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

44、第四十四章

　　顺理成章地，这名“天然呆的好心司机先生”担负起了送走绑架犯的重任。
　　大概因为这里只有菊丸不是警员，胡渣男人猜想他也不会像有森庆子那样拼上命救小女孩，因此一指菊丸道：“你，把钱丢车子里去。”
　　菊丸乐得接手这个任务，朝有森庆子伸出手去。
　　有森庆子瞪了菊丸一眼，冲胡渣男人吼道：“夏树呢！你先把夏树放了！”
　　“少废话！”男人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鬼我带走，等车子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让司机把她送回来，只要你们不派车跟踪我。”
　　“你这人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菊丸伸手拦下了有森庆子，对男人说道：“夏树还是个小孩子，任何一点伤害都可能让她丧命。现在你只是个绑架抢劫犯，如果因为那样变成了杀人犯，可得不偿失，所以你会保证夏树平安地回来，是不是？”
　　男人冷哼了一声：“说的没错，你还挺识时务。”
　　菊丸看了看周围的警察们，所有人都彼此点了点头。
　　菊丸再次问有森庆子要钱袋子。
　　有森庆子脸色很难看，却不得不递了出去。
　　菊丸走到司机面前，说：“后座的窗开一下。”顺便又做了几个眼神交换。
　　大石视线一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菊丸这才发现，车座位下放着一根塑料的棍子。
　　他想起大石说过自己擅长剑术，心下便明白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大石和他想的一样，胡渣男人上车的那一刻就是机会。

　　因为一手抱着小女孩，另一手握着刀子，没有空余的手去拉车门，胡渣男人又命所有警察退后到百米开外，并让菊丸帮他开车门。
　　正当男人一脚踏进车厢，身体重心不稳的空档，菊丸突然发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夺下他手中的刀子，紧跟着大石也扑了上去，一把抢过小女孩，同时脚踩在棍子一端，待棍子翘了起来熟练地将它拿在手里，直直地朝男人的腹部击去，将还没坐稳的男人推出了车外。
　　菊丸早在车外等候，此时死死地捏住男人的肩膀，抡起拳头就是狠狠的一拳，下一刻便和犯人扭打在了一处，四周的警察也跟着涌上前来。
　　大石关上车门并上了锁，将小女孩放在副驾驶座上，温柔地笑道：“在车上呆着，很安全。”
　　夏树知道这位是爸爸的朋友，一定是来救自己的，抹了把眼泪，乖巧地点点头。
　　大石便提着塑料棍子下了车。
　　关上车门正想要上前帮忙的大石刚抬头就见到了足以吓得他呼吸停止的一幕——只见马路上一辆面包车疾驰而来，眼看就要迎面撞上，幸好菊丸反应极快，一个跃身闪过，却不料那男人抓住机会一抖袖口，又一把弹簧匕首朝他当胸刺去。
　　“英二！”大石惊叫一声。
　　菊丸面色一凝，刚稳住身形，急忙又是一个转身，险险避开那匕首的同时，抬起一脚将男人踹飞了出去。
　　其后的警察正好赶到，一拥而上，将犯人擒获。

　　小夏树从驾驶座的一端开门爬出了车外，和妈妈抱头痛哭。一名警员来请母女俩上警车录口供，现场有序地忙碌着。
　　好一会儿大石才从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渐渐平复下来，背上已是一身冷汗。
　　他向菊丸走去，拍了下菊丸的右肩唤道：“英二……”
　　“啊疼疼疼疼！”菊丸顿时呲牙咧嘴地大叫起来，吓得大石忙缩回了手。
　　但见菊丸右臂上被划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衣服破口的边缘也被鲜血浸透了。
　　大石顿时紧张起来，急急地问：“怎、怎么受伤了？！”刚刚那一下，他明明看到菊丸避过去了的！
　　“啊啊……那一击太近了，只受了这么点小伤很幸运啦！”菊丸大咧咧地笑着，还拿出了那把从犯人手中夺下的刀子在左手上把玩，“看上去和这把一样，是件好武器！”
　　“什么小伤！还笑得出来！快去上药包扎！”看那还在不时地往外冒血泡的伤口，大石心疼地心脏一抽一抽的，这会儿已经把医务人员喊了过来，就要拉菊丸去上药。
　　谁知菊丸像见了鬼似的大摇其头，喊着：“不要不要！这么点伤它自己会好的啦我不要上药！”
　　“说什么胡话呢！要是感染到病毒就不好了。好了听话啊，乖乖来消毒。”大石几乎是连哄带骗地将菊丸推上医护车。
　　“不要……会很疼的……”拗不过大石的菊丸开始用闪亮亮的小动物眼神攻击。
　　“现在就不疼么？”
　　“消毒的时候最疼了……不用管它的啦真的，我以前都是这样的啊！一会儿用水冲一冲缠上绷带，它自己会好的。”
　　大石嘴角抽搐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受伤了一定要消毒！知道吗？要是染上破伤风，搞不好两天后你就一命呜呼了！”
　　“骗人……我以前都是这么……”
　　“今天开始不许！”大石不容违抗地打断菊丸的话，将他按在了椅子上，严厉的口气让菊丸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一旁的医护人员一愣一愣地看着，这会儿总算找到了个说话的空档：“这位先生说的对，要是不好好消毒，染上了破伤风可是会死人的！以前你做的那些都只是应急处理，没出什么事是运气好！”
　　“听吧，医生都这么说了。”大石放软了口气，微笑着对嘟起嘴心有不甘的菊丸道，“都是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什么嘛，那又不是……”菊丸嘟囔到一半，被大石用眼神打断，抬眼一看，有森庆子正抱着小夏树往这边赶来。
　　“爸爸受伤了么……疼不疼？”
　　“啊、没、没事的，一点都不疼！”菊丸连忙笑着答。
　　“爸爸要好好地听医生的话，快快地好起来哦！”小女孩泪痕未消，说这话时那可怜的小模样真让人不忍拒绝。
　　“你看，小夏树在看着你呢。”大石也趁机说。
　　菊丸暗暗磨了磨牙，只好将手伸给了医护人员，低头不说话了。

