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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危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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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不多时,果然见紫凝手拿那记录的本子,随手翻到一页,指给江升道。“喏,你看,这个叫赵同福的白天来过,我也见过。虽然和这个人容貌别无二致,但两个人的气质、神态完全不一样。这下你懂了吧?”
江升若有所思地点头,紫凝的记性他已经领教过,不容置疑,她说是两人,那便是两人喽。他也心服口服地和齐鸣他们说,在绝谷真是什么都见识过了,不枉此生啊。
齐鸣连着谦虚的话,两个人好一番惺惺相惜之感慨。
末了,江升第二天带着那赵老七回军营和府衙复命,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山。
除去被带走的赵同财,其余四人都由衷佩服齐门的风格和胸怀,都纷纷甘愿留下,发誓以齐门为家。
紫凝问过他们的姓名和住址之后,了然他们之前并无劣迹,可能真的是被赵同财教唆而来的。齐鸣便答应几人可以留下做护院,因为之前有偷盗之嫌,和他们说明了前三个月没有工酬可拿的。四个人从给人打杂工的浪民能够找到安身之所,已经是感激涕零了,有无工酬都不计较。
于是,几人就都留在绝谷齐门,直到许多年后,他们跟随齐明远奔赴沙场,唯有一人回到绝谷,其他三人都壮烈捐躯。
之后的每隔十日的派米,因为有江升带着士兵前来护场,都是顺顺利利地进行。只是这期间,每每江升偷偷看紫凝,碰上她抬头,四目相对,两人总有脸红心跳的尴尬之色。
“怎么愁眉不展的?”齐鸣关切地问向自己的妻子。飘红从大病中恢复过来后,身体一直微恙,他生怕她又过度劳心伤神,勾起旧疾来。
飘红叹了一口气,把心里的不安说了出来。绝谷齐门开仓济民,已经接近两个月了,粮仓里只有不满一个还有米,剩下的都被掏空了。飘红心里埋怨为何皇帝迟迟不赈灾,这样下去,再发一次米,绝谷就无米可赠了。
齐鸣安慰她,行到山前必有路,多虑无益。虽然他这样劝解她,但自己也常在夜中醒来,久思解决之计,也是不得办法。
开仓之日又到。齐鸣不想让饥民破坏绝谷十几年来的宁静,就和大家宣布说,绝谷谷粮已尽,这是最后一次散米。众人哗然,但是也一一领了一斗谷米而去。
八月十日,天空阴霾重重。绝谷前的平台又聚集了大批的饥民。齐鸣再三解释说已无米粟,前头的一个老汉应着他的话,高喊一句:“他们没米了,我们回去吧。”
黑压压的人群失望地撤下石阶,猛然间,不知其中谁说了一句什么话,那疯狂的人群忽然奔跑向另一侧的山谷!
那一侧山谷中是粮仓!
郑飘红耳闻目睹他们齐门辛辛苦苦费尽心力、钱财救助过的人,如此疯狂的闯进山谷,将那谷中的粮仓捣毁,轰然倒塌的声音让她情急落泪。
谁曾想到这些是她救过的人啊?谁曾想到这些人是如此的忘恩负义!
待那边谷中的暴乱声音停驻,没过一会儿,又朝着这边涌过来!
齐鸣将郑飘红袒护在身后,站在齐门大门口前,看着那些暴民挥舞着树枝、木棒冲上来。他也万分愤怒这些人是如此的弃义无耻!但大敌当前,他无法去表达内心的悲愤,只得严阵以待。他已下定决心,如若这些饥民强攻,就算死,他也要护飘红周全!
当前头三五个张牙舞爪的男人冲上来,完全不顾齐鸣的解释,胡乱扑上来。齐鸣一时要防身护妻,顾不上手下留不留情,三招就将那五人打下瀑布一侧的悬崖。后面的饥民见单独冲上来是必死无疑,沉静了许久,忽然一人高喊:“他娘的,老子拼了!”
这一句淹没在呼啦一下子冲上来的群魔当中。
齐鸣和飘红率领焦括、青锋等齐门众人迎敌,护住府门。
一时间,血肉相搏,惨叫声连连不断,“噗通”掉落悬崖的水声接二连三……
府门内的紫凝急得要冲出门去,无奈硬生生地被月珍、红枫和一群女茶工死死按住。
“你不能出去!他们在外面拼了性命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你要是出去了,就白白牺牲了他们!”紫凝恨自己不是可彤,没她那般卓绝的武艺。紫凝听到常师傅被人痛打发出的哀嚎,狠命地十指挠地,指甲和手指都沁出血来,一滴滴,在卵石地上开出凄美的石榴花。
当齐门的十几人被已经发狂的民众逼到府门脚下,包括焦括在内的十几护院都深浅不一的受伤,血滴滴答答地敲打石板上……
青锋拉起身受重伤的师傅,怒气不止。齐鸣终于含泪拔下剑鞘,寒光登时乍现,飘红也甩落剑鞘,随之焦括和其他人也亮出利刃,誓与齐门共存亡。
方才蜂拥而上的百姓大都是一时冲动,见着几人怒目拔剑相向,也都吓得不敢向前一步。他们虽手持棍棒,但是,他们也全都是毫无半点武功的血肉之躯,往那刀刃上硬撞,他们也是不肯。
且不论齐鸣一人可以斗倒十几人,光是刚刚被未拔出剑鞘的打斗时扔进瀑布的那些人,都不知能不能活下来。想到刚才的情景,这些饥民不禁后脊梁发凉,都你瞪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向前一步。
就在这僵局之时,后方大喝一声:“都住手!”
