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白雪de飘零

1、离

　　十年后。
　　那时越前龙马刚刚成功地打败了对手，夺取了这个算大型比赛的奖杯，大汗淋漓地喘着气。记者从入口处疯狂地涌来，闪光灯咔咔地响，映得他的眼中白光一片。举着话筒的记者拼命地想把话筒送到他嘴边，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心不在焉地应声，嗯啊几声，偶尔会简短地回答对方，视线却不知转向了何方。人头攒动中，有抬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的记者团，有缠着头巾呐喊着的他的粉丝，把这里围堵得滴水不漏，连保安都像是摆设了。他微微眯起眼，望向远方，不知在找些什么。
　　——是少了什么呢？这种不和谐感。
　　突然，眼里闯入一伙人，身上是蓝白相间的校服，几个字母组成的罗马音他未能看清。他们在远处向他呐喊招手，亲密地叫着：“越前——”他心跳漏了一拍，定睛一看，然而那个地方却瞬间只剩空白一片，然后瞬间被人群淹没。
　　“……越前先生？”耳边响起记者的呼唤，他回过神，视线却不能再离开。保安终于成功驱散了人群，眼前的人一点点散去，蓝的红的白的黑的黄的衣服交替着占领着他眼前的世界，使他怔怔出神。
　　——他想起许久未见的某些人，他们曾经一起穿着蓝白的正选运动服，一起在赛场上挥洒汗水。
　　后来他心情烦躁地走在街上，身上只带了一罐葡萄味芬达。他轻轻晃着易拉罐，想如果前辈们还在的话，一定会说啊啊越前都这么大了还在喝这种碳酸饮料么？喝这种饮料影响身材发育啊难怪你现在还只有一米七而已啊然后摸着他的头说越前果然还像个小孩子呢一直都没变。那时他一定会愤怒地跳起来吧？只是前辈们现在都不在自己身边了。
　　啊真是时光匆匆啊……越前龙马仰头，看着天上如洗的碧蓝天空，喃喃。
　　那时越前龙马是人气很高的网球运动员，被评为“冉冉升起的新星”，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之中，参加着不同的比赛。骄傲不易近人的性子注定他一直是孤身一人，虽粉丝众多却无法交到几个真心朋友，只适合仰慕。
　　那时曾经的好友的影子，正在他记忆里一点一点淡出。

　　八年后。
　　那时越前龙马还只是小有名气的网球运动员而已，没有被赋予的乱七八糟的名号，无需应对各种刁钻的问题。那时他参加每一场比赛时，还会有一对少女守着。一个活泼明朗，举着书写着“龙马少爷加油！！”的牌子为他呐喊助威，笑靥如花；一个腼腆内向，只会在比赛结束后对着被另一个少女嘹亮的声音吸引住的他羞涩地微笑。
　　那是他国中时同届的同学，一个是小坂田朋香，一个是龙崎樱乃。那时她们还在上大学，有足够的时间能赶得上他的几场比赛，可以用响亮的声音告诉他有人在你背后支持着你呢尽力去比赛吧，至少能让他不再是孑然一身地拼搏着。然而后来少女们大学毕业，奔波于找工作与做工作的劳途中。偶尔小坂田朋香还会来看他比赛，依旧叫着他龙马少爷没有个成年人该有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到后来也渐渐地再也看不到她奔跑跳跃呐喊着的身影了。
　　只是还好是后来。那时他高高扬起球拍，说出了那句口头禅：“你还差得远呢！”网子对面的男子颓废地瘫倒在地上。顿时场子内沸腾起来，叫着“越前越前——”其中一个尖叫的女声尤为显著，大叫着：“龙马少爷我爱你！！”晃着手中五彩斑斓的牌子。他压压球帽的帽檐，将扬起的嘴角掩藏在阴影中。
　　即使是如此孤高清傲的他也感觉到了，不孤独一人，真好。

