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知?迷梦》雁于南

4、迷津漫漫谁相渡

　　火光落在谁的胸膛击起一片荒凉。
　　哀嚎是萦绕耳畔挥之不去的魔咒。
　　目光，投向一片破败的战场。
　　剑扬，冷眸看九州烽烟震荡。
　　血漫，多少安稳倾覆成过往。
　　风起肆虐，素阡拔出斜插在地上的剑，负剑于身后，侧面看去的素阡身形瘦削。风扬起的衣衫破空而响。
　　这是素族附近的一片破败。
　　这亦是天下的一片破败。
　　人神魔一片混战。
　　从南荒到北滨，一片战乱。
　　何处安宁？
　　没有爱宁！
　　自魔王恨生在魔界召唤魔召。
　　天下魔物，九州无道，以魔王之名，召三界九州六道魔物，大举攻之。
　　星月沉沉，神魔大战的突如其来让所有神仙猝不及防。
　　素阡看着被鲜血染的微微暗红的土地，伸出手来手中紫光溢出。
　　“素族素阡，以血为奠，以我素族之名拼素阡一身修为，绝不让恨生得逞！”
　　唰的一声素阡几乎要被飞扬而出的苓蘼包围，素阡右手向前一挥，苓蘼聚成玉带飞速向前飞去。素阡抬首看着被血云遮挡几乎看不出轮廓的日光，那些冲上九霄的戾气被苓蘼慢慢清理超度。
　　曾经千里连绵的美景如今褪成一片人间炼狱。
　　素阡看着伤痕累累的素族仙臣，此战，大伤元气。素阡眸光一黯，对着那些身上残留血迹的臣子道：
　　“素阡无能，无法护众臣周全。”
　　其中非叶道：
　　“上神无须自责，我等即为天下苍生，粉身碎骨亦无畏。”
　　素阡点头，手中结印向众位臣子方向一送，诸臣忽被苓蘼包围。待苓蘼褪去，只觉得身上伤口修复，戾气几乎尽散。
　　素阡看着诸臣隐隐围成一个圈将从魔物手中救下的凡人护着，道：
　　“你们都去素苑，那里有大哥二哥守护。记住，不要出去，无论大哥二哥出了什么事。”
　　臣子们微惊，不由都向素阡看去。
　　只见素阡脸色郁郁，眸中却是破釜沉舟的气概。
　　看着惶惶不知所措的凡人，素阡眸中闪过一丝怜悯，苍生何其无辜，为何要让如此脆弱的苍生卷入这场惨烈的战争中？恨生，仅为一己之私，你好狠的心。
　　“诸位，你们虽不是我素族仙家，可是你们世世代代长于素族附近。如今是神魔之战，本与尔等无关。尔等且随着这诸仙去素苑，那里一定可以护各位周全。”
　　不知在何人带领下凡人都一起跪下道：
　　“救命之恩，我等不敢相忘。多谢诸位神仙。”
　　素阡微微笑道：
　　“我素来不喜欢这些跪拜之礼，昔日女娲大帝捏土为人，本是万物之灵。况且你们在安宁的日子里也不忘朝奉诸神，如今我等不能护各位周全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已是心中愧疚，如何能担得起各位的跪拜。”
　　话音未落，素阡手中闪过一道紫光，跪拜的凡人都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并且发现手中多了一串苓蘼做的坠子。素阡道：
　　“此乃我仙力所化，你们拿着随身带着，危急之时可救你们一命。”
　　说完素阡对诸臣道：
　　“此地劳各位多多费心。”
　　“上神欲往何处？”
　　非叶忽然问道，因为她知道素阡身上也受了几处内伤。
　　素阡刚欲回答，神色一变忽然道：
　　“快！带他们回素苑！”
　　非叶等人忽惊，素阡忽然仰首看天双手举起绘出一个巨大的光罩护住非叶等人。道：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许出来！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去素苑的。”
　　话音方落，素阡手中的剑忽然指向虚空，慢慢的黑雾缭绕，黑雾淡去后恨生慢慢显出身形。而素阡剑指的方向，恰恰是恨生显出身形之处。
　　踏空而立，素阡看着恨生眸中冷光如刺。
　　恨生一双血眸冰冷，看着素阡笑道：
　　“杀了这么多仙家，还是和素族的人斗最有意思。”
　　素阡冷眸看着他嘲讽道：
　　“杀了这么多魔物，想来恨生也不过如此。”
　　恨生负手仰天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忽然眸中血色涌动：
　　“不知道这位素族有名的素阡上神是不是和素衣一样，不堪一击呢？”
　　素阡眸色不变心中却微微一惊：
　　“你杀了三姐？”
　　恨生薄唇冷然勾起：
　　“其实她可以活的，可惜为了几个凡人硬生生受了我一击，可惜，可惜。”
　　“放肆！”
　　素阡冷声说道，向前一跃剑搭在恨生脖颈上：
　　“你再敢口出狂言，本上神绝不饶你！”
　　“哦？绝不饶我？”
　　恨生挑眉问道，邪肆的面上显出淡淡的嘲讽，忽而消失。
　　素阡毫不迟疑手中的剑飞快的挽成剑花负于身后，垂眸而立。
　　忽而风起撩动素阡垂落额间的发，素阡忽然侧身手中的剑举在胸前侧着的剑身冷然散光。素阡冷眸看着忽然出现的恨生，而剑，恰到好处的制止了恨生的攻击。
　　恨生眸中闪过一丝趣味，道：
　　“不愧是上神，有些意思。”
　　素阡冷然看着他，心中暗道
　　“我要想办法把这些凡人送回素苑才是。”
　　恨生看着素阡道：
　　“上神莫非在想，如何护他们周全？”
　　素阡一惊，却看见恨生左手一挥结界破碎众人全都显现出来。诸臣急忙围成一个圈非叶等则不自觉站成翼状分布面对恨生。
