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36 心有千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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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蓁的时候，她正在喂音乐大厅角落的热带鱼。
投落的碎屑被一群鱼抢来抢去，摆动着的条纹与色彩，很有生气。
“不是说在休息室吗？”
“碰见了威尔，刚刚逃出来。”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笙一急，抓着蓁就想检查一遍。
“没做什么血腥的事，他只是说了一些我不想听的话。”
笙稍稍安心了一点，防不胜防啊，当评委也可以中途离场，这什么人。
“……他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别担心，他动摇不了我什么。” 蓁又抓了一些缸旁边的鱼食，“还是做只鱼幸福，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还有人给他们天天换水。”
笙将她手里的鱼食拈掉一些：
“就算嫉妒，也不用撑死它们。鱼很笨的，它们不知饥饱。”
“我没养过鱼，不太清楚它们能吃多少……”蓁挺愧疚地看着鱼们。
常年飞来飞去，不请佣人的她，养不了什么宠物。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分量，我只是觉得，它们肚子有点大了……”
“啊，真的诶，光顾着欣赏它们的条纹去了……”
“怎么和鱼一样懵懂。”笙笑了。
好奇心，专注力，常年封闭在钢琴世界里，没被消磨的童真。
被比作傻鱼，蓁不依了：“知道也不见得好，人知饥饱却还有贪，人类是更大缸子的鱼，贪吃饲料，也会撑死。”
“要全人类给你陪葬，高手。”笙调侃她。
“难道不是吗？”
“不是，人有分辨力，人不会撑死，只会饿死。可它们怕死，所以又饿不死。”
蓁怔住。
笙轻笑：“人其实是很挑剔的鱼，不吃不想吃的。可很少人会一直带着这种本该有的挑剔，成为特殊的鱼。”
不是所有的笑都温暖，有一种笑带着旁观的冷漠，温度很低，会结冰。
“那正常的鱼是什么样？”
“一类是挑剔又卑贱的鱼。它挑食，可又忍受不了食不果腹，饿到一定程度，有的人，不对，有的鱼，它就会舍弃它的挑剔，但等到吃饱了，它又开始思量自己的追求。”
“还有一类呢？”
“还有一类是在没有人换水，没有人送气，缺氧又混沌的水里，它不知道那是排泄物还是食物，它其实根本不敢分辨，要是一缸都是排泄物该怎么办？它装作只知道吃，装作一缸都是它想要的食物。”
有了区别的能力，还是和鱼一样不幸。换个地方也不幸福，哪里都一样——在深海里，会被捕食，会被饿死，会担惊受怕而死；在鱼缸里，会因为缺氧因为排挤因为自由，四处碰壁而死。
“都很惨呢……”听了这些“鱼”的生存状况，情绪不免会低落。
“你那里呢？有没有什么幸福的鱼。”
蓁盯着鱼缸，目光跟随着一条红色热带鱼：
“我只知道一种鱼，你不能说它不幸福，至少比以上两种幸福，可它是会撑死的鱼，胃太小，又想吃太多的傻瓜鱼。”
“唔……少吃一点，你不是很怕胖吗。” 她若无其事地道破蓁的意有所指。
“我哪里说是我了？”
心一惊，鱼不小心跟丢了。
“你没说，我猜的。”
“呆人”拥有可怕的直觉。
“不要乱猜。”
蓁装作在找那条红色的热带鱼，不想让笙看到眼里的不自然。
“蓁……”笙将头靠着鱼缸，好像想说什么。
“小笙，你如果看见她，会劝她吗？”
“我会游过去，告诉她” 柔荑修长的手伸到蓁的眼前，以指尖敲了敲鱼缸，“喂，你太胖了，给我吃。”
藏在小石头后面的热带鱼游了出来。
“原来是藏起来了。”蓁又惊又喜。
“走神怎么看得见。” 笑容的温度升了回来，不带凉意的眼，这是蓁熟悉的笙。
