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绝仙迹》戚紫绛

60、军营

　　“你们看看，这间是给两位准备的，后面那挂蓝条旗的是为楚姑娘准备的，黄色旗的是为这位公子准备的，两位小朋友的居所在骁儿的旁边，离你们是远了些，但与我近，又有士兵照看，很安全的，放心。”杜将军细心的安排让郑飘红惊讶，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照料起人来，竟也如此细致入微。
　　“有劳杜将军！多谢您如此费心安排。”齐鸣拱手相谢。
　　“不必谢我。请您一家来，我杜某钦佩您们一家奇人，想同先生您讨教的呢，还望先生能指点一二。”
　　“指点可谈不上，将军您太抬举齐鸣了，如有可告知之处，齐鸣自当不遗余力。”齐鸣甚为谦恭。
　　一家人安住在军营，旁观士兵操练，聚集一块儿用餐，闲暇时三个孩童随杜将军练武，而齐鸣忙于为生病的将士去疾，飘红空出时间联系青州的家人和鬼医门的师傅……
　　因齐明远、谭毅与杜骁玩乐，起居也有士兵照顾，金桐第一次清闲下来。但他有心事般，不与身边的楚颜交谈，也不同飘红夫妇说话，总是闷闷不乐地坐在一处，远远地看着众人。十几日下来，飘红心里的疑云越积越厚，她终于找到个机会，单独与金桐说上话。
　　“金桐，你最近到底有何心事？”
　　“我……主人，我没事。”金桐支支吾吾地不说。
　　飘红试图走近他。“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解决，不要这样闷在心里，嗯？”
　　金桐仍是摇头，说自己没有任何事，找了个借口走开。
　　猛然间，飘红发现金桐已经是十八岁少年了，心事也不再同她诉说，她也猜测不到眼前这少年的想法了。有种渐行渐远的无力感，悄然涌上心头。

