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爱记》路三

34、劝解

　　平日活泼好动，牙尖嘴利不饶人的小筠变得恹恹的，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场病，还是其他原因。

　　菁菁争取多在家陪她，话没多说几句，只是坐在旁画幼稚的小猪漫画。以前，小筠戏称她这头小猪人见人爱，妖魔让道。拿着根铅笔画小猪的各种神态，竟然能延伸出故事情节来。

　　菁菁每次出声要试探她和云飞到底怎么回事。小筠只是嘘她，不要说话好让她耳根清净。菁菁遵命在旁观摩，还真怕闺蜜从此变了性格。这到底是因为云飞呢，还是因为生病呢。她和云伟每日琢磨，云伟负责观察云飞的动静，她负责观察小筠。

　　云飞每日必在晚饭时间到访。云飞一来，小筠立刻二话不说闪回房间。留下和云飞最不熟的菁菁陪着，他问几句小筠的身体状况，就坐在小筠刚刚坐过的位置拾起那些画看，边看边抿嘴轻笑。认识云飞这么久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云飞笑，为那些幼稚的漫画。

　　菁菁终于忍不住：“赵先生……”找不出更恰当的称呼，这人一坐在那就让她有压迫感，打好的腹稿再过一遍，接着说：“小筠好多了。”

　　云飞抬起头疑惑看她一眼，对她的打搅不算欢迎，没声地低头继续看小筠乱涂鸦的漫画。

　　这人的阴沉气质让人不自觉生出敬畏，都不知道小筠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天翻地覆地走到这一步，其中的曲折只有当事人能明白了。菁菁鼓起勇气往下说，“我，我听云伟说你要订婚了。”她压低声音，生怕里头的小筠听到，殊不知小筠早已知晓。

　　云飞停止翻动桌上乱糟糟的稿纸，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反问，“她让你跟我说的，是吗？”

　　“谁？”菁菁愕然，怎么这人要不不理人，要么说话让她摸不着头脑啊。

　　云飞冷冷瞥她一眼，根本不想再继续和她谈下去。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抱小筠回来那天，温言细语，神情焦急，完全是一个对小筠呵护备至的正常人，没几日就已经变回冰棍。根本就把她当空气的淡漠神情，满腹的草稿被噎着说不出了，她都怀疑那日他的“正常”是不是她做梦了。现在小筠缄口，他也不愿多说，她算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典范。

　　只好作罢，起身去添茶，忽然听到他说：“你觉得叫我赵先生，很合适吗？”

　　“呃……”菁菁语塞，她认为太过亲昵喊他哥，云飞哥或云飞都不妥当，喊个赵先生万无一失，他连这点都介意。“也不是……”菁菁支支吾吾，改口不是件容易事。

　　“她平时在家就画这些吗？”

　　“嗯，一直画，还编了另外一只小猪，好像有故事情节了。”菁菁如实回答，盼他再多些，多问些也好，气氛冷得她想逃。

　　“一只猪欺负另一猪，其中一只忽然变异成一头牛的故事情节吗？”云飞不禁嘴角上扬，不合乎情理的想象和行为是林小筠的明显特征之一。

　　本来小筠想编的情节是俩只猪打得头破血流，最后双双自杀，被人烧成乳猪吃掉。菁菁觉得太残忍，建议她改成俩只猪不打不相识，相爱然后结婚，生了很多嗷嗷叫的小猪的狗血幼稚情节，很美好很梦幻。小筠不依，对她一点创意都没的情节设想嗤之以鼻，改成一只猪打着打着变成一头牛，然后另外一只猪再也不认得它，故事就糊糊涂涂伤感结束了。

　　“本来不是这样的的，她偏要改成这样，很怪，是不是？”菁菁挠头呵呵笑，重新到沙发上坐下，气氛缓和了，看看能否将自己原先的想法和他谈谈。小筠的卧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平时她吃饭吗？”云飞话一转，不讨论手上的涂鸦了，让她跟不上节奏。

