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千尺》四弦之诗

3、|三|

　　“锵~”
　　戏台边又是一声锣响，却不见了穿背心的那个小伙子。
　　演出结束！台下老爷爷老太太纷纷鼓掌。
　　谭柏钧面色尴尬的看着台上，众人退去，关灯闭幕。
　　烟斗老爷子起身跟他打了个招呼：“年轻人，我先走啦，下回见。”
　　偌大的礼堂只剩下几个包含谭柏钧在内的闲人，有的还在嗑瓜子。谭柏钧深吸一口气，找了个老太太问：“婆婆，您知道后台在哪儿么？”
　　对方伸出满是皱褶的手指了个方向，谭柏钧道声谢便去了。
　　……不管对方是男是女，还是去看看的好。怎么有男的可以长那么好看呢。
　　兜几个圈子就找到后台了，那儿人还不少。演员都在卸妆，还有几个小伙子在收拾东西倒茶递水。见到有人来了，其中一个小伙子就迎上来问：“先生，有事吗？”
　　谭柏钧扶了扶镜框：“请问这里有个姓花的……先生吗？”
　　小伙子看了看后方，又道：“先生，您是什么人？找花先生什么事？”
　　谭柏钧抽抽嘴角，这伙计够严谨。算了，就地取材吧！便摆出一副正经样子道：“我是他小学同学，班长说要搞个同学聚会就让我来负责联系。”
　　愣小伙子还真信了，点点头扔下一句“先生您等等”就到后头去找。谭柏钧也只好在原地干站着，伸长了脖子目光追随小伙子而去。
　　小伙子边走就边问“花先生在哪”，旁边就不断有知道的人告诉他。走着走着小伙子就消失在谭柏钧视野里。谭柏钧站不住了，干脆跟上去。
　　刚走了几步小伙子又折回来了，见着他就说，花先生正在卸妆，让他再等等。
　　谭柏钧无奈了，就问他花先生现在在哪儿呢？你告诉我我自己等，你就先去忙别的吧。小伙子指了个方向就说，从那个木柜子过去第五个便是。然后就真的去干别的事了。
　　瞅见小伙子走远了，谭柏钧立刻就往他指的方向跑去。
　　人家可是个男扮女装的主儿，若是不卸妆漂亮就算了，要是卸了装指不定就成人妖了……好吧这么想有点对不起人家，但是也不能阻止我不这么想是吧，毕竟我也是正常男人喜欢看漂亮女孩子的嘛……？
　　见到小伙子所说的木柜子，往前数五个梳妆台……好，就是这里！
　　谭柏钧刚刚站定，梳妆台前椅子上的人就站起了身，见到谭柏钧，就愣了那么一下。
　　谭柏钧也愣了。
　　那人已经将头上的各种饰物给摘了下来，脸上的粉也去的差不多了，所以他的面目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那确实是个男人，而且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不是说他长得女气，而是真的比女人漂亮……没有去清楚的眼线反而使得他眉眼盈盈，勾勒出一个漂亮的轮廓。
　　之前谭柏钧还想着什么男人叫“花子铃”这名字，指不定妖孽成什么样。现在一看，果然和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对方身上还穿着书生的戏服，看了谭柏钧几秒后见他毫无反应，便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谭柏钧张张嘴，追上去问道：“你……是花子铃？”
　　对方仿佛没听见，径直来到洗手台边，挽起袖子洗了把脸，方才抬起头来看他。谭柏钧也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里，手脚反而有些拘束。
　　见谭柏钧这个样子，他嘴角勾了勾，笑道：“不是叫你等等的吗？”
　　还没等谭柏钧回应，他又道：“我是花子凛，不是子铃。”
　　谭柏钧一时找不到话说，只好盯着他眼睛看。那是男生里少见的丹凤眼，略略细长又不显得小，还透着一股清亮……
　　盯了好几秒，他才挂上一副笑脸：“子凛……”
　　“我不认得你，你不是我小学同学吧？”子凛挑起眉毛看他，脸上还挂有水珠，在灯光照耀下亮晶晶的。
　　……这么快就被捅破了。
　　谭柏钧心想实事求是算了：“我确实不是，但不这么说我可能还见不到你……”
　　“你找我有事？”花子凛没注意到这句话里隐含的肉麻，皱起眉头问。
　　“没什么，呃，只是刚刚在台下看到你表演了，所以想看看阿秀的真面目……”
　　听到这个，花子凛似乎松了口气：“这个吗？其实阿秀本来不是我演的，原来饰演她的那个女演员出了车祸受了点伤，演不了，班长就叫我临场顶替了。”
　　谭柏钧抽了抽，敢情这让他在台下怦然心动的“姑娘”是代班的？不对啊估摸着这代班的都长得比原来的好看吧？
　　“哦原来是这样，你演的很好啊。”谭柏钧发出几句由衷的赞叹，“真的可以以假乱真了，我都快要喜欢上阿秀了……”
　　花子凛耳朵微红，只能勉强应了应：“谢谢……还有什么事吗？”
　　“你有电话号码吗？其实我们可以做个朋友，有电话比较好联系……”谭柏钧突然发现自己的思想回路往十分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这怎么跟勾搭姑娘似的……
　　“做朋友可以，不过我没有电话。”花子凛往后头看了一眼，“不过你以后找我可以去这礼堂后面的那个小楼里，我们戏班子的每天都在那。”
　　“好，谢谢！”谭柏钧心情激动，这应该是他走上社会道路上交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开始他把人家给当成了女孩子。虽然他还想再和对方多聊一会彼此了解了解，但他看得出来对方还有很多事要忙，便不好再打扰……反正来日方长，于是打个招呼便走了。
　　花子凛目送谭柏钧消失在人堆里，回过身来在自己桌边拿了几件更换的衣服到更衣间去。旁边一姑娘凑过来笑眯眯问道：“子凛啊，那人是谁？”
　　“观众而已……”花子凛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