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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今天下雨,没出汗不洗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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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的夏天总是特别多雨,不知道是因为奥运绿化好了,还是因为季风吹得太猛了。路口那天的炎热,导致后来的一个多星期的阴雨绵绵,让人一下子就郁闷,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口,总是难以呼吸。或许我该找点事情做了,就去楼下买了基本过期的《当代电影》,幻想着自己没有梦醒的电影梦,不眠不休的温习邵氏武侠以及吴宇森的暴力美学,总觉得那些悲愤的情绪会蔓延我的神经,得到一种自我麻醉。
那天我在学校的招生办值班,此时正是高考录取的尾声,这里是学校查得最严的地方,外人是进不去的,但是还有很多函授的人来问东问西。我索性把门关了,即凉快又不让人烦我,不到十分钟,合上书又开始大睡,趴在桌上的手在一声巨响中滑落,我瞬间惊座而起,朦胧中看到两个人影,一高一矮的晃,急忙抓起眼镜,原来是巩琳和张云。
我愣愣的看着,不知道是不是睡晕了,就这样对视着这两人,巩琳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埋怨的说:“我带你云师姐来看你,居然这么凶神恶煞的瞪我们。”
凶神恶煞,我的表情有那么狰狞吗?我反正是看不到自己的模样,挪了挪屁股,马上恢复状态调侃:“啊呀,云师姐,想死你了。”
张云一直站在我对面,不屑的笑了一下,也不搭一句话。
我下意识到这气氛有点尴尬,慢吞吞的站起来,“师姐,来,您老请坐,请上坐!”
张云还真坐下了,“谁和你值班啊,没有保安啊。”巩琳翘着二郎腿望着我问,细长的腿甩着高跟鞋,一晃一晃的,裙子恰好只到膝盖,而且还是那天我在路口睡醒时看到的那条,顿时就看傻眼了。
“有啊,在那边,李茜和我一起,吃饭去了。”我指了指对面玩手机的小保安。
“还以为你和别人聊得嗨呢,正准备过来凑热闹,哎呦,还看书啊,粗鲁的干鱼。”巩琳一手拿起桌上的《当代电影》开始翻阅。一旁的张云瞟了一眼,依然一副不屑的表情。
“嗯,我就不看书哇,你又不学这个,你当然不懂。”我显然又在装B了,彰显自己艺术生的气质了。望望屋外,燥热的天气下,仅是蝉鸟的嚎叫,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巩琳翻了几页,可能也觉得无趣,起身拉着一旁的张云甩了一句:“无聊哦,我们去找肖农夫玩去。”
我依靠在门边,没有搭话,但是瞬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究竟怎么了,我也不知道。
等到晚上签字的时候,也没有遇到她们,沉闷的一个人回去了,沙大娘因为要和保卫处商量奥运期间的安保问题,也没有回来,于是继续打开内网守着P2P下载《巴黎人体艺术》。
这时候□□又闪了,看那头像就知道巩琳了,我记住一个人之后关于她的什么都不用猜测,一眼就是到谁是谁。当然她说是要来洗澡,这是她第二次来我宿舍洗澡,我顿时很精神的下楼去接她,帮她放热水找毛巾,其实人家都带了。
就这样连续几天,她会在晚上来我宿舍洗澡,白天我们依然没有联系,即使在签字时候遇见了,她不和我说话我也不会去打招呼,似乎实在赌气,似乎又不是。我在和同学院的几个女生神侃的时候,余光会偷偷的瞄她,张云依然跟在她身后,不过她不是不说话,而是积极的和巩琳一起调侃白黑羔羊,说他们两每天在一起,应该分开。平时冷漠的冰山怎么会开口嘲笑别人呢,嗯,有故事。我还在看着那个方向,突然她也扭头瞄我,目光对接,心里瞬间跳动了一下,我赶紧背过身去掩饰自己。
签完字之后就各就各位,我再也没有她排在一起值班了,都是和一些法律学院的男生一起,这些男生长得就那样了嘛,还非要装出文艺青年的气质,觉得自己进了传媒就牛B的咖,寂寞了想要勾搭妹子嘛,又要故作高傲,总希望我们这样的妹子去奉承几句,恰好我们这种咖又是出了名的屌丝,各种不理人还拐弯抹角打击人。
所以我当班的几个男人一个我都不打理,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中午睡够了,看够了科波拉的自传也觉得无聊,心里突然有些想去找巩琳的想法,就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吃饭了么。”
