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锦无双》不著方寸也风流

6、日常

　　刚出了房门没走几步，便有个人小跑着过来告知：“这位少侠的师兄已经先行回去了。”
　　辛锦点点头，不以为意，只想着回客栈时要怎么跟师父他们说。
　　行出坊外，却见兄长顿下脚步，一手摸至腰间，掏出根寸许长，极不起眼的小棍来——这件东西刚才兄长换衣时便看见了，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辛澜手指握住了小棍一端，轻轻拉开，那根小棍竟就此拉长，直到触地。
　　“是在坊间自己做的。”辛澜好似知道了辛锦会很惊奇，特意侧头向他解说。
　　“难怪我都没见哥哥带着……”
　　眼盲的人随身都要带着盲杖，辛锦原本都这样以为，见兄长身边没有，还以为他是随手放在了哪处，反正有自己在旁护着——如果第一次见到兄长时他身边带着竹杖，倒是会立刻认出来了！
　　辛澜一手拄着盲杖，另只手臂仍被辛锦拉扶着，倒像是他们小时候赶路的样子。
　　辛锦忽然心中一动：“……这些年来，哥哥身边有照顾的人吗？”
　　不会是还有个嫂子吧！哥哥如今年岁已经……心头涌上阴郁，好像自己这么些年来失去的兄长之爱都被个生人夺去了。
　　“哥哥自己便过的很好……如今小锦回来了，更用不上别人了。”
　　“嗯！”辛锦又欢欣鼓舞了，兴头上来忽然念头一转：“其实我就算打几日不回去也没什么的，只是怕师兄担心，咱们别去那客栈了，离这儿挺远的，过去还得回来……”他觉得简直是一刻也不想分开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师父他们问东问西，婆婆妈妈的拖延个好长时间，最后恐怕还不允许了。此刻他只想和哥哥两个人好好的呆着。
　　“——那便不去了，”辛澜拉着辛锦的手紧了紧：“让人过去告知一声就是。咱们以后再去谢你师父。”
　　辛锦高声答是，笑嘻嘻的又拉着兄长往回走——见兄长又将那支盲杖收着缩了回去，不禁好奇，微弯腰扭着头去看，兄长腰裤那里似乎是有个暗袋，腰带上也特制了个固定环，便将那缩短的盲杖固定在那里。
　　忽然觉得肩膀后颈被人摸着，接着脑袋就被轻拍一记，抬头一看，就看见兄长微微笑着的脸，辛锦只觉得被打的都心痒痒的了。

　　当夜，两人先行沐浴。自有坊间仆人将热水盛满木桶。
　　“小锦先去，一会儿擦背喊我。”
　　“哥哥先去吧。”
　　“我洗的慢。”
　　辛锦便脱衣，跳入桶中，匆匆忙忙的撩水胡乱洗擦了下身上各处，快要跳出来时却见兄长一手微伸，触着周边，从屏风后绕了过来，动作顿时滞住了：“哥哥？！”
　　“嗯，”辛澜应了声，自然的走至桶边，摊手等着辛锦把手巾放他手上，便要与他擦背。
　　辛锦忙朝着兄长背过身去，接着就觉得一手触上他的后背，继而轻轻扶住，温热滴水的手巾就在他背上一点点擦了起来。
　　未着片缕的辛锦只觉得脸热极了，后背全被擦过遍后忙道：“……好了，哥哥你快洗吧，水要换么？”
　　“不用了，外头有吃食，快出去吧。”
　　“嗯。”辛锦应着，跳出木桶披上衣服，见兄长已经脱下衣衫，此刻屋内点着灯烛，辛锦才发现他手臂胸前像是有几块疤痕，浅淡的，似乎是灼伤后的，不自觉竟伸手触了下他手臂——
　　辛澜茫茫然扭头向他。
　　“身上是被火星灼伤吗？你今天便被锤子砸了下。”
　　辛澜却是不以为意：“疤很显眼吗，难不难看？”
　　“不显眼，不难看。”
　　“嗯，小锦不用担心哥哥。来帮着擦背。”
　　辛锦忙拿过手巾给兄长擦背。过了这么些年终于能为哥哥尽上几分力，擦的是细致又专心。

　　辛锦先行出去后，发现屋内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他看了菜色，挑了几样夹在一个碗里，想了想又夹几筷。
　　辛澜从屏风后转出来时，辛锦忙拉着他的手坐下，把碗放他手里。

　　当夜两人都是躺在了一张床上。
　　“哥哥，我小时候乖么？！我都不太记得了。”
　　“那你倒认出我来。”
　　“我一见哥哥就觉得亲切。”
　　光烛都已吹灭，辛锦侧头去看枕边的兄长，他脸上眼窝处一片阴影，嘴角是高高勾起：“你小时挺乖的，并不太哭闹……”
　　辛澜想起辛锦小的时候，一个软软小小的肉团，老是紧紧抓着自己手，不然就扯住他的裤腿，声音也是糯糯的，有时会忽然扑进他怀里，或从背后勾住他的脖子——
　　忽然身子被一只手臂牢牢抱住了，胸前传来辛锦闷闷的声音：“哥哥，我好想你。”
　　“嗯。”
　　“哥哥那天离开，了无音讯，我以为就都再也见不到你了……今天就像做梦一样……”辛锦脑袋绒绒的贴着胳膊，话音中渐渐带着哽咽，湿意渐渐透过衣衫。
　　……当年那团软软香香的孩童，现今竟然已经长得和自己几乎一般高大了，辛澜只觉得这个怀抱既陌生又熟悉。任他手臂僵硬的抱着死紧，一手摸着他剧烈起伏的后背缓缓抚拍，听辛锦哭的痛，心里更加揪心的难受，颤着声音道：“我也想你。”
　　辛锦从兄长臂旁仰起头来，抬手为他抹去腮边滑下的泪水：“哥哥，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一直都在一起。”

　　兄长一下下的拍抚，让辛锦觉得满腹的委屈伤心都无法抑制的涌露出来，简直像久归母亲怀抱的幼童，越哭越痛。

作者有话说

　　存稿米了 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