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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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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央一直是不屑着眼前这女子的,但是却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样对她感到愤怒!
可是她说的话,他却无从反驳。她辱没了他,还是公主府辱没了他?
都没有,是他自己!莫非,真的是他自己……
符央一时心绪有些翻涌,却强压了下来。他定了定心神,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和她说这些的。
“公主,符央有一件事情,想同公主商量。”
“你说。”
“公主今后若有在官场上用得上符央的地方,尽管说出来。符央品级虽然低,但是宗正寺来往的人多,想要打探些什么消息,总是不难。”
“哦?”他打算回宗正寺去了?
这么听话,肯定有后着等着。
果然,符央低了低头:“我也有一件事想请公主帮忙。”
“什么事?”
“我要公主的支持,助我一雪前耻。”
“你是指两年前扳倒你的党派么?”
“是。”
这可不好办,静亭心道。当年新君登基,朝堂上各大势力明争暗斗。其中就以鸾倾派和符央所在的徐州派为首。
最初,徐州派主要是南方各省县郡国推举上来的官员,而鸾倾派则是北方。由当时的核心人物太尉副写的一首有名的《鸾倾词》得名。
朝堂势力盘根错节,这两派直到新君登基之前,都没有斗清楚。敬宣之初,鸾倾派才占了上风,徐州派开始被排挤。
符央就是这场战斗的牺牲品。静亭也几乎目睹了全过程,她知道政权之间的斗争有多么隐秘与残酷。
如今,朝堂上已经安静了许多,徐州派大多走了个七零八落,鸾倾派人物也不再那么显眼。想要重新扳回来,恐怕是比当年还要难。
静亭望着符央。
他的脸上绝不是刁难之色,却是一种期望,一种负着责任却还充满希望的神色。静亭深吸了一口气。
“我答应你。”
符央惊愕地望着她。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半晌,他才郑重地点了点头:“好。那就如此说定了。”
静亭长出了一口气,符央终于是可以和她站在同一边的人——他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也许是看出来的,也许是有人告诉了他什么。即使,他的合作也许还怀着异心,但是至少他愿意帮助她了,有条件的,也没有关系。
她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像湛如那般无条件地帮助她,她也不可能是每个人的救命恩人。
静亭心中轻松了许多,和符央又说了几句,打发他出门。符央却面带迟疑,半晌,有些尴尬地道:“公主,还有一事,我……与公主合作,但是……和湛如左青他们不一样的。”
静亭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什么不一样的?
慢着……他是在委婉地说,他卖艺不卖身么?
“你以为我和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
符央愣住:“难道不是……”
静亭哭笑不得,没有解释。随他怎么想吧。
从那往后,符央真的每日都会去宗正寺。
虽然静亭还没有让他打听什么,但是要把搁置了一段时间的朝堂事重新捡起来。即使他再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需要花些时日。
这短短几天之内,他能够告诉静亭的,也仅仅是一些朝堂中明显的变化而已。
但是这样静亭也已经很满足,事情毕竟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不是么?
这天中午,符央回到公主府来,给静亭说了今天得到的一些琐碎消息。依旧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一一点头过了一遍心,只听符央又道:“从明天起宗正寺就封了。”
如今是年根底下,九卿也都要放长假。宗正寺按照惯例,要封到正月过完。
她有些失望。
符央说完事情便出去了,一开门,却正好是湛如在外面。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有些惊讶的神色。随后还是湛如先笑了笑:“符大人。”
他没行礼。
符央没有计较,反倒是点了点头,叫了一声:“湛如公子。”语气还算恭敬。
湛如笑笑,跟他错身,进门去了。
静亭这几日都不曾见他,今日他穿了一件墨色的袍子,更衬得人如美玉。她倒是瞧得一怔,片刻才道:“符央怎么突然和你关系那么好?”
“都是男宠么,大概……比较有共同语言吧。”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墨色的眸子望着她:“他现在听命于公主?”
她还没有和湛如说过符央的这个事情,不知道他心里会作何想。只是面上却依旧含笑,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静亭点了点头,方要解释,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侍卫敲了敲门走进来,递给她一张褐色的请帖。她打开看了一遍,眉头皱起来,将请帖给了湛如。
侍卫走出去了,湛如才将请帖轻轻放回桌上:“楚相要请公主。”
是的,楚相的除夕宴请帖。
静亭尚在踌躇。湛如道:“那公主府的家宴,是不是取消了?”
