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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夭桃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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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说,今天太阳很大,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了。”餐厅的门再次被推开,说话的正是英英口中那个在外面冒雨寻找我的云媞。
“天气预报这东西还能信?”说话的是安惠。
“就算明知道不能信,但每天还是想要去看看。”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着,边说边拍着身上的雨珠。她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餐厅里的我们。我仰着脖子叫了一声“云媞”。她愣愣的看了我一阵,接着笑着跑过来,对着我的肩膀狠狠地一拍,道:“你啊,好啊,悠闲的坐在这里吃大餐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云媞扯着自己的湿漉漉的头发,“你看,这都是为了找你给淋的。”
“那……那我请你吃大餐,当是补偿。”
云媞坐到我对面,英英又说了:“白晓姐,我们也饿。”
我请她们吃了我的大餐,就那个超大份的蛋炒饭。她们一边抱怨着,一边又大口的往嘴巴里送她们嫌弃了很久的蛋炒饭。
黑暗所滋生出来的东西,总是充满了邪恶与肮脏。
而今晚的天空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似的,黑得阴沉。硕大的雨点到后来仿佛变成冰雹似的打在精致的玻璃雕花窗上,传来一声声让人寒颤的脆响。吃过大餐,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捧着热水,埋头沉默,餐厅里顿时安静得出奇,出奇得莫名其妙。
只有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烤蛋糕和热咖啡的浓香是鲜活的。可不管那香味在怎么样的浓郁扑鼻,现在我却始终是对它提不上半分兴趣。
“雨停了,我去送蛋糕,小姐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那位有着迷人笑容的男生端着巴掌大的盘子说道。
“这位帅哥这么体贴的啊!”林杏精神了起来,“看上谁了?”
林杏这番玩笑话,若是对熟人,那是没什么。但若是对陌生人,单纯点的许是会脸红忸怩了起来,世故点的会再用一个玩笑话回过去。然而这个男生却并没有理会,只是笑笑,道:“天黑了,林子里不安全。”
他只是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径自走到门口,停下回头看过来,可能是因为我正对着大门的关系,他的迷离的眼神刚好落到我脸上,道:“要跟我走么?”
我先前说过,我总是无法拒绝这样和善温柔的微笑,于是我起身放下茶杯,说:“雨停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大家还要继续找张琪。”
出了桃林,女孩们结伴回去了。男生端着盘子走在我身边。
“你叫什么?”我问道。
他沉默了一阵,继而扭头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到了。能不能麻烦你将蛋糕送给住在二楼的客人?”
我接过盘子,点头说道:“好吧,就当是感谢你送我回来。”
我端着蛋糕踏进了小院,背后响起了他的声音,“再见面时,我就告诉你的我名字,希望你还能记得我。”
我顿了顿,回头询问为何要一定要等到下次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身后哪里还有他的身影。那条还算宽阔的泊油路空荡荡的只剩路灯的倒影,放佛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无关紧要的夏梦。
带着这种不真切的感觉,我开门走进了屋里,我的房间里亮着灯,门没有关,韩媚也不在。于是我端着盘子上了二楼。那个男生说,这蛋糕是送给二楼的,毫无疑问,那是给郭书乾的,凤寅今晚应该是没有时间享用这个东西了的。
“小白鼠。”身后响起了凤寅的叫声,我有些压抑的回头,却见着他靠站在门边,皱着眉头,看似有些焦急的模样,“去哪里泡仔了,这么晚才回来。”他的声音很大,不像是玩笑,倒像是质问。
“我可没你那么变态,看见异性就想泡。”
凤寅大步流星的跨到我面前,“你这个女人,真是没良心。”说道这里他怂着鼻子用力的嗅了嗅继而嘀咕道:“这香味很熟悉。”说完又闻了几下。继而盯着我手上的盘子,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快我一步的将盖子揭开了。
“这是郭老师的,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呵,这家伙手脚这么快。”很显然凤寅根本就没理会我,他继续的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话。
我抢过他手中的盖子,正欲盖上,谁料凤寅笑眯眯的盯着我,道:“他有没有很热情的给你一个拥抱?或者再热情点亲你一口?”