　　素阡跃下半空站在最前方：
　　“想动他们，除非我死。”
　　恨生微微一笑道：
　　“我怎会杀死上神，我最喜欢看的戏还未上演，上神怎么能死。”
　　素阡低声对非叶道：
　　“叶儿，悄悄退下然后小心让土地公带你从地下回素苑，让二哥来帮忙。如果二哥不能来，你就不要回来了。让土地公小心着能带走几个人就带走几个人，记住，先带凡人。还有，千万记住，如果二哥在除魔，绝对不许说我遇到魔王的事，你也不要再回来了。”
　　非叶微惊，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低声道：
　　“上神！那岂不是将您置于险境。”
　　素阡低声道：
　　“不会的，你记住，我等会上前和恨生缠斗，你趁此回素苑，万事小心。”
　　素阡将叶非叶往后一推向前一跃与恨生缠斗起来。
　　恨生看着素阡凌厉的攻势道：
　　“不愧是与素夜师出同门，不知素夜的伤，可好些了？”
　　素阡冷笑着看恨生：
　　“恨生，你太小瞧我了，想用这种话引我失神？做梦！”
　　两人说着，手中脚下却是一刻未停的相斗。
　　恨生一个跃起立在半空之中，看着人数减少的凡人道：
　　“我倒小瞧了上神。”
　　手起，血水涌动！
　　“你！你竟然又用这种卑劣招数！”
　　素阡冷然道，恨生冷笑道：
　　“招数卑劣又如何？有用就可。”
　　手一扬，恨生身后腾起滔天血雾。血水散发出浓烈的血色腥气，向着下方奔流而去。
　　素阡抬手欲抑制，恨生却一跃至素阡身边。素阡举剑而挡，血水遮天蔽日。
　　一时哀嚎又起。
　　素阡冷眸如冰，忽然眼中显出破釜沉舟之神色。
　　她顾不得那些许多了！
　　手上虚空被划出血痕，画出许多带着金光的释迦结印生生逼退血水。
　　“恨生！你三番四次杀我素族臣民，今日本上神若让你得逞，本上神就枉叫素阡了！”
　　恨生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道：
　　“真是有意思，区区一个女神做到这般地步，不愧是素族。”
　　素阡看着下面的百姓道：
　　“你错了，是每一个神仙，都会做到这个地步，比如三姐，比如死在你手上的任何一个神仙。”
　　恨生笑道：
　　“是的，不过，他们都死了。他们所护得凡人也死了。我要先粉碎他们所谓的坚持，再杀死他们。”
　　素阡冷笑着看恨生，道：
　　“真不愧是魔物，可是恨生，你连可以坚守的东西都没有，岂不是可笑至极。”
　　恨生眸色变冷，忽而想起一个温柔清丽的面容，却立刻道：
　　“因为我没有，所以我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摧毁你们的坚持。”
　　手中的剑发出寒光，素阡向恨生刺去。
　　恨生以手而挡，手中黑光异动，缠出素阡，一道白光忽而袭向恨生，恨生侧身躲过，翎华冷然看着恨生。一个腾空跃至素阡身边，将素阡护在身后。素阡道：
　　“翎华，不要管我。快下去救人！”
　　翎华看着素阡，手中光华流转，素阡忙抬手制止道：
　　“不可以，你四处征战比我更需要仙力护身。”
　　翎华眉头微皱怜惜的看着素阡，素阡微微笑道：
　　“有你在呢，我不怕，没事的，不要让我担心。”
　　翎华点点头道：
　　“你要万事小心。”
　　素阡点头，翎华冷冷看了恨生一眼，一挥手击向恨生而后跃至凡者身边逼退血水。
　　素阡剑指虚空忽而袭向恨生，恨生手中黑光如电，一跃袭向素阡。素阡弯腰仰后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闪过后立刻转身一跃而起刺向恨生。
　　恨生侧身躲过右手如电击向素阡，素阡侧身抓住恨生右手另一只手挥剑斩去。
　　恨生右手忽而腾起黑雾袭向素阡，两人退开后则自恨生胸口溢出血色，而素阡口中则溢出如线血色。
　　恨生抬首冷眸看着素阡，手中忽而腾起巨大的黑色含着血光的球状雾气。
　　素阡被恨生逼至退无可退，恨生手中黑雾袭向素阡。
　　“上神！”
　　刚刚自素苑赶来的陵落一见这般情景，急忙挡在素阡身前。
　　陵落反身护住素阡，生生受下恨生一击。
　　“落儿！”
　　素阡大惊，翎华看到素阡欲受袭便跃起来至素阡身边，却看到陵落倒在素阡怀里同来的炎皇则跪在陵落身旁，陵落口中溢出大口大口黑色的鲜血。
　　翎华眸光冷然，炎皇一跃而起近乎无所顾忌的攻击恨生。素阡一手抱住陵落一手召出苓蘼护住陵落。
　　口中默念诀咒，素阡身后腾起紫色光华，翎华微微一惊道：
　　“阡儿！不可！”
　　素阡毫不理会，紫色光华汇成一柄极厉害的剑，直直袭向恨生，恨生躲闪不及剑刺穿他的胸膛。素阡口中呕出大口鲜血，面色苍白。这是最无计可施的一法，近乎玉石俱焚。
　　素阡抱着陵落缓缓站起来道：
　　“恨生你记住！我素阡在此立下誓言！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翎华看着恨生立刻消失，心知现在救活陵落要紧，高声对炎皇道：
　　“炎皇不要追了！救陵落要紧。”
　　炎皇才恢复了些许理智，收手奔至陵落身边。
　　“落儿，落儿！你别吓我，别吓我。”
　　翎华先让存活下来的诸臣带百姓去素苑，然后拈了诀破空赶往素苑。
　　云层涌动，陵落目光有些涣散，看着炎皇强笑道：
　　“炎皇，你……你这个样子……难看……难看死了。”
