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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49 钢琴的意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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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是?
钢琴是?
我是……
她明白威尔对自己说的话,他们不是靠着音乐寻找生命的意义,而是将音乐当作生命全部的意义。
“我到底是怎么看待你的呢?”她抚过不会说话的钢琴。
曾经目不转睛的注视它,为之放弃一切,不对任何动摇。
想起变得尴尬的父母,想起变得生疏的伙伴,想起那些日夜颠倒,将青春禁锢在这架琴前的日子。
曾经一心一意虔诚地尊奉音乐,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心情。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那么多诱惑都未曾改变,现在是什么让自己开始迷茫,开始动摇这言之凿凿咬定的无悔。
她也曾为别人动过心,可激起不过是涟漪,这次情感的惊涛骇浪,真是太不正常。蓁笑了,难道心里真藏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难不成这只是诱因,其实是自己早厌倦了日复一日只有钢琴的日常。
指尖掠过琴键,这闪过的念头让她胆寒。她努力地定了定神,可越奏越锋利琴音却好似要切割她的心,想切出个所以然。
她连忙停下演奏,抽离的同时铃声恰好响起来。
“是我。”屏幕里的笙拎着的袋子。
“今天带的是什么?”蓁帮笙开门。
“早餐,小笼包。”
笙复工的第二天,眉间的焦躁消失不少,也不再刻意地拉开与人间的距离。和那封信承诺的一样,虽然还在对错间犹豫,但已有积极的变化。
“昨天没事吧?”蓁问笙。
“算是解决了吧,人生还真是柳暗花明。”
原谅也需要权利,这错落的人生里,或许真没有谁该对谁说。
“那就好。”
蓁微笑,想起曾读到的诗句:它们不会消失,它们永远存在,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而有一天会像花一样重开。
再冷的冬天,也只是将一切的好东西悄悄地藏了起来。
笙将两笼小笼包从袋子里拿出来,揭开盖,热气腾腾。
“给,筷子。”蓁掰开袋子里的两双方便筷,递给笙一双。
小巧可爱的小笼包们憨实地趴着,扑面而来的热气温暖了面容。
蓁食指大动,率先下筷:
“卖相很不错,我来尝一个……烫&#×(&¥(??”
烫得估计不清,后面的话都听不清,直至下咽都还保持着这个表情>_<。
笙急忙给她接了一杯冷水:
“你慢一点,蒸熟的包子飞不了。”
蓁喝了几大口水,中和下口腔里的热量,舌头好不容易才恢复:
“……最近危机感有点重。”
“你的东西都没翅膀,跑了再抓回来。”
笙的目光扫过屋内,末了,还神来一笔地瞥了一眼她自己的背。
“咳咳……”还在喝水的蓁被笙点睛一瞥的“自知之明”给呛到。
笙笑着拍拍她的背:“开个玩笑。”
小遥没讲错,这人有时候就是坏透了。
蓁不理笙,闷头吃起小笼包。
笙也加入,很正常地吃吃喝喝:
“蓁,小笼包好吃吗?”
“叫秦蓁。”
“哦,秦蓁,我一直光顾的包子店,做得怎样?”
“……”
“秦大师,很难吃吗?”
蓁→秦蓁→秦大师,下一个是不是要变成雇主大人……
这种火上浇油的无师自通哪里来的?都说要吃一堑长一智,算了……自作自受,是我不长记性,该被气死。
笙默默地吃了倒数第二小笼包,然后再将最后一个推给蓁:
“蓁,最后一个你吃吧。气饱了,肚里装的也是不管饿的空气。”
蓁夹起小笼包,左看右看:
“今天要求老板加了让人变敏锐的配方?”
“好好注意的话,不算太难。”
若是有心,一切变化自会尽收眼底。
“……今天是有备而来?想要我奏出威尔的三个十分,这点小笼包可不够~”
“管家爷爷告诉你了?”
“岂止我,凌昨天还打电话过来,说自己的妹妹疯了,对不起。”
“不对啊,白管家不是这么说的,我搞错了?”
笙明明记得管家的回复是,少爷也会尽一份力的。
蓁笑着捏了一下疑惑的笙:“知道吗,我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是哥哥和妹妹一起疯了吧。”
“没信心?”
蓁站起来,嘴角褪去笑意:“这不是信心的问题,没有这么简单。”
她望着窗边的那架三角纯白钢琴:“小笙,你认为钢琴对我来说是什么?”
逐渐幽深的瞳孔里是光泽渐失的钢琴。
同一天的夜晚,另一个男人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舒伯特的交响乐在低鸣,红发男人掏出怀里的威士忌呷了一口。
夜风吹得窗帘四散,狂乱得似乎暴雨将临。
暖不起来的春天,昨夜雨后甚凉,明日也迎不来和暖。
握着的酒瓶空了,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向角落的钢琴,红着脸笑容满面。
猛地拉下披在琴上落了灰的布,一屁股坐下,双手用力地按动琴键。
长年没有维修,没有调音的钢琴发出呜咽的悲鸣,断断续续,奇怪又刺耳。
咚咚咚,三个变调的重音接连落下,男人双手不自然地抽了一下,他停住,收起踩着踏板的脚。
他静静地坐了很久,像在发呆。直到一个雷声轰醒了他,他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闪电,听着轰隆隆低沉的雷声,默默地合上琴盖,替琴披上一张新的布。
这是他从出道就开始用的钢琴,见证了他至今为止的辉煌和没落。他要在一个地方呆很久的话,就会空运这架钢琴。
空运过来,保持原样就放在角落,他不碰,也不准任何人去碰。
他清楚地记得出精神病院那天,他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子,人去楼空的房子里,也是这么抽掉钢琴上蒙着厚厚一层灰的布,按下琴键,琴箱回馈的就是变调的音。
从他去精神病院开始,这家钢琴就没有再调过音。
那段饱尝嫌弃的日子,人情冷暖的对待让他意识到的家族本质——不喜欢浪费多余精力没有一点情义。
“对不起。”
他没有呵护它,他也同它一样,早已变调。
天赋因为药物而丧失,偶尔还伴随着后遗症的抽搐,钢琴变成了遥远又生疏的记忆,他无法复习。
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他抗拒着,无力着,呐喊着,然后眼睁睁地看钢琴蒙尘。
“你们简直就是为音乐而生,你和秦蓁会改变钢琴界,你们甚至能改变这世界对音乐的看法。”
他笑了,想起了故人,想起了过去。
原来钢琴离我已经这么远了。
一串串的音符,随着记忆而来,忧沉的低音,饱满的中音和透亮的高音,曾经在手下贯穿时间的旋律,到底寄托了什么?
耗费十年,得失之后才能明白。钢琴的意义……是失去。它是生命全部的意义,也是夺走了全部生命意义的魔障。
秦蓁,我不信你听不到,我们心里的钢琴一直在悲鸣,悲悯着我们的心。
灰暗又冰冷的日子,暴雨怒下,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