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絮语》道君

6、◇◇◇◇◇

　　2月14日早晨，虽然春日的脚步已经临近，深冬的寒意却还没有退去，城冬子一早起来就被倦意侵袭了全身。她一边刷牙一边透过玻璃窗凝视着窗外的枯树。什么时候，春天才会到来呢？这么想着的时候，远处天空中几只孤独的鸟凝成几个黑点，划过灰色的天空。
　　直到坐上巴士，城冬子还是呵欠不断，她只好不停捂着嘴，时不时伸手抹一抹眼角的泪珠。在情人节的前一天，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城冬子眼前浮现起昨晚秋原敏在家里陪她一起做巧克力的情景，往年两个人都只是去便利店买巧克力，这是第一次亲手制作。想到这里，城冬子不禁抚摸了一下鼓囊的书包，那里面除了要送给班上交好男同学的手制巧克力，还有她为松岗春准备的情人节礼物。虽然盒子很大，但是班上同学的好奇心很可怕，还是硬塞进了书包里。
　　今天的巴士还不算特别拥挤，不一会儿城冬子眼前的位子就空了出来，不过她很少在巴士上坐着，所以仍旧站着没有动。
　　“那个……”耳边响起了细细的女声，“你不坐吗？”
　　城冬子转头，旁边的女生和自己一样留着齐肩的乌发，眼神温和，脸庞清秀。
　　“啊。”城冬子连忙摆了摆手，“你坐吧。”
　　“谢谢。”女生温和地说着，轻轻地坐了下来。城冬子注意到，女生穿着穗稀高中的校服，手上拎了一个土黄色的纸袋。女生把那个纸袋放在身旁，从城冬子的位置可以依稀看到袋子里有许多透明的塑料小袋，小袋中花花绿绿的。
　　应该是巧克力吧？城冬子猜测着。居然有这么多，这女生是博爱呢还是人气王呢？……城冬子的思绪被一阵悦耳的铃音打断，眼前的女生惶恐地从口袋里面掏出移动电话，抬头对城冬子歉意地一笑。
　　“喂……是的，这里是高桥。啊，神谷同学，你好。嗯……嗯……不不，不会麻烦。本来就是我自己主动申请去买巧克力的。那一家确实很好吃，而且糖纸也很可爱，最重要的是离我家真的很近呢……嗯，带在身上了，一定不会忘的……嗯，好的，那学校见。”挂断电话的时候高桥松了口气似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不擅和人交流的女孩吧？城冬子似乎可以感受到女生接电话时全身弥漫的紧张气息。
　　“咔斯——”高桥轻轻地拿起身边的纸袋放在了大腿上，端详着袋里的东西，然后拿出一小包捧在手心。透明的塑料袋中装了七八粒糖果和巧克力，包装纸色彩亮丽，袋口由一张小猫贴纸密封着。
　　城冬子的角度看不到短发女生的表情，可是她能看到她咬唇的动作，以及为难地注视着手中那一袋巧克力的眼神。
　　高桥拇指捏着透明的包装袋，久久没有动作。城冬子盘算着，还有一段路就到穗稀高中附近的站台了吧……这时高桥忽然像下定决心似的，从口袋里面取出另一个小布袋，打开袋口将十来粒巧克力倒在掌心。与塑料袋中的相比，颜色更加朴素，包装上也没有那么专业，看起来似乎是自己手工制的。
　　“呼——”城冬子听到对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塑料袋的糖果拿出来，将纸袋中的巧克力换了进去。
　　巴士还在前进，而城冬子旁边的女生也再没有其他动作，直到下车之前，她都一直手捧着手中那袋被换掉内容物的巧克力，静静地注视着。
　　名叫高桥的女生下车的时候，城冬子不禁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车门关闭的一瞬间，她看到女生柔静的发丝被别到耳根，侧脸洋溢着幸福又甜美的笑容。
　　城冬子似乎可以推测到女生的故事，她拎着的大纸袋里装满了班上女生送给男生的义理巧克力，但是对她而言，一定有着想要单独赠送却又无法送出的特别的人。她花费心思为那个幸运的男孩准备了情人节礼物，却以这样的方式送出。即使，不能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那个人。
