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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木刀年代(终章) ...

  •   “松……松阳老师……”苍白的嘴唇颤抖着,高杉勉强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眸脆弱地看向坐在他床头的老师,病怏怏地说,“我……我会死吗?”
      “别说傻话,晋助,你只是稍微有些受寒而已,而且已经发了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松阳看着弟子奄奄一息的模样,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唔?烧貌似已经退了啊?
      “但是……但是我感觉还是好难受啊……胸口好痛,头好晕,身子也好冷啊……老师你能不能抱着我?那样我会感觉暖和一点……”
      “诶?还这么难受吗?要不——老师再去把大夫请来帮你看看吧?”
      “不不不!不用医生!”高杉闻言赶紧抬手刷刷刷地挥了挥,高声拒绝——然而话说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脑袋一歪就再次虚弱地躺下,咳嗽着说,“呃,我的意思是……咳咳咳……那个,不用请医生。老师再陪我一下我就能好了——对对,请继续这样摸我的脸陪着我……”
      嘭!
      “高——杉——晋——助!”
      高杉撒娇的话还没说完,房间的纸门就哐当一下被人给踹开了。
      银时和假发咆哮着冲了进来,拧着高杉的胳膊把他从被子里拽了出来,一边吼骂道:“恶心死了!什么啊?那些台词都是什么啊!——你是少女漫画的女主角吗混蛋!别装病了很恶心啊!”
      “就是!是哪里还难受啊?胸口吗?(一胳膊过去勒住高杉的脖子)头吗?(一拳头揍上他的脑袋)还是说身——子——吗?!(一顿拳打脚踢)”
      高杉忽然之间就被桂从身后锁住了喉咙,面对银时的拳打脚踢根本无法还手。他愤怒地瞪着眼睛,硬是撑着不肯叫饶,闭着嘴把脸憋得通红。
      “你到底想靠着装病霸占松阳老师多久啊!别装了,感个冒而已都半个月了还虚弱个鬼!”
      “老师每天那么辛苦你还赖在他的房间里你好意思吗你!”
      “身子弱得跟个女人似的还学人耍什么帅淋什么雨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施瓦辛格还是史泰龙?啊?!”
      “就是!自己耍帅生的病就要自己负责!”
      “……那,我们院子堆积成山的纸门废墟又该谁来负责呢?”
      轻细的声音从门外幽幽飘入,如同幻觉一般细微低沉地扫过他们的耳膜——下一秒却像火山一样猛然炸裂!
      “坂田银时桂小太郎!你们以为这是你们这个月撞坏的第几扇纸门了!”
      “呜哇哇哇哇!呓、呓小姐对不起!”
      在呓的咆哮声下,在被子上厮打成一团的三个小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然而因为一时慌乱,你推我搡的没站稳,便砰咚砰咚几声,又地笨拙地摔了一地……
      “啊痛痛痛……”因为方才在高杉背后勒着他的脖子,所以摔倒的时候桂就悲剧地被两人压到了最底下,“银时!你踩到我的手了啦!”
      “啊,抱歉,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在意那种小事了!”
      “不是小事是桂!”
      “……喂,假发,你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不是问题是……”桂的反击纯粹是下意识的,然而这一次,他的话说到一半,余光却忽然扫视到什么诡异的东西——扭过头去一看——
      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多足的,带甲克的,有触角的,节支虫类正在他脸颊旁的榻榻米上悠然散步……
      “啊啊啊啊!!!有蟑、蟑、蟑、蟑螂啊!!!!”桂抱头尖叫,像触电一样把压在他身上的银时高杉一把推开,猛地逃开一步,“救——!”
