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绝仙迹》戚紫绛

38、假意

　　洪筝走到医馆后面，站在曾经的学堂前，陷入回忆。曾几何时，夜晚中小院里的朗朗读书声萦绕耳边，齐夫子恳切的音容好似仍在面前。这些年月，人变得变，去得去，散得散，唯留这间屋子，曾经的学堂，如今的药房。
　　郑飞红正巧从转角路过，见到洪筝一动不动地盯着药房，目光里写满留恋之意。飞红看到眼前的药房，想的却仍是几年前他们姐弟三人和齐鸣在此听学的情景。
　　“洪小姐何故站在这这么久？”
　　“哦，看到这屋子前的燕巢了，不见燕子飞来，是以前燕子筑的吧？”洪筝藏好怀念之感，转移话题说。
　　“有些年了，这燕巢打我儿时起就有，前些年还有飞回来过，听说近两三年不见回来过了。”飞红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打探道：“洪小姐口音很像青州本地人，可是在青州长大的？”
　　“不是，我家住得离这里很远。”
　　“那你夫君是青州人？为何来青州治病呢？”飞红又问起话来。
　　“他也不是住这里的，我和他……”还未等洪筝说完，洪筝就就停驻了，转身走向刚刚出现的两个孩子。杜鹃和刁絮本是抱着孩子出来晒晒太阳的，却没想到会撞上洪筝在这里。
　　杜鹃心里对洪筝这人有些厌恶，却也来不及转身走掉。
　　“哎呀，两个小仙童今天可真是乖巧。”洪筝笑眯眯地逗着两个孩子。
　　“我抱一下可以吗？”洪筝问刁絮。刁絮迟疑一下，看到飞红向她微微点头，便应允下来。
　　洪筝抱着钟越，脸上笑意明显。
　　抱了好一会儿钟越，洪筝看着瞪大眼睛瞧自己的郑光济，就又去抱光济。
　　杜鹃虽不情愿，终究散开了手让她抱。
　　洪筝抱着光济和钟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杜鹃一心想着光济，一会儿怕她抱不稳，一会儿又怕她闪了孩子的腰。
　　“托住他的腰！他还太小……”杜鹃忙叮嘱洪筝，生怕自己的孩子在洪筝的怀里受伤。飞红这时瞪了一眼杜鹃，又朝她摇头，不让她打断洪筝。
　　洪筝发现飞红探寻的目光，便抬高嗓门嚷嚷道：“呦！这孩子嘴真大！以后一定是个贪吃鬼，可别把你爹娘吃穷了！”
　　杜鹃最受不了别人说自己家光济的不好，忙抢过孩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洪筝见飞红眼神仍是追问和辨认的模样，便也不抱钟越，借了个托辞就回医馆了。她走时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刁絮也一皱眉：这人怎么脸变得比孩子还快？刚才还和两个孩子欢喜得不得了，怎么马上又嫌弃起来了？
　　晚饭时，飞红发现昨日来一同吃晚饭的洪筝和顾横两人都没有出现，就叫来刁絮，让她去看看这二人可有东西垫肚子。刁絮心里很是不乐意，但碍于飞红主人的身份和她心善的性格，勉为其难地磨蹭着向医馆方向走去。
　　“真是的，两个贪小便宜的主还让郑家人这么挂心，真是活该生病……”刁絮难掩心头烦躁，一个人自言自语嘟囔着。
　　“刁絮姐，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去伺候主人晚饭？”金桐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哎呀！你吓死我了！这黑漆漆的，你怎么在这站着？”刁絮拍拍胸脯，缓和自己的语气后问他。
　　“今天轮到我值这两个时辰的班，我看这边黑才到这里的，光亮之下藏不了贼，这越黑的地方才越容易藏那些毛贼。”金桐走到稍有光亮的地方，朦胧夜色中，他那亮晶晶的眸子和王子般的气质似乎在黑暗中发光。短肩的立领武袍更衬得金桐英武非凡，加之长相俊美，一如天童下凡。刁絮心里暗自称赞飘红调教出来的执事气度果然非同一般，每每见到他都会错以为他是天生王爷相，每次听到他言辞也都会惊愕他的细致入微和着想周到。
　　“你在这儿吃住的还习惯吧？”刁絮温柔地说，对于这位几个月前手拿封信来投奔郑家的少年，她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和怜惜。飘红小姐信中所写的金桐幼年种种艰辛，让她至今都不敢相信那些是这个洁白面庞眼波灵动的少年所经历的。
　　“多谢刁絮姐关心，金桐一切都很习惯，吃住都很好。刁絮姐为何不用晚饭，这是要到哪里去？”金桐问她。
　　“哟，你瞧，我这记性！飞红小姐让我去问问昨天来咱们郑家蹭饭的那两个人可吃过晚饭没。我这不就是要往医馆走的嘛，在这儿碰见你了。”
　　“刁絮姐还是回去吃饭吧，这样的小事我去就行了。昨日我被钟少主遣去给城外的郭家送药，没有来得及赶回来，也就没看见你说的这两个人。不过我们医馆现下也没旁的人住，我看哪间客房的烛火亮着就去哪间，定是错不了。刁絮姐，你回去吧，这晚上太黑，有只猫都可能把你吓着，别走那么远了。”金桐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让刁絮很是意外。这个少年自来到郑家就少言寡语，一副主人相，却还是个下人。郑氏夫妇也很少差遣他，他就自己随其他下人定下值班和料理事物的时间，面容常挂浅笑，只是从来话语都不多。
　　“嗯，那也好，你去帮我问问他们怎么吃晚饭，我就先回去了。”刁絮笑笑，提着灯笼往回走。金桐转过身，快步走向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