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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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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蜡独亮,烛光惜弱。
一阵落叶飘零。四周灯火陡一暗。
高挂夜空的月,迎送着撕心裂肺的哀鸣。
血飞扬,染了衣。
噬血的剑滴下残骸,凛冽的寒光倒映着空洞的双眸。
是从什么时候起,这双眼睛,能容下的只有嗜杀?
七年前,霄隐门的惨剧毁了原本平常的一切。
当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坐在树枝上,宛如天人,不容人接近的高贵。细长的凤眸底却不时闪过妖孽般的诱惑。
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我狼狈不堪的身影。
这,便是他的真容。我的师父…
而那时候我只记得宵隐门一夜之间消失…只记得他的面容…
他笑着对我说:“清宁,你可愿意跟我走?”
笑容印入眼眸,成了我此生最美的风景。
踏出了步伐,便永远回不了头。
我不在是霄隐门的大少主遥清宁,而是夜鸣宫的一名杀手。天下第一的杀手———夜鸣。
无止尽的夜中,总会在某一处听见悲鸣。
江湖上的人说,只要是夜鸣宫的人路过的地方,便不得安宁。
这句话不假,夜鸣宫的确是个令江湖人痛恨却又胆怯的地方。
夜鸣宫的人,无情无心。是江湖上最大的一颗毒瘤。
初春,江湖事变。夜鸣宫的主人,碧斐煜从江湖消失。各大门派聚集一堂,想要逮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铲除夜鸣宫这颗毒瘤。
而今夜死于我剑下的童家庄上上下下百来口人命,便是这次召集各大门派的领首。
半年前,最后一次见到碧斐煜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发誓,会等着他。
掌心中刻印的的温度,仿似停留在了那一日。
不管是曾经带着假人皮教我武功的叶扬,还是带着我离开霄隐门的碧斐煜。都挥之不去。
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而我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他曾说,一日欢好,终生携手。这句话,只对我说…
那么,在我等候的这段日子里,你又去了何处…
迎风而行。这一夜,虫鸣未息。
*****
长安大街上,一如既往。来来往往的人群,喧闹不止。
踏入听闻阁,迎面而来的女子,夹带着一股浓香的胭脂俗粉味。
避开女子投怀送抱的身子。我径直朝着楼梯间而行。
嫖/客,风尘女子的欢声不断,覆盖了整个房。
楼柱间系的粉色纱布,随风轻飘。飘洒着整个楼的淫/秽。
踏上楼梯,拾级而上。
迎面而来的醉汉,差点将我撞下楼梯。
手快的扶住楼栏,那醉汉逮着我的衣领张嘴,酒气刺鼻:“你敢撞大爷?不想活了?!”
扳开醉汉的手,可能是我太使力了。害的醉汉直直滚下了楼梯。
上了二楼,心里数着路过的房数。
第七间房。推门而入。
屋内珠帘轻摇,发出轻灵的碎响。
桌上的香炉,飘散着缕缕檀香烟。
朝着窗口的位置望去。珠帘后的人影仿似水中月。
发冠束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长至腰间,让窗口溜进的微风吹的轻扬。
我走过去,掀开珠帘。
他顿了顿玩转酒杯的手,目光转过来与我四目相对。
禅栩,夜鸣宫六刺之一。
手中的剑放于桌面上。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到了杯酒,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下。
路过窗下的人,一袭白衣,面如冠玉,肤如凝脂。绿色发簪将一头棕发随意束于脑后。
禅栩微微弯起嘴角,背靠在那张摇椅上。一口饮了杯中酒:“你知那人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
“神医,薛百生。”
随着声音,我侧头,珠帘而起。走过来的女子一袭浅蓝色的衣。貌如花,肤似玉,眼眸中媚波流转。腰若柳絮。
这便是夜鸣宫六刺之中的,楚凤。
“清宁,他便是你下个目标。”楚凤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放在了桌上。
拿过卷着的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两个字————染枝。
饮掉杯中酒,起身。拿过剑而去。
那人的身影还未走远。出了听闻阁,我便跟随而去。
他一路停停走走,却不回头。
从城内一直到郊外。
一间草棚,一家小酒肆。
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无需开口。掌柜的便拿出一壶酒招待。
可能是杀手当久了。我习惯选面对别人的背而坐。
自顾饮了几杯。他笑言:“无影,这未欢总是让我不能忘怀。”
掌柜的是个披头撒发的青年,纵使脸上有着无数疤痕,却也挡不住自身的风姿。他只是笑笑,给我端来一壶酒。开口,声音沉稳,仿似经历无数风霜的人:“客官,小店只有这种酒。”
我点了点头。拿过桌上的酒壶,给空杯到了七分满。
一股淡淡的果香入鼻,用唇而抿。
浓郁酒精味夹带着丝丝甘甜,酒入喉,暖至心。
人总是容易被微不足道的事物唤起回忆。
就像这一杯小小的酒,却能唤起太多的过往。
有一个人,他喜欢饮酒。千杯不醉。
他曾问我:清宁,你可后悔?
那时候我笑着告诉他:即使要追寻,又何必后悔?不悔…
他便笑了。笑着吻我,笑着说:清宁,你是这夜鸣宫的笼中鸟,只能围绕在我身边。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多年前,他是我的师父。教我习武,教我成为霄隐门有礼有节的大少主。
多年后,他是我最亲近的人。教我习武,让我成为了天下第一的杀手。
对于他的话,我从来都未违抗过。只因他说他需要我。
这便是我从七年前给自己一个活下来的理由。
“这雨又开始下了。”
叹息声,唤回了我的思维。
薛百生望着草棚外滴落的细雨。眼中的波动宛如这屋檐下滴入土坑中荡起波动的雨水。
“近日的雨总是说下就下。”叫无影的掌柜漫不经心的应了句。
心口的痛楚直入指尖。这便是我不喜下雨的理由。
1年前,取江湖第三,无浪的人头。虽未失手。却也受不了少苦。
心脉受损,下雨便会隐隐作痛。
应了碧斐煜的话,痛一次,想他一次。
我原本该入阎罗殿的,却让碧斐煜从阎王手中夺了回来。
他自傲,狂妄。猖獗的笑言:傲世群雄,一手遮天。
的确,至今也无人奈他何。
“你看上去不太好?”
摇了摇头,酒杯在手心中破裂。
薛百生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扳开我的手,拿过了我手心中的杯子。
杯子落于桌面,冰裂,碎成了残渣。
“一路跟随着在下不知为何?”他倾身,附在我耳边轻语。
既然他早便知,我也不必遮掩下去。
“交出染枝,我不会为难你。”
笑声在耳边回绕。他戏言:“染枝是我家世代流传的宝物,岂能是你说给就给的?”
一名杀手,从来就不需多话。然而今日,我既说了废话。
剑紧,出鞘。
寒光闪过,眼前人反手将剑送回了剑鞘中。
这是五年来,我第一次没有把剑ba出来。
按住我手的人弯起嘴角,道:“夜鸣,刀剑无眼,有话可以好好说。”
一句话,便让我明白了眼前人非等闲之辈。
江湖上的确无人不知夜鸣。却也只是知道这个名字。
除了夜鸣宫的人,能目睹夜鸣,便是死之前。
而在眼前人面前,我犹如拔了毛的鹰,被看的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