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买梦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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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梦人
01.
Kurt已经记不清第一次遇见梦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隐约记得当时他还很小，那时候自己特别想要商店柜橱里的一双高跟鞋。粉红色，闪闪发光，带着所有童年的美好向往，却被父亲批判为太女性化的东西。
小小的Kurt当然不会就此甘心，他为此缠了父母好几天，希望他们答应把这个送给自己作为生日礼物。Burt大约是被缠得烦了，别索性也不再理他，更别提他的要求。
Kurt悻悻地回到房间，他赌气地把头埋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毕竟是小孩子，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他马上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那里不但有闪闪发亮的高跟鞋，还是他很喜欢的一款香水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每次他母亲用这款时他就忍不住往她身上蹭，也有很多小孩子喜欢的糖果之类的。总之只要是一切能想象到的美好事物，全都出现了在这个梦中。
他兀自得意地穿上高跟鞋走来走去，尽情享受着香水带来的香气，嘴里咬着甜蜜的糖果。他还没有为这一刻欢呼鼓掌，享受得再多一些，梦的下一秒就从粉红色的房间切换成了夜晚冷清的街道。
梦买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Kurt不是没有被吓到，但是好奇心总是胜过害怕的。他四处张望，却失望地发现和现实世界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真倒霉。他想。我竟然做了这种梦。
正当他懊悔怎么没有再多在原先的梦境待一会儿时，一个温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Hello。」
Kurt被吓了一跳，他转身，是一只有些像猪的动物，却比猪要大些。他戴着一顶贝雷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冬衣。在动物的身上出现这样的打扮，Kurt也不清楚该赞美还是批评。
「你是貘！梦貘！」Kurt脱口而出。他在动物图鉴上曾经看到过这种动物。
「答对了。」貘笑了一下「当然实际上，我更愿意你叫我梦买。」
「梦买？」Kurt喃喃地念道。
「顾名思义，我就是一个买梦人。」梦买轻快地跳到他的身边来，Kurt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拿着细微的线，沿着线看上去是一大群气球。
「这个。」梦买指指手上的气球「就是我买的梦。」
「这个是梦？」Kurt疑惑地问道。
梦买笑笑「当然啦，你的头顶上不是也有吗？」
Kurt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头上也有一个气球漂浮着。
「唔，我闻闻。」梦买凑上去嗅了嗅「糖果和香水的气味，还很新鲜呢。孩子，我用一个吉梦来和你交换怎么样？」
「交换什么意思？」Kurt觉得自从进入这里的世界以后，他就一直不停地在提问。
「哎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说过了，我是个买梦人，我买梦的代价是可以用吉梦来交换。梦见了吉梦的话，就像哈利波特里面的幸运药水，会让你长达一整天都幸运，这可是很划算的买卖噢。」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交换方式了吗？」Kurt歪着头问。
「当然有。」梦买流利地报出自己的业务「你可以把换来的吉梦存起来，也可以转给他人，还可以……」
「那我还是交换吉梦吧。」Kurt果断地说，他转了转眼珠，虽然并不清楚梦买说的吉梦有多好，但是他内心觉得这是桩好事儿。他想了想，说「用两个吉梦来交换可以吗？」
梦买吃了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会讨价还价。他瞥了一眼Kurt，然后从背后拿出计算机，呲牙咧嘴地按上一通以后，似乎很心痛地说「一个半吉梦，半个记账上，等到凑满一个吉梦再给你，不能再多了。」
「行，成交。」Kurt满意地说。
梦买显然很开心，他拿出一根细线，细心地在Kurt上空的气球上绑好，然后握在手里，一蹦一跳地走远「那么，再见啦，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Kurt笑着说。
02.
事实是，Kurt此后一直梦到梦买的存在。
不管梦境上半场是做了什么，下半场总会转到那个清冷的街道，和有着温暖声音的梦买。
第一次交易换得的吉梦让Kurt度过了安睡的一夜。而在隔天，他就顺利地拿到了他的高跟鞋，而母亲把她自己最喜爱的那瓶香水在Kurt身上喷了些许，父母亲还在路过蛋糕店时给Kurt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来犒赏他近期不错的表现。
聪明的Kurt很快就发现了用梦来买卖的好处，在长期学会了和梦买讨价还价的交易以后，他又开始将自己换得的吉梦一点点存起来，然后享受这种藏着宝物的感觉。
「嘿，你知道吗，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梦买坐在街边的小摊上，远远望去他像是个东方国度里那些占卜的人一般。他头也不抬地打着算盘，计算着手上握着的梦的气球的价值「你要知道，那么多吉梦，你又用不光。」
「很难说。」Kurt简洁地回答道。他已经上高中了，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来见到梦买，童话里总说孩子长大就见不到鬼怪什么的。
那一点点的好运藏着也不错。他心想。我总会用到的。
「这次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梦？」梦买接过Kurt递过来的气球。
他照例闻了一闻，然后露出了一个有点古怪的神情，他端详了半天，然后还给了Kurt。
「这个梦我不要。」他说道。
「你不要？」Kurt惊讶地问。在他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以往不管梦到什么光怪陆离的梦，梦买总是会出价买下，哪怕只有半个，甚至是1/10的吉梦。
「这是个噩梦。」梦买解释道「它没有想象力，也没有爱的气味，它完完全全就是反应你真实生活中被人推到柜子上受伤的情景，噢，对不起，我没有意思针对你，可是你要知道，这个梦没有价值。」
Kurt的脸色有些尴尬。自从他在高中出了柜以后，足球队的那些人渣一直在不停地找他麻烦。特别是Karofsky，找他麻烦的频率已经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只是无法停止晚上梦见那些可怕的场景。
梦买安慰他「别担心，你一定会找到几个好梦的。」
Kurt耸耸肩「Okay……也许吧。」
03.
