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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节 来者是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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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这个朋友还曾经救过你的小命。
不过,令赵同生不明白的是,这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小王爷,会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少年格外的亲切和蔼。
时不时拉着小手就躲到柱子后面咬耳朵。
大白天的也要关上窗户门的在屋里低语,生怕惊醒了周围的灰尘一般。
不到一天的功夫,那个眉宇间一朵荷花印记的少年,在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加外伤的情况下,已经可以下地到处跟着小王爷屁股后面跑动跑西,还十分嘴甜的喊着“大哥大哥”,让赵同生看的都有些冒酸气。
晚饭时,宣其扬直接向全府宣布,这位名为北雪的公子,救了咱们府上的赵公子,就是我小王爷的恩人,我愿与他结为异姓兄弟,从此共享荣华。
一院子站着的丫头随从,仰着脖子看了一眼长得很可爱的北雪,没多做逗留,一窝蜂的冲回饭堂吃饭。
北雪被宣其扬勾肩搭背的领到了赵同生隔壁的屋子,赵同生只是一笑,没有说什么。他到要看看这小王爷是在唱的哪出戏。
入夜,月朗星稀,天高云淡。
宣其扬抱着自己的被子,身穿松松垮垮的亵衣,贼头贼脑的跑到赵同生的门口。
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子,终于鼓足勇气,轻敲了三下门闩。
不久,门“吱啦”的打开,赵同生揉着困意十足的双眼,手执一盏夜灯,不确定的对着宣其扬的身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方才让他进了屋。
“你,这是要?”赵同生随即坐在小桌旁,伸了伸胳膊,提了提精神。
“我,我喜欢你。”
赵同生一愣。
“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
赵同生继续盯着眼前抱着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小王爷。胸脯前即使抱了那么一床被子,还是可以看得见急匆匆的起伏。
“所以?”赵同生半晌接问道。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宣其扬深吸一口气,将这句在心底演练了几百遍的台词,一字不落的说出,顿时身都轻松了许多。
赵同生将要端起茶杯的手就那么直直的搁在半空,整个身体陷入一种茫然的状态。
站起身,拉过宣其扬,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没有发烧,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宣其扬红着一张小脸,在豆黄的烛火中显得有些新嫁娘的娇羞状。
“你是说一张床?”赵同生倒也坦然,没有问缘由。
“恩,我保证不会对你动手动脚,我只是想多和你在一起。”宣其扬说完实在觉得有些矫揉造作,将自己的老脸深深埋进抱着的被子中。
屋里一片安静,身边掠过一阵小风,吹的宣其扬一个寒颤。
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在唤自己。
床榻上重新躺好的赵同生侧身笑着,“怎么,还要我给王爷您铺被子不成?我夜里睡得沉,劳烦王爷你在外侧吧。要是不习惯,也可以打地铺。我累了,先睡了。”说罢对着墙转过身。
宣其扬喜滋滋的抱着被子爬上了床,贴着床边躺下。
鼻尖满是赵同生的味道。
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牛奶的香味,又像是某种香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时而浓郁,时而清淡。宣其扬很是喜欢这种味道。
试探性的往里挪了挪身子,没有反抗,心中立马乐开了花。
听着枕边的人均匀的呼吸声,宣其扬慢慢梳理着北雪的话。
想来今日抽小王爷那一鞭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苦苦追寻却没有进展的猫妖。至于为什么打自己,和那个胖子应该脱离不开关系。明天得找小圆子把那个什么员外找来问问。赵同生去追猫妖,猫妖下黑手,被刚吃下迷香丸的北雪及时救下。恩,应该大体就是这样。不过,看北雪的伤势,那猫妖下手是没有丝毫手软的,招招致命。这几爪子要是搁到赵同生身上,应该他就可以去见他老爹了。
