆沉,你看,他又进了一球!”
“陆沉陆沉,你看他投球的那个动作,像不像科比?”
“陆沉陆沉,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他!”
她说的那个男生,是秦冉飞班上的文体委员,那段时间她特迷浪漫满屋,觉得那个男生长得很像李英宰。
陆沉背靠着栏杆坐在地上,任凭她又推又拍的也无动于衷。
楼下有女生在叫他,双手挥得像是□□视察民情。
他起身,一言不发地下了楼,气得她在他背后直跺脚,扯着嗓子骂他重色轻友色胆包天色字头上一把刀。
放学的时候,她本来不想理他,他却推着单车早早地等在了校门口,手中拿着热烘烘的红薯,待她走近,主动脱下她的书包背在胸前。
她捧着红薯咬了一口,香香软软在她唇齿间化开,看着他背上一个黑色书包胸前一个白色书包,禁不住笑了起来。
她对他始终生不起气来,即使每次看到他和其他的女生打电话走路或者做作业,她会心酸,但是却没有办法生他的气。
单车出了学校的小路拐了个弯,走到一条林荫路上,傍晚橙黄的阳光从两旁高大的白杨树枝叶间斑驳陆离地洒下来,铺一地闪闪烁烁的温暖碎光,她们没说话,一时之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和陆沉踩单车的声音安静地响着。
她看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闻到他校服上传来的洗衣粉的味道和香皂的味道,没有喝酒,她已开始微醺。
陆沉突然猛地刹车,她重重地撞上他坚硬的后背,鼻子生疼。
她还没来得及骂他,却听见他说,“林小桐,你喜欢我吗?”
12 曾经依靠彼此的肩膀,如今各自在人海流浪。(三)
眼睛上的罩子被人掀开,突然出现的光线让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等到适应了强光,她才极不情愿地慢慢睁开眼睛。
“你连做梦都在说,我不可能喜欢你。”陆沉冷冷瞥她一眼,有些自嘲,“果然是没有喜欢过我啊。”
如果喜欢,又怎么舍得离开。
如果喜欢,又怎么会这么不负责任,在他的生命里任意驰骋,想来就来,想走则走。
为什么要遇见她,为什么要认识她。
为什么,要爱上她。
十四岁,生平第一次向人告白,却只得到一句,我不可能喜欢你。
她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微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和裙摆,青春张扬的一张脸上,有着毫不犹豫的决绝。
出了机场,林小桐老远就看见一位大红裙子的女郎依在一辆白色的车子旁边冲她挥手。
应该说是冲她身边的那位挥手。
陆沉上前,轻轻拥抱她,红裙女郎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他,半撒娇地笑,“为了帮你买到这东西,我可是跑断了好几双高跟鞋啊。”
陆沉轻笑,漫不经心地将盒子扔进车里,吻了一下女郎的脸庞,“明天就带你去买鞋子,买上三五十双放着,以后要你跑的路多着呢。”
调侃的语气,若无旁人的亲昵。
小桐默默地站在不远处,低着头。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她还爱他,他却有了新的生活。
她一直以为陆沉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但是人寂寞的时候,好像都一样。
“上车。”他拉开车门,静静地立在一旁。
这样的男人注定让女人着迷。
吃饭的时候会为女伴拉开椅子,有人抽烟他会主动点火,一起用餐他会踊跃付钱,即使再忙也会送女伴回家,约会等上半个小时没有一句怨言,会认真听人说话毫不八卦唠叨,更不会说人是非,最重要的是,他会称赞你今天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新做的指甲很美。
别以为他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要知道现在的男人,有几个还有这样的修养。他们大多有一种莫名的偏见,瞧不起女性,心中不平一一他们力气不大,她们小心眼爱吃醋,凭什么跟自己拿一样多的工资?她们又不靠薪水养活一家人,却总是挤掉自己的升职机会,真是可恶。
或者有让你觉得不错的男人,可是他们的不错,大多却是为了蒙蔽你,千方百计把你骗上床。
小气的男人太多太多,猥琐的男人太多太多,越是显得陆沉风度翩翩。
看到电视里关于家暴和吃软饭的新闻,他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一定是炒作,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她的陆沉呵,如此不谙世事。
“你们先走吧,三年没回B市,我想到处逛逛,婚礼之前我一定会赶到的。”小桐见红衣女子要走,连忙说道。
短短几天已经见过他两个女朋友,陆沉的身边似乎从来不缺女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还有将来。
以前他每次惹她生气,她就在墙上画漫画,从十四岁到二十岁,整个卧室的墙面上全是她的涂鸦。
有陆沉跪着地上泪流满面求她原谅发誓再也不和其他女孩子说话的,有陆沉自己扇自己巴掌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禽兽不如是混蛋王八蛋的,有她一脚将陆沉踹飞的,有她甩着小皮鞭打得陆沉哭爹叫妈的。
每一次她的墙上多一幅漫画,陆沉便知道又是自己哪里惹她不高兴了,于是绞尽脑汁回忆最近有没有和哪个女生多说一句话,或者一不小心与哪个女生有了轻微的肢体接触。
她是如此小心眼的人,恨不得自己自己变作杀毒软件,挡掉他所有的桃花劫。
13你都是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者很沉默。(一)
“陆总,我先走了。”孙蜜看着那抹远去的蓝色身影,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这个陆总刚从法国回来,还是个大学应届毕业生,虽然是很好的学校,却不过是个研究生。JR公司的高层管理无一不是硕士生博士生,多少优秀的商界精英削尖了脑袋想挤进JR,他到底是凭什么一回国就能胜任JR公司的建筑工程师?
