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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偏执的轨迹 ...

  •   千寻瞳在高三的那一年被保送至神奈川的一所大学。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千寻瞳正在学校中午休。那个时候她被同学叫醒,接着她非常淡定地确认消息无误千真万确之后又非常淡定地收拾好书包,在一干同学艳羡和嫉妒的目光中非常淡定地走出教室,离开了学校。

      秋天的氛围中燃着绵幽的叶香,天高云淡。正午的阳光打在街道上,从透明玻璃中穿行而过。千寻瞳回家时路过一家很有名的培训机构,于是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轩敞的大厅内,人来来往往,而自动的玻璃门上贴着招聘启事。她停下脚步,盯着招聘启事看了一会,随即拎着包离开。

      几天后千寻瞳便去应聘了这家培训机构的英语助教,她将简历递给前台的相关人员后就准备走人,一转身却看到一个男孩带着一队人员浩浩荡荡地走进大厅。男孩的眼角有一颗泪痣,深灰色的短发向外微卷地翘着。他明明在微微地笑,但是神情却无比傲然,高人一等的感觉霎时便从他的周身扩散开来。千寻瞳顿一下脚步,见那一队人马朝前台走来,便往旁边挪了挪,而他们让开路。男孩走过时凛然而至的气息飘忽不定,混杂这跋扈与桀骜不驯。她稍稍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于是快步向外走去。矮跟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有规律地敲出声响,一如她的心脏在胸腔中有节奏地跳动。

      当天晚上千寻瞳就接到第二天去面试的通知。得益于她喜欢看美剧的习惯,她的口语还算不错,于是顺利地通过了面试,成为了高考英语冲刺班的一名助教。

      虽说助教的工作并不繁重,但对于千寻瞳来说,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走上社会,所以还是有些紧张。

      课前点名时她大致扫了一下册子上所有学生的名字,然后在心中长长地叹息一声,接着她便对着众学员,强作平静淡然地说:“原来的助教由于各种原因被调离到其他班级,所以,从今天起,由我来担任此班的助教一职。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千寻瞳。那么,下面开始点名。”

      虽然众学员对于她这个新来的助教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满,但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善意。于是一切都朝着貌似不错的方向发展,直到千寻瞳念到“迹部景吾”这个名字的时候。教室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人应答。正当她准备写下“迹部景吾未到”几个字的时候,教室的大门倏地一下被打开,那个青木瞳几天前见过的、眼角有着泪痣的男孩倨傲地走进教室,经过她身边时漫不经心地甩下几个音节:“迹部景吾。”

      千寻瞳愣愣,然后便反应过来,在点名册上、“迹部景吾”四个字的旁边划上一个勾。

      迹部景吾是富家子弟,即便成绩不好,只要往那些大学校长的口里面塞些钞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录取,况且他的成绩听说好得令人嫉妒,所以,综上所述,完全不知道他为何会跑来补习。不过这家培训机构是由几个公司合资成立的,其中一个公司似乎与迹部家有些关联。但就算是这样,这个大少爷也没有必要来这里啊。千寻瞳坐在后排,看着前几排迹部大少爷华丽的背影,十分汗颜地想。

      这一次课程结束的时候,千寻瞳在黑板上写下了她的联系电话,方便那些需要请假的学生打电话给她说明情况以及原因。但是在第二次课的时候仍然有人没有跟千寻瞳打电话请假就直接跷课了。

      千寻瞳站在迹部景吾第一次课坐过的座位旁沉思一阵,最终在点名册上写下“迹部景吾未到”六个大字。结果在下课之后,千寻瞳从教室出来进到大厅的时候便看到迹部景吾倚在前台跟前台的年轻女孩聊着天。她一瞬间怔住,复又摇摇头,笔直地走向大厅门口。

      “千寻瞳。”笃定的声音却忽然从千寻瞳的身后传来,本分慵懒半分随意的语气轻易地击碎了午后干燥的日光,凝滞几秒后浅色的微尘又聚拢在一起,拼凑出接下来的话语,“今天的课本大爷不上。”

      千寻瞳回过头,黑发扫过带着暖暖温度的空气,整齐的刘海下,一双棕黑的眼眸望向不远的声源处。顷刻她安静地笑笑,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道:“课已经上完了。”

