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草大道》月无月

4、永青之荒夫草

　　秋大娘家的后院里，一个小姑娘正鬼鬼祟祟地从一扇破旧的木门溜进来，怀中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棕色的陶罐，像是有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原来那天从游香山回来，就着还未大亮的天光，她就发现手中的荒夫草已经有枯萎的迹象，黄色的花朵怏怏地合拢着，想必是因为远离了那个阴冷的生长环境，一下子散逸了植物内部的寒气，当下她也顾不得什么灰尘不灰尘的了，立即马不停蹄回家取了个旧罐子便往村子南部的那条小溪跑去。村子南部因为靠近天水的溟河，许多支流流进了秋家村，那条小溪便是最大的支流，拥有一定的寒冷程度，平时村名都用来冰镇保险食物，现在恰好适合用来保存像荒夫草这样极致寒属性的植物。
　　待她把草的根部小心地浸好在瓦罐里的溪水中，才发现天早已大亮，而自己却一夜未眠。眼睛肿胀得难受，那边却刚好听到她娘起床的声响，为了不让自己被怀疑，秋言月只有走到井水处洗了一把凉水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丫头，来娘这儿。”秋大娘今天一反常态，既没有大声吼着她去干活，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叫她过去伺候自己起身，却是温柔地叫她到她身边去。
　　反常即为鬼，秋言月满腹狐疑，面上却丝毫不露，依旧保持着一脸呆愣走到自家娘亲面前。
　　“跟娘进来，今天娘也带你出去走走，见见世面。那些个粗活，原是要雇个丫鬟去做的。”秋大娘一面笑着与秋言月说，一面推开卧房的门让秋言月跟着她进去。
　　秋言月在心里腹诽着，却不敢露出异样，只乖乖等待在一旁。看她娘先是从内室里一个硕大的红木箱子里取出一套白底红梅花的衣裙，虽说看大小样式较为老气估计是她娘压箱底的，不过摸起来倒是质感上乘，接着她又从忙个不停的秋大娘手里接过一套金玉的首饰：一只赤金镶嵌玉梅花的金钗，一枚雕工精美的宝钿金锁，另加两只光泽柔润的玉镯，一对垂玉珠耳坠。秋言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秋大娘一边教她怎么穿戴，一边慈爱地教导她闺阁女子的规矩。估计这身体以前从未受到过这类等级的待遇，要不然也不会连一件稍显繁复的衣裙都要别人教着才能穿上，不过也幸好如此，本身她也不会绑那些在她看来不知道是怎么绑在一起的布块。
　　只是，秋大娘的用意如何？未免让秋言月心中忐忑，这分明是，要扔掉她这个白吃闲饭的人员。
　　幸好荒夫草已经到手，自己立即可以联系买家出手，得了银子之后再按照之前计划的逃走，就不会被这个所谓的娘亲给卖掉了。
　　秋大娘将女儿收拾好之后，对着那面铜镜叹了口气，这还真不能说是她秋大娘的女儿，擦了粉也掩饰不了晒得黑黑的粗糙皮肤以及看不出来哪里出色的五官，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清秀吧。不过女儿都是物品，她也算是负责的娘亲，那位裘皮商家的大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祖业的，虽说前年刚死了元配，年纪也有些大了，但好歹是个商户人家，女儿过去也不愁吃穿，兴许还能帮扶一下子娘家。考虑到这儿，秋大娘又兴奋地扬起了脸上的肌肉，拉着秋言月从后门出去，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中最有名的隆福酒家而去。
　　秋家村的清晨，并不同于一般的荒僻山村，早市一开，稍显拥挤的街道就显得更加拥挤不堪，好不容易秋大娘带着女儿来到隆福客栈，上到二楼的二等包厢，却发现他们约的人也没到。秋大娘好不高兴地拂了拂胸口，她可不想人家朱大少爷以为自己的女儿故意扮清高迟到。
　　此时心中颇为无奈的秋言月故意在一旁摆出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急得秋大娘差点要举手打她，就在这时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便有小二领着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走了进来。
　　“哎哟，朱大少爷，可算把你给盼来了。来来，快坐下休息休息，小二，再沏壶好茶来。”秋大娘殷勤招呼着那位朱大少爷。
　　小二应和一声便出去了，这边秋言月发现那位猪大少爷此刻正仰着鼻孔不耐烦地回答她娘的献宝，看来人家还对她这种货色不满意呢，秋言月继续不安地在桌旁“不安”，不是刚好在她娘夸她娴静时掉了个茶杯，就是洒了一桌子的热茶，有些还流到对面的朱大少爷那儿去了，茶水滴滴答答地望桌沿留下去。这时猪兄的鼻子直接不翘了，一脸愤怒地抬起他肥硕地屁股就走了，连个茶钱都没留下，想来是非常不满意自己了。
　　而她娘则气地揪着她的耳朵大骂，不过到底在外面不好失了自己的修养，秋大娘好歹忍了下来，付账的时候更是狠得牙咬咬。
　　秋言月迈着小步跟在秋大娘身后，回去的路上她娘马车也不雇了，只拣了干净的路避免她身上的裙子被弄脏。两人刚迈进家门口秋大娘就伸手拔了秋言月头上手上的首饰，衣服到是没马上脱，只是警告她洗好衣服放回去，若是弄坏了就仔细她的皮。秋言月低着头一脸认错状，丝毫不敢违逆的孝女模样。秋大娘叫骂了一顿也觉得无聊，也就随她去了，只是临走看她的一眼有些奇怪，像是觉察了什么一样。
　　秋言月一身灰色布衫坐在井边洗衣服，心里盘算着今天的事情，自己确实有点装傻装过头了，反而被秋大娘看出端倪来。看来离开的时间不能再拖了。
　　隔日天还未全亮，秋大娘就吩咐秋言月去早市买最便宜的菜，趁着这个机会，秋言月借着人小的优势混到当地的赌档里转了一圈，果然打听到秋家村最有钱的人住在哪里，而那些最有钱的人，指的自然是之前在村大会上出现的那个马车四角都挂着流沙琼光的神秘人物一行人。获得真实信息之后，秋言月方才心满意足地拎着一篮子菜步行回家。
　　路过南边城门的时候她看见一匹白色的马，虽说毛色远远不及之前她遇到的那匹，不过胜在人家很安静地守在主人身旁。想起在游香山遇到的那一主一马，要不是他们救过她，她还真是想吐槽一把。有这么臭屁的马么，据说近墨者黑，那日遇见的人虽说不发一言，到底还是让她觉得没什么好印象。
　　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的假面被戳穿。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若是轻易被看透，自己不就弱了一头吗？以往是平和地在那个世界生活都恐惧这种情况，何况是在这个连亲生女儿都视为草芥的异世？
　　活着真是挺不容易的，秋言月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还是抓紧手中的菜篮子继续往家里走。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事情真多啊。。。忙得乱起八糟的，但是还是要更。。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