      啪。
      “呃……”
      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桂看着地上那被拍扁了的虫子最后可怜兮兮地摇了摇触角便魂归西天,瞬间石化在原地。
      “真没用。看到个虫子就叫成那样,还攘什么夷啊早点找个婆家嫁了吧小太郎哟。”
      “呓、呓小姐……”众人满头黑线地看向刚刚豪气云天地拍死了小强的呓,后者正一脸淡定地挥舞着手中的凶器教训桂,并麻利地拿废纸把虫子一包扔出房外。
      “小呓,你刚刚拍蟑螂用的东西……是我新书的手稿……”一直沉默着当背景的松阳老师无奈地扶额叹息。
      ………………
      …………
      ……
      “喂喂有没有搞错啊——呓小姐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女人!”银时蹲在院子里,一边不耐烦地裁纸一边愤愤地抱怨,“一般这种时候女人不该是尖叫着躲到男人身后喊‘啊啊好害怕快把它赶走’才对嘛!真是太不可爱了——啊,抱歉假发,我不是在针对你。”
      “不是假发是桂!而、而且我可不是怕蟑螂哦,只是冷不丁地突然看到没、没反应过来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好奇过?”
      “不要无视我的话啊喂!你是不相信吗?那个表情果然是不相信吧!我是真的不怕蟑螂啊!——话说回来,好奇什么?”
      “呓小姐她啊,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管是橱柜里的蟑螂还是附近战场上的死尸,连村头倔劲儿上来了不肯拉车的老黄牛都能赶得动!你们不好奇么?”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而且她能赶动那头老黄牛纯粹是因为她比那头牛还要倔,硬是跟那头牛干瞪着眼僵持了一晚上,最后老牛实在扛不住了才颤巍巍地拉着车走了吗。”桂一边熟练地拿着刷子和浆糊贴纸门一边头也不抬地将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唠叨了一遍。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不好奇呓小姐她的弱点到底是什么吗?”
      “弱点?”
      “对啊,女孩子不管怎么样都会有特别害怕的东西吧?你比如毛毛虫啊,狗啊,青蛙啊,打雷啊什么的。”
      “……你想干什么。”说话的在一旁被呓赶出门除草的高杉,将一把杂草扔进篓子里,他皱着眉头看向一脸坏笑的银时,心里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嘿嘿,如果找出了呓小姐的弱点话以后就不用怕她的淫威了!看她还敢不敢指使我们做这做那!——怎么样,高杉,假发?咱们一起来干?”
      “切,幼稚。”
      “不是假发是桂!”
      ……短暂的沉默了一秒钟。一股脑残的夏风卷过地上的杂草……
      “毛毛虫毛毛虫!往呓小姐的衣服里塞毛毛虫!”
      “蛇!用蛇!”
      “嘿嘿嘿嘿嘿嘿……”
      ………………………………
      为什么松阳那副无所不能沉稳大气的模样就能得到学生们无条件的像神一样的尊敬,而自己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这不是红果果的性别歧视吗喂!——当呓知道了这三个小子的计划后,捧着一颗受伤的小心脏消沉了许久。
      ……当然,她不会自己一个人消沉。和她一同消沉的还有每天顶着南瓜绕村子青蛙跳的三个苦逼小鬼。
      ………………………………
      几天的奋战下来,三人彻底失望了。
      因为吉田呓她根本不是人!
      趁她洗澡的时候往她衣服里塞毛毛虫,结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每个人都在自己被子里领到了毛毛虫一只。(把寝室里一怕虫的小兄弟当场吓尿了)
      趁她洗衣服的时候往盆子里放(无毒已拔牙的)蛇,结果当天的晚餐就是烤蛇皮蛇肉。(还骗他们说那是鳗鱼)
      趁铁匠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家的狗放出来吓她,最后那只狗一瘸一拐地爬回家倒地做垂死状。(结果铁匠举着锤子追杀他们整整追了五条街)
      拿仿真玩具老鼠吓她,换来的是书包里的一只真死老鼠(还发臭了)。偷放到她碗里的青蛙,换来的是一整碗的蝌蚪。买通屠户家的壮儿子去吓走夜路的她,结果反而被她揍得鼻青脸肿……
      ………………
      “绝望了,彻底绝望了。”银时一屁股坐到地上,郁闷地仰天长叹,“可恶!”
