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鸣》风灯浊酒

85、第八十五章

　　“梓良！”随着祈悦惊诧的声音，梓良的心口被一把剑刺了穿。
　　而在梓良身后持剑的人，是南宫允念。
　　祈悦的撕心的哭声震的我恍然。他不顾在脖颈的匕首上前接住了梓良失了重心的身躯。也因此被那把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喉。
　　我无法在若无其事的站在此处，飞身直去，回过神之余，已一掌打在了莫南身上。
　　莫南似乎也并未料到会伤及祈悦，愣愣的看着一切。
　　而与他同来的东方轩，为护莫南与我动起了手。
　　怒火冲了心，我并没在意对手是谁，出招也未留情。东方轩被我一掌击中了头颅，直直在我面前跪倒在地。
　　祈悦受的伤令我几乎丢了理智，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刺伤的那些人也不知是谁。

　　梓良死了…祈悦抱着那具尸首，失了魂。
　　而我，眼中只有嗜杀。

　　直到有人从后将我擒住。恍然间我才从怒火中清醒过来。
　　周围的打斗停止了下来。遍地横尸覆了地。死了很多人…

　　“堂堂盟主，为了一个魔头背弃整个江湖。”在我身后的天寻教主讽笑着道。
　　“莫要伤及他！”开口的是碧斐煜。他上前了步伐，微微皱起了眉头。
　　“哦？”天寻教主故作狐疑了声，打趣道：“无心的大魔头也会着急了？”言罢，他扬手一挥，我只觉得脸颊上一阵刺痛。
　　似乎有什么从脸颊上流淌而出，让我感知这道口子并不小。
　　“放开他！”碧斐煜提了提音。
　　“本座一向以为夜鸣宫之主是从来没有顾虑的。这般看来，这遥盟主便是你的顾虑？”随着他的话，我膝盖被击，跪倒在地。
　　“有顾虑，便是最大的败笔。”
　　碧斐煜飞身而来，天寻教主直迎而上。
　　两人相斗，使得周围躲闪不及的人丧了性命。
　　碧斐煜的身手并不在天寻教主之下，却过招数十快速退散后去。
　　他捂着心口，鲜血涌出了口。

　　“将噬心蛊过到自己身上，未免太自负？”天寻教主讽刺着。
　　碧斐煜稳住了跌退的步伐，目光直直看着天寻教主。
　　“容儿，你可要好好谢谢碧大宫主的大恩情。”随着天寻教主的话，从人群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薛百生…我一直担忧着的人，此时却毫发未伤的站在我的眼前。
　　“若不是碧大宫主将容儿身上的噬心蛊过到了自己身上，就算是我，也未必是对手呢。”
　　诧异使得我死死的盯着薛百生。
　　而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片刻才冲天寻教主道：“义父，求您莫要伤及清宁。”
　　天寻教主哼笑了声，打趣着：“若你此刻带他离开，我想他便不会成为这里的陪葬。”
　　薛百生珉了珉唇，伸手来扶我。
　　挥开伸来的手，我看向的是碧斐煜。
　　他朝着我笑着，却笑的我心里一阵刺痛。

　　“清宁，跟我走。”
　　“要走你自己走！”挥开再次伸来的手，我的目光在碧斐煜身上挪不开。

　　“纸上都写着安好了，你为何还是要想着他…”这是我第一次，见碧斐煜的笑容是苦涩的。
　　我所做的一切，碧斐煜都心知肚明。
　　我向外送的信息他都知道…
　　而他所做的，我却丝毫不知情…

　　“清宁，他相安无事。你…可还想杀我？”
　　情绪涌上心口，拼命的摇头却是让温热模糊了视线。
　　“你说你后悔了…你喜欢的永远不会是我…天下令我痛心的莫过于你的一言一句。”
　　碧斐煜，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我以为我很清楚的…可是我始终是没有彻底摸透你…
　　始终是猜不到你下一步会如何做…

　　“现下的碧大宫主可是最好擒拿的时机，各路豪杰为何而来？”天寻教主的话令蠢蠢欲动的人群沸腾了起来。
　　想也未想，我起身便朝着碧斐煜冲了过去。
　　手中的剑砍下了靠近碧斐煜的人头颅，挡在碧斐煜前方，毅然说着：“谁敢靠近一步？！”
　　“遥盟主当真是执迷不悟？”天寻教主调侃着。
　　“是，又如何？”
　　“清宁…”薛百生喃喃的唤着我，急切之意很是明了。

　　一双手从后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回头看着身后的碧斐煜，反手握住了他的掌心：“你为何…要如此？”
　　碧斐煜笑了笑：“就算你心里没有我，我也不许你心里其它人。”
　　“……”
　　“既然你时刻挂念着薛百生的安危，我便顺了你意。这般你或许便不会在挂着了。”
　　碧斐煜的想法还当真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而却也是令我心里难受的。为了我，他这般性子的人，既可做到这个地步…

　　不由紧了紧掌心：“爱抑或恨，在我心上的那人一直都是你。可是…你为何总是不明白…”
　　碧斐煜苦笑一番：“千百计，寻宁缘。求不得…求得…”
　　纵使我在如何怨恨过这个人，纵使我曾被他伤的疲惫不堪。却终是敌不过我爱他…

　　一道人影从空而落，挡在了我们面前。

　　此人甚是面熟，直到天寻教主喃喃唤了声：“遥傲天…”
　　遥傲天…我的父亲…？
　　他挥起手中剑，便直朝天寻教主刺去。
　　而朝我这边袭来的人，是南宫允念。
　　他的目标不是我，是我身边的碧斐煜。