连续几次都没有把梦卖给梦买以后，Kurt感到有些失落。
他有些忐忑地把气球交给梦买，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像是第一次把作文递给老师一般。梦买仍是照例嗅了嗅，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暧昧的笑容，随后便欢喜地叫了起来。
「我喜欢你这个梦。」他满意地说「有恋爱的气息噢。」
Kurt脸红了。
「黑卷发，粗眉毛，琥珀色眼睛，私立学校制服？」梦买挑眉问道「噢，他还给你发了courage的短信，多贴心的小男孩。至少比你上次梦到的那个足球队的大块头Finn和金发奶油小生Sam什么的来得好多了……」
「梦买！」Kurt又羞又恼地叫道，他现在只希望阻止梦买继续读他的梦境。
「我必须得说，这个梦让我有点想到你我初次见面时候的那个。」梦买津津有味地评论道「我出两个吉梦，都是我用心栽培的梦噢，够划算吧？」
「好。」Kurt破天荒地没有讨价还价一把。
也许这是个好的开始。
04.
必须承认，在那次交易以后，Kurt已经很久没有遇上梦买了。
他还是会做各种各样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梦。有时候是在Glee Club拿到了领唱，有时候是和Blaine出去约会的场景。有时候梦里的场景会让Kurt笑醒，也会让他流泪，但不管如何，他再也没有遇到梦买了，那只小小的梦貘。
Kurt时常会怀念地想起那条清冷的街道与小小的气球。还有那么多好运存在里面而我还没用呢。他无不遗憾地想。
他坐在大树下的树荫处，用铅笔在本子上画出梦买的样子。一旁的Blaine看到他的画，忍不住揶揄他「这是谁？我的情敌吗？」
Kurt有些嗔怪地瞪了Blaine一眼，然后合起本子。男人站起身，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该走了，我们约好和Warbles一决胜负的。」
他的用词逗得Kurt咯咯笑，他把东西理进包里「就来。」
厄运当头，说的就是现在。
那杯橘红色的雪泥泼过来的时候，他唯一的反应就是用手挡住自己。一秒，两秒，可是没有液体泼过来，紧接着他就听到一人扑倒在地的声音，他睁开眼，Blaine朝自己身上扑了过来，挡住了自己。他痛苦地卧倒在地上惨叫，Kurt颤抖地蹲下身抱住Blaine，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仅有的浮木一般。眼下的状况他实在不知道能给予对方什么，只有把全身的爱与希望通过热量传给对方体内，才觉得略微好受一些。
「快打911。」Kurt哑着嗓子说。他暗暗地为自己的嗓音如此低沉而感到吃惊。但他顾不上那些事情，Blaine已经没有再继续惨叫了，很难说这是好还是不好。他握住Blaine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Blaine送到急诊室，而Blaine从急诊室出来，Kurt在Blaine家里见到他已经是好几小时后的事情了。
彼时的Blaine已经换上Burt帮他拿来的睡衣，右眼上带上了眼罩，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他安静地躺在床头，等待恋人的走近。
Kurt轻声轻脚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Blaine看到他来显然是很开心。
「Hi,Kurt。」他咧嘴笑道。
「Blaine……」Kurt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什么时候做手术？」
「这个礼拜吧。」他回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说实话，我有点害怕。」
Kurt握紧他的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Blaine做了手势示意Kurt不要继续说下去。他往里面挪了挪，床顿时空出了一片空位「来陪我躺会儿吧。」
Kurt没有拒绝。他有些笨拙地爬上床，然后钻进Blaine的怀抱里。Blaine用温暖的臂膀拦着他的腰，下巴顶在他的头上，带来一股令人莫名的安心感觉。
「嘿，小傻瓜，别为我担心，我会没事的。」他亲亲Kurt的额头。他的吻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魔力。Kurt在他怀中安心地闭上眼，努力不去想象Blaine手术失败的场景。
「你会好起来的。」Kurt突然开口道。
Blaine被Kurt突如其来的发言给愣住了，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他捏住Kurt柔软的手掌，摩挲着他白皙的指关节，回答道「我知道。」
05.