“以陆沉的能力,做你们的首席建筑师都不委屈。”她记得那天她向蒋晋安说起这件事情,蒋晋安笑得风淡云轻,“别说硕士博士,只要他愿意,就连独立的工作室H大也会分给他。你不知道,陆沉这人从小就是宠儿,上天对他已经好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我们一起上学那会儿,他的心思从来就没在学习上,可是依旧轻轻松松考第二名。”
据她的现任男友蒋晋安说,他和陆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所以他说的话,大概是可以相信的。
“既然学习能力强,为什么只考第二名?”她有些不以为然。
蒋晋安只是笑了笑,半晌,才听见他说,“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期末考试他一不小心超过了她,她一个人躲起来哭了一下午,他急得到处找她,后来他便决定,情愿考最后一名,也永远不要抢了她的第一名。”
“她?”
“你觉得陆沉这个人怎么样?”蒋晋安不答反问。
“撇开他的文凭不说,陆总实在是个优秀得无以复加的人。”她很客观地评价。
不过才进JR一个多月,公司里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女人在“陆沉”这个名字下壮烈牺牲。就连自己,也被他的风度气质和过人的工作能力所折服。何况,长得帅的男人从来都是宠儿。
“对,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以前看《东方不败》,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东方不败。确实不败,没有人能够打败他,除了爱情。”
“你是说”她瞪大眼睛,“陆总有喜欢的人?”
她知道他身边不缺女人,可是他对所有女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淡,一样的扑朔迷离,你看着他,觉得他很多情,其实你的心里明白,他是最无情的那个。
“不是喜欢,”蒋晋安若有所思,摇了摇头,“是爱。”
“你不是想知道他那样优秀的人为什么没有继续留在法国读完硕士博士吗?就是因为那个人。三年前,那个女人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他,甚至连一封书信也没有留下,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陆沉的母亲说,她向她索要了二十万,跟着别的男人私奔了。那段时间陆沉很是颓废了一阵子,后来便由家里安排出了国。上个月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回来,我也问过你的这个问题,为什么不继续读硕士,读博士。他说,他舍不得那么长时间不见她,三年,已经是他的极限。”
14 你都是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者很沉默。(二)
三年没有回B市,变化竟是如此之大,小桐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道从机场到她家的路了。
反认他乡作故乡,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觉得悲伤的事情?
好在明显比C市冷得多的天气,干燥的熟悉感让她在冷风一阵瑟缩却禁不住扬起了笑意。
站在机场门口的台阶上,心底茫茫然而又似悲似喜,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见证了她的成长,她的快乐,失意,她20年的时光。
“小姐要不要住宿,全市最低价!”
“小姐要不要拼车进城?就差最后一位了,上车就走咧!”
一出机场就遇到无数拉客的人,也许是看她孤零零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像是本地人更像是游客。小桐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在他们之间穿过,好在公交站的位置没变,公车路线也没有变,她想了想,上了301路公交车,去往新东陵园。
不是清明这样拜祭的时节,园内几乎没有什么人,在门口的守园人处买了一束鲜花,由他领着到了自己父亲的墓碑处。
“小姑娘,就是你每年6月14日都从法国打电话回来订花的吧?”带路的老爷爷在前面热情地和她说话,“我每年都按你的吩咐给林先生扫墓,送花,难为你一片心意了,这么远还惦记着林先生。”
小桐坐在父亲的墓碑旁,默默地不说话。守园人走后,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好像又回到了父亲的身边,每次自己这样伤心痛哭的时候,他都会慈爱地抱着她,轻声哄道,“桐桐,宝贝儿,不哭不哭啊,有什么事给爸爸说,爸爸帮你想办法解决”
只是现在,再也没有人这样抱着自己,用厚实的肩膀为她撑起一个天下。
林小桐哭累了,将头靠在墓碑上,低低地自语,“爸爸,三年了,三年我都没有回来看过你,你会怪我吗?其实我一直想回来看你的,但是爸爸你知道,我的工资那么低,生活已经很勉强,根本经不起来回的路费折腾”
“爸爸,可能是因为你以前太爱我了,将我保护得那样好,避免了生活的伤害,所以你离开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生活。没有你,没有妈妈,没有陆沉,我这三年,真的过得不太好”
墓碑上的照片上和她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自始至终都慈爱地微笑着,那样熟悉的笑容。林小桐吸了吸鼻子,手指抚上照片,“爸爸,妈妈说她怕黑,怕虫子,所以她去世以后,我将她的骨灰抛进大海了,爸爸,你不会怪我自私吧,没有让你随着妈妈而去。可是爸爸,妈妈已经走了,陆沉也不要我了,如果不是你还留给了我一点念想,我真的好怀疑过去的23年是不是真实地存在过?”