他没有问她去不去,而是直接问她家宴是不是取消。静亭苦笑一声,湛如做的决定,一向是最正确的。
拿起那精美的请帖,放在眼前端详。湛如见她不说话,迟疑了一下:“公主若是不想去,也可……”静亭叹了口气打断他:“去,怎么能不去。”
除夕夜。
掌灯时分,城中一片鞭炮声响。公主府内,左青叫厨房温了酒,带着其他几个公子在厅堂,也颇热闹。
静亭则收拾好了出门。符央站在门外等她。
京城的官员大多和楚相认识,符央便也在受邀之列。于是这便也成了合作的一部分——她和符央一起去赴宴,营造一种符央正“得宠”的假象。
目的么……自然是让符央背靠大树好乘凉。公主眼前的人,别人就是再不屑,也会让他三分。
还有一着,静亭不愿意深究的,便是警告符央:你和我在一条船上呢,别想着反咬一口。要倒大家一起倒。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府门。静亭今天打算带绿衣一起去,见符央一个人,不免觉得有些不妥:“……你再带个人?”
符央回头睨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些不忿:“知道了,我带上湛如还不行么。”
静亭呆了一呆,才明白他是以为她要湛如监视他了。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还没解释,符央却已经让人去找湛如过来了。她眨了眨眼,也就不再说话。符央刚刚的自称是“我”呢,这算是他开始逐渐信任她的表现吧?
符央眉还是有些拧着,快步向着府门走去。静亭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前,还随他上了同一辆马车。这倒叫符央有些惊讶:“公主……”
“叫湛如和绿衣坐一块儿去吧。”
符央便不再说话。湛如很快就过来了,和绿衣也上了另一辆马车,便向着相府开动。一路上静亭瞄着符央有些愠怒、有些尴尬,又不敢开口的样子,在心中偷笑。
马车停到了相府门外。
静亭和符央先后下了车。这门外已经停了不少达官显贵的马车,整条巷子灯火通明,冠盖相望。周围不断有人上前给她问安,她一边回答着,一边在心中想,若是今晚这里房塌下来,砸死的得有大半都是三品以上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只见相府门前走出个人来。见到她,立刻就迎了上来,含笑道:“公主驾到,臣未能远迎。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这人是谁?
在此时能说“远迎”这种话的,只有相府的人。而他又自称“臣”……虽然听说过楚相仪表不凡,宝刀不老的传闻,但是、也不能……这么年轻吧?
眼前这人是二十几岁的样貌,英俊从容。五官略有些纤细,但是仪态却极优雅。
这样的人……
静亭这边只好先赔笑,却见符央已经行了一礼:“左监楚大人!”
要么就说“左监大人”,要么说“楚大人”。符央处世虽说不上圆滑,却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一声别扭万分的称呼,顿然将静亭的思绪拉回来。
符央在提醒她。
廷尉左监,楚大人?
楚江陵!
原来这位仁兄,就是当日她叫左青去刺杀未遂的楚江陵。静亭心中转过许多念头,他怎么亲自迎出来了?是专程来迎她的?这是什么意思?
楚江陵已经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公主和符大人随臣入内。”
符央抬脚就往里走。静亭心中暗自忐忑,但是面上却是从容地应着:“听说前一段日子左监大人身子不好,如今已经大好了?”其实心里想的是左监大人之前还卧病在床,转眼间就能出门迎客了,这大好的速度真是神奇得令人生疑啊……
楚江陵道:“已经无碍了,谢公主问。”
三人说着到了厅上。
丞相是大官,所以丞相府的厅么,也是大厅。
好家伙,真是大。
静亭在心中感叹这气派都赶上皇亲国戚了。有钱人建个大厅是容易的,但是真敢这么做的,手中势必也有权。
丞相正在厅中与一些来赴宴的人说话,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官员。楚江陵一进来也立刻被拉走,歉意地对静亭做了个手势,叫来侍女招待静亭和符央,他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