　　这天，军营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正在和飘红一起绣缝童衣的楚颜吓得一阵哆嗦。“不要怕，不是坏事，定是小皇帝来打赏来了。”楚颜疑惑。
　　果不其然，一队人马来到军帐外头，为首的是的兵部武选清吏司的尉迟都护。他手执一道黄绢，向杜将军念起圣旨来。那小皇帝华杰见到佟大人上报上来的破黄衣教事宜，特地前来颁诏奖赏杜作虎。杜将军非常高兴，丰盛犒劳了前来的众人。郑飘红却在他的笑容中瞧出他的忧虑。
　　杜将军被皇上宣召入京，拜为安城护城大将军，这一重职是要肩负起保护皇族和京城重臣的大担子，虽然是破格提拔，也是在如今波谲云诡的局势中一块烫手山芋，无人敢接。
　　飘红将这些解释给齐鸣听，他了然后，笑笑对飘红直言：“你是想将杜骁也收到我们门下吧？”飘红愣住，她还没卖完关子呢，怎么就被他看透了？见他完全知道自己的心思，她便也不藏匿，省去了拐弯抹角：“我们只能带杜骁走，杜骁若是跟着他哥去了安城，不是杜作虎的绊脚石也是他的重担。”
　　齐鸣“嗯”得一声，表示同意。只是两人没想到的是，杜将军心中的疑虑，其实还来自另外一人。
　　当晚，飘红和齐鸣被两个孩子拽走，说是要去瞧花园。两人都很纳闷，这军营之中，哪里来的花园？
　　飘红和齐鸣迈进议事堂的院门时，就被眼前之景惊呆住：院中铺满了紫藤花，香气扑鼻！台阶上杜作虎手里捧着一大把紫藤花，对着禁闭的木门诉说衷肠。他向楚颜示爱，希望她能和他一起去安城赴命。言语虽糙，但情真意切。
　　一旁的大家都在帮那杜将军默默祈求那扇门打开，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刻两刻……时间就这样过去。
　　但那扇门一直那样孤零零地闭着。观望的将士多半已无耐心等候，三三两两地散去。
　　许久，那扇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留下的几人都羡慕楚颜终深得一人真心，却见楚颜皱眉洒泪，摇头拒绝。“我不去，我不能和你一起……”
　　一旁的几人觉得这是太让人尴尬的时刻，悄悄退出院门外。飘红和齐鸣叹息楚颜拒绝了如此一个用情至深的好男人，却听见一边的金桐闷哼了一声，似是不满。“金桐，你也觉得楚姑娘应该答应杜将军，是么？”齐鸣问向他。
　　金桐抬眼瞧了瞧齐鸣，未作回答转身而去。
　　“这孩子越来越奇怪了。”留下飘红如此感叹。
　　这一晚，当金桐怀着轻蔑的心情提早回到自己房间，刚一挑开帐帘，他就发现屋里有股他人气息。金桐并未去燃起油灯，而是把手放回腰间的利剑处。
　　突然，一袭掌风过来，金桐连忙侧身避过。那一掌之后是一计猛拳，侧手打到金桐下腹。金桐吃痛，也不甘心白挨这一下，右手掣肘要推开那团黑影，左手向腰间的剑鞘伸去。对方已看出金桐想要拔剑，后仰弯腰躲过那手肘的一击，顺势将他腰上的剑生生拽走。金桐腰间一空，心想：不好！但他仍未放弃，掏出火折子，想跃过那团黑影点起火来。但火折子刚拿到手里就被对方打落。金桐在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确切举动，原本武艺就不高的他，在暗夜之中更是吃了亏。接二连三的搏打，虽然都没有性命之危，金桐却一直处于挨打的境地。
　　他仔细想来，这人并不是想杀他，也非一般的强盗。一来对方招招都是点到即止，未有伤他要害之举；二来见他不呼救，这人也不作声，不逃，也不逼问他贵重物品在哪儿。
　　“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到我房里来？”金桐心怀戒备地问道。
　　那团黑影走近，金桐握着拳头，准备随时动手，却感到嘴被一直凉凉的小手捂住。“别出声！”
　　听到这声音，金桐的心开始砰砰地敲打起来！天啊，是她！是她！
　　金桐随着捂着他嘴的身影在屋里走了好几圈，终于那道身影停了下来，拾起一个物件，原来是在找火折子！早知道费劲地找，刚才干嘛要打掉呢？金桐胡乱想着，被带到油灯跟前。
　　火折子的火星一闪一闪，让金桐看到了梦里常相见的面庞。
　　“还是我来吧！”金桐接过火折子，使劲儿的吹了一口，那灯芯终于在火折子的盈盈火苗下燃起点点火光。
　　“真的是你！”金桐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嘘！小声点儿！不能让杜将军知道我在这！”程玉告诉金桐控制一下情绪。“你武功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烂！”
　　没理会她的讥讽，金桐问道：“你和都护大人一起来的？”
　　“嗯，是的。”程玉将此次暗自跟访的目的和原因一一说来给金桐。原来，安城内各党派斗争越来越烈，老奸巨猾的王天成一党垂死挣扎，袁极成一伙趁火打劫，作恶多端。她这次来，主要是受皇帝华杰之托，暗中观察杜作虎是否可做扶佑他的良臣。“皇上收到鬼医门主的举荐信后，十分想知道这位杜将军的为人、品行、才学和胆识，就把我叫来仔细品一品，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不，还是下月月底才去安城赴命。那边都火烧眉毛了，要不是杰哥哥不放心让我再考量一下，我估计今天就应该启程去安城了。”
　　“你是说门主书信给皇上举荐的杜作虎？”金桐问起。
　　“是啊，就是你的女主人的信。肯定错不了，那信末还拓印着九龙佩上边的九龙呢。”
　　“原来如此。”
　　“我是没想到杜将军已年过而立还未娶妻生子。白天时，我看到楚姑娘注视杜将军的眼神了，他们两个定是情人！考虑到不能让杜将军这只猛虎在安城有羁绊和禁锢，我下午的时候找了这位姑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拒绝了杜将军。只是我没想到杜将军竟从北山上采下一马车的紫藤花来求爱。那一院的紫藤花啊，可惜了。楚姑娘的回绝一定让他伤透了心，我也没想到会成这样子……”
　　“这也不是你的错。”金桐握住程玉的手，安慰她。
　　这一夜，程玉和金桐秉烛夜谈，不知时间漏过天际。

　　秋阳高照，帐房前，杜作虎领着杜骁徘徊在齐鸣和飘红住处。
　　“咱们出去吧。”齐鸣从门帘缝瞧见杜作虎为难的神情，能把一个大男人憋成这副模样，齐鸣于心不忍。
　　“不急。你这徒弟今天是收定了的。现在出去，杜将军就知道我们早打上他胞弟的主意了。等他自己踏进这帐门，等他开口，我们再顺承着接过来，这样才不失鬼医门主的气势。”飘红拉回齐鸣的思绪：“该你了，都快输了还想别的，先想想你怎么救这盘棋吧。”
　　门外的杜作虎终于鼓足勇气拉着杜骁进门。“两位神医，杜某不告而来，还请见谅！”
　　“杜将军，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啊，这可是您的军营！”郑飘红连忙让进两人，牵着杜骁的手，给他拿茶点。
　　“嗯，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杜作虎向来有一说一，决不废话。您二位也知道，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安城赴命了。”
　　“这是好事儿呀！杜将军您终于可以大试拳脚了，难得的机遇啊！”
　　“是是。但我放心不下骁儿。骁儿自小就跟着我在军营中长大，和我相依为命。我若带着他去安城，他的安危我怕照顾不到。不带着他把他留在朗州的话，我又怕在这军营里头被人惯着难以成材。所以……所以，我恳求两位神医能收下他，让他追随你们。两位仁德好施，医术精湛，我看那两个孩童被调教成天人一般，甚是羡慕。将骁儿交给你们，我也较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