园内笼罩着薄薄的雾气,明明是白天,却寂静得像是深夜。
15 你都是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者很沉默。(三)
林小桐的眼中笼起一层比园内雾气更朦胧的水雾,沉默良久,低声道,“爸爸,陆沉回来了。这三年来你的生日他都有给你送花呢。爸爸,我已经不恨他了,我用了三年时间来成长,来思考,其实,我本来就不应该怪他的。爸爸你也不恨他对不对?哼哼,你以前喜欢他,比喜欢我还多,我可吃醋了呢!爸爸,我还爱他,可是他好像已经不爱我了,但是好像又还是爱我的,我看不懂他,怎么办?我还要不要爱他呢?”
自然没人回答,过了一会,林小桐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语,“爸爸,你知道的,陆沉是那么好的男人。他怕狗,却可以因为我喜欢而喜欢,他会帮我买卫生巾,永远记得我喜欢用的口红是什么颜色,重要的节日一定会送我礼物,我胖他会说我丰满,我瘦他会说我性感。被这样的男人爱过,真的很难再觉得别人爱我。所以这三年来,我没有正眼瞧过一个男人。我想这辈子除了陆沉,我不会再瞧得上任何男人了。所以爸爸,我想我还会继续爱他,一切随缘吧,三年不见,我们之间很陌生,到底还能不能在一起,只能看天意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林小桐,难道互相隐藏 ,就能避免了失望?”身后的小路上传来一阵嘲弄的轻笑声,在空旷的陵园内带着寂静的回音。
一个俊雅斯文的男子慢慢向她走过来,闭上眼睛虔诚地拜了一拜,将怀中的鲜花放在墓台上。
“我也刚回国不久,我家太上皇的公司最近挺忙的,直到现在才有空过来看看林伯伯。”蒋晋安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看着林小桐,恍惚了一下。
“蒋二哥。”小桐淡淡叫了一声,就像眼前的老友不是三年未见,而是昨天才见过面,“你什么时候到的?”
蒋晋安挑眉,“就在你说你这辈子除了陆沉不会瞧得上其他男人的时候。”
顿了顿,他冷冷的声音放柔下来,“桐桐,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会离开陆沉,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是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好歹得给他一个说法,他等了你三年,可是人生有多少三年可以用来蹉跎等待?既然你还爱他,他也还爱你,你们何妨重新开始。”
“不要为难我。”小桐有些无奈,“晋安哥哥,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他向我走出了99步,我也不一定迈得出那最后一步。”
和蒋晋安一起长大,她和陆沉的事情他是看在眼里的。这个哥哥一样的朋友从小对她就很好,却在关于陆沉的事情上,他是偏袒他的。
蒋晋安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来,对她伸出手,“欢迎回家,林小桐。”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流苏结婚的酒店在B市最繁华的清淮路。车子飞驰而过,窗外的街景如此熟悉,小桐忽然想起,她和陆沉第一次接吻,就是在这条繁华的路上。
16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一)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流苏结婚的酒店在B市最繁华的清淮路。车子飞驰而过,窗外的街景如此熟悉,林小桐忽然想起,她和陆沉第一次接吻,就是在这条繁华的路上。
那个时候刚上高中,陆沉带着他的第一任女朋友回了家。她在自己的卧室里听着隔壁时不时的笑声,心里莫名其妙地烦躁。后来那边没有了声音,她就更加烦躁了。
因为她看见那对jian夫yin妇抱成一团滚在床上吻得如火如荼。
第二天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楼梯口等他,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慢地往家里走。走到清淮路的时候,看见一家电影院门口的电子屏幕上在宣传新出来的电影《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男主角是她喜欢的一个演员,她突然就冲动地打电话给他,陆沉我在清淮路太平洋影城门口,十分钟之内见不到你我就去撞车。
那样的无理取闹,也只会因为他。
九分钟的时候陆沉骑着单车气喘吁吁地赶来,黑着一张脸,她却笑得没心没肺,扬扬手中的电影票,欢快地说,“陆沉,我们去看电影吧。”
他从车上跳下来,一巴掌拍在她头上,“死丫头你今天抽什么疯?我不能陪你看电影,丹丹在学校门口等我。”
想了想,正要说班主任让我和丹丹去采购明日主题班会的一些道具,却没有得到机会说出口。
也许是忍了太久久郁成疾,也许是怒火攻心,总之她瞄准了他的耐克球鞋狠狠一脚踩了下去,“去找你的丹丹吧!”