　　此时一名警员跑来，需要菊丸做一下笔录，见立了大功的菊丸受了伤，在一旁大惊小怪了半天，满口好话直夸得菊丸都有些轻飘飘的了。
　　“那么，等您处理完伤口我们再做笔录吧！”小警员用了敬语，对菊丸行了个军礼就跑去做自己的事了。
　　这位刚走，又有个警员领了位成熟的女性过来问：“哪位是大石先生？有位小姐找您。”
　　不等大石回答，那和大石结伴的女人就跑上来道：“真是，事情解决了也不给我个电话！害我担心了好久。”
　　“啊、抱歉……”大石歉意地笑笑。
　　“那，这里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自己执意要参与这种危险的事，又让人家女孩子等了半天，大石心中有愧，便点头道：“也好。”
　　有森庆子向他微微一鞠，道：“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又催女儿道，“快，说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小女孩甜甜地说。
　　“哪里。”大石也笑着向他们点点头，又对菊丸说，“英……呃，菊，那我先回去了，要好好养伤，知道么？”
　　“……”菊丸将头一撇，盯着医生正为他剪开伤口周围的衣料的动作，也不知在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对大石不理不睬。
　　大石轻叹口气，对女人说：“走吧。”
　　女人上前来挽住了大石的胳膊。
　　两人刚转身欲走，大石的衣角却被忽然拽住了。
　　他回头一看，菊丸仍低着头，左手却拉着他，死死地。
　　所有人都露出困惑的表情，面对这诡异的一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菊……”大石轻轻地唤了一声。
　　菊丸仍旧不答。

　　女人总是比男人敏感细腻，有森庆子此时也看出菊丸和大石关系非浅，对女儿说：“爸爸要治伤，我们到那边去等他好不好？”便以小孩子不易看流血画面为由带着夏树先退场了。
　　成熟女人则用困惑的目光询问大石。
　　大石也是心绪起伏，这样的现象代表着什么？他不敢妄自猜想。
　　可想到把菊丸一个人丢在这里，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何况，看他的举动，是希望自己留下来？
　　挣扎了许久，他对女人说：“抱歉，要不你先回去吧，一会儿警察先生没准还要找我做笔录。”
　　“……”女人深深地看着大石，此时那双温润如玉的碧眸中流露出的，是她未曾见过的柔情。
　　但她知道，尽管现在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的是自己，这目光中的柔情却是不属于她的。
　　女人苦笑了一下，说：“好吧，那，平安回到家后记得给我电话。”
　　大石点了点头，女人便向他挥了挥手，整了整挎包转身走了。

　　菊丸的手这才松开了。

　　大石搬过了一旁的椅子在菊丸身边坐下，低侧过头去看菊丸的表情。
　　猫咪紧咬着牙关，泪眼朦胧。
　　大石顿时觉得心里柔软了一片，拍拍菊丸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眼看医护人员已经用镊子夹起了酒精棉花凑向菊丸的伤口，菊丸大呼一声：“等、等一下！”
　　被吓了一跳的医护人员连忙停下了动作，奇怪地看看菊丸，又看看大石。
　　菊丸抬起脸来，可怜兮兮地低声问大石道：“我可不可以抱着你……？我怕疼……”
　　“…………”大石想起一个多星期前两人做过的约定，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要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
　　他突然有种负罪感。眼前这在犯人面前毫不畏惧、被刀子划了也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的家伙如今这样巴巴地问他，一定是怕极了酒精消毒时的痛楚。
　　罢了罢了，今天遇到他，自己这一个多星期来的忍耐早就付之东流了，再糟糕一点也没什么了……
　　于是他无奈地一笑，说：“好。”
　　话音刚落，菊丸就撞进他怀里，虽然只有一只手，却仍是抱得紧紧的。
　　大石安慰地拍拍他的背，朝正诧异地看着他俩的医护人员苦笑了一下，道：“请继续吧。”
　　医护人员也回了他一个苦笑，抬了抬眉，小心地用酒精棉花触了触伤口。
　　菊丸立刻浑身一颤，发出一声小动物般的低吟，将大石抱得更紧了。
　　大石继续轻抚他的背。
　　如此反复。
　　一时间周围仿佛寂静无声，直到包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