　　素阡一边为陵落输法一边道：
　　“你，落儿，不是告诉你在素苑不要出来么？”
　　陵落笑了笑，口中鲜血不断溢出，低声道：
　　“陵落自花中而来……一生也没有亲人……是……是上神不弃……如今为上神如此……陵落心甘情愿。”
　　到了素苑，非叶慌忙迎上来。素阡道：
　　“快去北冥请青琴。”
　　非叶看着血迹斑驳的素阡和奄奄一息的陵落道：
　　“是。”
　　翎华道：
　　“不用，我来之前告诉过青琴除了魔乱速来素苑，你快去把止血去戾气续命的药通通找出来，然后派人去天界找天后求药，拿着我的令牌去我的宫殿，让下人把所有药全都拿一两份派人带回来。”
　　非叶点点头，立刻去办。
　　炎皇抱着陵落道：
　　“落儿，不怕，会没事的。”
　　陵落笑着说：
　　“嗯，有你在，我不怕。”
　　一行人疾步走到素苑密间，素阡让炎皇将陵落放到床上，一挥手，密室中忽然四处起了光华，各种符咒包围这陵落。
　　恨生是致命一击，素阡心中清明想要救回陵落一定要费一番周折，不过她不在乎。陵落性子单纯，她一向当做亲妹妹疼爱，如今为她身受重伤，她不论如何一定要救回陵落。
　　陵落还在不断的咳血，素阡暗中凝法。翎华拦住素阡道：
　　“你和炎皇去休息，我来。”
　　翎华手中蓝光白光层叠，一波波传到陵落体内。
　　忽而石门缓缓打开，非叶领着青琴走进来。
　　青琴看着素阡等人道：
　　“怎么了？”
　　素阡道：
　　“青琴，陵落受了恨生一击，你快看看，可有解救之法。”
　　青琴几步走到陵落身边，神色不变道：
　　“翎华，不要输法了。现在戾气充盈，越输法陵落越难受。”
　　翎华收手道：
　　“那该如何救她？”
　　青琴手中幻出结魄灯，送至陵落身体上方道：
　　“先用结魄灯让她不至于魂飞魄散。”
　　青琴看着炎皇道：
　　“如果你现在执意要救她，结果只有一个，元气大伤。无论是你，还是素阡，甚至翎华。”
　　青琴为陵落拍下一道符咒道：
　　“这可以让你好受些。”
　　炎皇一震，眸中痛苦万分：
　　“难道，只能看着她死去么？”
　　青琴神色淡然道：
　　“你想错了，我的意思是我会先用法术让她昏迷，这样一来使结魄灯可以凝聚魂魄，待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再用法力救活陵落。”
　　素阡抚着陵落的头发说：
　　“你们做决定，炎皇落儿，只要你们的决定，元气大伤也无所谓。”
　　陵落笑着说：
　　“我也很累了，劳烦青琴上神让我先昏迷吧。”
　　炎皇看着陵落，慢慢抱住陵落道：
　　“你要沉睡很久。”
　　“是”
　　“你不会忘了我。”
　　“是。”
　　“待神魔之战结束后你就可以醒来。”
　　“是。”
　　炎皇忽然涩声道：
　　“如若，我渡不过神魔大战呢？落儿？碧落黄泉，我去哪里寻你？”
　　陵落眸中渐渐有泪：
　　“炎皇，你会的。我等着你，等着你来救我，等着你给我披上最美的嫁衣。”
　　炎皇眸中有泪流下，缓缓抱紧陵落道：
　　“落儿，等我。”
　　“嗯。炎皇，我等你。”
　　青琴手中光华流转，陵落缓缓闭上双眸。
　　她眸中是对炎皇满满的温柔情意，炎皇，你千万要活着。
　　结魄灯的灯芯缓缓凝入陵落身体之中。
　　落儿，若我无法为你披上最美的嫁衣，你可会怪我？
　　东海水君早以重伤，听闻天君前几日也受了伤。
　　即便是如上古神族，譬如毕方，譬如华胥，譬如烛阴，譬如盘古氏。
　　又或是如上神，譬如翎华，譬如素夜，譬如青琴，譬如素阡。
　　谁不是伤痕累累大伤元气呢。
　　他一个一级神，若他无法在神魔大战里周全，他如何放得下他捧在胸口疼如骨髓的人。
　　转眼，倏忽五万年时光。
　　“咳咳……咳……”
　　素阡心口巨震下咳出血来，曼珠沙华极快的将血液全部吸收，空气中的紫檀香气越发浓烈。
　　世笙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一步步走向素阡，清丽的面容上透出冰冷的嗜杀，眸子里的笑意如寒冰入骨：
　　“上神知道了这咒的厉害，可莫要轻举妄动。”
　　“此咒，名无？是么？”
　　素阡缓缓的站起来，看着世笙的眸冷然如冰。
　　世笙笑道：
　　“看来，有些东西上神已然迫不及待的记起来了呢。”
　　素阡垂眸，是的，记起来了。所遗忘的所有一切全然记起。素阡看着世笙道：
　　“你，和恨生有什么纠葛？”
　　世笙有一瞬的怔神，许久才道：
　　“我爱他。”
　　素阡眸中滑过一丝了然，看着世笙道：
　　“恨生，也爱你，对吧。”
　　世笙看着素阡道：
　　“是不是又怎样？他已死了，尸骨无存。”
　　素阡道：
　　“我没有杀他。”
　　世笙冷然道：
　　“我知道，那日的一切我都知道。你重伤了他，他为你下了魔咒无。”
　　世笙一顿，然后语气中添了无尽的肃杀与阴狠。
　　“给他致命一击的，是墨溢。”
　　素阡一怔看着世笙道：
　　“墨溢？他？”
　　世笙冷冷的笑道：
　　“是啊，墨溢。他看到你被恨生重伤，一怒之下出手。恨生已然是重伤，魂飞魄散了。”
　　素阡缓声道：
　　“所以，你要杀我”
　　世笙道：
　　“不，不是杀你，是杀所有伤他的人。”
　　素阡冷笑道：
　　“你真的是疯了。”
　　“谁说不是呢？我就是疯了啊，早已疯了。”
　　世笙看着素阡道：
　　“就算天下人都骂他又如何？就算我知道他满手血腥又如何？我不在乎，因为他对我，依旧如初，从未改变。”
