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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第七章

      亚历山大告诉恺撒,说他自己并不知道天才的定义,但他能感觉到,那时的康斯坦丁一定经历了很多东西,并在经历里得到了很多东西。康斯坦丁非常显眼,有一种傲气,更有一种霸气,是那种一出现了就会使人想要推崇为偶像的气质。

      恺撒发现眼前的人是如此迷恋那个康斯坦丁,像诉说着自己的信仰一般,不断地描述着丰富着自己偶像的各个特点。恺撒有些了解亚历山大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有多么天才,但他知道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希望爬得更高弹得更好。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对方:“那攸斯波夫先生呢?”

      亚历山大一听,哈哈地笑了,笑得很大声。他说对不起,我都忘记说他了,他和他哥哥以前从来都在一起,那次也不例外。

      “为什么你对攸斯波夫那么感兴趣?”亚历山大绕有兴致地反问。

      “是他要我过来的,他似乎很了解我,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他。”

      “换你说说你的事吧。”亚历山大做了个“请”的手势。

      恺撒不愿意说,看着对方,慢慢地又放下来了戒心,不带感情地叙述起来。他大概说了两年前攸斯波夫来自己打工的店里的事,他随后问亚历山大,他当时在德国做什么?

      亚历山大摇头说不知道,两年前的话他应该刚刚接到这边大学的邀请……你和他的相遇是几月?

      “一月。”

      “他一月三号那天,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通过了毕业考试,那之后,他就来了奥地利。”

      “那天是一月四号。”恺撒肯定地说。亚历山大心想你小子记这些倒很有心。

      “他考试一通过就同Y&A签了约,应该就是第二天,原来他翘掉了签约后的晚宴是去你那里了啊。”亚历山大很清楚,因为当时的自己就在晚宴上,而当时的晚宴主角却整夜未到场。

      “你听过他的演奏?”恺撒立刻来了兴趣。亚历山大点头说,是的。

      “不过你不会感兴趣,他学的是指挥,他的毕业考试,我就在现场。”

      恺撒很失望,他还是想听护弹琴,一次也好。亚历山大遗憾地告诉恺撒,不可能的,他早期的钢琴和小提琴演出都是同康斯坦丁混在一起的,只有他哥哥的加演他才会出场,而且都没有录像,也没有录音,他唯一有的,就是指挥作品。

      “我并不知道攸斯波夫的水平,”亚历山大最后说:“不过他是康斯坦丁的宝贝,这个大家都知道。”

      “康斯坦丁现在在哪里?”

      “我与他见面时,我是十五岁,我十六岁时,他家就发生火灾,他和他的父母全死了,就剩下了弟弟攸斯波夫……”

      “手!”恺撒打断了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点点头说:“你也知道了?是的,攸斯波夫就是在那时候,失去了他那双手。”

      “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感觉,”亚历山大说:“他什么都还没留下,没有一盘CD也没有一场专场,那时的他,才十六岁……就什么都没有了。”

      恺撒竟也觉得难受了,对旁人冷漠如他,也会有难受的时候。亚历山大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听见对方说,我只听那些有幸听过他演奏的人说:那不是人,是妖精。

      吃饱了,恺撒又要回去练琴,亚历山大看看时间,随后说我陪你去吧。两人回了学校,去了护的办公室,那架黝黑的钢琴立在那里,恺撒问亚历山大,既然他不能弹琴了,为什么又要放个琴在办公室?

      “怜人喜欢,”亚历山大笑着掀起琴盖:“攸斯波夫是位完全不称职的父亲——没有任何父亲会像他那样宠溺儿子。”

      他们果真练起了琴,恺撒少了很多抵触,练习顺畅多了。轻重对了缓急对了,过渡也对了,但依旧是空洞地没有感情的演奏。少年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将内心依附到手上去,还不太懂得感情该怎样由旋律来宣泄。亚历山大无奈地想,或许眼前的野猫根本就没有感情。

      他猜对了,恺撒确实是感情淡漠的孩子,他并不认为失去有多么难过,得到又该如何高兴。他的世界被他自己包裹得很好,里面的他只是单纯地享受着手指的运动和鲜花的味道,那里面没有过多的感触,更不可能将感触具像出来。他听见亚历山大问他,你快乐么?

      “弹琴时的你快乐么?”亚历山大有些急切地问他。

      恺撒并不觉得自己快乐,弹琴是本能,不是快乐就弹不快乐就不弹。他恍惚地看着亚历山大,不知该答“是”还是“不是”。

      亚历山大又问他:“姑且不论快乐不快乐,像“不能弹琴”这样的失去,你会痛苦么?”