我不大能明白凤寅这突如其来的无厘头,而事实上,凤寅的无厘头很常见,常见到我早已习惯了将之无视。我愤愤的盖上盖子,凤寅瞬间将盘子移到他手上,笑道:“这蛋糕是给我的。”说完也没有给我答话的机会就闪进了房间。
被凤寅这样一闹,我便是不能确定那个蛋糕究竟是要给谁了。不过说是给二楼的客人,凤寅应该也算是了吧。
洗过澡,已经快十一点了。脸上的浮肿已经完全消失,这件事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让我后怕。我虽然还不至于像凤寅那么自恋,但我想着世上没有那个女孩子是不在意自己的样貌的。我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电视遥控,电视里一如既往的放着狗血的偶像剧。
我不大喜欢看这种剧,这种剧总是让我觉得它现实得很幼稚。
“苏小姐。”我回头看去,竟是郭书乾那位据说还未成年的老婆。
我笑道:“郭太太,有事吗?”
“没事,就觉得很闷,想找个人聊天。”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左手拎着两个高脚玻璃杯,右手握着一个深绿色的瓶子,“我带了些红酒,味道还不错,来一杯,怎么样?”说着她已经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郭太太,跟我喝酒很扫兴的。我酒精过敏。”
我说酒精过敏,她微微的愣了愣,继而笑道:“不能喝啊,那就端着做做样子吧。”说着她将杯子递给我,“就当是陪我了。”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杯子,杯子里的液体是紫黑色的,倒是与我们常见的红酒不一样了。我顺手摇了摇,那是一种我从来都没闻过的气味,不像是单纯的花香,也不是单纯的酒香,而是一种类似于什么动物的肉香。我好奇的又摇晃了那么几下,那香味却又骤然消失了,我盯着那杯紫黑色的液体,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别人都说我嫁给老郭是看上了他的钱。苏小姐你会这样想吗?”
不是为了钱吗?那你年轻漂亮的为什么还嫁给三四十来岁的半老老头?自然跟她还很陌生的我是肯定不能直接就这样说的。人人都讨厌装模作样,但有时候却又总避免不了一定要这样做。
“那你是吗?”我反问道。我不想直接的就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也不想假装好人的去安慰她什么。
她笑得有些牵强:“不是,真的不是。”她很郑重的重复了一遍,那表情楚楚可怜,让我不由心软了起来。
“自己开心就行,不用管别人说的。”
她仰头将玻璃杯中的酒一口喝下,残留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滑下,艳红似雪。她垂下眼帘,说道:“不开心,不开心呐。”她的声音忽而变得粗哑了起来,那张原本青春靓丽的脸蛋变得苍白冰冷。
我承认这样的她吓到我了,我咽了咽干燥的口水,默默的往后退了退,而她接下来的动作却是更加的放肆了起来。
她放下被红酒渲染得艳红的玻璃杯,转而将那双纤柔的双手对着我的脸伸了过来,我又往后挪了挪,她的手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动,我开始眼花,脑袋越来越沉重,到最后我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了。
“笨蛋,我爱你。”及其刺耳的声音如清风一样的灌入我的耳中,那是那部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的声音。我浑身颤抖了那么一下,那瞬间便清醒了过来。而与此同时,呈现在我眼前的画面却活生生的叫我感觉到了屈辱。我交过一个男朋友,也曾有过脸贴脸的亲密行为。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竟然有一天会跟一个女人这样亲密。
我用力的推开她,胃里翻滚得愈加厉害了。她双眸瞪得圆滚,似乎很吃惊的模样。我猛的站了起来,想要骂些什么,却又觉得跟变态对骂是一种很变态的行为。正欲转身跑进房里,谁料她却以一种极其凶猛的姿势朝我扑了过来。
顿时我火冒三丈,就在我要甩手反击的时候,房间里又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住口。”疯女人像是被下了咒似的停住了一切疯狂的动作。我起身朝声音源头看去,竟是郭书乾。
我要去跟他争执些什么吗?可他本身就是奇怪的人,我依稀记得在办公室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氤氲的雾气下冒出的苍白鬼影。凤寅不再,只我一人,跟这对疯夫妻闹翻了,也只有我吃亏的份。
“过来。”郭书乾沉着嗓子吼了一句。继而转脸又对我笑道:“对不起,苏小姐。我妻子犯起病来,谁也不认。”
我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跑进了房间。将门上了锁。
那晚,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一个长得跟凤寅一模一样的男人,带着跟餐厅服务员一样迷人的微笑,我靠在他肩头,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长发,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他在向我述说着什么,但我始终没有将他的话听清。
我很享受他的温柔,非常想听清他的话。但从头到尾都只能看见他那蔷薇般的薄唇张张合合却始终无法听到他的声音,我很紧张,紧张得哭了,哭得莫名其妙。
再之后,我又梦见了那片桃花林,还是数不清的女人,满眼的殷红和苍白,刺耳的尖声笑语,只是这次,桃花开了,开得娇艳,开得似火,开到荼蘼。
凤寅说,这就是梦,梦就是莫名其妙的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