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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7 时局 ...


  •   她想过很多次,同湛如再次相遇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形。

      或好或坏,反正绝不是现在这样。

      他从车内探出头来,依旧肤色如雪,眼眸如墨。面带着清泠而温润的笑意,“公主一回来就给我出难题。我颇好奇,若是我也救不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这样也好。

      她微微一笑:“你不会的。”

      拉着歌弦上了马车,马车向着公主府驶去。

      路上,她问了湛如楚相之死的事情。他在京城,听到的风声应该比她多些。但是湛如摇了摇头:“我知晓此事甚晚,丞相府先封锁了这件事,快马叫人去知会楚江陵。直至楚江陵回京,在临近府门时行孝礼,一路哭灵回府,这件事才为京城人所知。”

      “那,你后来有没有见过楚江陵?”她记得,湛如同楚江陵貌似是认识的?

      “没有。怎么了?”

      “哦,楚江陵今天见着我的时候,说了这样一个事。”她将楚江陵所怀疑的内容简略地转述了一遍。湛如听后,想了想说道:“就算有人蓄意而为,他无凭无据,恐怕最后也得不了了之。”

      “这倒是。”

      “再者,楚相此人城府极深。只要有利可图,就算真是他自己为之,一心求死,也未可知。”

      静亭张了张嘴。有利可图?人都死了,有再大的利,又有什么用?

      她对这些人与事表示深深的不解。

      湛如便没有再说话。歌弦安安静静待在车厢的一角,静亭偶尔想起来,瞧他一眼。他都是一副很乖顺的神情,仰头对她笑。

      直至到了公主府,三人都下了车。府上的众人迎了上来,符央和左青他们,见到静亭安然无恙地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几天,公主府上来人络绎不绝。

      这些人,都是来找符央的。有朝廷官员,也有游学书生,符央这次破格被提前调回京城,向所有人说明了一件事——他符央是圣上重用的人。他才二十出头,居然已经在九卿里混上了一份,前途无量。

      他的回归,让萎顿了几个月的徐州派,再次有了生机。而同时,他也在这段日子里成为了京城权贵关注的重点,一时间,投靠楚党还是投靠符党,竟成了许多人私底下讨论的问题。

      这样开始的一两天,静亭还会在府里溜达。但是自打她发现,很多来找符央的人,在见到她之后,都是一副或鄙薄或谄媚的神情。就算再好,也表露出了浓重的好奇,让她甚不自在。

      所以她干脆就不出去了。待在屋里,这么又过了几天,符央有一回来找她,问他是不是妨碍她了。

      静亭没太往心里去,随口道:“还成吧。”

      她无心说一句话,却叫符央沉默了许久,“公主……不如,我搬出去吧。”

      静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当男宠了?”说完这话,她自己也呆了一呆,她都忘了,只要符央还在她府上住着,身份就还是男宠。

      她居然养了个位列九卿的男宠,好气魄啊。

      这么一想,确实也忒不合适了些。她缓缓叹了口气:“那……你想搬就搬吧。只是你毕竟在我府上待过,这件事知晓的人太多,恐怕一时无法清理干净。你日后位高权重,他们会把这事翻出来损你,我实在无能为力,你担待些。”

      符央眉心轻皱:“公主想到哪里去了。我要搬出去,不过是因为如今杂务缠身,惹得这府里不得安宁。”他顿了一顿,像是承诺似的道,“如果公主觉得无妨,我就不走。”

      静亭侧过头看着他。片刻,微微一笑:“那好,你就在这里住着。我看等你位列三公的时候,他们还敢说什么。”说到此处,她又想到了些别的,笑道:“啊,我忘了,三公的秩俸比公主还要高。到时,应该是你请我去你府上住才对。”

      符央不太开玩笑,也从未肖想过位列三公之类的。点了点头,他说道:“我回去和那些人说,让他们安分些,别在府里乱走。”

      “不用。”其实人家都挺安分的,在府里乱走的,好像是她自己来着。又想了想,静亭道,“你该怎样就怎样做,你要和楚江陵抢人用,气焰不能被他比下去。”反正楚江陵无意大肆招揽,他最后总归是要做丞相的,不如把机会多留给符央些。

      又一日,静亭换上男装,从公主府的后门出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她看见符央正和几个青年的学儒坐在亭子里,远远看着,虽听不出来他们在说什么。但看那几个严肃的表情,应当不外乎是政治什么的。

      她摇了摇头,正要走开。却蓦地发现那几人中,有一个头戴方巾的,看上去很是面熟。

      这时候,几人不知说道了什么。那人一合折扇,有礼地一笑,说了一段话。静亭隐约听到一句“王兄所言不然……我以为……”,这个语气让她觉得越发熟悉。

      不由得走近了些。

      这时候,那人的话已经说完。他身边的一人开口赞道:“文兄,你的见识确实比我等更胜一筹。”

      文兄?