“唉……算我自掘坟墓”
连走神都被发现了，还有什么好狡辩。
“有时候，你不难懂。”笙解释道。
“有时候，你特别难懂。”
“我是正常的鱼，不难懂。”
“才怪，你这样想饿死自己的鱼，我是真没见过。”
“我没有饿死自己，我只是不会去碰食物。”
虽然我像第二种鱼，但我知道，你们是食物，我不能吃。靠着排泄物才活下的我，有什么资格吃食物呢。
“是鱼就拥有鱼的权利，谁规定了，好的食物就非要高贵的鱼才可以吃。”
“给普通鱼吃是一种浪费。”
“普通和高级，这是谁定的？”
“我投降。”笙举手表示归降。
假妥协，蓁一眼就看出：
“没有诚意的示降，斩首示众。”
和那晚不同，今天的笙很清醒，她会规避别人对自己的触碰。
“大将饶命，我有对自己的忠诚。”
“愚忠不可取。”
“愿留丹心照汗青。将小遥一个人留在那里不太好，要不要回去听比赛？”
才开始就防得滴水不漏，多可怕。三个人的话，有些话就问不出口了。
笙弯起手指，以骨节叩了叩鱼缸：
“威尔不知道下一场会不会来，要应付这个变态多了解他也比较好。”
“梆梆”的响声，很清脆。
小憩的鱼们，敏感地开始乱窜。
蓁也跟着鱼儿们，醒过来。
“抱歉，我有些任性了。”
情势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紧张感却全跑到别人那去了。
两架钢琴啊，真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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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小遥还在睡，笙注意地坐下，小心地不吵醒她。
威尔也回到了他的评委席，这样古怪的脾性还能继续点评，到底主办方是收了多少钱……
接下来的曲子很轻柔，劳累了好几天的笙，不知不觉困意上头。
左肩被碰了一下，转头，蓁靠着自己睡着了。
她这几天也没休息好吧。
笙小心地将蓁的头移枕到自己的肩膀上。
她也该安稳地睡一觉了。
笙打了一个哈欠，优美的旋律中，睡意酝酿着，一点点地加浓。
快要闭上眼的时候，评委席突然“叮”了一声，睡意去了不少。
连一首曲子的耐性都没有，肯定是威尔。
后面几首曲子，也全是这个状况，
他的耐性非常差，听不完整首曲子就要敲铃。有时一下，有时好几下。
托他的福，一来二去，最后竟折腾到瞌睡全无。
能睡着的人真好。
和笙的睡眠质量不太一样，蓁和小遥都是睡得很死的人，期间中场休息，大家的讲话声一点也没有吵醒她们。
“叮叮叮叮叮！”又敲了，最凶狠的一次。
其重无比的力击，让小遥顿时从梦里脱出，她迷迷糊糊地擦擦嘴角，真想破口大骂。
“这家伙好烦啊。”
小遥坐起来，跟笙发牢骚。
笙点点头，抽走小遥身上的衣服。
“你干嘛啦，刚睡醒，好冷。”小遥拉住衣服，不想给。
笙又扯了扯：“坐会儿就好了，这里有空调，谁叫你不穿外套来。”
“笙施主，送佛送到西吧。”小遥也扯。
“再拉，我真会送你上西天了，还给我。”
烂笙太作了，怜香惜玉要做到最后，这都不懂！
小遥扯不过笙，瞪着眼刚想表示愤怒，发觉笙将衣服披给了蓁。
“喂，你情圣吗，给BOSS看见，不把你抽筋剥皮。”
“我看她先剥你的皮……小声点，听音乐。”
小遥撇撇嘴，不高兴地听演奏。
……
太沉的一觉，醒来时，观众几乎走光。
空着的音乐厅，一种寥落寂静的美。
慢慢清晰的视野里，笙不在，小遥一边嗑瓜子，一边近距离地打量她。
蓁不太习惯这种被鉴赏估价的感觉，向旁边缩了缩：“怎么这样看我？”
小遥很凛然地说：“没什么，研究一下。”
“恩，研究什么？”
一醒来就是耗脑子的对话，蓁有点吃不消。
“外套要滑下去了，拉一拉。”
“恩，谢谢。”
经过小遥提醒，蓁才发现身上披着笙的外套。
“笙呢？”
“上厕所吧，我刚才又睡了，不知道。”
“这样啊。”
“……你人很好吧，我头一回看笙和雇主走得这么近。”
“赞同的话，好像有自夸的嫌疑。说近是无稽之谈，小笙现在防着不让我近身呢。”
