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不再》三水木

3、三

　　惨叫声，疲惫却不能停下奔跑脚步的沉重喘息声，视觉慢慢移向驱使父亲和其它优秀猎人丢盔弃甲的生物。

　　紧紧逼迫而来的脚步，将所过之物化为凄厉的悲鸣。撕裂声，在那一刻宁胜终于知道父亲劳动存在的危险。母亲在父亲出门都会再三叮嘱的原因，也知道为什么父母亲坚决禁止自己同去。

　　幽绿残暴的眼神，像鬼魅一般出现在眼前。就像眼前的那双火红的眼睛。

　　腥臭的唾液跌落下来，地上就化成蜂巢般相当可怖。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心跳比平常快了几千几万倍。
　　——我就要死了吗？我还要考取功名，让父母过好点的生活。我不要不明不白就变成这只鬼东西的粪便，绝对不要。但有什么办法呢。

　　泪水从那次开始，不是已经发誓不要流出来了吗？

　　模糊眼睛的视线出现一袭白衣，皮肤像鹅毛纯白透明。

　　“我来保护你。”宁胜擦干眼泪，想永远记住不可能记住的一刻。

　　暴走的狐狸被瑶熙姑娘轻而易举的收拾，天空的第一道夕阳破晓，宁胜身上的绳索松开，重获新生的同时意味着要离开这样，搭上平常的轨道，宁胜上京，瑶熙姑娘与公主回仙界，这一晚如过眼云烟。

　　甚至水过无痕。红衣公主不服气的束手就擒站在一旁，瑶熙姑娘双掌抵在宁胜脑袋上，就要开始了。宁胜极力睁大眼睛，以为这样可以避免记忆的丢失。脑袋

　　被手摁着的地方温暖起来，眼前景象由浅至深模糊不清，昏沉的感觉如同缺氧在水中手舞足蹈的窒息！

　　渐渐意识与视觉抽离，取而代之是沉重的睡意。

　　“杨公子，天亮已有一段时辰。”瑶熙姑娘叫醒宁胜道。

　　“多谢姑娘提醒。”宁胜不自在的舒展身躯，肌肉酸痛得过分，看来是自己赶路太紧，也因此睡到不知时日。

　　宁胜轻声哼唱小调，是说书先生时常说到精彩部分，便会哼这段曲子。现在哼出来脑海便浮现他的形象，不离手的酒壶，与山羊一样的胡须。

　　“什么曲子，好特别的调子。”瑶熙仙子听的曲子大多是祝贺王母高昂的腔调。宁胜哼的时高时低，不悦耳但流畅。

　　“见笑，在下也不可得知此曲名字，耽误的时间很多，在此先行一步。”宁胜惊讶于对方的听力。走了几步发现，只过一个晚上庙宇竟破烂许多，窗户破出一人大小的洞，干草所剩无几，地面凹凸不平。瑶熙姑娘在如此之大狂风呼啸中看不出一丝逞强，果真习武高手。

　　破庙外树木在阳光照耀下，水珠反射出柔和的光，风掠过带走炎热，空气里到处荡漾生机勃勃的气息。

　　宁胜不由自主深吸气，背诵着曾读过的诗词歌赋，想到土地潮湿便赤脚上路。准备到下面村子或者溪河要点食物充饥。

　　“吵死本公主了，你这凡人到大胆子，竟敢打扰公主睡觉”

　　宁胜转身望去，一个红衣女子坐着破庙屋顶边缘，双手拢在胸前，双腿凌空，一幅厌恶的样子瞪着下面的男子。旁边立着一只猫咪大小的动物也跟着张牙舞爪。

　　“杨公子，不用惊讶，她便是这次师傅交代的任务，我们同是上京，不如一起上路吧。”

　　比起惊讶，迷惑的感受来得更加透彻。

　　不过能增加与瑶熙姑娘相处的时间，一切都可以原谅。

　　也因此宁胜再不用挨家挨户化缘，瑶熙姑娘总能在深山野林游刃有余的变出好多食物，不管宁胜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甚至不能食用的。

　　急切于上京赴考的初衷，现在反倒希望赶路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杨公子，赤壁大战后的故事，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称呼方面虽然日渐了解，宁胜与瑶熙姑娘一如当初。

　　宁胜喜形于色的装出说书先生的气势，娓娓道来。这一刻心里满是能听说书先生故事的庆贺与感激！
　　“正当曹操带着剩余兵马从华容道落荒而逃时，灰暗的道路四周竟埋伏点点火光。曹操心道吾命休矣，却见敌兵中走出名将士，却是昔日多次招揽不成的关云长将军！心里百味陈杂。“宁胜故意停顿下来，瑶熙姑娘一脸着急，“之后呢，之后呢“

　　“这种故事有什么好听，无聊透了。”公主说完跳上树干仰望夜空。小六附和的把尘土踢向宁胜，跟着也跳上树干。

　　穿过茂密树叶的月光，恰到好处的洒落在公主身上，纶在脑后的头发令宁胜有种变成白色的错觉，宁胜故意提高音量。

　　“关羽念曹操昔日种种，对自己不薄，于是制止士兵行动，放过曹操。”宁胜看到树上人影像松口气似得。

　　“三分天下的格局雏形就以赤壁大战落幕而形成了，对吧杨公子。”

　　“接下来讲什么故事呢。我好期待！“瑶熙姑娘跳上树干。声音游荡在漆黑深山野林，然后传回来感觉不真实“公主也一样期待。”