　　素阡看着世笙冷然的面容道：
　　“世笙，你陷的太深了。”
　　“我答应过他，若他入魔魇，我便疯魔。我早已成魔。在乎什么呢？”
　　世笙低喃道，看着轮回镜中翻涌的画面，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不论是输是赢，所有一切，都纷至沓来。
　　似乎听见千军万马奔腾之声，乱了？乱了。
　　呵呵，乱了，真好。
　　素阡胸口愈发窒闷，不自觉抚上胸口。她微微抬头，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怎会如此？为何努力了五万年还是逃不脱这一战？
　　风起云涌。
　　而那边，翎华等人匆匆赶往魔界。
　　一路上阻碍不断，皆是难缠之辈。翎华心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却只能按下心急遇到魔物则快速杀死。
　　翎华炎皇在前，陵落与月祈在中间，素夜在最尾。
　　陵落看着月祈苍白的面容道：
　　“祈儿，你听我说。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要离开我周围。”
　　月祈看着陵落，目光有些无措：
　　“世笙姐姐，会死么？”
　　月祈一怔，道：
　　“不要想多了。”
　　月祈忽而苦笑道：
　　“是我的错。”
　　陵落道：
　　“怎会是你的错，你不要多想了。”
　　月祈摇头道：
　　“就是我的错，我明明察觉到了姐姐的不对，我明明知道这些事可大可小。我因为私心，执意不肯相信姐姐有不对。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是我的错。”
　　陵落心知月祈与世笙一向交好。此事一定令月祈心中难以承受。便轻轻拍拍月祈的肩膀道：
　　“不，不是你的错。”
　　爱和恨都如此沉重，如何能你？
　　因为都寂寞太久，所以为了曾经拥有的温暖，肯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月祈抱住陵落，肩膀细微的颤抖，世笙姐姐。
　　是世笙教她法术,陪她四处游玩，教她为她做哪些精巧的小玩意，是世笙宠她疼她让她渐渐忘却失去双亲的痛苦。虽然她只是东海水君戚族，可是有世笙的宠爱，她浑然不觉痛苦。是世笙察觉她的苦恋之痛温柔劝慰，她不敢想，如果在这种种画面中含了一分虚假与心机，她会如何？会疯？会痴？会狂？会狠？会伤？
　　她不知道，她不敢想。她已失了情爱的温柔，还要失去亲人的呵护么？
　　入了魔界，素夜眉头轻皱：
　　“好浓重的煞气，魔界有异，翎华万事小心。炎黄保护陵落月祈。”
　　炎皇为陵落施了个结界，刚欲为月祈施。翎华却先一步为月祈施了结界，在月祈讶异的眸里映出翎华俊美的面容。
　　翎华似低叹般低声道：
　　“翎华承月祈错爱，自担不起你一腔深情。我本无意与月祈你有任何纠葛，免得空惹烦恼。月祈，是翎华没有那个福分，这不是你的错。月祈，这三界中总有痴情男子。他日你寻得良人之日，翎华定送上薄礼，寄我恭贺之情。”
　　月祈垂眸一言不发，眼波处已然有泪。月祈心知，这番相劝已是难得。罢了，姻缘已是天定，她苦苦追求是伤人害己。放不放的下，谁能知道呢？她不知，她也不想去苛求。
　　翎华湛蓝的眸看着阴冷悠长的魔界，眼底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素夜问道：
　　“你怎么了？”
　　翎华看着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缓缓开口道：
　　“我在想，我可会在现在，重复一次过去。”
　　看不到将来。当年一条血路杀到魔界只到轮回台，翎华心中满满只是救回素阡那么在所不惜。一入轮回台，却只看见素阡从九重垒土万千戾气环绕的轮回台一跃而下。他如何不知何为轮回台，神魔莫问，万劫不复。
　　素夜闻言神色一沉，满满走入魔界，穿过一条漆黑小路，路的尽头他们看见的，却是一片厮杀之景。
　　魔与魔的厮杀，一片厮杀。
　　玄玉与墨溢并肩凌空而立，玄玉手中黛墨色的玉带如锦绢飞扬，飞扬过去带起一片血雾。墨溢出手狠绝，对汹涌而来的魔物只给予最致命的一击，尘土飞扬。墨溢玄玉同时注意到翎华等人的到来，玄玉对墨溢一颔首便飞至几人身边欠身道：
　　“玄玉拜见五位仙者。”
　　翎华未多言，只说了三个字：
　　“轮回台。”
　　玄玉心下顿时了然，眸色渐冷瞥向密密麻麻的魔物，难怪他们守在这里，守候的最深之处，就是轮回台。
　　那张写满心机的网缓而残忍的浮出。翎华眸色渐冷，如果现在心机已然无用，就用血腥来结束一切也无不可。
　　“炎皇。”
　　翎华唤道，炎皇欠身道：
　　“下神在。”
　　“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天宫告诉父神，立刻派精兵驻守各地，一旦有魔乱，用最短的时间平乱。”
　　素夜将手中的玉牌给炎皇道：
　　“将我的也拿去，记住，驻守一处就好。只要保护好驻守之处没有魔乱。”
　　炎皇欠身道：
　　“下神明白。”
　　玄玉忽而一挥广袖虚空映出轮回台之景，是北冥的漫天血水，还有青琴绝然飞向素夜之景。玄玉道：