      “都怪银时你的主意!——看到呓小姐今天早上看我们的眼神了吗?她肯定已经知道那些事情都是我们做的了啊!”桂抱头蹲下,一想到呓可能做出的报复举动就惊悚地浑身战栗。
      “切,真没用。怕什么?难道她还敢把我们杀了不成?”高杉不屑地撇了撇嘴,双手抱胸用嫌弃地眼神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人。
      “……啊,高杉,呓小姐在你身后。”= =
      “!!!!!!!”@口@
      “噗哈哈哈哈!装?你再装!明明怕得要死还装什么淡定啊!”银时抱着肚子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一边还不忘多刺激高杉几句,“你这个变态恋师癖,明明一看到呓小姐就别扭得要死,还装什么不满啊。话说回来,那个女人才比较变态吧,大夏天的还把一套和服裹得那么紧。没见过谁能一年十二个月都穿得那么正式的,明明是个怪力腹黑女还打扮得那么假正经干嘛?”
      “……首先,一年四季都打扮齐整的女性在上级武士家庭里到处都是,我妈妈就是。其次,银时,呓小姐在你身后。”
      “切,手段太低级啦高杉,你是骗不到我的。”
      “不……呓小姐她是真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输我一次之后就会不甘心一定要欺负回来才满意。好好你赢了,我被你骗到了——你看我现在就惊讶地回过头去,然后再……哇啊妈呀!”
      “哎!乖儿子!”一身齐整草绿和服的呓站在银时的身后俯视着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呓呓呓呓呓……呓小姐……我我我我我……”银时的手哆哆嗦嗦地撑着地,浑身紧绷着随时准备逃跑。
      “呵呵,好了小呓,他们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啊啊,救世主!救世主的声音响起了!
      银时泪水涟涟地扭过头去,朝缓缓走近的松阳老师拼命发送SOS信号。
      “松阳你闭嘴。合着这些天被蛇咬被狗追的人不是你是吧?少说风凉话了!”
      “唔,这件事情银时你们的确做得太过分了。”松阳按着银时的脑袋正色道,“快给小呓道歉。”
      “非常抱歉!”银时迅速折腰来了深深地九十度鞠躬。(毫无节操地)
      ………………
      …………
      ……
      时值夏末,天气却还闷热得厉害。
      即将到来的是夏季最后几场夜间庙会。毕竟是传统的家人团聚佳节,松阳自然早早地就给学生们放了假,回家和亲人一起渡过夏季最后的日子。
      于是这些天,村塾里就只剩下情况特殊的银时、高杉和桂。
      桂小太郎的身世有几分类似松阳,他原本是医生家的次子,从小就生的清秀聪明,很受当地的一个上士(*)桂家的家主喜爱,再加上那代家主无后且身体虚弱,便理所当然地将他要了过去做养子。
      然而他才到桂家更名改姓没多久,那个体弱多病的家主就去世了,于是他小小年纪就登上了桂家家主的位置,成了俸禄100石武士。
      不过由于年龄太小,所以虽然名义上已经是桂家的家主,但依旧由身为医生的亲身父亲抚养的。最近战事频繁,父亲长期在外游医很少归家,桂待在村塾的日子便也多了起来。
      待到后来松阳被捕,桂放弃俸禄脱藩攘夷,而高杉却利用在高杉家暂代理家业的高杉和也,钱财无忧地组建鬼兵队羡煞旁人什么的,也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他们,正懒散地扇着扇子在走廊的木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成三个团子,百无聊赖地数着纸门上的格子。
      远处的街道上传来庙会热闹的锣鼓声和人声,三个团子便躁动不安(?)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在房间内透过窗户看着三人模样的松阳和呓则捂着嘴忍俊不禁。
      呓哗啦一声拉开纸门,三个小动物立刻浑身一僵,虽然仍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背对着她躺着继续扇扇子,但耳朵却悄悄地竖了起来。
      呓好笑地看着他们,声音跳脱地说:“好啦别闹别扭了,马上就带你们去庙会玩。过来试试新做好的新浴衣吧。”
      “万岁!”——等的就是这句话啊!