当天晚上的梦里，Kurt出乎意料地遇见了好久不见的故人。
「梦买！」他急急地叫道，仿佛怕错过了什么一般。
「你好呀，Kurt。」梦买仍是穿着那件有些邋遢的冬衣，戴着低低的贝雷帽，看到Kurt时他脸上显出了惊喜的表情「有什么事吗？」
「我的吉梦……我……Blaine……Blaine……Blaine他受伤了！」Kurt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说出去的话简直是毫无条理可言。
「别急，Kurt，慢慢说。」梦买安慰他道。
Kurt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地把整件事说完。
Kurt以这样的语句结束道「我很怕，我怕他的眼睛永远无法好起来……要是手术失败了……」
Kurt没有往下说，他也不敢往下想。他的语气已然是接近泫然欲泣了。
因为爱，所以怕。
梦买略略思索，然后出声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Blaine安全度过手术。」
「什么办法？」Kurt顿时眼睛一亮。
「你知道，你存在我这边的那些吉梦……」梦买比划道。
「对呀。」Kurt惊起，在原地来回徘徊喃喃自语道「要是把那些吉梦全部拿出来，一定会给Blaine带来好运的。」
「可是，你确定？」梦买犹豫着问「他不一定是陪伴你一辈子的人，更何况这只是一个个小小的手术，不会有太大危险，不值得你拿那么多年攒存下来的好运来兑换……」
「不。」Kurt打断道「我很确定，他就是我爱的人，是会陪伴我一辈子的人。」
「所以，」Kurt的眼里闪着坚定地光「我愿意将我毕生的好运，与他分享。」
06.
Kurt不清楚梦买是如何将那些吉梦带给Blaine的，但至少此刻他感觉很安心。
他坐在手术室的门外安静地等着，腰背有些酸酸麻麻，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稍微好受些。
会好的、会好的。
他这么对自己说道。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他“噔”地站起来走到医生面前，刚想发问医生已经回答道「手术很顺利。」医生揉了揉太阳穴，本来紧皱的眉头忽然放松「手术相当顺利。」
「是吗……」Kurt深深地吸了口气。
太好了。他心想。
太好了。
07.
Blaine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飘渺的梦。
梦中有一个长相古怪的生物远远地走向自己，他远远比自己矮上许多，戴着贝雷帽，穿着一件破烂的冬衣，手中似乎是拿了一大束气球。
他慢慢地走进了，什么话都没说，将手上的气球一支支塞给自己。
一支、两支、最后是将他手中最后一支的气球塞给自己，他似乎才满意地微笑起来。
他开口，用有些干涩、低哑的嗓音说道「照顾好Kurt，希望他把自己的好运押对了。」然后便转身离开，徒留他一人傻傻地拿着一大堆气球。
然后梦境似乎又远了，他开始回忆起小时候与哥哥玩耍，与父母同去游乐园，第一次有暗恋的人，与Kurt的初吻……美好的记忆像潮水般扑涌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等他醒来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他试着睁了一下眼睛，受伤的眼仍是一片黑暗，他抬起手摸了一下，纱布还缠绕在上面。他又试着转动了一下头，转眼就看到Kurt坐在身旁给自己削苹果。
「Kurt。」他出声道。
「你醒了？」身边的人微笑道，然后从隔壁床拿来一个靠垫垫在自己身后，他试着坐起来。
「我好像过了很长很长的一天。」Blaine感慨道。
「Well，」Kurt挑眉道「实际上你只昏迷过去几个小时。」
「我知道」，Blaine勾起嘴角，享受恋人将一口苹果送入自己的嘴里，酸酸甜甜的气息充满了口腔。「我梦见一个奇怪的生物塞给了我一大堆气球，啊，他好像还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来着……」
Kurt用叉子叉起另一块苹果送进他嘴里，轻松地笑着说「是吗？」
「嗯，感觉和上次在你笔记本上看到的有点像呢……哎，你说会不会是我死去的奶奶来给我托梦了？可是我奶奶她老人家为什么要化成这么奇怪的东西……」
听着Blaine的絮絮叨叨，Kurt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把他未完的推测堵在了嘴边「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Blaine也凑过去吻在了Kurt的额头「是，我的先生。」
08.
Blaine的眼病很快就痊愈了，他又像以前一样又蹦又跳地开始唱Katy Perry和Pink的歌了。
而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常常能抽奖中到大奖，他自己很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惹得安家大哥回来观望并感慨道「Blaine，你要是用你的运气去买彩票中个大奖，然后把奖金都用来投资拍部电影，我做男主角你做男配角，这部电影也不愁大卖啊。」
当然，这个提议当初就被Blaine义正言辞地否决了。
梦买再也没有出现过，Kurt猜想是因为自己的吉梦都用完了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长大而不是个孩童的关系。
很多年很多年之后的一天，Blaine忽然想起那天的梦，依然兴趣浓厚地与Kurt讨论「到底那个梦是不是安德森家的奶奶托梦而来的」。
「Kurt, Kurt，你在听我说吗？」Blaine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Kurt已经是泪流满面，急急忙忙地找来纸巾给他擦泪，「你怎么忽然就哭了？」
Kurt只是摇摇头。
谢谢你，梦买。他在心底里这么说道。
谢谢你在我最孤单的时候陪了我那么久。
他握住Blaine的手掌想到。
而我现在，已经能够找到陪伴我度过一生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买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