　　“若轮回台之景已完，上神之咒，则会……”
　　素夜冷声道：
　　“陵落月祈，你们跟着玄玉。”
　　月祈还欲说什么，玄玉却拉住月祈微微摇头护住月祈陵落来到墨溢身前道：
　　“站在我身后，万事小心。”
　　陵落点点头道：
　　“多谢。”
　　翎华冷峭一笑，手中白光耀眼，他的声音破空冷狠：
　　“昔日本太子为素阡已逆天一次，莫非今朝尔等要试试本太子还有没有当年之法力？”
　　右手一挥，身前的魔物化作尘土。素夜毫不迟疑，出手狠绝。
　　阡儿——等我！
　　“你也要逼我？”
　　“你是青琴族长，你担负的，是天下苍生。”
　　“好，好一个天下苍生，我成全你。”
　　“青琴，是我愧对你。我……”
　　“长央记住，待神魔大战结束，别忘了送一杯斩情给素族，素夜储君。”
　　素阡捂住心口，却看见轮回镜中素夜一个人在满目翠绿的竹林中的背影，慢慢离开，不复再见。
　　素阡垂眸看着衣衫上的血迹，为什么，仅仅只是看着四哥的背影，那绝望的气息就让她想要哭泣。
　　“你心心念念爱着的恨生，摧毁了多少人的幸福？”
　　她低头问着，世笙微微一怔道：
　　“我从不否认。”
　　“多少凡人天人永隔？”
　　素阡抬头冷冷看着她：
　　“你可知仙界能寻到一个爱人多么难得？你可知要耗费多少力气才能说服自己相信爱人！凭什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毁掉一切安宁！”
　　世笙冷然看着她：
　　“上神忘了，我已然是魔了。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自此，你我是陌路人。”
　　轮回镜中忽而竟是玄玉的声音，素阡抬首看去。
　　轮回台上墨溢一掌将玄玉打成重伤，看着翎华素夜飞快的输送法力，玄玉目光涣散，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衣衫。最后看了一眼墨溢，玄玉踉跄着离开轮回台。而翎华素夜还在源源不断的为素阡输送法力。青琴忽而破空而来，看着素阡的模样，微微一怔道：
　　“先放手。”
　　翎华如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一般道：
　　“青琴！青琴你是创世神！你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
　　青琴看着翎华，点头道：
　　“我一定能救她的。”
　　青琴半跪在素阡身前，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手中的光华不断向素阡身上奔流，创世神的真力，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过了一个时辰，青琴的面色愈发凝重。忽然收手看着素夜翎华道：
　　“退开。”
　　翎华素夜略向后退了退，青琴十指结出繁复的印，道：
　　“今以青琴创世神后裔之身，召万物之灵气，四海八荒，逆天夺命！”
　　最后一个字说完，电闪雷鸣，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纯白散金的光华飞快的注入素阡体内。一时飞沙走石天地风云变化山水为之变色。
　　素夜翎华大惊，翎华道：
　　“青琴！这是逆天之术！会遭天惩的！”
　　素夜欲拦住青琴，手中紫光如电，青琴冷声道：
　　“你们可知此咒何等厉害？不用逆天之术，谁能救她！”
　　逆天，天惩，法术反噬。如果不是被逼的全无退路，焉能用这种法术。
　　翎华眸中渐渐一片坚毅，看着素夜，不动神色而极为快速的移到素夜背后，举掌为手刀，看着素夜十指结印之时抬首一掌极为凌厉，素夜猝不及防昏死过去。翎华将素夜缓缓放到地上道：
　　“我知道你要救阡儿，可是素山绝不能失去储君。我好歹是二太子，父神不会不管我，而今神魔大战虽然结束，可素族当家也已重伤。你莫怪我。”
　　翎华双手结印，雷声轰鸣。
　　快一个时辰之后，素阡面色不复当时苍白。青琴咳出血来道：
　　“够了，逆天之术不能多用。会三界大乱的。”
　　翎华口中溢出鲜血，半跪到素阡身边。青琴忽然拦住翎华道：
　　“翎华，素阡中的咒，是上古禁咒，连创世神都没有办法。此咒所记典籍，是忘却自身，隐出三界。所以，她可能忘记很多事，你……”
　　翎华沉默了许久才慢慢抱住素阡，寂静到让人不安，很久后他才慢慢平静的说：
　　“无事，她活着就好。”
　　他从轮回台下抱住她时，她的身子都快要变得透明了。他知道那是上神灰飞烟灭的前兆。救回她就好，翎华抱住素阡缓缓的说，他温柔的，轻缓的说：
　　“阡儿，神魔之战结束了，我们，永不离开。”
　　轮回镜中俊美男子的语气平静而温柔，让人一听便想哭泣。素阡看着那高贵强大的天界太子，满身狼狈血迹斑驳，小心翼翼的护住怀中死气沉沉的人。那男子湛蓝眸里的温柔，溺毙她的心。
　　用什么去证明他爱她？用他五万年的不动声色可否足够？
　　支离破碎，轮回镜中场景旋转如漩涡。而在素阡脑中，所以记忆如线穿成明了的画面。
　　“啊——”
