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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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群人围着喝得有点多，好的是大家都还有眼色，见我有些晕便各自散去了。我坐回凳子上，以手托腮撑在桌子上发呆。穆佑佑与不知何时来的云启师兄站在一旁说话，我盯着他们瞧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又转了回来。
小土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将一碗银耳粥放在我面前，说了一句，“醒酒用的，你乘热吃了吧。”
我一时有点呆，看着他说完转身就走，伸手想让他等一等，可手伸出去一半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我看了看那碗银耳粥，然后用勺子取了一勺放入口中。温热的，正合适吃。
我又低头吃了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哼声。我扭过头去，正看见穆佑佑背过身去，然后被云启师兄拉着往外面走。
见他要走，我有些急了。忙也跟着从桌子上爬起来，跟了上去。我们走得很安静，所以没被人发现。我一路跟着他二人出了喧闹的外厅，进了酒家安静的内庭中。
因为内庭客人不多，所以燃的烛火也不大。内庭中心有一处人造的荷花池，他俩便停在了那荷花池边。
我的位置是外厅进内庭的过道以及上二楼的楼梯道角落，因此虽然离他们很近，但是他们却看不见我。
我听见云启师兄说，“如今你要怎么办？”
穆佑佑没说话，但是我却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事。我原本只是想稍微歇息一下再追上去的，听了这话之后突然就不敢再上前了。
我背靠在那阴影处，偷听着我相公的真实想法，偷听着我们的未来。
然后我听见他说，“我不知道。”
云启师兄又道，“你喜欢了锦容六年。我还记得她出嫁的那一天你拉着我喝得烂醉，最后竟说出了再也不想娶妻这样的混账话。”
穆佑佑笑，“呵，最后不还是娶了吗？醉酒说的话岂能当真的。”
云启师兄似乎有些生气，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
“你小子能别这样么？若真是醉酒话，你会独身这么多年？甚至还总是拿我当挡箭牌，让人以为是你有什么问题！”
黑暗中的当事人没有说话，只听见云启师兄一个人的声音在灰黑中传来。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最终娶妻也是听说了她在南边有了新的相好。不然，以你的性子，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的婚事，从来没见过面的未婚妻你会娶？别说是你父母逼的，他们可是逼了你好些年。”
如此触不及防的得知了真相，令我一时有点手足无措。我预想过穆佑佑拒绝女人的许多种原因，却从没想到过最后竟是这样的可能。
很多人说突然受到打击时会像一击迅猛的雷电击打在头，可当我听见这段婚姻背后的真相时，却是觉得它更像一颗小石头。被人轻易的扔进一面平静的湖水中，只有咕咚一声，只起了能数得清的几圈涟漪。
可是，那颗小石头却像自己有了生命一样，不停的穿透水波，一点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沉下去……好像那湖没有底，而它，也永远不会停一样。
我从没奢望过他是因为我而娶的我，但是我却没想到，他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而娶的我，还是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人。
我突然有点呼吸困难，如果不依着墙大张着嘴出气，我觉得我会把自己憋死。
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可是我的整个人除了嘴，全身都动不了。僵硬的，不听我自己使唤。
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我这是头一次，如此希望云启师兄别再说话。
“如今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无论如何，吟笙也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外面有一股风自走道灌进来，吹得我耳朵边上呜呜直响。穆佑佑前面有句话隐在了那风中，我只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
“你是我多年好友，自然知道，我是个动了心就不会再轻易改变的人。我……需要时间……”
眼泪仓皇的滑落下来，和醉酒的脸颊一样滚烫。
动了心就不会轻易改变吗？
需要时间考虑如何与我说吗？所以才一直躲着我啊。
其实完全没那么纠结的，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三两句打发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啊，段锦容不是已经有了新的相好了吗。像你这样的人，也要准备去和一个男人争夺同一个女人了吗？还是一个比你大了好多的老女人！
我再是个村里丫头，好歹也是能见人的呀。再不济我也比她年轻啊，一个比你岁数都大的女人，又恶毒又爱打人，有什么好！会赚钱了不起吗？有一点皇室血脉了不得呀？寡妇二嫁还有行情很值得炫耀吗？