接着一阵兵甲的挺进声音,让神智已经恍惚的饥民回过头去。山谷下已经排满了一排排钢铁盔甲战士,手执兵器,只待一声令下,万马齐发,足以将这些忘恩的暴民送至地府!
“哎呀呀!”“什么东西?”一阵骚乱之后,一道青色铠甲衣人踩过暴民的肩膀、脑袋飞跃而上,在齐鸣的身边飘然落下。
“你们都给我住手!齐门散尽家财来救济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的吗?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刚来到齐鸣身边的江升,声色俱厉地斥责面前这帮不知恩耻的无知暴民。
齐鸣和飘红都在心想,江升啊江升,你真是我齐门的贵人啊,总是来的这么及时!
门内的紫凝也松了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慢慢站起身来。
那些群众听罢江升的这番辱骂,纷纷醒悟过来,噼里啪啦地丢下了手中的凶器。
暴民中,从排位到中间,最后到前头,慢慢让出一条路来。走上台阶的,是一名身着钢盔甲衣的中年男子。他站到江升身边,向刚刚还在要打喊杀的这些饥民说,衮州来赈济黄山的谷米已经到府衙门口了,劳烦这些暴民移步去府衙自行领取。
他话说完,百姓还是站在那里,并不领情。他无奈掏出一道黄绢,口中念念有词:“圣喻:今歙州黄山一带数月无雨,为防饥民慌不择食、流离失所,朕特此下令各道府、州衙,务必积极筹备赈灾之谷粟。特命山南道、江南道、河南道巡抚于八月之前将谷粮——各道两万石送至黄山,另,岭南道巡抚与本年十二月底前将两万石种子送至歙州。逾期、怠工、不为者,将对以上各道府巡抚依法论处。钦此!”
听罢这啰嗦的圣喻,百姓高呼:“圣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飘红听在耳里,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我们救了你们?怎么到头来要杀我们?反而千恩万谢那远在安城死皇帝!真是荒唐!
待那些饥民兴高采烈地奔下山去,郑飘红才掂量起刚才的圣旨。明明这些地方都是邵将军的势力范围内,怎的会没有人来赈灾呢?
看来,这华杰的话,现下在江南地区的各个州府,还是没有那种君临天下的权威啊。最后还是邵将军看不下去眼了,才会让军队来干预此事。
口宣圣旨的那一位领着百姓呼啦啦地离去,留下绝谷在夕阳中满地狼藉,血污斑斑。
“这个人,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齐鸣久久立在门前,仔细想着,还是想不起来。
“哎呀,你的手怎么这样了?”江升高呼。
“没事,不小心刮破了而已。”紫凝刚走出府门,就被江升发现。听到他的疑问,紫凝紧忙将手背过身去,岔开话题。“那人是谁啊?”
“哦,他是衮州的守备,来护送赈灾粮草来的。”江升绕到紫凝的身后,弯下腰想把她手上的伤看清楚。紫凝却猛地一转身,两人相撞,而且是一胸一头相撞。
“啊!”紫凝疼得想骂人。看见是江升,更是又气又恼,瞪了他两眼,气呼呼地走了。
江升还弯着腰,没有反应过来。刚刚,他撞到了什么来着?天!他脸是撞的是紫凝的□□啊!难怪软乎乎的。不对!紫凝生气了啊,肯定得生气啊,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么……唉……
“江前锋,刚才那宣读圣旨的人是谁啊?”齐鸣将还在弯腰的江升扶直了身子。
“奥,他是衮州守备将军姜仲山,奉命来护运赈灾粮食来的。”
“哦,原来是他,难怪眼熟……”齐鸣自顾自地走开。他想起来了,那人是他生父张战云的部下,但他在衮州贵为少将军,为何监管起都城中华杰的旨令了?
当夜晚相拥而卧时,齐鸣将这些疑问说给飘红听。飘红思前想后,又联想起鬼医门前几日的报信,忽然大悟:“是自有高人替我们解围啊!”
齐鸣忙问是谁。飘红却故作神秘道:“你猜?”
“那你可太难为我了,我又不像你是鬼医门主,没有那么多眼线,我怎么能猜得到!”
“鸣哥哥你想想,咱们从绝谷离开的这几个人,谁最有可能去安城?谁又能借了别人之手,解了我们的围,这般巧妙安排,天衣无缝?”飘红循循善诱。
齐鸣首先想到孟莲依,但是一想到那个多变的像妖怪一样的人物,他就心里不舒服,连连摇头在心里否决是她。但是想到孟莲依曾是赵慕风的妻子,便又在心里淡去一份偏见。飘红被他想事情时候转变如此快的神情逗得格格直乐。
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呀?
还说没有……
你耍无赖……讨厌……
一阵娇羞的嗔骂之后,是风情漫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