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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如玥听闻如瑶病重 ...


  •   雪连下了几天,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庭院里的雪积了几尺厚,渐渐的叫人讨厌了。宫中接二连三的有人因路滑摔跤,有位老太监还摔断了腿。患了伤寒的更是不在少数。

      “主子,”荟芬从外面回来,额发上一层薄薄的雪花。她拍掉厚袄上的浮雪,才走了进来,“看了琴儿这几天,每隔三天便拿着炭出来,走到半路就把炭扔了,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回去回话。”荟芬撇撇嘴,“只是可惜了那些炭了。”

      “把炭扔哪儿了?不要让别人看见起疑心才好。”

      “娘娘放心,这个琴儿倒也不笨。她每次都悄悄走到冷宫,把包袱扔在门口。冷宫里的那群女人,连太监宫女也不愿靠近的,断是不会有人发觉。她们见有炭,也不管是谁给的,必是立刻焚了取暖。冷宫内外音信不通,此事应该是传不出来的。”

      “嗯,那就好。”如玥望向窗外,雪花纷飞,野风呼啸,“长春宫不也是冷宫吗?我知道是冷宫什么日子。这几天下来,不知瑶贵人还受得住吗。”

      自是受不住的。如玥心里想。如瑶最是怕冷。宫里跟红顶白本就是常事,一个失势的贵人,谁会理她?不克扣她的就不错了。永寿宫住着一个怀孕的贵人和一个正受宠的答应,冬日用炭尚且紧紧巴巴,何况长春宫呢?

      如玥嘴角显出一丝笑意,但却是极苦涩的。想象着如瑶现在的样子,她不由得心酸;但她有低下头抚着小腹,最近已经有些显出来了,想到如瑶那样的伤害这个孩子,如玥又发了狠,把心炼得就一块冻得如铁般坚硬的寒冰。

      难熬的雪天终于过去,一连十日,不得见阳光,这天终于雪霁天晴。

      荟芬扶着如玥出门散步。如玥这几天丰腴了些,身子倒还灵活,走了许久都不觉累,晒着太阳,浑身舒服。

      皇后那里恢复了请安,只是如玥不需去。春融这时回来,见到如玥,忙行了个礼:“如贵人吉祥。”

      “起来吧。”如玥不看她,仍散着步,“皇后和其他姐妹们可好?”

      “都好。她们也问候姐姐呢。”

      “谁?”

      “自然是皇后娘娘,华妃、淳妃她们了。”

      “哦。你先回去吧,换身衣裳,来我这里用午膳。”

      “是。”

      如玥怀孕以来,因喜欢清静,大多是独自用膳的。这次叫上春融,自是别有用意。春融大概也觉得奇怪,只是不能问什么,便早早的来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菜才端上了桌。

      “妹妹动筷子吧,别拘谨。”

      “是。”

      如玥见她迟迟不动,便先夹了菜,这时春融才敢埋头吃饭。

      “可合妹妹口味?”

      “非常可口。”

      “妹妹爱吃就好,来。”如玥夹起一小块菜,送到春融碗里,“妹妹先猜猜,这是什么?”

      春融看了看那碟菜,说:“妹妹看这道菜,白色的是鸡肉丁,却不知这黄色的是...”

      “是橙肉切成的丁。”如玥笑说,“我小厨房的嬷嬷倒是肯花心思,竟想到将橙做菜。口味倒是不错。”

      “的确是闻所未闻,”春融吃了一块,说,“橙的酸甜与鸡肉的鲜美,合二为一,实在是难得美味。不知皇上可吃过,皇上喜甜,必是爱吃的...”说到这里,春融才发觉多嘴了,不由得脸上一红,含羞默默。

      如玥冷笑一声,正色道:“皇上未吃过,这菜是专给妹妹吃的。”

      春融一脸疑惑。

      如玥若有所指的说:“妹妹记住,这道菜,橙,才是最重要的,没了橙,鸡肉便味同嚼蜡。”

      “妹妹...记住了。”虽不解其意,春融也只得点头答应。

      这时太监进来禀报:“琴儿来了。”

      春融一听,慌了神色,更加不知如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琴儿一进来,看见如玥和春融坐在一桌,却并不惊讶,跪下请安:“如贵人吉祥,春答应吉祥。”

      “起来。”如玥撇了她一眼,又抓起筷子不慌不忙的吃着饭,“妹妹快吃啊,天冷,饭菜凉得快。”

      “是。”春融也只好端起饭碗,偷偷用余光看着琴儿,大气也不敢出。

      “琴儿,从哪儿回来?”如玥这句话一出口,只见春融倒抽一口气,僵住了。

      “回如贵人,”琴儿低着头,偷偷看了看春融,手扯着衣角,大着胆子答道,“奴才刚从长春宫来。”这一答,春融听得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

      “哦?”如玥瞄了春融一眼,又问,“也罢。长春宫的主子如何?”

      “瑶贵人她...不太好了。”琴儿的声音低了下去。

      如玥心里一紧,却又很快回过神来。再一看春融,她一脸惊恐,望着如玥,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何从解释。

      如玥舀了一口汤喝了,问:“怎么个不好?”

      “回贵人主子,大雪一下便是十日,天气严寒。下雪的第一天,瑶贵人便冻着了,今日去一看,病得不轻,怕是...”

      “为何病了十日,都无人诊治?”

      “大雪封路,行走本就不便。何况,长春宫形同冷宫...”

      “也是。可...”如玥望向春融,说,“瑶贵人怎会如此身娇肉贵,冻着了?难道不会生火取暖吗?”

      “这...取暖用的炭,各宫本来就紧巴巴的,先尽着皇上,皇后,华妃,淳妃,还有娘娘这里,再加上各位小主...剩下的本就不多了,最后才轮到长春宫呢,炭不够,自是无法取暖了。”

      听到这里,春融大概早已明白个中缘由,连忙放下碗筷,从凳子上跪到了地上。

      “姐姐饶命,妹妹知错了!”一脸惊惶的春融,脸色发白,两行泪早已挂在腮上,此时像头受了惊的小鹿。

      “真是我见犹怜,难怪皇上喜欢。”如玥的脸还带着笑意,可说完这句就突然沉了下来,“什么饶命不饶命的,叫人听了还以为我要了你的命呢!”

      春融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是妹妹说错话了!总之,是妹妹错了!”

      “地上冷,别像瑶贵人一样,冻病了。”如玥说,“荟芬,还不快抚春答应起来!”

      “嗻。”荟芬扶起了春融。

      “来,坐下,菜都凉了。”如玥又夹起一块橙肉放到她碗里,“哦,对了,你父亲的事,虽有阻滞,但已成了。不过你也晓得,你一家子现在身在奴籍,日子自是大不如前了。你如今在宫中做了小主,倒是你家里命最好的一个呢。”

      春融听了,先是一喜,又是担心。见到碗中的一块橙,便明白了一切,福了一福道:“姐姐赏妹妹的橙,妹妹甚喜。今后在姐姐面前,定当坦‘诚’以对,不辜负姐姐的一片苦心。”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如玥完全不知饭菜的滋味如何。饭后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些,如玥觉得胃顶得难受,就出去走走。晴日当头,雪在一点点的融化,可如玥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先前琴儿说长春宫的景况,只是寥寥几语,并未细细描述。此刻如玥真想亲眼去看看,到底她“不好”到了何种程度。有一种解恨的快意,却又有一丝酸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如玥徘徊了很久,才终于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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