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雨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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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村茜坐在小小的咖啡馆里，抬头望窗外，天空是沉墨似的黑，汩汩的水流顺着屋檐落下。咖啡馆里人声嘈杂，四处都是避雨的人们湿淋淋的脚印。人群中，侍应生忙碌地穿梭着，吧台边的老板娘笑成了一朵花。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倒是给这个街角的小店带来了兴旺的客源。
在这个忙碌的东京，像自己这样闲的人还真不多呢。想着，森村茜淡淡一笑。
森村茜觉得自己是不应该抱怨生活的。丈夫森村天真是她高中时代青梅竹马的男友，相貌英俊，家世良好。大学毕业后他们理所当然地结了婚。婚后她辞了工作，在家相夫教子。丈夫在公司很努力，职位一直在稳步上升。按照人们的标准，大概，她是那种最无忧无虑的小妇人了。
可森村茜总觉得自己缺少了些什么。她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失踪过一年，被找到时，已完全失却了那一年的记忆。
“有时候，因为残缺，所以美丽。”每当她努力回想这一段经历时，天真总在她身旁，一改平日火爆的脾气，慢慢地摇着头，温柔微笑。她握紧天真的手，抚摸着男人粗犷的掌纹，很厚实，很温暖。
或许也是因为天真那双温暖的手，她最后才决定嫁给他的吧。森村茜想，不知为何，在天真身边，她能感受到一种踏实的安稳。
森村茜想着自己每日的生活。清晨，准备好丈夫的便当，送他上班。然后在这街头的咖啡馆坐几个钟头，品一杯香醇浓烈的泡沫咖啡。到了中午赶去超市买菜，下午回家做晚饭，等待丈夫的归来。周而复始。
万事安好，岁月静婉，大概，这就是被神祗祝福的姻缘吧。森村茜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她为什么还不满意呢，似乎，在她心底，始终潜藏着一股激流，激荡着不知何去何从。
也许，这股潜流，跟那段消失的记忆有关呢。森村茜撇了撇嘴，努力地思索，脑海里，却始终一片空白。
“森村太太，人太多了，能不能让这位先生坐您一桌？”侍应生为难地问候打断了森村茜的思绪。她抬头，脸上浮现出惯常应付式的温婉微笑，文雅地点头，“请便。”
便有一片灿烂的金色拂过她的眼睛。
那是张扬的纯金色，哪怕在黑暗中也毫不黯淡的，映着头顶上微明的灯光，散发着耀眼的魅惑。
金光聚集处是一个金发的年轻男人，他的坐姿很端正，却让人感觉到是一种高不可攀的孤僻姿态。深蓝色的瞳孔低垂，看不到里面的光亮。
“先生是从欧洲来的吗？”不知为什么，森村茜很想跟他说话。
“欧洲……那是什么地方？”男人的头略微抬起，深蓝色的眼中，泛着冷淡的光华。少顷，他又垂下头去，“我只是陪我妻子回趟娘家，很快，我们就会永远离开这里。”
男人并不多言，森村茜却敏锐地发现，在他低沉缓慢的语句里，提到他妻子时，也有了几分和煦的温暖。
“尊夫人……一定是很好的女人吧。”不知为何，森村茜问话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嫉妒。
“她……是个很蠢的女人，蠢到爱上自己的敌人，最后不顾神灵的愤怒，祈求一段永远不被祝福的爱情。”说着，男人嘴角却微微有了一丝笑意，“不过，也只有那样的她，才会选择这样的我。”
森村茜突然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金发男人说的话完全不合逻辑，仿佛他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异样世界。但在潜意识中，她却丝毫不觉得惊奇，仿佛，她也曾熟悉那个世界的一切。
侍应生端上男人要的咖啡，是那种完全不加杂质的黑咖啡。男人把杯子放到嘴边，慢慢啜了一口。握杯的手骨节分明，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在尊夫人之前，你爱过其他人吗？”问出这句话，森村茜自己都觉得愚蠢，毕竟，那些都是他人的隐私，自己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未免太谮越。
“曾经也遇上过一个小姑娘……不过，她最终选择了神灵的祝福。听说，她在完成使命，回到自己世界之前，为了永远忘记我，让龙神封住了自己所有的回忆。”男人并不动怒，依旧用他低沉缓慢的声音絮絮地说着，“她现在，应该已经嫁了那个一直守护她的少年，过着幸福安稳的生活吧。”
森村茜没有再问。她依旧想不起来失踪那年的往事，亦不愿打扰对面男人的沉思。或者，即算自己曾经是那个男人口中的小姑娘，她也没有魄力去打破现在的生活。
只是很享受这种两人相对而坐的感觉，闻着咖啡的香，任时间在指缝中流逝。
待到雨声渐小，那个短发的十六岁女孩风风火火地跑进店堂，将一把印着□□熊的花伞塞到男人手里。森村茜释然暗笑，怕也只有这种勇敢的年轻女孩，才能挣脱世俗的羁绊，拥有这惊天动地的爱情。
男人礼貌点头，与森村茜握手告别。修长的十指冰冷，却隐隐有昨日的余温。然后他放开，挽过身边少女的胳膊，走到那把花哨的□□熊小伞下。渐行渐远。
森村茜的泪水终于落到浓黑的咖啡里，在慢慢腾起的泡沫中，闪烁着一片晶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