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永青之夜凉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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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言月的腿伤在夏芷烟和农舍大娘一家的照顾下好了大半，大约再过两天她们就可以离开了。她明显地感觉到君华映已经在此地拖延了很长时间，村内的士兵虽都听令于他，也难免因此有些躁动不安，惜容郡主大人就曾遣人来“慰问”过她多次。而至从那日听说君华映为自己外出荒林采药且深夜未眠，秋言月的心里就一直觉得很纠结，真是颇不宁静。
既不是熟识的朋友，也不是救命恩人之类，为何他要对自己这样好。隐隐记得当日在游香山遇见自己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并未如今日这般热切照顾，就连成冰那时候见到她也是直喷鼻子的，还莫谈扫了她一身的灰。难道是自己变漂亮了？秋言月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别说她看得出来君华映决计不是贪图女色之人，就算时如此，她如今这等姿色和那艳姿丽容的惜容郡主也还差着一茬儿距离。
思索间正巧夏芷烟收好衣物进屋整理，秋言月便假装无意，眼睛仍旧搁在那卷《永青植物图鉴》上随意问道：“芷烟姐姐可觉得近日来我有何变化？”
夏芷烟叠好一叠衣物，放进包袱中，缓而调笑道：“莫不是妹妹以为自己忽然成了天仙不成？好啦，你这小小年纪有什么变不变的，我看不过是比往日白皙丰腴了一些，不过倒确实是比初见时漂亮了不少。”
“哦……这样啊……”不是自己的相貌变了还能是什么呢？难道说君华映真的只是单纯地对自己好，或者说，他喜欢上自己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管玉毫其实挺配他的。要不，明天找个机会送给他？
“对了，你还真别问。你一问我就想起来了，今日听见那郡主身边的一个婆子嘴里碎碎地和其他人念叨着什么边塞的姑娘，说是那姑娘眼角有一颗朱砂痣，喏，你自己照照，你也是有的。只是以前皮肤有些黑看不大出。”说着夏芷烟从包袱边取了一面小铜镜递给她。
模糊不清的铜镜中映照着自己那张似乎还有些陌生的脸，右眼眼角下果真有一粒红豆大小的朱砂痣。来到这儿之后她一直不太敢照镜子，总是觉得镜子中的脸不是自己的很别扭，晚上做噩梦什么的也让她觉得很恐惧。如今真的仔细看自己这张脸，才发现已和当初那个秋家村的小女孩有很大的不同了，皮肤白皙细润，眼眸含烟若水，一半是古代无污染的环境影响另一半则是她最近研究出来的一款雪顔玉脂膏的功劳。
先不说这雪顔玉脂膏怎么做出来的，她的永青能力加上前世的一些美容心得倒不是什么难事。现如今脸上这颗痣才让她觉得不安，听芷烟姐姐说那婆子说的是一位边塞女子，那女子眼角也有和她一模一样的朱砂痣，虽然两个人没有什么关联，但秋言月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有一块地方一直扯着牵着，不得安宁。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又好像眼前仍旧是一团迷雾。
那天奇迹般的，惜容郡主竟然没让人来“照顾”她，让她们落了个清净。一整天秋言月脑中都在不停地想，思绪纷乱如麻。到了傍晚时分，夏芷烟依旧保持着和平时一样的习惯很早上床休息，秋言月却从熄灯合眼起就不停地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不容易昏昏沉沉觉得自己睡着了，却又梦见自己掉进湖中，她在湖中拼命挣扎，而君华映就站在湖边，无论她怎么呼救他都不为所动，好像并没有看见她一样。吓出一身冷汗之后，她猛地醒了过来，再想入睡却是不能，又觉得暑热难耐，便起身步出屋子在农舍外面的花架旁坐下乘凉。
他们暂住的农家养了很多白色的花，听大娘说叫月兰，只在月光下绽放，白天太阳一出就合拢花瓣，生怕自己照到丝毫阳光似的。这种花儿其实到处都有，主要是夏天种植，据说香味可以驱虫宁神，精心养气。
秋言月靠在土墙上，旁边到处是攀援着的白色月兰，偶尔嗅到一丝淡淡的甜香味，紫色的月光洒在身体上，觉得比方才舒服了不少。
天上悬挂的一轮玉盘似的紫月，幽然朦胧而美。这里的贵族似乎都钟情紫色至少她觉得有个人很喜欢紫色，绪王府里祭出的那只紫色的玉毫，紫光环绕，映得那人的眼眸都变成了幽深的浓紫，面具下的脸似乎也同那紫月一般冷静，微微抿着的唇优雅而温和。
秋言月看着手掌中安静躺着的玉器——一管小巧的紫玉毫。她勾起嘴角，看看手心里的玉毫，又抬头望了望头顶硕大明亮的紫月，自己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对影成三人”？
一阵箫声忽而响起，满月下清冷的凉夜，箫声熟悉中带有一丝模糊的呜咽，是当日在草原上她说睡不着时君华映吹的那首曲子吧。
那么晚了他也没睡？
秋言月闭目感受夏夜里安静的凉风，吹拂过脸庞。安眠咒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秋言月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挡住那轮圆满的月亮，一团黑影笼罩在她的脚边，盖住了那件月华色斗篷长长的尾摆。
她先注意到面前之人手中的长萧，然后才沿着手臂向上看，原来是华映公子啊。看不清他的眼神，他似乎这样站在她面前很久了。
“你怎么来了？”秋言月扯了扯自己的斗篷，从地上那团阴影处移开，随后抬头问他。
“你的伤如何？”他答非所问。
“已经好了大半了，后天就可以启程。”
“我明日离开，你自己好好保重。”君华映微微点头道。
“嗯。谢谢你。”
“无妨。”
“……”
深夜，月兰的香味时而浓烈时而清淡，此刻不知怎地竟又调皮地释放起香味来，呛得旁边坐着发愣的秋言月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斗篷的帽子呼啦一下从她头上滑下去，君华映无奈地看着面前抽着鼻子的女孩，像只小兔一样缩了缩小脑袋。他自然而然地走到她面前，帮她把帽子戴好，随后扬起面具下的唇角道：“既然受不了这花香，便早些休息吧。”
“呃。方才做了梦，睡不着，出来坐坐。”秋言月愣了半天方吞吞吐吐回答。可知离她做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只是觉得自己还不怎么想睡觉。特别是刚刚某人帮她戴帽子时，宽大的手掌拂过耳旁，有丝丝暖意绕过鼻尖，她确实觉得自己此时清醒地很。
“若再吹一曲安眠咒，如何？”君华映执起手中的玉箫好笑问道。
“甚好。”秋言月傻笑着点点头，方才刚刚戴好的帽子又险些被她摇下来，慌得她立马伸手拽住帽子的边缘，生怕又滑落下来。
君华映眼神中透出一丝笑意，方缓缓吹奏起玉箫，少了方才若有似无的哀伤，和她上次在草原上听到的别无二般，没过多久秋言月就有些昏昏欲睡，便摇摇晃晃起身和君华映告辞自回屋内蒙头大睡了。
紫月清冷的月光照拂之下，男子手执玉箫，又吹奏起一曲与方才不同的曲子，婉转泣鸣，涌起层层孤寂难言之悲意。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永青之夜凉如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