      ………………………………
      三个孩子兴冲冲地吵闹着抢衣服穿的时候,松阳正在房间里将已经完稿的最后一叠稿纸收进信封里。神色沉重。
      “新书已经写完了吧?是准备敬献给藩主还是直接出版?”呓从橱柜里取出外出的衣服递到松阳的手上,并顺手熟练地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好,。
      “……出版。”皱着眉头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叹息着吐出了这么一个词。
      呓闻声,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哦?你终于想通了啊——劝过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那些吃了三百年的幕府俸禄腐朽无能到骨子里的大名藩主脑子里都灌了水泥,你是根本不可能撬得动的。”
      “这我知道……”松阳摩挲着大信封上新帖的邮票,嘴角抿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但是,果然还是不甘心呐……我不想放弃。长州藩的藩主阁下一直致力于引进天人先进的武器和思想,算是是现在众诸侯里最开明进步的一个了,如果能说服他支持攘夷志士、联合全藩之力勤王对外的话,我们成功的进程将会加快很多,那些出生入死的战士们也能……”
      “松阳。”呓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松阳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她正微颦着眉头看着自己,然后缓缓朝自己伸出手——挑起了他的一缕头发。
      “怎么了?”
      “又长了一根白头发呢。”
      “啊——这个……”松阳低头看着那根突兀的白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抬手将长发一捋,把那根白发掩藏到了发丝里面,“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昨天又通宵了吧?这么超负荷工作太伤身了松阳。既然这部书已经完成了,晚上就好好休息吧别熬夜了。”
      “嗯,我会的。”
      松阳浅笑着漫不经心地应下。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呓说这样的话。而呓也心知他绝对不会真的听话“好好休息”。
      且不提以前,从自己来到村塾到现在,她就没见松阳睡过一个囫囵觉。几乎每晚都坐在书桌旁奋笔疾书到天明,白天又要给村塾的孩子上课,偶尔还要外出考察游说,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他的身体不比自己,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不等安政大狱到来他就会活活累死。
      松阳看到呓脸上渐渐浮现出愤怒倔强的神色,大感不妙,知道她马上就要发火了,于是赶紧站起说:“啊呀呀,那三个孩子说不定该等急了,我们快点出门吧。”
      “哼。”呓看着他那脸心虚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算了,你陪他们去吧。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吵吵闹闹的活动。”
      呓将头扭到一别去,隔着房屋和街道遥遥看向庙会的方向,听到空气中传来热闹的欢笑声和祭典的乐器声,眼神冰冷。
      “玩完了之后记得带瓶酱油回来。”
      ……
      …………
      ………………
      这是这个夏天最后一场庙会。熙熙攘攘地街道上,人流如织。桂和银时抢到了先机,从刚出门起就跟两个门神似的霸占了松阳老师的左右手,抓着他的衣服紧紧贴着他。
      高杉晋助一个人站在三人的身后,撅着嘴冷冷地看了那两个碍眼的家伙一眼。然后一边走一边转动着墨绿的眼珠左右观察,在路过某个食品摊位时,波澜不惊却无比清晰地说了句:“啊,超级玛丽大叔在卖棉花糖。”
      “咦咦!在哪里?!”
      等到冲出人群的两人发觉自己又被高杉骗了的时候,后者已经挽着老师的胳膊一脸幸福地傻笑了。
      “切。”银时和桂不悦地撇了撇嘴。
      高杉抱着松阳老师的胳膊扭过头,得意地冲他们吐着舌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噼叽。
      后面的两人头上青筋一爆,随手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附上霸气(……)之后就猛地砸向高杉的后脑勺——
      啪。啪。
      哦耶!双发成功!