陆沉大概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痛得单脚跳了几步,冲她吼道,“林小桐你这个疯子!你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了?是呀她今天怎么了?怅然若失地想了一会儿,看到陆沉上了单车就欲离开,她头脑一热,突然扑上去将他用力推倒,压在地上不由分说恶狠狠地亲了他。
那时她16岁,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慌张,害怕失去的慌张。
车子在萨慕斯酒店门口停下,小桐下车,一眼就看见流苏穿着红色的礼裙,头发随意地挽着髻,优雅地朝每一位宾客微笑。
新郎站在她身旁,一身粉红色的西装,气宇轩昂。
酒店的门前挂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写着“新郎沈逸修与新娘尹流苏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桐桐,你发什么愣啊,快走。”蒋晋安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说,热热的气喷得她耳朵发痒,林小桐忍不住瞪他,伸手不客气地挽上他的手臂,“今晚你是我的男伴。”
命令式的口吻,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还真是他的小桐妹妹啊。蒋晋安摸摸鼻子,无奈地笑。
“桐桐!”流苏看见台阶下的林小桐,提起裙子飞奔下来,不复刚才的优雅矜贵。
“林小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再也不会出现了呢!”
瘦弱的小桐背上没有多余的肉,被流苏一下一下地拍着,发出诡异的“咚咚”声,空洞响亮。流苏大概看出来她很痛,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傻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16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二)
流苏拉着小桐的手到新郎身边,一脸甜蜜地介绍,“这是我丈夫,沈逸修,这是我好姐妹,林小桐。”
小桐大方地伸出手,“你好,一休哥。”
蒋晋安在一旁爆笑。
“死姑娘,”流苏笑着拍了她一下,将她往蒋晋安身边推去,“晋安哥,快将这丫头带进去,她在这里抢了我新娘的风头,讨厌。”
进到大厅,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和蒋晋安,一是因为两人走得飞快,二是因为大家都在三五成群地说笑着,目光根本没往门口瞧。天花板垂下大型的水晶灯闪烁着流光溢彩,灯底下游离着觥筹交错的男男女女,长长的桌子铺上了米色的桌布,上面摆满了各种精致的食物。
这样的场景 ,遥远得像是只在梦里出现过。
蒋晋安一看见美女就像苍蝇看见排泄物一样兴奋地扑了上去,小桐被他不仗义地抛下,决定默默地躲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地呆到婚礼结束。
拿了个大盘子,偷偷地注意了一下,几乎没有人去吃东西,只是象征性地在餐桌前停留一下。林小桐放心地走过去,准备从桌子头吃到桌子尾,以满足她誓死剥削统治阶级的无耻欲望。
一边吃一边想着要不要打包带回去,浪费了真是可惜。可是还没吃上几样,就遇见了障碍物,挡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餐桌前突然多出了一群女人,她们站在桌旁聊天,穿得都是花枝招展,长相自然不用说,在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化妆品的掩饰下,任何女人都是美的。
由于桌子是靠着墙摆的,她们这么一站,一付不准备离开的样子,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将她们身后的食物尝上一遍,各种郁闷各种抓狂,林小桐决定默默地绕过她们,先去把桌尾的菜吃了。
低头走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却被一个女人叫住,她说林小桐,好久不见。
不想被人认出却还是被认了出来,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无奈地叹气,调整出笑容,小桐转过头,说话的女孩长得漂亮,而且个子很高,脚上竟然还蹬着一双目测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看向她的时候微微拉下了眼角。
林小桐对她微笑,点点头,“HI,姚香丽。”
说完在心里加了一句,你这个死女人。
姚香丽你个死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啊,在这都能遇见你,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姚香丽上前拉着小桐的手,亲热地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咱们三年没见了吧?改天一定要聚一聚啊。小桐我可想你了。”
你是想着我千万不要回来吧,就没有人妨碍你和陆沉的好事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陆沉去了法国,他没有告诉你他去了法国吧,不然你早就死缠烂打地追去了。
小桐一手还拿着大盘子,另一手被姚香丽拉着,目光停留在她拉着自己的那双手上,软若无骨,十指芊芊如削葱,指甲上涂着蔻丹,而自己的手搭着她的手中,一根根手指像是菜青虫。
“小桐啊,你是不是和陆沉分手了啊,我刚才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阳台上说话,啧啧,那亲热劲儿”
说着眼光诡异地瞟着她。
林小桐笑了笑,默默地吃着盘中的食物,装聋作哑。
姚香丽见她不为所动,有些急了,突然她身边另一个女的站了出来,指着林小桐手腕上的镯子惊异地大叫了起来,“诶呀,这镯子是玻璃的吧?”