　　素阡痛吟出声，素阡不禁瘫软在地，她的衣衫立刻被血浸染，从身体内部一点点破开。千刀万剐，万劫不复。这是无的狠厉，可是素阡知道最疼的是她的心。被翎华素夜青琴明里暗里小心翼翼呵护了五万年的素阡，才堪堪抹去了在神魔大战中的伤痕累累满身狼狈。如今一切排山倒海汹涌而来，多少世事无常纠缠不清。
　　翎华忽而心中一痛，看着这密密麻麻的魔物。翎华不顾自己身上的斑驳血迹，忽而衣衫飞扬从身体里迸发出耀眼的光华，素夜微微一惊快速的将法力渡给翎华，翎华飞快的飞向轮回台，一路之上所接触到光华的魔物全都立刻散为尘土。素夜道：
　　“你这是两败俱伤的法术，你也敢用？”
　　翎华恍若未闻，急急奔入轮回台，素夜紧随其后。映入眼帘的是素阡倒在彼岸花海里，素阡浑身血迹，而世笙，则悠然好似赏景一般看着素阡。
　　素夜手中紫光四溢毁了纠缠的曼珠沙华。
　　紧跟他们进来的墨溢等人看着此番景象，墨溢冷然道：
　　“是你暗中操纵魔界动乱？”
　　世笙轻勾唇角：
　　“便是，你待如何？”
　　玄玉皱眉看着世笙半晌道：
　　“世笙？你叫世笙？”
　　世笙看着玄玉：
　　“你似乎认识我？”
　　世笙自问玄玉不可能认识她，当年她来去魔界都十分隐蔽。恨生当年不愿她因为这而被天界那些遵守教条的人抓住把柄。
　　玄玉凝滞半晌，她没猜错，果然如此。缓缓开口道：
　　“在恨生遗物里，有你的画。很像你，下面用朱笔写着，世笙”
　　世笙垂眸：
　　“原来如此。”
　　墨溢冷冷看着世笙道：
　　“扰乱魔界，该当何罪？”
　　世笙看着墨溢，眸中冷光如冰道：
　　“那弑杀魔界之王，又该当何罪？”
　　墨溢声音冰冷，神色不变道：
　　“是我杀的恨生，如何？他入了魔魇。”
　　玄玉挡在墨溢身前眸中恳求的对世笙道：
　　“不，不要说了。”
　　世笙看着玄玉墨溢，眸中神色莫名，半晌才说：
　　“这其中曲折，他根本不知道对不对？”
　　玄玉浑身一震，复才艰涩的说：
　　“是，他，根本不知道。”
　　世笙冷冷笑起来，看着玄玉道：
　　“你就这么爱他？那些天劫都应在你身上了对不对？”
　　世笙看着冷然的墨溢，嘲讽的说：
　　“墨溢啊墨溢，你……”
　　“不要说了！”
　　玄玉大声打断世笙的话，看着世笙，玄玉道：
　　“是我暗中承受天劫，与魔王无关！要杀，杀我便是！”
　　翎华微微皱眉，素夜心下了然低声对翎华道：
　　“难怪这么多年魔界鲜有魔乱，原来是魔王没有一次入魔魇。”
　　翎华点点头道：
　　“难怪，不过魔魇之苦，非常人能承受。”
　　月祈看着世笙，心下一片凄凉，听素夜翎华之言，偏头对陵落道：
　　“什么是魔魇？”
　　陵落摇摇头道：
　　“普通典籍中没有记载，应该只有天君上神等人才知道。”
　　翎华素夜两人快速移到素阡身边，慢慢为她输送法力。
　　世笙毫不介意，她早料到素夜翎华会为素阡输法，这在她的计划之中，大战在即，他们法力丧失的越快，对她越有利。世笙冷峭的看着眸中闪过疑惑的墨溢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你还不知道吧？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玄玉一掌击向世笙，世笙侧身握住她的手腕道：
　　“你为何怕我说出来？怕他愧疚？我偏要说！”
　　世笙趁玄玉失神之时用神气封了她的嘴，让她不能说出话。一掌击出逼玄玉向后退去。墨溢迟疑了一刹才伸手接住玄玉冷然看着世笙：
　　“说！”
　　世笙冷然看着墨溢道：
　　“你可知魔王都会受到天惩和魔魇之苦？”
　　墨溢微怔道：
　　“为何本王没有？”
　　世笙冷笑着瞥了玄玉一眼道：
　　“因为玄玉在暗中替你受了。如果我没猜错，因为当年墨溢杀了恨生我泄露了神息故匆匆离开，你是在墨溢走后又见过恨生了对么？”
　　玄玉垂眸不语，但墨溢从她微微僵硬的身体知道世笙说的没错。
　　神魔之战的结束就是恨生的死亡，而墨溢重击之下恨生回天无力，墨溢离开后玄玉悄悄来到恨生身边，冷然看着他。恨生倒在血泊中冷笑：
　　“你也是来报仇的么？”
　　“你很可悲。”
　　玄玉冷冷的说，恨生仰天大笑：
　　“有趣，有趣，我竟被人说可悲。”
　　“虽然你下旨杀了我全族，可是我一直有个疑问。”
　　“哦？说来听听。”
　　“你没有当魔王之前我在魔界宴会中见过你，那时你虽然冰冷，可是绝不嗜血。你的嗜血，是在成为魔王之后，为什么？”
　　恨生微微愣怔，才道：
　　“你很聪明，因为……魔王之位，本来就是魔咒啊。”
　　玄玉眉头微微皱起道：
　　“为什么？”
　　“成了魔王，会每月受一次天惩，还会被魔魇缠身。”
　　“魔魇？天惩？”
　　“天惩是万箭穿心之苦，魔魇是无法掩藏的嗜杀本能。”
　　玄玉深深看着恨生道：
　　“只有魔王能承受么？”
　　恨生摇摇头：
　　“魔界之人都可，可谁愿意当不上魔王却要承受这样的苦。”
　　恨生忽而抬头不知想起了什么道：
　　“我死后墨溢就会成为魔王，但愿他比我坚韧，不会掩藏不住嗜杀之心。我不屑为自己开责，是我无法抑制我的嗜杀，本王……就是一个杀伐成性满手血腥的魔王，又如何？”
　　玄玉垂眸，道：
　　“所谓天惩，所谓魔魇，我来承受。”
　　“你？你……爱他如此么？”
　　“是。”
　　恨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身体愈渐透明了，举起手念了一个繁复的咒语，玄玉忽而觉得身体巨震。抬眸看去是恨生渐渐化为尘土。