      “……”高杉的脑袋上缓缓鼓起两个肿块,嘴角抽搐着转过头去,墨绿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恶鬼般的杀气。
      “你们这两个混蛋……想死一死吗!”
      “啊啊!老师救命!高杉暴走了!”
      高杉从身旁的杂货摊上随手抓起一根叉衣棍,摆出居合斩的架势咆哮着朝两人袭去。
      “哼,别以为我们怕你啊!现在我们这边在人数上可是占优势的!——假发!拿家伙!”
      “不是假发是桂!”
      “……喂,假发,你在干嘛?”
      “不是假发是桂!……你不是叫我拿‘家伙’吗?”桂一脸正色。
      “是‘家伙’(武器)不是‘家伙’(人)啊你这个脑残!快把人家的小宝宝还回去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这个夏季最后一场祭典。就像焰火一样,想要把全部的热闹与绚烂在这一刹那彻底展示在人们的面前。极度绚丽的、极度疯狂的、极度喧嚣的。
      这是纯粹的人间烟火的华丽。
      三个孩子在人群中穿梭着,偷偷舔一口人家店门口的棉花糖啦,摸一摸路边小摊贩售卖的小鸡仔啦,帮水平低劣的小孩子捞金鱼然后赚取提成啦……(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欢快得不得了。
      最后,各有所得的(吃了棉花糖的,抱了小鸡仔的,以及赚了提成的)三人在一个高大的摊点旁撞到了一块,嘻嘻哈哈地笑闹着抬起头——哇的一声张大了嘴,赖在那儿不肯走了
      “怎么了?”松阳虽然一直都慢慢地走在后面,但视线却一直都紧紧抓着三个到处乱跑的孩子。
      顺着他们的视线抬头一看——原来是卖狐狸面具的摊子。店家心思很巧妙,将几面高大的竹架子竖在地上,用木头支住,将面具全部挂在上面供人挑选。
      各色各样的狐狸面孔,涂着缤纷鲜艳的颜料,挂在高大的竹架上就像是铺满了整片天空,像行人展示着她们魅惑的微笑——看起来竟美艳梦幻得像梦境一样。
      “想要吗?”松阳背着手,弯下腰去微笑着问他们。
      “嗯嗯嗯!!!”三人闻声,激动地抬起头,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拼命点头。
      ——买给我们吧老师!买吧买吧买吧买吧买吧……
      “但是,刚才小太郎把别人家的婴儿弄伤了,小呓拨给我们出来玩的零用钱钱已经赔光了哦。”
      “啧!”高杉和银时刷的扭头用杀人的目光瞪视假发。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桂委屈地嘟起嘴,生气地反驳道,“要怪就怪高杉啦!就是他起的头!”
      “喂喂,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言论呐假发哟?你说都怪谁?”
      “不是假发是桂!”
      “啊啊吵死了喂。要不这样吧——把你们身上剩下的钱全部给我去买棉花糖,然后你们爱咋样咋样如何?”
      齐声:“管你去死啊!”
      眼看三人又要打起来了。亲爱的松阳老师又淡淡地抛出了一句话:“如果只是想要狐狸面具的话我身上的钱还是够用的……”
      “喔喔!”三双大眼睛再次亮起。
      “但是那钱是小呓给我打酱油用的。”
      “欸……”眼睛又刷的一黯。
      “噗。”看着三人大起大落的表情,松阳忍不住扑哧一笑,上前去拍了拍他们的脑袋,然后伸出修长的食指抵住嘴唇,冲他们眨巴了一下眼睛,温柔地低声说,“放心吧,我会跟她说钱是我不小心弄丢的。”
      “松、松阳老师?”颜色各异的大眼睛再次亮起!
      “好了,快去选一个你们喜欢的样式吧——每个人只许选一个哦。”
      “老师万岁!”