　　“本公主只对感兴趣的东西期待，至于宁胜说的故事。”

　　没人不在意自己所做事情存在意义的大小，宁胜迫切知道公主的感受，手臂因紧张颤抖着，直到视觉昏暗知觉消失他依然期待着！

　　月光之下，血红的鲜花从幽暗的地方，化作成千上万的火凤凰席卷而来。

　　所到之处风起云涌，一同汇聚公主的身上。瑶熙姑娘在树上降落到地上瞬息浑身布满光点，一袭白衣光彩夺目得整个森林不那么灰暗。

　　昏迷不醒的宁胜被变大的小六背着，如临大敌的四周扫视。

　　“怎么会这样”话语刚落，公主身体周围腾起一层绯色光圈。

　　黑暗里不时荡漾水雾的波光，沐浴其中的公主与瑶熙姑娘发色更加乌黑透亮。小六身上的火焰如风中火烛摇摇欲坠。

　　“公主你知道打开天门的一刹那有多少仙兽红眼发疯抢着下凡，师傅师兄担任先锋已经把仙兽收拾得七七八八。也因此有幸一睹凡间。”

　　红衣少女咬着下唇，制造的绯红保护层波澜四起。

　　看着浓重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鳞片，四周慑人的余音缭绕。

　　碧波荡漾中瑶熙姑娘幻化作一束灵气蓬勃的雪莲，娇艳欲滴的花蕾中传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围绕着的水雾瞬间像是艳阳高照下的露珠消散开来。

　　“我的职责便是护送公主回天庭，想不到最糟糕的事情灵验了，魔界不惜牺牲所剩无几的资源，魔化仙兽为捉拿公主要挟天庭。人间一天我们的法力就会衰弱一点，我能做的就只有保护你和杨公子抵达京城。”
　　公主欲言又止下唇近乎破裂，撇过头去看着昏迷于小六身上的宁胜。此时保护圈破裂一地。

　　雪莲碰击着空气散发美幻的奶白光斑。周围的一切像是劫后余生的风平浪静！然后它刚还待放的花苞缩小到平常花类般大小。

　　公主呆坐着，衣服变回原来的样子。

　　小六慵懒的倚偎着公主的脚边，因鼻子搔痒打着哈欠，尾巴盘卷耳朵耷拉的状态随即解除。睡在的它背上的宁胜醒了，不慎倒在地上。

　　“好痛，这是小六么？怎么变大了，难道是妖怪？”他望向公主，对上双冷漠的艳丽眼眸。

　　小六骤然浑身冒起火红高温火焰，嘴唇露出尖尖牙齿。

　　“咦，什么的地方见过？”未等宁胜思索，红色爪子扑面而来。

　　虽说父亲有教导野兽应对方法，但那仅局限于普通野兽的吧！宁胜愕然之后立即像只狗一样滚到一边。余光看到刚才的地面焦黑的爪子状。地面温度滚烫，宁胜几个狗滚地，在第三个就告捷了。

　　我就要死了么？有人会保护我的吧。咦，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瑶熙姑娘呢？

　　“等一下”小六爪子停在半空。

　　“瑶熙姑娘，她去哪了？”死前只要知道她没事，就好。宁胜看着公主，质问道。

　　但是他沉默下来。

　　他没有追问下去，因为他看到公主脸颊两边不知什么时候留下两行泪水。

　　大量负面的画面浮想联翩，是被眼前这只妖怪连骨带肉吞噬了，还是有其他同伙妖怪…

　　“你到说句话”没有把心里疑问吐出来。

　　视觉已经一片绯红。公主双眼含泪，在宁胜反应过来时，双手抵在他的脑袋。

　　接着宁胜只觉天旋地转，有什么像是流水往身体外流失。那是，记忆吧。

　　似曾相识的汹涌而来的感觉。像漩涡般拖拽沉下去。
　　“
　　瑶熙姑娘…”

　　睡梦的表面是层层叠叠和煦暖阳，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上寻觅追赶，日出月升都毫无意义，只是在机械般不停运转同样无意义的动作。

　　接着某个时刻看到一个朦胧白衣女子，梦就乍然而止。

　　一夜睡在湿气浓重的地面，后果是腰部异常酸痛，环视一周山林，迄今为止宁胜都还处于恍惚的状态，不知道身处何地，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此地，记忆仍停留于那场即将而来的大雨。

　　拍落沾在身上的灰尘，行李物品一样没少，布鞋稍微肮脏，还有一束醒来的自己不刻意就能发现的白莲花。

　　连土带根宁胜不顾肮脏的放进包袱，就这样度过一个晚上。

　　原本担心在包袱里的白莲花生长问题，总去观察它的状况。他对自己这种行为感到不知所措，究其原因是白莲花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当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托起它的根本。

　　“此次远行的目的……”念及此处宁胜立即动身凭直觉走出这里。

　　虽说凭借直觉，兜兜转转遇到的景象除了树还是树，循着北边方向走去应该能走出这鬼地方。

　　包袱中的白莲花也需要扎根的地方。

　　。
　　这样想的宁胜摇头晃脑为走出森林努力着。

　　“凡人真是愚蠢不已的生物，你也认同吧，小六”在宁胜头上某棵繁盛枝叶上，红衣女子温柔的抚摸身边的狐狸头颅，红花遍地一刹那灰飞烟灭。

　　京城恢宏瑰丽的风光，让宁胜左顾右盼，恨不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以此满足好奇心。

　　直到肚子饥肠辘辘的抗议，宁胜找到一间看起来价格较低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