“吃了,在和羔羊玩。”
我心里一下子就失落了,一个人不知道干点什么,只能去李茜,李茜一直在跟我抱怨和她一起值班的保安很讨厌,动脚动脚动手的吃她豆腐,。这群保安也是寂寞得发慌,对学生下手,也不是说瞧不起什么的,本来就差异,这样粗俗直接的行为谁都会反感的。只是我没有遇到,或许我这样子没有任何人敢对我动手脚。
聊了半天也觉得无趣,又发了一条短信给巩琳,“在干嘛呢,今天好像很热耶。”
她很久才回“今天有点感冒,不爽。”
我也不知道回什么,趴在桌子上把袖章取下来又别上去,一个人整了半天,给同组的保安撒谎去厕所,便回宿舍翻箱倒柜的找感冒药,找了好久没有找到,我平时感冒了要嘛窝起来睡觉,睡到熬不住了才去校医院买点药,也不会告诉别人,也没有人问过,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去关心人,也没有自己备一点药的防范意识。
想想大娘的抽屉里应该有,就毫不客气的拿了,大娘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我们向来都是先斩后奏,她拿我的什么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大娘果然备有感冒药,拿了之后想想是不是该喝点什么啊,我个人是茶农后代,任何时候都是喝茶,当然我的茶叶也是老家带来的,就顺便泡了一杯茶,一起带着去找她。那天她是在招生办值班,一进门就见她趴在桌子上睡觉,杨张云在一旁看书,我把药和茶放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桌子,她抬起头很不解的看着我。
“给你的。”转身就走了。
晚上签字的时候,我特意去找她一起去,去的时候她正在和黑羔羊眉飞色舞的打闹,桌子上的药和茶都没有动,我也没有和她说话,拿起茶杯就走了。
心里很上火,我从来不会关心人,即使大娘说不舒服,我也是很木然的呆在一旁,她会告诉我要我为她做什么,是帮忙点到还是请假,或者是一起去校医院。主动一次居然一个谢字都没有,被人拒绝了心里自然很不爽,大不了不找你了呗,主动一次真不是好事。后来她才告诉我,当时看到这举动真是莫名其妙,哪有吃药喝茶的啊,喝茶会冲淡药效,平白无故的给她药,为什么要啊。是啊,有些时候天天一起有说有笑看似是朋友的人,其实不是朋友;有时候什么也不说,看似是陌生的人却是朋友,事实真的就是这样吗?
一连两天她没有去我宿舍洗澡了,□□上也没有和我说话,看看群里,她和白黑羔羊聊得正酣,话题依然是白黑羔羊搞基,黑羔羊被活生生的拆散了,明天即将和她一起值班。
看着他们的话题,我关掉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宿舍唯一一个真正去做了奥运志愿者的艳大娘回来了,推门见了我还是那么柔声细语叫着:“罗兜,没睡啊,在奥运村待了几天,好像你哦。”
我翻身闭眼不回答,她也就轻手轻脚的去洗澡了,突然厕所的门开了,艳大娘在喊:“罗兜,我忘记拿毛巾了,给我拿一下好吗?”我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她这么一叫,我更不耐烦的抄起我椅子上的一条毛巾就递过去,她害羞的探着脑袋说:“不是这个。”
一看手里的毛巾也不是我的啊,其他人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沙大娘怎么会用这么粉红的毛巾呢,“不是你的,是谁的啊,反正不是我的。”
“那不是你的吗,你好像不会用这么。。。”
是啊,谁的呢,肯定不是我的啊,“啊”我知道谁的了。
我拿了艳大娘推开门准备给她,结果她吓得捂住胸口,“不要看啦,你不知道窍门啊。”说得跟被男人偷窥了似的,我偷一扭关上门鄙视了说了一句。
“就你那掉渣牌泡椒凤爪,我还难得看。”显然我这话很伤人,以至于多年以后艳大娘都会说起我那时是多么的不屑与她交谈,以至于气哭了多少次我都不知道。
想起群里聊天的巩琳和张云,我直接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你毛巾掉了,拿走。”然后关机睡觉。
第二天起床情绪依然比较闷,郁闷就带着相机出去拍照,实在不行就围着花园数砖块,当我正在校医院门口拍够了野桃子输完砖块之后,短信来了,一看“你在那里,我来找你。”
看着巩琳的短信,心里怎么都觉得不爽,但是好像有在等待什么,闷了半天还是回了“在校医院,干嘛?”