　　“记住，这不是常人能受的苦。”
　　五万年来这种苦一直伴着她，可她从不后悔。
　　世笙看着墨溢久久不语道：
　　“我要杀你，不为其他，只为你杀死了恨生。”
　　“无论恨生是因为魔魇也好或是其它，他手中连天的冤魂不是假的，世笙，你为何如此执着？”
　　炎皇慢慢走进来，看着他昔日的亲姐。世笙垂眸：
　　“过往种种，谁又说得清？千万年爱恨不是几句话可以掩过的，纵他负了天下人，我也不会负他。”
　　翎华抱着素阡冷声问她：
　　“这个局，你设了多久？”
　　世笙冷笑道：
　　“自他死去开始。”
　　一步步的，所有一切都是她的步步为营。
　　她精密的计算着，然后，她引顾烟入魔魇，逼素阡妄用真力。彼时青琴闭关，素夜除魔，只能求助翎华，翎华法力高深，等会察觉到紫檀香气。她故意引他们来东海，她逼素阡不得不妄用真法救陵落。这是她计谋的最后一步，近乎完美，一切与她的预料没有偏差。
　　月祈不可置信的看着世笙，猛然扑到世笙身边：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不是的，你骗我的对不对，这不是你，不是你！”
　　世笙将月祈狠狠推到地上：
　　“你终究是万事不知的小姑娘，你从来不了解我。”
　　炎皇上前扶起月祈道：
　　“她不是那个世笙了，你退下。”
　　月祈无措的看着炎皇，又看了一眼世笙，道：
　　“姐姐，你不能把我推回过去。”
　　世笙一震，侧首不看月祈道：
　　“滚开！”
　　炎皇察觉到世笙身上的杀气，拉起月祈退开道：
　　“祈儿！退下！”
　　陵落拉住月祈道：
　　“你跟着我，我陪你。”
　　月祈茫然看着陵落：
　　“连世笙姐姐都可以骗我，陵落，我该相信谁？”
　　陵落心中一酸，狠狠抱住月祈：
　　“我在这儿，相信我。此战结束后，你会过的很开心。”
　　素夜手中钩镰枪突出，对翎华道：
　　“你保护好素阡。”
　　素夜冷然看着世笙道：
　　“看来今日是必要出个结果了？”
　　世笙微微一笑道：
　　“自然。”
　　一阵黑雾，魔兽忽而密密麻麻出现在众人眼前。
　　世笙侧身负手而立道：
　　“一个一个，慢慢的来。”
　　一声充满邪气的啼叫，一只魔鸟从世笙背后飞出，飞快的袭向墨溢。
　　墨溢一面应付魔兽一面还要阻挡魔鸟的攻击，这只魔鸟十分狠厉，戾气强烈。刺耳的叫着，爪子尖利的袭向墨溢。
　　墨溢以手相挡，手中黑光击向魔鸟，魔鸟却忽而消失，然后出现在墨溢身后，细密的黑色毒针飞向墨溢，墨溢侧身挥起一道黑光，将毒针纷纷挥落在地上。玄玉被魔物缠着脱不开身，世笙在她身上下的咒已解，玄玉皱眉看着世笙道：
　　“你为何会这等魔界之禁术？”
　　世笙冷然一笑：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素夜冷枪扫过，击起一片尘土。翎华一边击退涌上来的魔物一边用药物为素阡渡法。
　　世笙冷眸散过素夜，一挥手，众多魔物涌上素夜身边。
　　世笙向墨溢飞去，一道黑光击向墨溢，墨溢侧身恰好被魔鸟所伤。
　　世笙攻势更加凌厉，一道光柱飞快袭向墨溢。玄玉忽而冲破魔物包围击退魔鸟的攻势而墨溢则将光柱击得粉碎。
　　世笙右手一挥，浓烈的黑雾戾气缠住墨溢，魔鸟也趁机飞到黑雾之中。玄玉欲冲入黑雾中，世笙却利落的挥出黑光击向黑雾，玄玉忙施结界相挡，僵持半晌，结界忽而破碎，玄玉广袖一挥带起光华击碎世笙的攻势。
　　淅沥——
　　玄玉右臂被世笙所伤，出现狰狞的伤口，落在地上立刻汇成一滩血。玄玉皱了皱眉，一言不发捂住伤口。
　　墨溢斩散戾气，击杀魔鸟。黑雾散去，看见玄玉身下的大滩血迹，血眸危险的眯起，一跃至半空冷然看着世笙。世笙挑眉飞上半空看着墨溢，手中光柱如电袭向墨溢，墨溢右手抬起击碎光柱左手同时凌厉的一挥。世笙挡住墨溢一击，跃至墨溢身前。半空之中黑光频闪，拳脚来回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墨溢一脚踢向世笙胸口，世笙一跃手展成刃斩向墨溢。玄玉跃至墨溢身边眉头轻皱，她看得出，世笙法力精进，而且是带着必杀的心来对付墨溢。世笙冷笑，幻出更多的戾气缠绕墨溢，饶是墨溢也不得不慢慢斩散戾气，世笙忽然举起左手掌心向着墨溢，右手在掌上虚划几次，手掌中的血蜿蜒腾空袭向墨溢，渐渐幻化成魔蛇的样子隐入戾气之中。
　　玄玉本欲进入戾气之中，世笙忽而袭向玄玉，玄玉只有与世笙缠斗起来。缠斗了半个时辰，世笙虚晃一招一掌拍向玄玉，玄玉口中溢出鲜血，向后退了半步。世笙手一挥一收看着渐渐消散的戾气一道血色光芒直直袭向墨溢。凌厉而半分不留情，这耗了世笙许多灵力，她算准了墨溢缠斗多时而且眼睛处在黑暗之中一时绝对反应不过来，故而这一击，是致命的一击。墨溢见光芒来势汹汹向后退了几步才发现世笙已然逼他一仄退无可退，玄玉本胸口窒闷垂眸想对策，忽然一抬眸却看见光柱凌厉，失声喊道：
　　“王！小心！”
　　便飞身挡在墨溢身前，挡住来势汹汹的攻击。世笙怔在原地口中渐渐溢出鲜血，墨溢此时也怔在原地。玄玉硬生生收下这一击，胸口血如水涌，渐渐委顿下去。墨溢怔怔的抱住玄玉随着玄玉倒下之势半跪在地上，玄玉看着墨溢毫不掩饰的惊诧，轻柔的笑道：
　　“约莫以后，王不会为玄玉烦心了。”
　　墨溢眸中滑过一丝愧疚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舍，玄玉虚弱道：