17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三)
周围的女人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林小桐转着手中的镯子,扬了扬,笑了,“是啊,玻璃的,地摊上买的,漂亮吗?”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戴人造珠宝。”那女人做作地将不存在的耳发往耳后卡了卡,轻笑着说,“俗气。”
“我要是你呢,就不会穿得跟一土包子似的站在人家美女面前说‘俗气’二字,不是自取其辱嘛真是。”一个柔媚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浅春转头看向身后说话的女人,她懒懒地倚着桌子,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似笑非笑,媚骨天生。
那是个美得令人惊叹的女人,她的美具有侵略性,可以轻易令你爱之入骨恨之入骨,甚至可以是艳俗的美丽,是那种男人见了忍不住想入非非,女人见了恨不得泼硫酸的美。
她让林小桐想到了一个港姐,这个女人和她一样,凭着外表已经端牢了铁饭碗。
有人小声地咒骂了一句,“狐狸精。”
那美人当即就笑了,斜眼看着说话的女人,扬了扬下巴,“你倒是想做狐狸精呢,就凭你那惨不忍睹的样子,还是多去整几次容再说吧,不要千方百计地爬上人家的床,最后还被人家踹下来了,笑死人。”
“你!”被骂惨不忍睹的女人涨红了一张脸,举着杯子就要冲上来泼人,狐狸精小姐只是冲她扬扬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笑得放肆,“我劝你,先去查查你家老爷子的银行卡,再来考虑要不要拿酒泼我。三千万的礼服,七百万的手袋,80万美金的鞋子。”
那人立刻白了脸色,却死鸭子嘴硬地吼道,“你你骗鬼呢!你以为你是李嘉诚啊!”
狐狸精只是笑,不说话。
林小桐见没有人注意到她,正准备捧着盘子默默地走开,狐狸精小姐朝她举了举杯子,把手中晃了许久的红酒一饮而尽,“林小桐是吧?我叫林梦。”
小桐左右看了一下,没找到酒可以跟她聊表敬意,只好微微点了点头,“你好,林小姐。”
“真像。”她说。
那群女人纷纷找借口离开,大概是觉得和林梦这样的女人站在一起压力山大,只有林小桐非常泰然自若地,在林梦的注视下耐心地尝完桌上的所有食物。
“好吃吗?”林梦递给她一张纸巾,笑问。
“好吃啊,可惜我没有袋子能够打包。”林小桐指着桌上刚被她吃出的一些空位,立马有服务生过来填满,有些懊恼地说,“要是我的钱包能够这样就好了,拿了一张出来,马上有雷锋不留名默默地替我填满。”
林梦大笑,“可是雷锋做了好事是要记在日记本上的,等他死了,日记一公布,你的账单就出来了啊,到时候还债还死你。”
林梦笑的时候,一双狐媚子眼睛微微上扬,勾魂夺魄,嘴角温柔的酒窝,仿佛多看一眼就要醉在里面。
林小桐吞了吞口水,突然说,“林梦,我想亲你一口。”
对美女她永远毫无招架之力,曾经一度被陆沉怀疑性取向不正常。
林梦娇笑,将脸凑了上去,“亲吧亲吧,我不收钱。”
林小桐猥琐地抹抹嘴,吧唧一口亲在人家酒窝上。
淡淡的香气萦绕着她,小桐想,林梦的香水真好闻啊,比香奈儿迪奥神马的还要好闻。
正出着神,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18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一)
那是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即使隔了三年,林小桐一听到那声音,依旧忍不住浑身颤抖。
赵小玉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像是才看见林小桐,眉眼中尽是欣喜。她张开双臂,主动拥抱了她,“桐桐,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三年不见了。”
三年没见,你又回来做什么?
“赵阿姨,婚礼结束我立刻就会走的。”林小桐低垂着眉眼,样子有些卑微,她急忙着解释,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赵小玉拉着她的手往阳台走,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难得回来,怎么又要走了?来,陪姨待一会儿,咱俩说说话。”
林小桐扭头求救地看向一旁静默无言的林梦,她却低着头玩着手中的手机,没有看到她。
萨姆斯酒店位落B市最繁华的街道,站在阳台看下去,众生百态尽收眼底。有一位发宣传单的中年妇人,站在瑟瑟风中冷得直跺脚,高贵的踩着细长高跟鞋的都市白领们从她身旁走过,她点头哈腰地递上宣传单,却被人皱着眉头像看见瘟疫一般远远地绕开。
刚缀学那阵子,她也做过这种工作,一天50块钱,累得像条狗。
吃泡面盒饭,住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挤公交车,工作是服务员。
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女人和她的丈夫所赐。
林小桐收回视线看着赵小玉,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
“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干什么这么看着阿姨?”赵小玉微笑,眼中寒光点点。
“您有话直说吧,和我说话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林小桐淡淡地说,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袋,掩饰着她的慌张。
面对这个女人,她始终做不到镇定自若,因为她永远忘不了三年前那个夜晚,那个女人站在她面前,俯下身子看着她轻蔑恶毒地笑,“林小桐,你休想毁了我儿子!在你毁了他之前,我要先毁了你!”
