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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8 回程之险 ...


  •   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他没有抛下她。

      静亭望了他一眼,伸手搭上他的手。符央没练过武,拽她上马也颇为吃力。但是此刻绝不敢停留,狠狠催马,两人一骑向前跑去。

      那围攻于子修的几人,见他们逃走,都有些乱了阵脚。有心去追,但是于子修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几个人都被缠得脱不开身。

      突然,其中有一人突然尖啸一声,抓起同伴的衣领就像于子修剑下抛去!被抓的那人乱七八糟着瞬间就当了炮灰,而于子修的剑势也被阻了一阻。在这个空当,已经有两名黑衣人飞身而起,疾速向着静亭和符央追来!

      静亭只看到面前黑影一闪,鲜血蓦地喷出老高!原来是黑衣人斩了马首,那断马竟然还减速冲了一段,才向前栽去。静亭和符央被同时从马背上甩下来,她被摔得七荤八素,但是还没喘过气来,两名黑衣人就已经一人一剑,猛地刺向她!

      “公主!”符央忍着疼,迅速爬起来将她撞开。

      一柄长剑在她面前划了个圈,许是对方听到了那声“公主”,惊诧之下略有迟疑。可也就是这片刻的迟疑,让静亭捡回一条命。

      而另一柄长剑,却直指挡在她面前的符央。她“啊”地惊叫一声,却见那剑在刺中他之前生生收了回去。对方像是有什么顾忌一般,并不打算取符央性命。

      静亭面对着两柄冷森森的剑,头脑却一刻不停地飞转——这些人的目标是她,却不是符央。按常理来讲,她是公主,符央身份和她远不可比,成为刺杀对象的几率,她远比他大。

      可是这些人,显然不知道她是“公主”。一个“师爷”和“县令”相比,那当然是县令的刺杀价值比较大。其实也就是说地位越高,越可能被刺杀。

      这些人放着县令来杀师爷,是什么道理?

      不管什么道理,既然是这样,就让县令大人继续挡在她面前好了!

      于是静亭和符央一个跑路,一个护驾,两人左躲右闪,很快就撑到了于子修赶来。一手一个,迅速解决了两个黑衣人——静亭原本还有一丝恻隐,旋即想到这两人知道了她是“公主”,不灭口恐怕会惹(更多的)祸上身,于是没有出言阻拦。

      于子修左肩上被刺了一道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的轻伤,静亭和符央两人奇迹般的无事。

      离开之前,静亭本意是将官道上的死马和尸首拖到路边藏起来,但是于子修和符央的意见都是:“那血迹怎么办?”她想了想,也认为血迹无法清理,地上空多出一滩红反倒显得更加阴森诡异,于是最终将犯案现场完整留下。三人顶着烈日,步行回丰县。

      回到县衙,除了左大人被三人狼狈的形容吓傻了以外,倒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之后就是休息、安置于子修治伤,收拾一番过后,静亭去找符央。

      “谢谢。”她对他说。这既对于他今天逃命时没有扔下她,也对于他危急时刻愿意挡在她面前。符央倒是有些尴尬,摇了摇头:“一点小事。只是,公主究竟招惹的什么人?”

      静亭也百思不得其解,她招惹了什么人?或者说,她以“年师爷”的身份出现的这段时间,招惹了什么人?

      她在丰县,男装和女装出现的次数,基本是对半分。而出门在外,就都是男装了。这个出门在外,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一次——就是陪符央去郡里哭穷。

      追杀她的人是从郡城的方向来的。

      郡守?

      他们的行踪并不隐秘,郡守也很容易就发现她是符央身边的“师爷”。以郡守的性格,八成是要杀她灭口的。只是问题是,他为什么不杀符央?

      叹了口气,暂且放下这个问题。对符央道:“这次的事,要不要瞒着?”

      符央摇了摇头:“刚才已经告诉左青了,要瞒也瞒不住。”

      ……他说的对。什么事情你想让所有人知道,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告诉左青。

      静亭想了一想:“那也好,不如我们就声称那些人是来行刺你的,受伤的也是你。越过郡府,直接向朝廷上表,要抚恤金。”符央诧异:“要抚恤金干什么?”静亭言简意赅:“咱们穷。”

