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贼和菜刀剑客》风殇破

4、Chapter 4

　　头一个建帮大会，就在尴尬中落下帷幕。
　　参加的人很多，但并没有多少人加入帅哥leader的帮会。
　　玩家们只是像买门票一样，围观了建帮过程，拿到了两个敏捷，顺便还欣赏了瞬神的客串，目睹了神厨的诞生，八卦得心满意足。玩家中的第一帮会在这场八卦盛宴中，只是一个布景板。

　　建帮大会虽然结束了，但八卦远没有停止。
　　这世上金牌选手仅有一个，而银牌选手却不计其数。
　　就差那一步，只差那一步，银牌选手有哪个会甘心呢？更何况这金牌还有很多猫腻。
　　于是论坛上爆出很多热帖：论第一帮会实力与爆虫boss的可能性；从2两银子中浅析第一帮会的小气程度；综述第一帮会的智商水平……支持者众多，大多是第二三四帮会的会员，第一帮会也不甘示弱，有组织有计划地反击，最近，传说中的第一美女也要下嫁帅哥leader，一时间论坛上风起云涌。

　　这些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神厨这个空头称号。
　　我试过几次，并不是所有的食物都能做出带属性的特殊品种，越是稀奇的搭配，越是少见的材料，越容易带上属性。比如用大红袍煮茶叶蛋、用凤凰蛋摊煎饼果子等等。
　　但是少见的食材不好弄啊！不是要去悬崖峭壁，就是性情残暴凶狠，要不就是住在悬崖峭壁并且性情残暴凶狠的动物。我手里罕见的食材就只剩下虫boss的肉了。
　　我想了想，决定煲汤。

　　这虫子很恶心，可汤却很诱人。有些像鱼汤，奶白色的汤汁清香四溢，在锅底微微地荡着，好像在向我招手：来嘛大爷，来尝尝人家嘛~
　　我只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俗人，不不，我是个有着伟大实践精神的厨师。只是这种程度的食材，若在它面前后退一步，我就再也找不到all blue！
　　当颤抖的调羹刚碰到嘴唇时，我的脑海里就叮地一声清明澄净……
　　想太多了，不是神马惊天地泣鬼神的味道，只是系统通知响了。
　　你突破了人类极限，找到了前所未有的食材，奖宅院一座，厨艺+50，幸运+5。
　　房子！居然是一套房子！在游戏里有套房子，比在现实里有架飞机还稀奇。虫子啊虫子，我爱死你了！
　　你问虫汤是什么味道？告诉你，就是一股浓郁的房子味儿！

　　房子啊房子啊，从县官手里接过房产证，啊不，是地契之后，我脑子里只剩下这几个字在循环播放。
　　走出县衙，我激动的想着我的房子；走过大街，我欢快的想着我的房子；走出城门，我盼望的想着我的房子；我都走进深山老林了，你妹的房子还不见踪影。想着系统不断刷新的下限，所谓的宅院不会是树洞吧？！
　　所以当我终于站到属于我的房子里时，我很没出息的扣了扣大门上的铜钉，接着更没出息的用力狼嚎，抒发我不知怎么抒发的激动之情——虽然已经是郊区的郊区了，但那也是房子啊！
　　白墙灰瓦，院子里嫩绿的草地上是一陇一陇，整整齐齐的花圃……很像开心农场，看来开心农场准备注资这个游戏也不是空穴来风。

　　玩农场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不是偷菜也不是种菜，而是换告示牌，怎么惊悚怎么来，吸引了一群好友天天来看，还顺便偷菜。
　　看着花圃，我又有些手痒了。
　　翻遍背包也找不到可以替代告示牌的东西，无奈只能自己做。
　　砍了棵树，用菜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做成一个……不规则几何体。查看了一下属性：残破的木板。
　　谢天谢地还能认出是个木板。
　　写什么呢？
　　看了看这荒郊野岭，深山老林，颇有女鬼狐仙出没的意味。我不怕死的写上：诚征太太，有意请进。
　　树在门口，静候艳遇。
　　刚插好牌子回屋，系统就通知有人进了我的院子。
　　我惊叹：游戏里的女鬼狐仙效率挺高的。
　　我走到院子里抬头一看，却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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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陆页面渐渐淡去，我站在上次下线的地方，被突然而至的阳光晃了眼。
　　游戏里，论坛上，到处都是第一帮会帮主迎娶游戏第一美女的消息。
　　他们说，第一美女在现实里不仅是美女还是富家千金。
　　他们说，第一美女对第一帮主一见钟情。
　　他们说，第一帮主在现实世界也和第一美女成了一对。
　　他们说，郎才女貌就该如此。
　　是啊，就该如此，只留我一个人徘徊在原地，被记忆遗弃在往事的尘埃里。