那天是她20岁生日,她的父亲被执行了死刑,母亲心脏病发猝死在大街上,自己从小尊敬爱戴的长辈说了那么多刻薄难听的话逼着她远走异乡。
赵小玉盯着浅春看了半天,嘴角的笑意消失,眼神慢慢地由柔和变得森冷。
她上上下下地看她,眉头微蹙,“几年不见,桐桐,你好像过得不太如意。”
林小桐闻言一笑,“还好,凑合着过吧。”
赵小玉颇有些感叹的样子,“没以前看上去那么水灵了。姨不是给了两万块吗,或者是你舅舅对你不好?早知道当时我该多拿些钱给你。”
林小桐微挑唇角,“拿着那些照片就足够逼走我,难为您仁慈,还给了钱。”
赵小玉有些不耐烦和她周旋下去了,方才脸上的客套骤然无存,斜眼睨着林小桐,似笑非笑,“看来陆沉给你买了不少东西呢。桐桐你也是好本事,人都走了,还能让我儿子这般念念不忘。可是我要你知道,只要我赵小玉还在一日,你林小桐就休想嫁进我家!”
19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二)
小桐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白,赵小玉瞧着她,突然微微地叹息了一声,柔柔道,“桐桐,我不是故意说这些难听话,当年我那样逼走你,是赵阿姨对不住你。从小我就拿你当亲生女儿看,也是希望你和陆沉走到一起的。谁知道后来……造化弄人。”
赵小玉从手袋里拿出一本支票簿,飞快地写了一串数字,撕下来推到林小桐的面前,“你这些年也过的不容易,孤身一人怪可怜的。当年那时正是风头浪尖上,阿姨只能拿出那么多钱了。终究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还有你的父母,这张支票你收下,足够你下辈子过得衣食无忧。”
林小桐听着她无比诚恳地说这些话只觉得好笑和恶心,当年视她如洪水猛兽一般,现在又要故戏重演,小桐不由得冷笑出声,伸手将那支票拿起来,不再纤细白嫩的手指指着那一串零一个一个地数过去,“呵,两百万,赵阿姨是越来越大手笔了,不愧是市长夫人呢。”
赵小玉见她拿起支票,心间微松,想到她三年前的那晚一脸愤恨地将两沓钞票摔到她身上,腰板挺的多直啊,后来还是她拿着那些照片逼她收下的,如今也不过如此了。
“支票我收下,”林小桐笑得明媚灿烂,将支票又推到赵小玉面前,她望着她,眼底是浓如墨的讥诮和苍凉,“两万块买我的离开,这两百万,我买他的回来。”
“林小桐你别给脸不要脸一一”赵小玉大窘,脸色气得涨红,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您真要这么说,我还非得做些什么不要脸的事出来才对得起您送的这称号。”林小桐冷笑,一字一句,“赵阿姨,您会不会每天晚上做恶梦?您梦到我爸爸了吗?梦到我妈妈了吗?还有我的爷爷?您家陆市长害死了我父亲,会不会良心不安,每天担心受怕觉得这个位置快要坐不下去?那么好的朋友啊,果真是人心隔肚皮呢!我爸到死都不相信是陆长林检举了他!还有您,您害怕我报复,害怕我将仇恨转移到陆沉身上,竟然……呵!拜你们所赐,我现在已经失无可失,还有什么好畏惧?您若是还想怎么样我,您就尽管试一试,看看我还是不是当年那个林小桐!”
赵小玉恶狠狠地瞪着林小桐,歇斯底里,“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想怎样!又想回来勾引我儿子吗!”
20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三)
林小桐一步一步走近她,笑得释然决绝,“别紧张赵阿姨,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们欠我的,都要给我还上。
赵小玉的面孔彻底狰狞,几乎是要扑上去厮打林小桐,小桐静静地看着赵小玉,双眼通红,“赵阿姨,仇恨的种子种在心里,只会让自己过得煎熬,我不恨你,但是亦不会忘记。如果你非得将我逼进绝路,我不介意和你一起下地狱!”
赵小玉的神情变得惊恐,后退一步,差点瘫在地上。林小桐此刻的神情太过疯狂太过怨恨,让她莫名地感到害怕。
“你一一”她颤抖地指着林小桐,尖叫,“你不要乱来!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林小桐走到了她的面前,笑意连连的眉眼阴得没有一丝温度,居高临下,隐约着,带了几分残忍。
“市长夫人,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你到底是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冷冷的愤怒的声音,林小桐的身子一僵,若无其事地回头浅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林小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陆沉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阴霾的眸子中有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失望。
也许
他没有再和她重逢,她会永远是他爱的那个样子。
三年前就已经结束的感情,再美好的曾经也已经只是曾经。
寻得到,尘封小店,回不到,相恋那天。
好久不见。
不如不见。
林小桐眼睛一酸,心里突然涌起排山倒海的恨意。
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恨她。该恨的人是她才对。他凭什么不去找她,他凭什么不去哄她,他凭什么不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站出来抱住她,说不要怕有我在?