　　“玄玉不悔，终其一生，除了当年自私的害了素阡上神，再无后悔。”
　　墨溢为她输送法力，道：
　　“不会的，你不会死。”
　　玄玉轻笑，有这句话，她就是形神俱灭也无所惧。甚好，日后天地安详，她可以毫无顾虑了。玄玉颤颤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墨溢俊朗的面容。
　　“啪——”
　　她的身子忽而散成齑粉，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出。王，我爱你。你可曾听见？所有的一切落成一片苍茫，最终是一片黑暗，只有那战场之上他救下她。她以为是一生一世，原来不过坎坷一生。
　　很多年不曾有过的心痛忽然席卷了墨溢，千万年不离不弃，最后是这样一个结局？
　　我分明不曾爱你，可为何想到日后再无你相伴我左右，心底，会有这般绵长清晰的痛意与不舍？你何以这般猝不及防决绝离开？连挽留的机会都不给我。玄玉，我就在魔界，待繁华似锦，等你回来。可好？
　　世笙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挥手将墨溢击昏，低声道：
　　“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无所谓。墨溢，连自己爱谁都不知道，你真是痴人。我不杀你，为了玄玉，但你绝不要妨碍我。”
　　她施了个结界，飞身离开。回到轮回台见魔物都快被素夜炎皇等消灭的差不多了，又幻出更多魔物。世笙走到轮回镜前，在镜上轻挥。看了半晌，世笙缓缓转身离开轮回镜。玄玉，若你被墨溢救到魔界之时预料到今日结局，你可还会如此奋不顾身的爱？轮回镜终究一片宁静，映出轮回台的厮杀之景。
　　青琴忽而破空而来，看着汹涌而上的魔物，微微皱眉。手中长剑突出，神息护体一路杀到素夜翎华身边。看着素阡道：
　　“咒发？”
　　翎华点点头，青琴扫一眼魔兽，对素夜道：
　　“进去，我来。”
　　素夜淡然道：
　　“好歹我也是个上神。”
　　青琴不再多说，她手中的剑有些古怪，略软，剑身蜿蜒着一条蛇整个剑都透着灵气，这是神魔大战之中青琴才用的剑。素夜枪含煞气，横扫而过。抛开华丽无用的招式，毫不迟疑的致命一击。素阡情况不明，世笙还有何招数，全不可知。太多不可预料，素夜知道必须速战速决。青琴手中的剑凛冽坚韧，所过之处一片尘土。素夜一跃而起，手中的枪狠狠的向地上一劈，地面晃动。哗啦一声出现一道宽而幽深的裂痕由枪入地处延伸至魔物方向。魔物纷纷坠落其中。
　　世笙看着青琴到来，轻柔的笑了：
　　“都来了？那么，最后一战，成王败寇。”
　　她轻声细语的低念：
　　“无者，则错。从何去？当何归？万劫不复。”
　　“啊——”
　　素阡痛吟出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翎华震出结界很远。素阡的衣衫再度渗出血来，裸露出来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愈合，血蔓延一地。青琴一惊，皱眉看着素阡，翎华跃至结界外却无法进入，看着素阡的血蔓延一地，而素阡身上的仙气越来越弱。青琴皱眉道：
　　“先除魔，不然不能全力以赴反而害了素阡。”
　　素夜点头，翎华跃至素夜青琴，手中白光蜿蜒，竟连绵的整个手臂。手臂一挥，入目的魔物皆为尘土。招数狠厉，炎皇陵落见素阡如此，手中越发快速狠厉。一盏茶的功夫轮回台便一片尘土，只有素夜等人身上的血迹昭示着方才的一场恶战，世笙抬手欲幻出更多的戾气，月祈跃至世笙身边拦住世笙：
　　“不要一错再错了！姐姐！”
　　而青琴等人，则跃至素阡身边，青琴手中的剑凌空而起，幻成数十柄一模一样的灵刃击向结界。不多时结界轰然破碎，翎华素夜欲施法相助。青琴拦住他们道：
　　“现在不能向素阡施法，魔界禁咒加上上神法力，会生生震碎素阡四肢百骸的。”
　　青琴看着翎华素夜许久，才道：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救她。九死一生。”
　　翎华怔了怔道：
　　“你说。”
　　“破而后立，趁她魂飞魄散之时我渡给她五万年修为。”
　　“凤凰涅槃？”
　　素夜道，青琴缓缓点头。
　　“这是冒险之举，素族虽然是凤凰之族，可是能经历涅槃的太少了。况且现在是……”
　　翎华缓缓问道：
　　“若成功了会如何？若不成功又如何？”
　　“成功，脱胎换骨，否则，万劫不复。”
　　青琴慢慢说道，翎华手缓缓握起，看着痛苦不堪的素阡道：
　　“我能做什么？”
　　“以法力护她不受外界干扰，不过到最后关头，只能旁观。”
　　素夜看着翎华，翎华缓缓问道：
　　“难道我只能旁观么？”
　　青琴看着翎华道：
　　“是，因为这完全取决于素阡的心。”
　　翎华沉默许久，才缓缓点头。素夜道：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青琴举起右手看着素阡，慢慢将五万年至纯法力凝聚手心，静静等着，原来时光，也会有灼人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