      静亭恍然大悟,这个文兄,是她在茶楼中见过的!当时他与人辩论的语气,就是这样简明又有礼,娓娓道来地说得人心服口服。所以她当时,便对此人有些印象。

      只是他怎么会到了符央府上?(?这不是她的府么)

      这一想明白过来,立时又想起了很多。她当时观此人的言行,像是不愿入朝为官的。静亭听他的辩论,已经不下数十场,此时见他虽然还和以往差不多,侃侃而谈,但言辞却没有以前精彩。那种说完一句话,让人忍不住想要拍手称快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静亭对那个茶楼——说实话,是怀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的。简单而言,那是一个让她觉得处在世俗中,却又干干净净的地方。看着这个文兄如今的变化,她在心中轻叹一声。

      真是让人遗憾。

      她又听了片刻,琢磨不出,便悄悄退了回去。也不打算出府了,依旧穿着男装,坐到不远处等着他们谈完。等那文兄缓步走出了府门,静亭才跟上去,叫住了他。

      对方转过身来,迷惑地看着她。

      静亭行了个礼,说道:“兄台不认得我罢,我曾在北巷的茶楼中,与兄台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折服于兄台之才,佩服不已。”她说着,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的神情。

      只见他脸上的迷惑转为了然,防备之色也退去些——读书之人戒心相对较少。但是,听她提起茶楼,他的眉宇间又浮上一抹不明显的郁色来。

      静亭心道,他离开茶楼来到这里,果然是有些不愉快的原因。

      等了片刻,她微微一笑:“多日未见兄台去茶楼与人辩言,十分遗憾,未想今日在此地偶遇。”

      文兄叹息一声:“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那间茶楼,去年年底就已经关张了。”

      她已经很久没去,不知还有这回事,“为何?”

      “周转不济。那间茶楼平日客虽多,但大多是像我这样去与人谈讲,并不出茶钱。去年年末,府衙突然说要多征一笔行街税。茶楼的老板交不起,我们几个常客帮着凑了一凑,也凑不到那个数。”他神色黯淡,“说什么京兆尹奉天子之命征税,明明就是一群狗官!”

      静亭稍微走了个神,心道和符大人一块混,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亲切而疾苦的“狗官”二字了……

      不过说起来,那个辖区的京兆尹也委实狗官了些。历朝历代,都没有行街税一说,他们倒真敢收。

      如此看来,这文兄是想先投靠符央,结识些权贵。以后做个小官吏什么的,挣些钱去接济茶楼重开。

      可是符央这里,现在还缺他这样的人么?他的才华,越是处在官场中,就越是渐渐失色。如今他只是心中郁结,可是最终,他唯有被埋没……静亭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那个茶楼的老板,你能找到他么?”

      “我知道他家住哪里。”文兄点了点头,又疑惑地瞧着她,“兄台有何妙策?”

      静亭道:“妙策是没有。不过小生学识短浅,家中的黄白之物倒是有些。只要各位兄台们不嫌弃,我愿助茶楼渡过难关。”

      那文兄惊讶地望着她。只是想了想,这人恭敬有礼,也不像是骗子。况且他自己说要出资,就是假的,也坏不了什么事。想到这里,他拱了拱手:“兄台如果愿意出手相助,在下不胜感激,在这里先谢过。我姓文,单名一个晁字。且不知兄台贵姓?”

      静亭愣了一下。她该让自己姓啥?

      “客气了,敝姓不值一提。您唤我静公子即可。”在丰县有个静姑娘,京城来个静公子。蛮合理的。不过想一想,她居然能说出“敝姓不值一提”这种话。如果先辈泉下有知,大概在皇陵里也要气得活过来。

      最末,她和文晁商议好,明日在茶楼下见面。一道去找茶楼的老板,然后去府衙交赋税。两人别过。

      静亭回了自己寝房。卸下男装的扮相,绿衣过来给她梳发,“符大人方才来了一趟。”

      “哦?他有何事?”

      “她让我转告公主,圣上今日下旨,将相位空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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