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 梦与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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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奇妙的梦境，肯尼斯从熟睡中醒来。
在刚刚那真实得不可思议的梦中，他的意识似乎完全脱离了□□的束缚，所见以及所体验的都是发生在无法触及的遥远异世的情景。
若是换一个人的话，可能会对此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惶恐不安吧，但是肯尼斯并不会有这类想法。与Servant签下契约的Master，有时的确能以梦境这种形式窥视到英灵的记忆。
不过，虽然Lancer曾不止一次地强调过他是来自异时空的英灵，但肯尼斯也确实没想到，与‘第二魔法’相去甚远的自己，居然真的有一天能够这般清晰地切身观察到那不属于此世的‘现实’。
——钢铁构筑的巨型城市，灰暗阴霾的锈蚀天空，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古代种。杰诺瓦。‘星球’。
不论哪一样，都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完全陌生的存在。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
可那分明是……那是——
“——看来你醒了。”
视野之外突然响起了未婚妻的声音，终于将游离的意识拉回到现实之中。
“索拉？！这是怎……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猛然意识到现状的肯尼斯按捺下纷乱的思绪，开始向周围环顾。
一眼望去，他便发现自己正仰卧在一张大床上，身处某个装饰得豪华大方的房间之中。粉刷得洁白的墙壁，厚重典雅的窗帘，安置在角落中的高档家具散发出原木的清香。
对于现下所处的环境，他理应不该感到任何惊讶和陌生。因为这里正是位于冬木市凯悦酒店最高层的房间，肯尼斯·艾尔梅洛伊所布置的魔术工房的中心。
……是因为在索拉开口之前，这周围太过寂静了吗？才会让他在清醒的一瞬间，陡然产生出某种恍如错位一般的恐慌感。
“是Lancer将你从绝境中救出，并带你回来的。怎么，不记得了吗？”红发的女性走到肯尼斯床前，抱着双臂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
“我……”头脑一片空白的魔术师不由得张口结舌。
——整理一下混乱的记忆。
他一路跟踪Caster乘坐的汽车到达爱因兹贝伦之森，在Servant们战斗的同时，只身一人踏入森林中央的城堡，面临与Saber的Master的决斗……
沉重的打击。自己居然在爱因兹贝伦城堡内，被那个半调子魔术师逼入了绝境。
那个时候，他确实是用「月灵髓液」挡住了敌人的子弹，但是关于他认为自己击溃了对手的记忆却已经模糊不清了。
意识在那里中断了，他当时似乎感到了一阵剧痛——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再醒来后，就发现自己仰卧在了这里。所以，也无法判断时间过了多久。
反正，一定是暗地里使用了什么卑劣的不堪入目的手段吧。那个喜欢耍小花招的魔术师杀手，他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肯尼斯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仿佛想要将无法抑制的情绪狠狠捏在手中。
这样，咬牙切齿的肯尼斯终于发觉了这个事实——自从醒来以后，自己的手脚就没有了半点知觉，而实际上，除了胸部和腰部被固定用的皮带紧紧束缚着，他的手脚并没有被任何东西捆住。
身体无法动弹，肯尼斯仰面躺在柔软的床上，全身都被疑惑与恐惧所包围。
“这、到底是……”
如果只是无法起身，那倒也算了，可手脚完全没有知觉又是怎么回事？
被捆住的只有身体，四肢没有任何束缚，然而——毫无感觉，仿佛那根本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啊啦，已经发现了啊……”
仿佛意识到了肯尼斯的恐慌与无助，将他困在此处的元凶——他的未婚妻索拉，像医生似的将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然而肯尼斯却完全感受不到肢体被人碰触的感觉。
“全身魔术回路都有暴走过的迹象，内脏几乎都破裂了，肌肉和神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如果不是Lancer当机立断为你进行了有效的急救，就算没当场死亡也不可能活着回到这里了。”
平淡得过头的话语，好像在为肯尼斯的悲惨加上额外的注脚似的。
“总之，我只来得及使你的脏器再生，神经是无能为力了。哪怕以后渐渐康复，恐怕也很难起身走路了。而且——”
听着索拉不紧不慢的叙述，肯尼斯感到巨大的绝望在向自己逼近。
因魔力暴走引起的自伤。这是时刻伴随着每个魔术师的绝境。虽然肯尼斯以前一直认为自己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但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而且——肯尼斯，你的魔术回路也彻底毁坏了。今后已经无法再使用魔术了。”
索拉面不改色地下了最终的断言。然而在肯尼斯听来，这用着从容平静的语气所说出的话语内容，却犹如死刑宣判一般——不，简直比那更糟。
“我……我……”曾经被称为“神童艾尔梅洛伊”的男人哽咽着流下了泪水。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明明整个世界都在为肯尼斯祝福。他的天才，原本注定了他无可限量的未来与荣耀。
突然间，他所信奉的一切都被无情地摧毁，伴随着碎裂声在他面前土崩瓦解。面对这无情的事实与无法理解的现状，他只能怯懦无助地哭泣着。现在的肯尼斯，就像是一个刚刚体会到恐怖为何物的幼儿。
“不要哭，肯尼斯。现在放弃还太早了。”索拉低下头，一边以安慰的口吻低语着，一边用手轻抚着这个男人的脸颊。她对未婚夫的温柔，总是在他需要之时才会出现。
“我们的圣杯战争还远未结束。这是策略的结果，记得吗？——只要作为魔力供给源的我还在，Lancer就得继续遵守与我们的契约。我们还没有失败。”
“……索拉？”仿佛骤然发觉到这递至眼前的最后一根稻草，肯尼斯不禁抬起充满泪水的眼眸，看向难得展露温柔一面的未婚妻。