      “本大爷知道。”迹部瞥她一眼,然后便从前台走向门口,旁若无人地与她擦肩而过。千寻瞳偏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迹部坐进私家车绝尘而去。那背影像极了千年之前的凯撒大帝。她为自己这有些荒唐的想法而笑出声来。

      再后来,迹部每一次不来上课都会打电话给千寻瞳告知她。这变化曾一度令千寻瞳百思不得其解。渐渐地,千寻瞳开始享受起当助教的时光,虽然无趣但至少充实。或多或少是因了坐在教室中后部的那个华丽身影吧。千寻瞳曾经这么想过。

      但是时间的不留情面最终将课程终结在冬天的一个下午,那时天空接近铅灰的颜色像极了迹部的发色。也是在那一天,千寻瞳从迹部的一通电话中知道了迹部即将去德国留学的消息。

      迹部临行前的晚上,千寻瞳第一次拿起手机给迹部发了一条短信。

      ——『祝一路顺风。留学加油。』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是不想有其他,而是,自己无法再有其他。

      千寻瞳笑着,仰头望向星空,白色的星点宛若冬季纷扬的初雪。她忽然做了一个疯狂到偏执的决定——她要参加高考。

      高考的时候,落下的雪花被踩在脚底,融成白皑皑的眩目世界。

      放榜时她哭得一塌糊涂。为了她那不太好看的分数,也为了她尚未萌芽就已经夭折的青□□情。她反问自己,值得么。真的值得么。从小到大的乖孩子在高考前突然变卦,沿着偏执的轨迹滑向不知名的深渊。在那里等待她的,会是春暖花开,还是夜深人静。所有一切都无从得知。

      虽然高考分数不尽人意,但还是被神奈川的那所大学录取。千寻瞳想这或许就是幸运了吧。

      她第二次给迹部发短信的时候是大一刚开学,现在想起来那也是最后一次。

      ——『迹部君,神奈川的海非常漂亮。』

      她握着手机在海边静默半晌,随即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温软地笑开来,然后接着摁短信。

      ——『啊,抱歉,我忘了你肯定是看过神奈川的海了。』

      ——『德国的北海应该也很美吧。』

      看着屏幕上“Message Sent”的字样,千寻瞳垂下手,攥紧手机,接着缓慢地闭上了双眼。忽然手机的振动打断了她的凝思。在掌中振动着的手机的屏幕上,“迹部景吾”四个字像针尖一样突兀地戳进她的神经。

      这是她曾经想象过的画面。手机中传来大洋彼岸的他的声音,海边传来浪花拍打沙滩的声音,飞鸟划过苍穹传来尖锐鸣叫的声音。可是当这一切即将成为现实的时候,她却忽然退却了。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到底是不像爱情的爱情,还是不像友情的友情。

      于是她掐掉迹部打来的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从振动着闪光再次归于安静着黯淡。

      千寻瞳在海滩上沉沉睡去。眼泪从紧闭的瞳眸中溢出来,划过脸庞,滴落在沙上,宛如高考的那一天疯狂下坠的雪。迷迷糊糊中她又感受到手机的振动,下意识地准备掐掉,忙乱中却鬼使神差地按错了键。

      是既定的命数还是别的什么,她说不清,只能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混沌的思绪却因电话那边的人的一句话而开阔,就像海一样。

      『本大爷忽然想再看看神奈川的海了。』

      千寻瞳良久没有出声。她在遇见他之后,才学会偏执,于是任着性子偏执了两次。一次在高考,一次在刚才。接踵而来的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第一次偏执失败,第二次偏执,却仿佛从错误的路线回到正轨。

      她其实一直都很想用这么一句话来形容他。或许又不是形容。这种有些可笑的想法从看到他有些嚣张的面孔开始就在心底生根。

      『Veni,Vidi ,Vici。』

      最终的结局是,千寻瞳握着手机,朝着大海甜美地笑开来,虽然无关幸福。

      『我来过,我看到,我征服。』

      于是一切终归于,偏执的轨迹。

      【偏执的轨迹·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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