以防猫妖半夜来找北雪和赵同生的麻烦,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关键时刻当当挡箭牌还是可以的。宣其扬只得想着法把两个人安排到一起,自己一同看管。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宣其扬的脑袋里装的东西不多,思考东西也很少能全面准确。难得的这次,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猜对了一回。
又是不安生的一夜。
宣其扬在床上翻过来复过去,心中默默地将菩萨佛祖的念叨了好一通,指望他们显灵保佑自己平安无事。
显然,诚心这种事情,不是说的,是要做出来的。
宣其扬半睡半醒间,他千防万防心心念念的猫妖,站在了他的和赵同生的床边。
“来者是客,姑娘有何贵干需要这大半夜的登门造访?”赵同生缓缓起身,拍了拍有些迷糊的宣其扬的脸颊,给他将被子裹得紧了些。
“谁?你是谁”宣其扬诈尸般的坐起,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张脑袋。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惨白月光下,透过窗上的薄纸,显得更加惨白。身着紫衣的女子,迎着月光,额头微扬,似在赏月。身上的紫衣在暗淡的光色中显得有些凝重,让人觉得心口一堵。左手执着一把细长的鞭子,绕着鞭子的一端,盘了好几个圈。鞭子的尾端缀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因是在身后背光处,看不清楚。
女子约莫二十左右,标志的小家碧玉摸样。
宣其扬打量完那女子,猛的从床上窜起。护在正在穿衣的赵同生身前,大气不敢出的护着。
肩头一暖,赵同生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宣其扬肩上,绕过他,坐在桌边,点亮夜灯,邀请那女子一同坐下。
“你不怕我是来害你的?”开口说话的是那女子。
转过身迎着烛火,宣其扬更加认定这女子是小家碧玉型的。樱桃小嘴,小巧的鼻子,明亮清澈的小眼睛,还有小小的瓜子脸,整个人看上去玲珑可爱。说出来的话也是软软的,大有江南美女的温声细语。
“姑娘的身手,要事想要害在下,想必此刻我与王爷早已命丧黄泉了。又何必只将我惊醒而不动手?”赵同生回头望一眼宣其扬,唤他过来坐下。
一张圆桌,三只小凳,三个心情不一的人,围桌而坐。
要不是北雪受了伤,一定会过来将你打个落花流水。宣其扬心中暗暗担心起隔壁的北雪。不晓得是不是感受到了这边的危险,北雪啊,你可一定要在关键时刻出来就我们啊!
“公子可是阴年阴月阴时阴分出生?”女子将长鞭搁在桌上,缓缓开了口,目光中闪烁着不安与紧张。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赵同生双手环胸,看着眼前有些奇怪的女子。
“城里的孩子,是我抓的。”女子继续说道,脸上平静下来。
宣其扬一口气堵在吼间上不来下不去。这女的想干什么?承认的这么干脆,一点没有反派角色的戏码。
“我从没害过人,你们可信?”女子突然抬起头对上两双探究的眼睛。
“姑娘先且说下去,信不信我们稍后再说。”赵同生轻笑一声。
“公子不必取笑我了,你们想必怀疑过我是妖孽。不错,我是妖孽,猫妖。可我从未做过伤人性命的事情。今日是公子你追的太紧,我情急之下才会出此重手。我心里过意不去,想来看看公子和那位少年的伤势,才来夜探王府。我没有恶意。”
“你叫什么名字?”宣其扬好奇的问道。他此时很想知道这个长的这么清秀的姑娘,是有个和她长相一样的清秀名号,还是和她本性一样是个妖冶的名字。
“我叫一依。”
很,很清秀又妖冶的名字。
一依继续诉说自己到来的用意,眼中渐渐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的儿子,现在沉睡在后山的冰潭里,需要八个童子的魂魄合力将我儿的魂魄修补好。可是要引出这八个童子的魂魄,需要至阴之血做引子。我是特来求这位公子赐我几滴至阴之血,公子的大恩,我一依一定铭记于心。”说罢跪在地上,笔直的背脊,一下一下弯曲着,额头一会就青紫一片。
“你觉得我们会帮你去害那八个孩子?”赵同生好似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摇了摇头。
“一依只想救我的孩子,没有要伤害任何人的想法。就像那八个孩子,我只是用他们的魂魄游丝修补我孩儿的魂魄,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一旦救活我孩儿,我立马将他们送回家中。就像现在,我宁可跪在这求你,也不会对你动手。我本无害人之心。”一依跪坐在自己的脚面上,脸上的挂着两道泪痕,顺着眼角划了个弧线,汇集到下巴尖,低落到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消失不见。
“你这是天方夜谭!”宣其扬适时的拍案而起,目光坚定的回绝。
“莫说你是妖,我们不会与你为伍。就算你是人,也是拐了人家孩子的恶人。我们岂有助你一臂之力的道理?你少从这美化自己的行为。真如你说的这么正大光明,你为何白日里不来道歉,偏偏夜深人静的时候跑来。想想就知道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宣其扬只顾自己说的痛快,全然没有发现一依已经由地上站起身,将长鞭握在手中。
赵同生暗想不好,拉着宣其扬往后一退,小圆桌应声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