　　即使这样也要送么？城冬子的眼神忽然柔和下来。与她相比，自己是为什么要精心地准备情人节的巧克力呢？松岗春，那个笑起来好像明媚阳光的男孩，在他记忆里的某一处，有存储下关于自己的一个片段吗？城冬子的心情忽然变得平和，昨天夜里辗转反侧的自己似乎也变得可笑。结果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把蕴藏着自己心意的巧克力交到那个人的手上，仅此而已。
　　这么想着，城冬子踏出了巴士，离开温暖的车厢，冬日的微风轻拂脸庞，但她的心却还是温暖得好像春日的暖阳。
　　“冬子~~~~~”秋原敏皱着眉，嘟起的嘴上夹着一支铅笔，滑稽捧着一个小小的盒子伸到城冬子面前，“每年的例行公事，今年居然是手制的哦！”
　　我知道是手制的啊。城冬子想这么吐槽，还是忍住，微笑着接下了每年都能收到的义理巧克力，然后相对地，送出自己的那一份。
　　虽然两个人一起在城冬子的家中完成战果，但女生的浪漫情怀还是驱使她们各自回家包装，然后在情人节的这一天按时送出。
　　“别忘了藤原和铃木的份啊。”秋原敏凑近好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那份已经送出去啦！”
　　城冬子不禁苦笑：“敏你动作太快了啦，也不知道等一等我。”
　　“兔子停下来等乌龟的话可能会被超越啊。”秋原敏潇洒地甩一甩马尾，“藤原他们就在走廊那里聊天，你现在去的话还算是今天他们收到的第二份哦！”
　　城冬子无奈地笑笑，缓步向不远处的藤原夏树和铃木垣一郎走去。
　　之后的一天大家看起来都一切如常，但是城冬子知道在走廊中，在教学楼下，在鞋柜旁边，在屋顶的楼道中，一直在发生着告白、接受或者遗憾拒绝的场面吧。其实大家都沉浸在了巧克力的甜腻中了。随着放学时间的接近，城冬子被早上的女生治愈的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不知不觉间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下来，越来越沉重，好像小时候溺水的感觉，渐渐不能呼吸，手足无措却抓不住足以让自己浮上水面的东西。
　　放学铃声响起了。
　　“哟！——”秋原敏充满元气地甩着马尾跑过来，“我们赶紧去吧！fight！”
　　“不。”城冬子觉得自己被秋原敏拉着的手无力地耷拉着，“敏，我一个人去。”
　　“诶？”秋原敏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城冬子左手握拳放在胸口：“这是我自己的战斗啦！我一个人去就好！书包，你帮我拿回去。”不让好友有反应的机会，城冬子就将书包甩给好友，猛地跑开了。
　　“啊嘞……”秋原敏看着城冬子远去的北影，整个人都呆住了。
　　“果然啊……”冷淡的男声飘进秋原敏的耳朵里，藤原夏树捧着一大把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走到秋原敏的身后，脸上淡然没有表情，眼睛却也和秋原一样飘向城冬子离开的方向：“我就说你们最近神秘兮兮地在搞什么。果然啊……”
　　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秋原敏觉得藤原的后一个“果然”似乎在轻轻地叹气。她没有回头看藤原夏树的脸，或者说，她不忍心回头看，她轻轻地说：“对不起啊藤原，虽然我也想要帮你，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冬子她自己的心意啊，我真的很希望她能够成功呢，虽然那确实对不起你……”
　　藤原夏树走到窗边，俯下身观望着城冬子跑出校门的身影，喃喃低语：“我知道……”
　　“话说。”秋原敏皱着眉头，顶着一张包子脸忽然凑近藤原夏树的身旁，“虽然我帮不了你，但是你还是得把我亲手做的巧克力拿给浩树哥啊，一码归一码啊。”
　　藤原夏树被秋原敏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猛地后退：“我、我知道啦！话说你还没放弃啊，老哥他可是超花心的，情史都能写成一本大百科了！”
　　“那就结束他的情史！”秋原敏伸出一只手呈握拳状，一副要燃烧起来的表情，“说不定我以后就是你嫂了！”
　　“喂喂……”藤原夏树无奈地嘴角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