　　“很少。”菁菁不敢说，他每日带来的汤品，小筠不肯喝，倒掉又可惜，都是她代喝了，这话哪敢随便说。“常常说没胃口。今晚就没吃。”菁菁赶紧说，免得他问起汤的事。若是他在乎，肯定会劝小筠多吃点，这样熬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云飞不再说话。将小筠涂鸦的稿纸一张张对折，平整叠放在桌面。
　　室内又恢复安静，仅剩下他叠纸沙沙的声响。菁菁疑惑他把它们叠起来干嘛，是要撕掉，还是仅仅无事可做而已。

　　他脸上顿时的阴沉，说明他在乎她小筠拧着不肯吃饭这件事。偏偏小筠又不肯见他，可以原谅。就这样么僵着，菁菁自作聪明地伏到小筠卧室的门上，喊：“小筠，松子鱼起锅了哦，你再不吃我就全部吃光了。”

　　门内小筠依然没动静。

　　“红烧鸡翅，我也快吃完了，哎呀，撑死了。”小筠没应答，平时肯定会怒斥她：“李菁，你敢！”

　　“连老火汤都只剩下一点了，等下云伟来了，就渣都不剩了哦。”菁菁望一眼云飞，这场独角戏真难唱，连个附和的人都没有。

　　“好了，林小筠，赵云飞那家伙走了。”杀手锏，每天她都在她门口喊这句话，小筠才慢吞吞开门出来。菁菁还仿真地把自己卧室的门开了，重重地“啪”声关上。

　　这招如果没用，那她真没办法了。云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好似也是等着。

　　果然，小筠卧室的门锁转响了一下门开了。小筠抱着一只大大的史努比站在门口，见到云飞的刹那，伸手迅速将门合上。哪知云飞越过菁菁伸手卡门框上，小筠用力关门，手夹在门缝里。

　　菁菁傻眼，“小筠，夹到了，他夹到手了。”小筠猛力关门，用手掰云飞放在门上的手，云飞顺势抓住她的手，挤进门去。菁菁整个过程无法参与，在旁干瞪眼。一个为了逃避碰面，一个为了抓她出来，这样的方法都想出来的。她又想到，如果不是她出卖小筠，那是不是这一幕就不会出现？

　　“放开我……”小筠用公仔抵在俩人之间，极力抗拒，“赵云飞，你放开我！”

　　云飞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闷声说了句：“出来吃饭。”

　　小筠拳打脚踢，近日来心里的烦郁皆因面前这个人而起。准未婚妻出现，她心隐隐地失落。她发烧时，他在身旁轻哄和呵护，都像是梦。现在他日日出现，只想逃得越快越好。

　　俩人就这样僵持着，小筠疲于挣扎。菁菁犹豫着是闪到一边让俩人好好说话，还是上前救出小筠。

　　“筠，是我不好，出来吃饭好不好？”云飞围着她，对比前几日，她又瘦了，肩膀骨头咯人，心纠起来。她非要每次都要和他拧着，非得不让他顺心才行吗？

　　“我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以为你谁是谁，放开我！”小筠的声音沙哑。

　　“小筠，那我们一起吃吧，一起吃，跟谁都没关系。”菁菁见这阵势，肯定只会继续僵持，赶紧劝。

　　“菁菁……”小筠声音带哭腔了，被他箍得肩膀发疼，这蛮人除了暴力，还会什么。

　　“云飞……”菁菁嗫嚅，“你先放开她好不好？”云飞紧抿着嘴的神情和赵云伟发脾气的样子极其相似，可是又对小筠没办法，原来只是好心想劝她吃饭，好言好语对小筠估计有用，这样强硬的态度，她听话才怪。

　　“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生病的时候乖顺依赖他，一清醒变回对他反感，让他毫无办法。让他服软，只要不再折磨他。

　　这云飞也挺可怜，为了哄吃饭这样低声下气了，菁菁站在旁都忽然觉得感动，小筠还是拼命挣扎，张嘴对她放在肩膀上的手就咬。

　　“小筠，好了，他放开就好了。我们吃饭。”菁菁做和事老，眼巴巴对两人都恳求。

　　“云飞，你先回去，先回去，我跟她吃饭。”

　　“我不要！”小筠红眼瞪她一眼，摔上门。

　　云飞拿起桌上叠好的纸张，望了望拿上紧闭着的门，又无声地走了。

　　这两人的相互折磨何时才是头，她抚额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