      【真是的,不要再这么娇惯那几个孩子了啦松阳!生活费都不够用了!】
      松阳浅笑着眯起眼睛,看着三个孩子兴奋地挑选着面具,已经能够想象到回家之后小呓会怎么念叨自己了——熟悉的轻细声音仿佛就回响在耳畔。
      ——稍微……有一点想回去了呢。
      松阳这么想着,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睛。
      然而这时,一阵慌张地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吉田先生?吉田先生!”
      松阳闻声回头,发现一边喊着一边朝自己跑来的人是住在村塾附近的一个农家。
      “吉田先生!呼呼……不好了!”来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急喘着一边惊恐地说,“你们村塾失火了!”
      “什么?!”松阳浑身一颤,抬手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瞪着眼睛急忙问,“是多大的火?”
      “我听到消息就来这儿找您了所以不太清楚,但是村塾那个方向的天都是红的看起来很吓人啊——先生您房间里的书纸那么多,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快点回去抢救一些出来吧!——消防队的那些混蛋真是没用!这么半天了也没个影子!现在都是村子里的其他人在……诶,先生?!”
      ——不好了,小呓她还在里面!
      不等那人说完话,松阳便一把扔下手里的灯笼就朝村塾冲了过去。全然不见平日里那个儒雅文气的先生模样。
      “诶?”三个孩子看着老师的背影愣了片刻,几秒钟后才像是开关被拨动了似的,浑身猛地一跳,拔腿就追了过去。

      当他们赶到村塾的时候,才发现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并不是什么大火,只是村塾北面的篱笆上盘踞着的青藤起火了而已。
      不过……
      “啊!那是!”银时看着那燃烧的藤蔓,忽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张大了嘴——
      那也是他们之前的恶作剧计划之一,在那没人搭理的藤蔓上泼上了残余的灯油,想要趁呓小姐路过的时候点火吓吓她。结果由于恶作剧被呓小姐发现,所以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夭折了。
      但是藤蔓上的灯油却一直都在。
      “糟、糟糕了,我们完全把这件事忘掉了!”桂在一旁发出惊呼,惊慌的看向银时和高杉,“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因为此时松阳已经搀扶着呓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呓小姐脸上露出如此狼狈的表情——
      她的面色如纸般苍白,眼神恐惧而空洞,浑身筛子一样战栗着,靠在松阳老师的怀里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松阳紧紧抱着她的肩膀,自责地咬着嘴唇,看着怀中惊恐到魂魄都快飞出体外的呓,眼神怜惜。
      “呓小姐!松阳老师!”三人回过神来朝他们跑过去,小小的火势已经被扑灭了,满地的泥浆飞溅着,将三人身上呓给他们缝制的新衣服染成脏兮兮的一团。不过那个平日里严肃地斥责他们“给我爱干净点啊混蛋!每天衣服都弄得这么脏想累死我吗!”的女人已经无力开口说话了。
      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她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的力量仿佛都集中到了手指上——她的十指神经质般的抽搐着,紧紧地揪着松阳老师的衣服,像一只被困树顶上的惊惶无措的小猫。
      ——明明……只是那么小范围的火光而已……
      想到这些天来他们的恶作剧,忽然灵光一闪——原来,呓小姐怕火。
      但是……为什么?
      看着呓那似乎惊恐到连哭泣和叫喊都忘记了表情,仿佛刚刚从地狱的刀山火海里爬出来一样。
      ——这也算是恶作剧成功吧?
      但是,完全高兴不起来啊……
      ………………
      …………
      ……
      后来,呓小姐和松阳老师都没有质问起火原因,也没有人责怪他们。
      然而这反而让他们更加内疚。
      呓小姐从那天晚上起就病倒了,浑身冒着冷汗,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松阳老师在那几天的心情也很糟糕,时常会发现他目光发散地盯着书页,反常地眉头紧皱,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那一年,炎热夏季即将结束的时候,呓面对火焰时极端恐惧的神色,在他们童年的尾声记忆里,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那一年,他们的身高也正跃跃欲试地蹿向呓的下颌。

      ——《第一卷木刀年代》——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木刀年代(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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