可能潜意识觉得不安全了,我开始露出刺来了,说话也就不客气了。正当我依然沉浸在数砖块的游戏时,巩琳穿着一条碎花短裙,红色吊带来了,臂弯里还跨着一个编织袋材料的包。
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拿着相机对准花台边的蒲公英猛拍,她好像很厚脸皮的走在我前面,做着最二的姿势“耶”
我抬头对准她,就这么拍下了她的第一张照片,一张留在我电脑里照片,一张成为我久久不能忘怀的照片。
我放下相机,看着她扎起的短发,脸部轮廓更加清晰,白皙的皮肤在眼光下显得更加柔和,消瘦的锁骨暴露在外面,怎么看都是一副美的画面。
“罗兜,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请你原谅我。”她泛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说。说得我张二摸不到头,眯起眼睛审视她这是要演哪一出戏啊。
“我把你的书掉了,就是那天我借你的那本,对不起哦。”她开始嬉皮笑脸的祈求我。
如果换做别人,我不会说一句话,肯定是眼睛瞪死人,我很少动别人东西,当然别人也不能动我的,哪怕是无关紧要的,要是给我掉了,我就会一直不搭理人。然而她一套似乎很受用,我尽然破天荒的说了一句:“无所谓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书。”
以为她会陪我一会,结果她看我不生气,转身就走,挥着手说:“罗兜同学真好,知道你不会生气,我走啦。”
看着她的背影,我的心似乎开始痛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滋生,这是什么心态呢?我开始反问自己,如果是朋友,我在计较什么。我的另一个自己马上告诉自己,这人会伤害我,不要理她,我不能有朋友,我会难过的。
自我安慰之后,似乎好了很多,一个人又开始继续拍摄墙角的爬山虎,闷闷不乐的自己玩,怎么也提不起大娘刚走时自嗨的心情了。
下午的时候多云的天空尽然开始下小雨了,简直就是西边日落东边雨,宿舍楼前一大块空旷的地被围起来,平时在阳台上看着堆积如山的土长满了野草,而此时我很想钻进去,脱离不了野性的我总喜欢情绪低落的时候去野草里发呆,吻着那些奇怪的味道触摸那些风吹过的痕迹,似乎一切都自然了。淋着雨我真的钻进去了,里面长满藤草和苦蒿,我被淹没在里面,仰着头,看着镜片开始模糊,感觉那就是自己的泪,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低落了。直到我看到旁边有熟悉的身影,一颗正在开放的指甲花,欣喜的跑过去,扒开野草,端详着熟悉的朋友,像是回到了老家,我那片夏季里绽放的指甲花。就这样我坐在指甲花旁边就是一个下午。
晚上尽然满是疲惫的坐在电脑前听古筝,她又在□□上找我了,点开一看居然是让我第二天把毛巾给她,还真会使唤人,尤其是我这种人。我很有敌意了说了一句:“爱要不要。”
“当然要啦,今天下雨,没有出汗,就不来洗澡了。”她回了之后还顺带一个吐舌的表情。
我扑的就笑了,大热天的不洗澡,安徽也是南方吧,她要是北方人说不洗澡了,我还能理解,一个自称江南来来的美女居然不洗澡,借口还这么离谱。我嘲弄人的心情又来了,“哎呦喂,没有出汗啊,你这是在熬臭豆腐呢还是发酵黄酒啊。不对,应该是女儿香。”
马上就弹出了一个敲打的表情,逗得我瞬间阴云散去。“我明天来洗澡,不许笑你师姐,哼。”
我又自嗨的笑起来,把自己的□□签名改为“今天下雨,没出汗不洗澡。”几百年没有改过签名的我,居然就这么开始多变了,而且一直延续,像中毒一样的慢慢渗透我之后四年的青春,将之腐烂,剁碎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