小遥受不了地说：“够近了，那家伙也就对你和BOSS才有这程度的关心。对其他人，坏透了！”
“坏透了？”
“透了，透透的。心和身都凉透了。”
蓁看了眼身上的外套，回想起之前是在小遥那，又想了想刚才小遥说的“又睡一觉”和“身心都凉透了”……
小遥继续义愤填膺地说：“凉透心的一觉，你说这是朋友的待遇吗！”
发觉小遥的怨念所在，脑补了一下过程，蓁忍不住笑出来：
“我下次一定会多穿一点衣服，一定。”
小遥愁眉苦脸地说：
“你穿再多，她照样会扯给你。作为苦逼的配角，我就是抱怨抱怨……”
“说不定在某个的舞台，你会是某人的主角。现在空调应该没了吧，你穿得比我少多了，这个笙啊……来，给你。”
说着就将外套披给小遥。
小遥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衣服不是好衣服，但你是好人。”
蓁笑了：“一件不是我的衣服就把你收买了？”
小遥正色：“没有没有，夸张而已。我跟了BOSS这些年，还是要念旧情。”
蓁装傻：“我和你BOSS没有什么要争的吧。”
小遥“咦”了一声：“不对啊，我没理由看走眼的。”
“你看到什么了？”
“BOSS绝对绝对喜欢烂笙，你嘛，不相上下的醒目。”
“有吗？”蓁觉得，自己在小遥面前，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啊。
“女人的第六感，懂吧，不可怀疑的无端正确性。”
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玄乎的答案，还是只吃了一顿饭的第六感。
“身边出现这样异类的感情，你没有觉得害怕吗？社会对此还不太开明，你接受倒快，没有歧视。”
“你才了不起，这么快过了自己那关。BOSS纠结这个问题，纠结了可长时间……”
蓁笑笑，音乐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学习音乐的她也一样，在明白了自己的心以后，性别反倒不是她纠结的重点。
小遥说：“我很理解BOSS，你别看这不关我事啊，可我也适应了很长时间，还想过找暗恋BOSS的兄弟掰直BOSS……后来我觉得吧，朋友的感情你没权指手划脚，管自己就好。”
蓁想起那个憨厚的木柄，小遥说的应该是他。
只是，这句话有一个地方让蓁挺在意：
“一般人想通了，会撮合自己的朋友，可你怎么光想拆，还只是对长莘努力。”
被问的小遥半天地没吱声，好久才说话：
“笙啊，除了她自己，神都救不了她。你和BOSS啊……好姑娘都喜欢找死。”
“这什么理论啊？”
小遥想了想，决定豁出去，讲真话：
“老实说吧，我虽然很想看虐剧主打的1V2，看进了修罗场的笙，怎么死。但这根本就不是1V2，这是0V2。烂笙才不用管，性别、爱谁、这都不是她的问题，她问题是有心结根本没解过，永绝后患。我想掰直BOSS，还有个原因就是觉得她和笙成不了，笙的心里有烂掉的结，那结缠紧了她的心，她考虑不了，也接受不了任何人的感情。”
水泄不通的心，怎么进。
蓁没想到小遥一早就看到了这么深，很是惊讶：
“她和你谈过这事吗？”
小遥摇头：“她不谈，她否认的情绪相当浓烈，她其实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相当距离的模糊。”
笼罩在雾里，走近了才发觉是幻影。
如果没有那一夜你的挣扎与迟疑，我也会怀疑我其实从未走近你。
“我想你站在和BOSS差不多的位置，如今也该感到棘手了吧。”
“非常棘手，比长莘还难的位置。难攻难守，最糟糕的是还有自己的问题。”
长莘，如果我们都算输家，那叶笙该怎么办。我们会失掉的不过是爱情，她却会失掉整个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Chapter36 心有千千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