      恺撒有些明白了,刚刚在水池边上的那些心烦意乱或许就是痛苦的表面。

      “像攸斯波夫那样被烧毁了双手,像他那样的话,你痛苦么?”亚历山大有些不顾一切了:“如果那是痛苦,那相对的还没有被烧毁双手的你享受的就是幸福!相等的幸福免去的是相等的痛苦,你能感觉得到那份痛苦么?”

      “把那份痛苦团起来,揣在胸口,弹‘革命’!”亚历山大拍拍琴盖:“要把那个压着你的痛苦挤去指尖,从指尖里流出来!”

      恺撒突然开始弹,用手狠狠地砸去了钢琴。他扣起了五指,不是亚历山大那样放松地扣在一起,他的五指像钢签一样,保持着手背的平稳,手指急切地滑过键盘;他的手指生气地击出了一个个音符,凑成了旋律。

      半年的练习,直到今天,恺撒比兹才真正弹出了一首像样的曲子。

      就要考试了,恺撒并不紧张,虽然他的这首贝多芬依旧太过愤怒,虽然他踩脚踏时还常常忘记松腿。轮到他了,他进去之后,总算不忘向在场的教授大爷们行礼,礼毕,他一坐下去,贝多芬就急切地响了起来。

      他得了最低分,教授们站在走廊上议论着攸斯波夫担保的学生怎么会得出如此差劲的成绩,亚历山大一路走过来,听得多了,有些不以为然。走廊尽头的恺撒正独自一人看着窗外,得不到肯定的少年无聊地眺望着远方的云彩,或许再跨过去一点,就能看去德国,看去慕尼黑,看回自己家的小花店。亚历山大有些摸不透眼前人的想法,明明是全不在乎身周事的态度,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在意输赢?他走过去,推推对方的肩膀,笑着说,攸斯波夫叫你去他办公室。

      恺撒有些恍惚地跟着亚历山大穿过走廊,大家都对他指指点点,他有些不自在。以前的世界多单纯啊,只需要自己弹,弹得怎么样都是最好的。现在的自己弹什么都是最差的,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凭什么自己要被奚落。他有些怀念从前的日子,那个没有听众也没有对错的简单世界,他不得不思考:为什么自己要来到奥地利?

      他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亚历山大,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愿意对亚历山大说这些;他从来没对人倾诉过,第一次倾诉,他觉得有些陌生,也有些惊喜和揣揣不安。

      亚历山大微笑着说,或许攸斯波夫对你的肯定让你更加自信了,所以你来到奥地利,寻找你自己的听众,“当自己对自己的肯定不够多时,人总会奢求他人的肯定。”

      “攸斯波夫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恺撒路过时听到旁人议论着说自己丢了攸斯波夫的脸,这话让他很难受;恺撒对攸斯波夫抱着很大很大的感激之情,他不希望自己给对方带去哪怕一点点的难堪。

      亚历山大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对恺撒说:“或许你希望得到很多人的肯定,但你越出名,你就越需要注意如何排斥不恰当的肯定。”

      恺撒很沮丧,听了亚历山大的话之后他更加沮丧,终于让心情浮上了脸。亚历山大叹了口气,敲敲护的办公室门,扬声说,我进来了!

      护正在背谱子,见到恺撒沮丧的脸,他莫名其妙地问对方,你怎么了?

      亚历山大苦笑着说,老头子们压分。

      恺撒不说话,护递给他一本谱子,他也不认真看。是的,恺撒有些心虚,他不敢抬头看护,但又想看看对方此刻的表情,于是,他一边看谱子一边朝书桌那边瞄。护注意到了恺撒的表情,失笑道:“你确实弹得不好,总不能叫我安慰你吧,给你的是年末考试的谱子,你摸熟了就找苏裴一起练。”

      护又转头对亚历山大说:“听说你最近都没有参加排练?”

      亚历山大歪歪嘴指去旁边低头看谱的恺撒,护点点头说,随便你,你自己看。

      “我可以让苏芳埃迪担任女高音么?”护一边看着手上的曲目表一边问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笑着说,随便你,漂亮的就好。

      护又说了什么,声音太小,连亚历山大都听不见了。亚历山大有些担心地问他:“你的嗓子不要紧?”

      “我说,这次,Y&A可能要录。”护扬起了声音,却依旧很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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