　　六年后。
　　那时越前龙马高中毕业，想要踏入大学，正在家里思考着志愿，然后臭老头懒懒地对他说：“青少年，不如直接毕业吧。以你现在的网球水平，虽然和我比还差得远呢，但要立足于网坛倒是绰绰有余。”他不屑地撇嘴，说你才还差得远呢，但还是放弃了选择大学。
　　越前南次郎说要送他去美国修习一年，他有个认识的人在那边。他听从了。飞机航班那天，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但龙崎堇还是知道的，并告诉了自己孙女龙崎樱乃，龙崎樱乃又说给了小坂田朋香——于是难得的当年青学网球部的大家都聚齐了，桃城武笑着把一袋子汉堡给了他，河村隆挠着头说我的寿司店欢迎你啊越前！也欢迎青学网球部的大家！海堂熏嘶了一声：“快点回来啊小子！”菊丸英二一把抱住了他说呜呜以后抱不到小不点了呢趁现在多抱会儿！大石秀一郎繁繁叨叨地说着什么，乾贞治给的乾汁被不二周助一口全喝掉了，然后不二周助笑着摸摸他的发说越前要长高啊被他狠狠一瞪。最后手冢国光一如既往地严肃地说：“越前，不要大意地上吧！”
　　那时他少见地微笑得眼睛都眯起看不见了，却觉得鼻子有些酸——自从上了高中大家就因为种种原因分离了没有仍然在一起，三年都难得见到一次，现在却为了他聚在了一起。看着这些久违的笑脸，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会成为支柱的，不论在哪里。”
　　低低却清晰地说完这句，他再没看伙伴们的神情，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飞机，亦没看到背后手冢国光淡淡的微笑。飞机起飞后，他和旁边靠窗的人换了个位置，透过窗户低头往下看，不出其然地看到被工作人员驱逐后又不懈地站在了停机场上，向他所处的飞机摇着手，叫着估计是“龙马少爷！加油！！”的小坂田朋香，一遍一遍地和工作人员较着劲，直至飞机飞上云层，再也不见。

　　四年后。
　　那时越前龙马高一毕业，即将升入高二。那时三年级的前辈们亦即将步往不同的人生之路，步入成年。
　　三年级的前辈们一个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还能在一起的，只有二年级的桃城武海堂熏，以及方才一年级的他。
　　最先走的是不二周助，走的时候似乎只告诉了他一个人。那天他去机场送行，意外地发现只有他一人，想问不二周助，终究没有问出来。那时不二周助身上大包小包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摄像机。他问：“里面都是些什么？”不二周助只神秘地微笑，说，这是梦想。分别前，不二周助为他照了张相，说越前你要幸福你要在很多年后我再次见到你时仍然像照片里那样，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然后便走了。不久后他望着渐渐飞离地面的白色铁鸟，缄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口，想说“你还差得远呢！”却还是没有出口。
　　后来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一起走了。临别时菊丸英二笑嘻嘻地说：“黄金组合无论怎样都不会分别的！我们会学同一个专业然后一起工作！各自结婚生子了，要做互相儿子的干爸！怎么样，羡慕吧喵！”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旁边大石秀一郎温柔地笑着说我会照顾好英二的，这边，就交给你们了。那时桃城武海堂熏和他难得和谐，异口同声地说：“一定会的，副部长！”
　　河村隆其实并没有真正离开，没有上大学，接管了寿司店，他还常常去，看到河村隆憨笑着招呼这顾客，似乎一切安好。
　　乾贞治和立海大的柳莲二一起走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只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他走了。乾贞治在信里说了很多，但大多似乎都是废话，他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信的结尾，乾贞治说，他很感谢这几年在一起的时光，真的。
　　那时挤在一起看信的桃城武难得沉默了，眼角隐隐有泪光。越前龙马也突然什么都不想说，只是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想离别什么的，总是要习惯的，因为没有人能陪你一直走下去……吧。

　　二年后。
　　那时越前龙马初二毕业，准备升初三，青春学园中等部的网球部，还离他并不遥远。
　　——只是离手冢国光很遥远罢了。
　　那时他听到手冢国光说：“我要在父母的安排下飞往德国，不仅仅是把拖延了这么久的手伤治好，还打算在德国定居。”一时大家都闹开了，纷纷问为什么？手冢国光只是说这是父母的安排，他也没法违抗。
　　手冢国光静静地看着欲言又止的他与其他队员，轻轻说，对不起。
　　走的那天不是周末，但曾经青学网球部的正选都不惜逃课到齐了，直直地立正，严肃地看着手冢国光。他看到手冢国光镜片后的眼睛有些闪烁的光。
　　手冢国光严肃地叮嘱了每个人一些事项，最后轮到他，他听到手冢国光用无比威严的声音高声道：“越前！”
　　“是！”
　　“你要成为青学的支柱！”
　　“……收到！”
　　他望着曾经的部长挺立地走向飞机的身影，有浓浓的酸涩糊在心头。
　　那是越前龙马从未感觉过的滋味。
　　——分离。

　　现在。
　　现在越前龙马方才十二，还没有入学青春学园。他不曾知道，他的前方，是如何地辛酸与甜蜜，会有许多艰难的历练，亦有一群他所没有过的——朋友。
　　现在越前龙马还曾年少，青春美好，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