“儿子,她你都看见了。”赵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陆沉身后,发髻有些凌乱,神情慌张,不复刚才的盛气凌人。
都说不怕坏人就怕不要脸的人,不怕不要脸的人就怕不要命的人,她是不要脸和不要命都占了。即使赵小玉再嚣张,面对不顾一切的林小桐,也只能束手无措。
“是呀,你都看见了不是吗,我就无需再向你解释什么了。怎么,要不要去起诉我,判个人身威胁的罪名?”林小桐淡淡微笑,半眯着眼睛瞧着一脸阴郁的陆沉,心里像是被一根很细的针刺了一下,找不到伤口,却痛得难以自抑。
“林小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他别过头,扶住自己母亲的肩膀,她只听他的声音已经能够感到那强烈的浓郁的倦怠。
林小桐深深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陆沉,那样凌厉决绝的语气和神情,让她心神俱裂。
三年来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面孔和声音,在她饥饿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寒冷的时候,给了她坚强的动力和美好的期望,可是那么温柔的面孔关切的语气,和眼前的男人重叠起来,就像一场泡沫美梦。
原来从始至终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梦。
捂着胸口后退了一步,脸色是痛苦的苍白。她是生性淡泊的人,浅得如同琉璃,唯有在他身上,她却突然什么都介意起来。
陆沉,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怎么可以这样,用我给你的爱做成刀子,一刀一刀刺得我体无完肤。
“陆沉,拜托你理智一点。”林梦突然从陆沉身后冒了出来,艳丽精致的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嗔怒,“你和林小桐从小一起长大,应该是最了解她的人,为什么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出来的猫腻,你却感觉不到?”
21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三)
“你是谁?陆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赵小玉有了儿子撑腰,说话的语气强硬了许多。
林梦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说道,“陆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和林小桐之间的误会太多,若是你们能够多一点沟通和相信,很多事情轻易就能得到答案,当年也不会那样分开。”
“什么误会!分明就是林小桐对不起我家陆沉!”赵小玉恶狠狠地瞪着林梦,陆沉不悦地打断她,“妈,您先进去吧,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好看。”
“你要和这个小贱人说什么!有什么是妈听不得的?”赵小玉不依,生怕林小桐将当年那些事情告诉陆沉。
林梦这时才慢吞吞地瞟了赵小玉一眼,呵呵地娇笑,“赵阿姨,您紧张什么啊,听陆沉说您以前对林小桐比对您儿子还好呢,这到底是怎么了,您一口一个小贱人的叫?也许他们之间的恩怨您更加清楚原委?”
“我一一”赵小玉眼珠子一转,收起了怒意,扯扯嘴角道,“我刚才不是被桐桐吓坏了吗?真是不好意思,失态了。”
说着,上前去拉林小桐的手,柔声道,“桐桐,姨真是拿不出来太多的钱了,你陆叔叔是个清官,有权没钱。姨家里还有一些你小时候的照片,改天空了姨让陆沉拿给你。”
话中的意思,只有赵小玉和林小桐两个人明白。
小桐收紧手指,狠狠地掐着手心,看着赵小玉扭得跟彩带一样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两巴掌。
“心里有疙瘩说出来要死啊,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俩好好把握。”林梦靠在门上抱臂看着两人,像是等着看好戏一般。
陆沉瞪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屋里走出来一位白衬衫的男子。
林小桐第一次见到能有男人把一件白衬衫穿得这样有味道,简直就是香水广告里走出来的模特,带着不真实的气息。
他走到林梦跟前,弯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林梦笑弯了眼睛,双手搭上他的脖子,待他说完,踮起脚尖亲在他的眉间。
这个男人身上有陆沉没有的一种霸气和傲慢,致命地吸引人,像一株热带丛林里水分充足的植物,兼具躁动的炙热和汹涌的暗伤,危险却让人忍不住靠近。
大概只有林梦这样的女人,才敢和这样的男人谈感情,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件利器。
林小桐看着他搂着林梦走出去,从头到尾只是冲她和陆沉笑了一笑,忍不住问陆沉,“你上哪认识的俩极品啊?我的天,就刚才那男的,那件白衬衣,纯手工的啊,起码三百万!这这这,不是有钱人,简直是豪门嘛!”
