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笑语》煮酒青梅

19、第十九章

　　站在一边的暄哥儿看着与额娘相拥而泣的姐姐，眼眶也有些湿意，想起来时祖母的嘱咐，见眼前一幕不由想祖母真有先见之明，上前拉拉陈氏的衣袖，怯生生道“额娘，这就是姐姐吗？”陈氏见儿子看向容慧，忙用帕子擦了擦泪痕，笑道“瞧我，竟只顾着哭了。”拉过暄哥儿对容慧道“这就是你的姐姐，可怜你姐姐进宫早，那时你还不记得姐姐的模样。”
　　容慧仔细看了看暄哥儿，修身长立，浓眉大眼酷似宋城，举止落落大方，不见扭捏之态，不由心下喜爱，笑道“暄哥儿，我就是你姐姐。”
　　暄哥儿正待回话，忽听一女童的笑声传来，转头一看，却见一身穿淡黄色锦衣的女孩跑了进来，“额娘，我钓了一条彩色金鱼。”
　　说完才觉自己额娘眼睛红红的，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乌溜溜的大眼看向另外两人，面露好奇，容慧揽过婉儿，道“婉儿快给你外祖母行礼。”婉儿虽不解还是听话的上前福礼，“婉儿见过外祖母。”
　　陈氏见到婉儿心疼不已，哪里舍得让她行礼，上前扶住道“你叫婉儿，真好听。”一时之间语无伦次，婉儿被陈氏抱住，从未与外人亲近过，有些不知所错的看向容慧。
　　容慧知婉儿不习惯，只是鼓励的点了点头。
　　待陈氏平静下后，才指着站在一侧的暄哥儿，道“婉儿，这便是你的小舅舅。”
　　婉儿见小舅舅温和儒雅，心下欢喜，也不怕生了，上去一把拉着暄哥儿的手，道“小舅舅，我是婉儿。”暄哥儿觉得婉儿率真可爱，像自己的妹妹一般，也面露疼惜之色，“婉儿会钓鱼吗？“婉儿重重的点点头，炫耀般的笑回道“嗯嗯，婉儿钓到那么大一只呢，”还生怕小舅舅不知，用手在那里比划着。
　　陈氏见婉儿天真无稚的话语，心下欣慰。容慧知道自己女儿活泼好动，吩咐青荇带着暄哥和婉儿出去玩耍。
　　坐下之后，容慧仔细端详了陈氏，觉得母亲眉舒目展，面庞安然，显然这几年过得不错，“额娘，家中还好吗？“
　　陈氏此时已然平静下来，看着处事泰然、一派安然的容慧，老大安慰，笑道“家中一切安好，老太太这几年身体康泰，你阿玛年前升了一级，暄哥儿也争气的很，常得夫子夸赞。”
　　容慧听家中甚好，心里也觉安慰，自己虽不是宋家的女儿，在家那几年陈氏对自己呵护备至，使得自己刚来的惶恐的心安定下来，容慧早已把把陈氏当成母亲看待，把宋家当成自己的家。
　　“福晋对你好吗”陈氏打量了一下容慧屋里的摆设，虽不多，但件件皆精致，炕边临窗处摆放着一个斗彩海水异兽纹罐插有大朵簇簇的桂枝香，清谈凝人，沁人心脾，知道容慧应是过得还不错，还是有些担忧。
　　“嗯，福晋是个宽厚人，对我平日里很是大方。”容慧知道陈氏担心，安慰道。
　　母女两人互相聊着这几年的事，不知不觉已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徐姑姑揭开帘子进来，“主子，膳食已准备好了，可要摆上。？”
　　容慧点点头，“婉儿和暄哥呢，还在亭中玩耍吗？”
　　徐姑姑笑道“婉格格和喧少爷还在垂钓呢，钓到一只银鱼，婉格格说要为宋夫人加餐呢。”
　　“嗯，正好让额娘尝尝院里清池中的银鱼。”容慧对陈氏笑言道。
　　陈氏笑着点头应下。
　　待膳食摆放上，婉儿和暄哥儿也进来了，容慧示意青荇带着去净手。
　　入座后，还未动筷，徐姑姑眼快，见四爷带着小福子进了院子，忙低头道“主子，爷来了。”
　　容慧有些讶异，抬眼见陈氏有些不安，安慰的笑了笑，见胤禛已经进来了，忙起身向前行礼，陈氏和暄哥儿也随容慧行礼，婉儿面露欣喜，行礼后不待胤禛喊起就跳起来，笑道“阿玛你来陪婉儿和额娘用膳吗？”胤禛见婉儿兴高采烈的模样，很是受用的“嗯”了一声，看向容慧，胤禛微抬手，示意起身。见容慧看向自己，面露疑惑，没有理会，看见桌上的膳食还未动，“无事，继续用膳吧。”说完就坐在上座，见容慧还呆站在那，转首对陈氏母子温言道“宋夫人也坐下吧。”