　　只是他太看小碧斐煜了，哪怕受着噬心蛊，南宫允念也并不是碧斐煜的对手。
　　过招不出十，迎上了碧斐煜一掌，便被击退。这也使得其它人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我本想上前去助家父一劈之力，却被他阻了：“宁儿退下，为父与他的恩怨今日是该彻底了结了！”
　　两人的打斗令四下更为混乱。
　　当年早已亡命的遥门主，如今出现在了此处。
　　与天寻教主的恩怨，自然也是令人费解的。

　　身旁的人轻声说着：“说好与你共赏这江山，怕是要食言了。”
　　“我不要这江山！一直以来，我只想与你同游这世间。”
　　“……”
　　“碧斐煜，若你当真心中有我，今日之后，那便舍弃了这些，与我隐退可好？”
　　他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我。

　　打斗赫然而止。
　　看着天寻教主刺入父亲胸口的剑，我的步伐再也站不住的跌退了。

　　“云儿，这般…你我之间的恩怨，总算是彻底告别了。”遥傲天向前了步伐，让天寻教主手中的剑刺穿了胸膛，却只为抱着眼前人。
　　天寻教主失魂般的楞了许久，喃喃着：“不…我寻了你这么久…”
　　“放下吧。我想念从前的你。”
　　“不…你醒醒…遥傲天…你醒过来…我…还有许多话想与你说…”
　　“遥傲天…傲天…”
　　天寻教主如同失了魂般，抱着那具没有生息的身躯不停的喃喃自语。

　　我握紧了手中剑，只为随时迎接这些蠢蠢欲动的人群。
　　“哥！”冲上来拉住我裤脚的人是祈悦。
　　他哭喊着对我说着：“哥我们回去好不好！祈悦想跟你一起回家！”
　　“……”
　　“不要在护着这魔头了…”
　　祈悦的哭声回荡在四下。我扯出一笑，拉着碧斐煜一步步向前着步伐。
　　“哥！”祈悦的喊声在身后，我闭了闭眼，一剑刺向了围上来的人。

　　这些人，个个是武林中的豪杰。身手不凡。
　　纵使我武功并不在他们之下，却也很难以一敌百。更何况还有天寻教的人插手。

　　杀戮蒙蔽了双眼，以往我杀人只为了碧斐煜的话。而如今…还是为了他…
　　走过的路…也是早也回不去了。

　　身旁的人猛然将我推了开，迎面接住了龙环袭来的掌力。
　　相撞的内力震的四周一阵风起。

　　跌退的步伐，使得有人从身后将我搀扶。
　　回过头，才发现身后接住我的人是薛百生。
　　“不要过去！”他紧紧拉住我的胳膊，微微皱了眉头。
　　我意想推开他，却被他紧搂了腰间。在我耳边说着：“不要过去。”
　　早已听不进任何劝说，却也挣脱不开阻挡我的力道。

　　龙环这一掌，似乎是用尽了内力，使得碧斐煜颠的狼狈不堪。
　　趁着碧斐煜步伐不稳，龙环紧接一掌而下，直击碧斐煜的头部。

　　“清宁，放下这一切，我们一起回去…”身后的人声音近乎哀求。
　　而我自己，开口声音却是呜咽了起来：“不…我不要…”
　　“求你了，跟我走！”
　　纵使我拼命的在摇头抗拒，阻止我的力道也并没有一丝松懈。

　　眼中的倒映，令我心中压抑不已。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狼狈的碧斐煜…
　　他抗衡着袭击他的人，却还是被兵器刺的满身伤痕。

　　那从他身后刺穿他胸口的剑，让一切打斗声赫然而止。
　　碧斐煜朝我看来的目光却是笑着的。就如同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
　　他启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却知道他是在唤着我的名字。

　　他反过身，折断了那把剑，一掌将身后袭击之人的头颅击飞。
　　一阵阵哼笑从他口中而出，他跌撞着的步伐看着周围围剿他的人。最终朝我而来。
　　哪怕是围剿他的人毫不留情的刺伤着他，鲜血染红了他破烂的衣衫。也没有阻止他一步步强撑着朝我而来的步伐，听着他念着：“群争鸣，夜未央。千百计，寻宁缘，戏中鸟，孤唱绝，何应求，终成梦，时归去，唯记汝……”
　　向着我伸来的手，随着应声跪倒的双膝，他的笑容赫然而止。失了神的双眸却始终看着我。

　　压抑的心口，令我不由的大口喘着气息。
　　他就在离我数步之遥…别了这一生的风华…
　　模糊的视线让我看不清他狼狈不堪的身影。

　　“松开…”两个字平淡的出了我口。
　　身后人犹豫了片刻，终是松开了力道。

　　我踏出的步伐，每一步都沉重的掀起了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过往。

　　当我在他身边跪了下来，当我捧着他的容颜，他却再也无法给我一丝回应。
　　看着他失了神的双眼，依旧倒映着我的容颜。

　　“时归去，唯记汝…”开口念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哽咽使得温润无法制止：“碧斐煜…我遥清宁…这一生…都是为你…”
　　我俯身吻了他的额头，双手却颤抖不止。
　　贴身而上，一阵刺痛穿了胸膛。我却紧搂着他不肯罢手。
　　“已经够了…我总是在追寻你…这次，是最后一次…”我从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毫不留情的葬送了自己。
　　用这把刺穿你心口的剑，将我与你一同带走。

　　闭上眼，一切都静了。仿佛这个世间，只有我与你…
　　“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与你在一起…”

　　此生无你，岁月何欢？

　　既然我带不走你。那便由你带走我…
　　我遥清宁这一生，死生随你。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