“如果圣杯真的能实现任何愿望，那么它也应该能够让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不是吗？只要赢了就行。圣杯到手之后，一切都会回复原状的。”
“……”
她的话给了肯尼斯莫大的鼓励与希望。单单是这激励来自于未婚妻的事实，就比任何东西都更能使他鼓起勇气。
但是——为什么，此刻却有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像风一般，悄悄掠过他的胸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出他心中的疑虑，索拉娇艳的面颊上浮现了慈母般的微笑，她轻轻握住肯尼斯无法动弹的右腕。那手背上仍存留着尚未使用的、两道鲜红的令咒。
“所以啊，肯尼斯……把这令咒让给我吧。”
微笑的女子以撒娇似的口气说着，如同真的是在全心全意为眼前之人着想，唯有那隐隐发亮的双眸，才将其内心的激动泄露出一二，“由我来带替你成为Lancer的Master。让我为你夺取圣杯。”
“不——不行。”本能般地，肯尼斯想也不想就立刻拒绝了。
现在他所拥有的只剩下这个令咒——不，绝对不能放手。肯尼斯的灵魂呐喊道。
看着露出莫名的恐惧表情的肯尼斯，索拉并不焦急，只是像哄诱不听话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着——却不知为何让人体会到较之以往更胜一筹的强势。
“你信不过我吗，肯尼斯？”放低的声音仿佛因为不被信任而有些受伤，“虽然没有魔术刻印，但我好歹也是索菲亚莉家的魔术师。作为阿其波卢德家家主的未婚妻，代行艾尔梅洛伊勋爵之战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可……”
话是没错。
肯尼斯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今后恐怕很难亲赴实地参与Lancer的战斗了，而且只要身处战局之中，肯定还会遭遇与其他魔术师决斗，乃至像这次的爱因兹贝伦这样——趁着Servant战斗时，对落单的Master进行暗杀——的情况，如果再被自己遇上，就真的会毫无抵抗能力地送出性命吧。
作为魔术师，索拉的能力和地位都远低于肯尼斯。不过在圣杯战争之中，也有像召唤了伊斯坎达尔的韦伯、以及与Caster缔结了契约的杀人鬼——这样才能低下的Master，只要能采取合理的战术安排，索拉想要取胜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要让Servant服从，令咒是不可或缺的。但是——
“……索拉，你觉得Lancer会乖乖听命于你吗？”
肯尼斯努力强迫自己用平静的语气问道，被询问的索拉则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当然。无论如何，他是被召唤来参加圣杯战争的Servant，这一点不会改变。也就是说，Lancer和你我一样追求着圣杯。”陈述的话语充满了大胆和自信，“形势既然到了如今的地步，改换Master已是必然之举。就算心中有所不甘，想必他也会为了自身的目的而应允下来吧。”
——何况，跟身为Master的肯尼斯比起来，Lancer反而对索拉更加亲近和信任。
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更加甜蜜与柔和的弧度，红发的女性继续说了下去。
“这样不是很好吗？对我们来说，这应该是目前最好的策略了。”
「不是……」
肯尼斯在心中说道。索拉或许并不知道，那个Lancer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人。
确实，英灵作为Servant被召唤来参加圣杯战争，不是没有理由的。正因为他们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才会协助自己的Master共同夺取圣杯。
所以，Master在英灵回应其召唤现身后，首先会询问对方的愿望是什么——为什么想要圣杯、为什么回应自己——如果不能明确缘由，双方便无法达成信赖关系。万一双方意愿相左，在得到圣杯的同时Master便可能遭到无情的背叛。
肯尼斯也早早地询问了Lancer的愿望。如果得到圣杯，究竟想要实现怎样的夙愿。
但是少年没有正面回答。
不，应该说他并不是拒绝回答，而是直接拒绝了肯尼斯的提问。
换句话说，他“没有需要依靠圣杯实现的愿望”。
无法理解。没有愿望为何会寻求圣杯、为何会被召唤为Servant，名垂青史的英灵如果愿意屈就成为一个普通人的仆从，那么势必应该有相当的理由。
然而，无论肯尼斯怎样质问，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一样的。
“我确实有着不惜一切也要达成的心愿，但圣杯‘实现愿望’的功能本身对我并无作用——毕竟，就算是‘万能的许愿机’也管不到别的时空吧。”
“我只要能够取得圣杯就足够了。至于愿望什么的，还是留给Master你吧。”
——回想起来，肯尼斯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对这位与自己缔结契约的Servant产生不信任感的吧。
总是重复着什么“从另一个时空来”。反正也没办法验证。
更别说，这个Servant自始至终都在否定圣杯存在的意义。
Lancer一定另有企图。
但那也没什么，那时的肯尼斯这么想着。
不需要信任也不需要认同，只要有作为绝对命令权的令咒在手，Lancer就不得不依照肯尼斯的命令行事。Servant说到底只是道具，和普通器械没什么两样。道具的心里就算有秘密也无所谓，只要能乖乖听话就够了。
直到昨天——不，直到刚刚为止，肯尼斯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行……令咒，不能给你。”从回忆中醒来，瘫痪在床的“前·天才魔术师”苦涩地断言道。
“令咒是不依赖魔术回路发动的魔术，就算是如今我也能行使。现在Lancer的Master——还是我！”
是的，现在的肯尼斯已经充分理解了，但索拉还不知道……名为「塞拉斯·萨菲罗斯」的这个英灵，并不是为了‘愿望’那么单纯的理由在追求着圣杯。
索拉被Lancer乖巧无害的外表所欺骗，并不了解那名英灵实际上是多么冷酷而无情的男人。
回想起在梦中看到的场景，肯尼斯简直感到不寒而栗。
那个Lancer，那个以生者之身代行着‘星球意志’的少年，他、他真正想要的是——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梦与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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