　　容慧接过徐姑姑递过的碗筷为胤禛摆上，就要为胤禛布菜，一起生活了数年，对胤禛的喜好了然，婉儿见小舅舅有些拘谨，只吃眼前的几道菜，指着桌上的醉银鱼道“小舅舅，这就是用咱们钓上来的银鱼做的，鲜嫩滑口，你尝尝。”说完还给小舅舅夹过去一块，一桌子的人都瞧过去，胤禛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与外人这么亲近，心里不由泛酸，直直盯着暄哥儿碗中的鱼肉。
　　暄哥儿看着碗内的大块银鱼，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偏婉儿睁着大眼，催促道“快尝尝啊。”暄哥儿无奈，只得朝婉儿微微一笑，尝了一块，细细品过后，心道这银鱼果然名不虚传，肉质细腻，入口即化，清香扑鼻，看向婉儿点点头，“这银鱼果然是美味。”
　　婉儿得到赞同，也夹了一块给胤禛，甜甜笑道“阿玛，你也尝尝。”胤禛心里满意，“嗯。”将鱼肉都吃了，吃完后见婉儿也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才道“的确鲜嫩。”婉儿这才满意的老实吃饭。胤禛没用几下，就停了箸，对陈氏道“容慧多年未曾见夫人，夫人就多陪陪吧，待会我让小福子把我和福晋的回礼拿过来，也算是宋氏的一点心意。”
　　宋陈氏听了，忙退后几步跪下谢恩，容慧看见了抿抿唇，心头微不悦，只能站在一边。胤禛见容慧并无欣喜之意，反倒神色微变，不知所以，胤禛脸色微凝，漆黑眸子直直盯着容慧，心头微恼，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胤禛冷然唤起陈氏，对容慧道“我还有事要处置。”说完就直直出去了，侯在门边的小福子忙跟上。
　　容慧送完四阿哥回来，四人继续用餐，胤禛不在，暄哥和陈氏都自在些，话也多了些，一改原凝滞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饭毕，容慧将众人支出去，将装有补气丸的瓷瓶交给陈氏，嘱咐道“这是我偶然所得，服之与身体甚益，这里面又百粒，一月一颗即可，不要多食。
　　直到未时陈氏暄哥儿坐着马车回去了。
　　送走陈氏，徐姑姑见容慧坐在美人榻上不语，自己在宫里这么些年，最擅长的莫过于揣摩人心，虽不解为何容慧为陈氏向胤禛谢恩而恼怒，想起小福子的话，还是向前道“主子，今个爷可是专门为了主子才走了这一趟。”瞧见容慧不以为然，继续道“小福子可是跟我说今个爷原本在书房用完膳了，听说宋夫人来了，才过来的。”
　　容慧心思玲珑，自然明白徐姑姑话里的意思，胤禛过来是给自己体面，明白这个时代自己母亲向阿哥下跪是天经地义的事，宋陈氏都没有觉得不妥，反引以为荣，是自己拗不过那根筋罢了，徐姑姑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安慰道“无事，是我一时转不过弯来，姑姑不必忧心，婉儿睡了吗？”
　　“婉格格今日玩的累了，青荇服侍着睡了。”徐姑姑回道
　　容慧见徐姑姑面露疲色，关切道“姑姑，今日累到了吧，早些回去歇着吧。”
　　徐姑姑心头微暖，“这都是姑姑应该做的。”
　　淡淡的烛光下，容慧惊觉姑姑鬓间一根白发，心头酸涩，姑姑应当刚过三十吧，“姑姑，我前些日子令陈筠去寻你哥嫂的住处，你哥嫂搬到京城傍边的一个小村子里，日子清贫但也过得去。”陈筠是内务府派来的内侍，容慧见他处事不乱，稳重又机灵，就提到身边帮自己做一些跑腿的事。
　　徐姑姑听完久久未语。
　　“姑姑可是想与亲人在一起。”
　　徐姑姑缓缓摇头，颓然道“我已是这把年纪了，回去做什么。”
　　抬头看容慧略担忧的看着自己，遂强笑道，“姑姑早就打算待在主子身边伺候，难道主子嫌弃奴婢了。”
　　“我恨不得姑姑在我身边陪一辈子，怎么会嫌弃姑姑。”容慧挽起徐姑姑的手温道。
　　徐姑姑知道若是自己走了，容慧身边就没有可以帮衬着的人，思量起容慧身边伺候的丫鬟，平儿经过这几年稳重了些，但性子单纯，青荇做事稳妥细心倒是可以，只不过她在婉格格身边伺候，这么一想，容慧身边竟没有可以交托的，终归不放心。抬眼看容慧在烛火的闪耀下，眉眸清亮，几年相处，徐姑姑已把容慧当成自己的女儿般照顾了，怎么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