　　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点开“收藏夹”，找到关于他的相册，这是一张一张扫描到电脑里，又一张一张上传到游戏中，为此还特意充了游戏币来买相册。我将相册放大，慢慢地翻阅。
　　首先是两个婴儿，带着白色的围兜，坐在婴儿车里，对着镜头傻傻的笑，看不清眉眼。
　　下面是两个正在搭积木的幼童，女孩扶着两根绿色的圆形柱子，男孩小心翼翼地将三角形的黄色屋顶放在柱子上。
　　接着两个孩子上学了，要做作业了，女孩好似遇到了问题，苦恼的咬着铅笔，眼睛偷瞄着男孩，男孩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地将自己的作业收好。
　　我慢慢拖动滚动条，看男孩和女孩在照片里青梅竹马的长大，长成记忆中我和他的模样。
　　然后，水到渠成的在一起，相册里出现了甜蜜的记忆：
　　一张鹅黄色花纹的信纸，用淡蓝色的钢笔一遍一遍的写着他的名字，那是我初次心动的夜晚，如梦游一般，一笔一笔写着他的名字，写满整张信纸；
　　虽然在同一个学校，每天见面，却还有说不完的话，用完的充值卡五颜六色的厚厚一叠，我用它们在宿舍浅绿的地板上摆出一个大大的心形；
　　毕业后一起旅行，沙滩上，晓峰和木木的名字挨得那样近……
　　相册的最后，我已无法看清，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像溺死的人透过水面看到的。
　　白色文档上用宋体字写的邮件，内容和他们说的相差不远：富家千金，机会和心动。最后的对不起也是那么敷衍。
　　结束了，什么都没有了，20多年的相伴，随着这封邮件烟消云散。

　　我闭了闭眼，然后，回到管理页面，轻轻按下了彻底删除。
　　在短短的几分钟，我重又度过了这20年。
　　将最后的痕迹消除，心中像有巨石瞬时被清空。仿佛潜意识中一直在等待自己这个决定。
　　我站起身，深深吸一口气，在游戏暮春的时节里，仿佛重生一般。

　　人生经常这样，系统也是如此，有时候专和人做对。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却看到第一帮主，在不远处看着我，笑得矜持。
　　见我起身，他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大红的喜帖：“真是巧了，在这里能遇到瞬神。想必瞬神也听说了，下个月初七是我和嫒嫒大喜的日子，希望瞬神能够赏脸。”
　　我微微一笑，并没有接喜帖，在他略显惊愕的目光中和他擦肩而过，然后，轻轻地说：“晓峰再见。”

　　我若离开，后会无期。
　　离开之后，却发现，又找到了久寻不见的轻松惬意。

　　我边走边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像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好奇孩童，不去想升级打怪，也不去想和他的是是非非，只是将自己沉浸在冒险的旅途中，仿佛是生在游戏里一般。
　　走到一片人迹罕至，连怪都没几只的树林里，却发现里面有座不小的宅院。
　　也许是隐藏任务吧。我这样想着，推门。
　　系统：你进入玩家拎着菜刀去砍怪的私人宅院。

　　我抬眼看时，正巧他也回头望。双眸如墨，着一身青衣，在枝条低垂的柳树下，像水墨画一般静谧安逸。
　　直到他转过身，露出招牌大菜刀，水墨画兀得变成漫画。我才缓过神来。
　　我左右看看：“这个房子是你的？”
　　他嘿嘿一乐：“那是~”
　　“你抢了人形怪的老巢？”
　　“当然不是了，瞬神姐姐，你来看看这墙，这院子，这告示牌，这像是怪的品味么？”
　　我瞅了瞅明清园林式清雅别致的院落，和院子里山寨版开心农场：“确实，没有什么怪能有如此混搭的品味。那到底这房子是怎么来的？”
　　他贼眉鼠眼地看看了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做了一道菜，系统就奖给我一座房子。”
　　我惊悚了：“什么菜能让无耻无底线的系统奖给你一座房子？佛跳墙？”
　　他不屑地撇撇嘴：“镇上酒楼里就有这道菜，大姐，你有点想象力。”
　　“炒鲤鱼须？”
　　他隐晦地鄙视了我一眼：“这个游戏的鲤鱼，没须。”
　　“以我浅薄的见识，是猜不出来了。”
　　他一副仙风道骨的神棍样：“是一道汤。”
　　“汤？用千年檀木煲好，盛在蓝田玉碗内？”
　　“……就是用杂货铺5文钱的烂瓦罐，在地上挖了一个灶做好的。”
　　“那你宰了九渊龙，捉了炽火鹏？”
　　“……说实话，这汤的材料，还是你打的。”
　　“我？除了上次虫子那里，我只见过你一次啊？等等，你不会是……”
　　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我倒吸一口气：“我终于明白，系统为什么没下限了，都是像你这样的人不断刷新的。房子就是奖励你刷新了系统的下限。”
　　“嘿嘿，其实这么说也没错啦。那个，瞬神姐姐，上次就说要请你吃饭，刚好今天我搬新房，又算是暖房，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我斜眼瞄他：“虫汤？”
　　“那个被系统收走了，说是有用。游戏里条件有限，就做点家常菜吧。”
　　“你做？为什么不去酒楼吃呢？”
　　“系统的东西你还敢吃？我严重怀疑那虫汤被收去就是作为惩罚措施。”
　　“没准还是奖励。”
　　“非常有可能。”
　　静默了一小会，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战。耳旁仿佛听到了系统永恒的猥琐笑声。
　　“还是……换个话题吧。这林子里有野鸡，林子边的河里也有鱼，家常鱼，叫花鸡，再炒个素菜，做个鸡蛋汤就好了。”
　　我纳闷：“鸡和鱼好说，素菜怎么办？”
　　他鄙视地看我一眼：“有一个地方叫菜市场。”
　　我惭愧：“我没去过。”
　　“……瞬神姐姐日理万机，这种平民的地方还是我来吧。那麻烦姐姐去捉鸡和鱼，买菜和做饭就交给我了。”
　　我弱弱地说：“我还可以刷碗。”
　　他隐晦地又鄙视了我一眼：“这个游戏里的碗，不用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