      敬宣看她的面子,应该会给丰县不少的一笔。对于现在的丰县而言,杯水车薪都是雪中送炭。

      他们已经穷到这个份上了。

      之后的几天,于子修在府里养伤。他不出门,按理说静亭就也不应该出门,尤其是在城里这么乱的时候。据说左青前两天下乡里去收赋税,还差点被暴民用石块砸破脑袋。

      加之静亭不久前还光荣被“刺杀”一回,所以最近她也不敢蹦跶了。乖乖待在县衙里,帮符大人干活。

      至于符大人,还是三天两头赶着车往郡里跑。拼了老命也要把救济在秋收结束前要来。

      静亭已经不记得自己写过多少民情书,造过多少假账。但是救济迟迟不见影子,她不好打击符央的积极性,但是工作热情也不高。

      又等了几天,终于来了批文,不过不是郡里,而是京城。符央的抚恤金,上头给批了。

      同时来的,还有一条消息——京城打算派一名御史到丰县来。

      静亭等人在秋收之月都忙得焦头烂额,去打听一下御史大人什么时候到。听说是下个月,不由得都大松一口气。临近月末,赋税征收到了尾声,符央又一次清点了县库,加上这次他的抚恤,差不多已经快够上给郡里交差的数目。

      为了财务繁忙多日的这群人,终于看到了一点点希望。由左青出面,向乡绅富商等人的府上寻求捐助,两三天下来,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也筹集到了一小笔。

      加上这一小笔,他们竟然奇迹般地没有靠救济,挨了过来。

      当然,这喜悦的背后,也是整个县衙勒紧裤腰带的惨淡度日。以及之后要面对的,穷得更加掉渣的丰县。不过那些不论,度过了眼前的难关,还是让整个县衙多日来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左青高兴得走路都一蹦一蹦的,“师爷、大人,咱们晚上吃顿好的吧!”

      他叫人的时候,永远把“大人”放“师爷”后头。

      符央自是不会计较。静亭道:“你去问问大夫,要是于子修不用忌口了,晚上你就随便安排。”左青道:“都多久了,他早好了。昨天我还看他练剑呢!”静亭便应允了,吃了这么多天的清汤寡水,她也很想念骄奢淫逸。

      可没想到,还没高兴多久,另一个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将丰县又拖入了更严重的困境。

      泯澜江,断流了。

      泯澜江是丰县唯一的水源。不过一直以来,这个唯一的水源都很争气,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丰县和旱涝绝缘。

      可是这回不知是怎么回事。

      静亭和符央站到城头上,只见千里河道,蜿蜒曲折。却真真正正地干涸枯竭,一滴水都没有。烈日照着河床,九曲生烟。

      日头正盛,照得静亭头顶出了一层汗。望着河道,她也半晌默然。符央更是什么都没说,呆呆站了一会儿,便拂袖走下城头。

      “拿县库的钱,给居民买水吧。”他说。

      城里有几口井,但是也不够百姓喝的,乡里境况就更加艰难。县库的钱很快就消耗殆尽,不得已,他们又用税收中其他的部分补上去。可是乱民容易,安民却极难,百姓才不管你有什么难处。

      一时间,“狗官”的骂声再度四起。

      没有办法,静亭、左青,还有陆师爷,三个人奔走与城内乡间,安抚群众。符央则重操旧业,又走上了去郡里哭穷这条路。同时,他派了几个衙役去邻县打听泯澜江断流的事。两天之后,有了回音。

      原来泯澜江不是天然断流。而是契丹的军队,趁秋收入关了!

      这其中有边防军的责任,但是现在契丹人已经打进来,再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据说契丹人一路南下,抢了几个边陲小镇,又趁乱封锁了边境处泯澜江的源头。以此要挟驻扎安定山的定北军后撤。

      定北军是北方边防的支柱军事力量,几十年来一直是由老将顾擎在关镇守。一年前,老将军方告老还乡,换了儿子顾训,定北军依旧是顾家军。将士精良,治军严谨。

      所以契丹人每每入关来抢,最忌惮的,就是定北军。试图以非正常手段逼退定北军,这还是头一次。据说,定北军到底撤不撤,顾将军还没有给准信。

      不过不管它撤不撤,最先倒霉的,就是丰县。

      全县断水,不出几天,经济和民生状况就已经急转直下。

      逃荒的人,从零星的几个,变成了成批出动。街上冷清,商铺生意惨淡,纷纷关张。

      静亭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安定郡守不杀符央。

      如果丰县县令死了,朝廷肯定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派人。那么丰县就得暂时交给郡里接管,这摊烂事,郡守怎么可能愿意往自己身上揽?郡守比他们早知道契丹人入关的消息,或许,就是在他们离开的那天知道的!

      郡里,对他们的态度迅捷而明朗。

      ——我们关起门来死守。把丰县扔出去,让它和契丹慢慢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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