陆沉冷笑,“怎么,看上他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知道他是谁吗?江齐,江裕宗的三儿子。”
林小桐倒吸一口凉气,但很快又释然了。这才对嘛,林梦长成那个样子,不做高官的二.奶就得做富豪的情人,否则多浪费人才啊。这么美的女人,普通的男人是留不住的。
22 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一)
“我在法国认识林梦,那时候她还没和江齐在一起。”陆沉淡淡地说,“不管是和谁在一起,她觉得开心就好。”
林小桐偏过头看他,短短的头发在晨光中泛着柔柔的光,这样并排站在一起,多像以前无数次俩人趴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看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抱着书本走过的女生。
身边的男子还是记忆中的那个男子,日渐成熟的眉眼,依旧英俊依旧叫她着迷。
其实陆沉有很多缺点,只是喜欢上他之后,他闷她觉得是稳重,他喜欢挖苦打击她她觉得是爱的表现,他和别的女生纠缠不清她觉得是他有魅力。
爱情就是这样毫无原则,傻不拉几的东西。
气氛陷入微妙的尴尬,直到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婚礼开始了,我们进去吧。”林小桐逃也似的越过陆沉,钻进了大厅。她见过他无数的样子,冷漠的,温柔的,孩子气的,成熟的,可是第一次面对充满愤恨的他,她感到无所适从。
新郎新娘挽着手微笑着走进殿堂,难怪说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结婚的那一刻,林小桐在人群中看着流苏,突然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个妹妹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她的脸上,有一种神奇的光辉。
这条路,她走之前是女生,走过之后就是女人了。林小桐在心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鄙视着广大已婚妇女,陆沉站在她身旁,突然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正要瞪他,他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严肃地说,“你看那边的伴郎。”
林小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新郎身后,同样高大帅气的伴郎一脸惨白,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双手握拳,青筋暴起。只是人们的视线都在新郎和新娘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不正常。
林小桐的心里有小小的惊恐和小小的兴奋,脑中各种狗血场面一闪而过。
她往右边移了移身子,用手肘碰了碰林梦。
五秒钟后,两人诡异地对视了一眼。
“万受无疆。”
“攻德无量。”
两人对了口号,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
陆沉和江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俩诡异的默契,心里喟叹,狮子座的女人都是这样神经质吗?
不是同道中人,又怎么知道,腐女的友谊是从对口号开始的。
虽然期待着伴郎抢亲,上演一出唯美凄凉都市家庭励志爱情耽美剧,但是作为流苏最好的朋友,小桐的心里更是害怕的。
如果沈逸修真是同.性.恋,让流苏情何以堪?
可是生活往往比电视剧更狗血,你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她便越要发生。
就在主婚人说交换戒指的时候,伴郎晕倒了。
虽然没有带着新郎逃婚,同样达到了阻止婚礼进行的效果。新郎扔掉手中的戒指盒,几步跑到伴郎身边,推开人群抱起他,一脸铁青地冲了出去。
大厅里一下子混乱了,流苏的父母愤怒地冲过去和沈逸修的父母扭打在一起,好心的宾客在一旁劝解拦架,有看戏的人,抱臂站在一旁。
23 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二)
流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沈逸修离去的方向,空洞的眼睛竟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美丽的婚纱此刻显得讽刺,林小桐在电视上看到过无数次逃婚,可是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还是在自己好朋友的身上,她的心却深深刺痛了。
你没有经历过,便永远不会知道生活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林小桐本想留下来陪流苏一段日子,可是流苏只是笑了笑,说我现在很难过,我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桐桐你不要担心我,大家都不要担心我。
似乎人难过的时候都喜欢旅游,以为走到其他的地方,看不见了,便不会心疼了。
林小桐没有强求,江齐带走林梦之后,蒋晋安开车送她去了机场。她执意要去火车站,吵到蒋晋安有些生气了,不耐烦地吼她,“林小桐你怎么能坐火车,虽然我现在有些讨厌你,但是老子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不是用来这么糟蹋的!”
说着甩给她一张银行卡,冷冷地说,“在陆沉面前你死要面子我没说你什么,在我面前你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以后缺钱就知我一声,不要再去问陆沉他妈要。我家妹妹不能在外人面前低声下气!”
说到底竟还是心疼她。
小桐默默地收起那张卡,看着蒋晋安指尖的香烟燃尽,他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跳下车为她拉开车门。
依旧买的头等舱,一张票的价格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林小桐没什么行李,没有去办托运,和蒋晋安相对无言地坐在候机室里,等着广播通知旅客登机。
“蒋爷爷和蒋叔叔还好吗,大哥好吗?尹爷爷是不是还喜欢养兰逗鸟?尹叔叔和尹阿姨的结婚纪念日要到了吧?”小桐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心里最想知道的,却问不出口。
蒋晋安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说,“陆沉这些年过得很好,巴黎的生活一向让人觉得惬意。他没有读研,是打算回来在B大继续进修的。三年来也交过几个女朋友,目前的这个是个法国人。他过得很好,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你,可是这并不代表你不重要。”
林小桐低着头,沉默地用脚尖在地面画着圈。
没有人会活在回忆中,他已经走出那么远,为什么自己还在原地踟蹰不前。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由于三点十一分C市XX县发生6.0级地震,CA4112由B市飞往C市的航班临时取消”广播一响,候机厅里像扔进了炸弹,等着飞C市的旅客们纷纷闹腾起来。
“看来得延时,等死我算了。”林小桐长吁短叹。XX县离C市中心远着呢,最多不过有些震感,再说了,地震最长也就维持几十秒,飞机在天上飞,就算刚好降落的时候发生余震,也就降落时那一阵子有些小困难而已,用得着停飞吗?
“总归是不安全。”蒋晋安拉起她不由分说地往外走,“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回C市了,真要走也得过几天再说。”
“可是一一晋安哥哥,我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