我觉得我有点疯了，明明自己才是硬生生插入的那一个，却突然前所未有的恨起段锦容来。恨她乘我还没认识他的时候，就先夺走了他的心。恨她明知他喜欢着她，却还嫁给别人与别人勾勾搭搭。恨，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她却不知珍惜。
贱人！
我从暗处走出来，却在楼道口撞上了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小土牛。他背光面对着我，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从他挺得笔直的背不难看出，他也听到了刚才的话。
现在的我最不想的，就是让他看见。因为真的，太狼狈了。
“他对你不好？”
他是用的疑问的语气，可是我却听出了肯定和埋怨的味道。
可我又能怎么说，其实他对我很好，只是现在我突然很恨那样的好。因为那好，我才会对他心动，我才会像着了迷一样的爱上他。
我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去。小土牛显得有些生气，见我不理睬他，一步跨过来硬生生的拦在我面前。
“他负了你。”
他这一跨步，就离得我极近，我也这才看清楚他的表情。他红着眼睛，一脸的怒气。
我无奈苦笑。
“不，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小土牛看起来有些受伤，伸手一把抓住我，张嘴似要骂。见到我表情不对后，这才放柔了声音问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
对呀，我要怎么办。
倾慕自己的相公，这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如果这个全世界最亲密的人喜欢的却是别人，我又能怎么办。
我只觉得头痛如要裂开，我颓然的推了推小土牛。
“我现在只想回家睡一觉，我头太痛了。”
说话间，我只觉得腿上一软，整个人像是没里气力般，突然像地上滑去。还好小土牛眼明手快，一下子将我扶住。
我整个人扑在他怀里，想推却没力气推。感觉到他的关切，竟前所未有的觉得难过。眼泪疯了一样的蔓出来，再也停止不了。
“你送我回家吧，好累。”
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我的意识变得越来越不清晰。眼睛里看到的世界在不停的转圈，像是一个五彩斑斓的转桶，一块一块的，跑得很快。
小土牛将我背在背上，快步走出了酒楼。
我以为我会胡思乱想许多，但其实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麻木许多。然后我发现，当我想着小土牛又开始关心我这件好事的时候，我会把那些难过的狼狈的情绪忘记一些。
我突然很庆幸，我是在半醉的情况下听到的这个消息。因为酒精的作用我入睡得很快，也暂时的……忘记得很快。
我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我只知道小土牛背着我走了近半个京城，一步一步的把我送回了相府。
我不知道守门的大叔看见我被一个陌生男子送回来时会是什么表情，我也不知道怜香瞧着我这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会骂我什么。在大门口时我感觉到我被换到了另外一个怀抱里。
这个怀抱冰冰凉凉的，像是在外面站了很久，没有小土牛的温暖。我有些排斥的挣了挣，却被抱得更近。无奈，我只得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胸膛，硬硬的，胸口还在大弧度起伏着，像是在生气。
我猜应该是穆佑佑，尽管他把自己的感情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但是他关心我，也关心他自己的名声。
我知道自己不该想得这么极端，但是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失望了一次，就再也不敢信第二次。
可即便如此，我依旧不想让他误会，于是半迷着头不甚清楚的解释，“小土牛他……送我……”你别误会。
我也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但是很显然他依旧很生气。用力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来，然后大步的往府中走去。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说不出来了，他大概也是不在乎的吧。
他走得极快，我觉得有风灌进我的衣领子里，脖子上起了好几层的鸡皮疙瘩。我伸手想去拉拢一些自己的衣襟，却在伸手的半途中又睡着了。
他将我放回到床上的时候我是知道的，我自己的床让我有种熟悉感。然后有人用热水帕子来给我擦脸擦手，甚至还细心的给我擦了擦脖子和肩胛，令不适感消去了好多。
我猜是怜香，心里不觉很是感激。尤其今日她还甚为安静，没在念念叨叨的数落我。
这一觉我觉我睡得很沉，没什么难受的，也没做什么梦。就像我这一闭眼一睁眼不过是瞬间的事。
事实上，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我眨了眨眼坐起来，然后就看到对面的屏风后闪烁着烛光，一个颀长的剪影安静的印刻在上面。
我下床批了件外衣走出去，半开的窗口吹入晚风，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穆佑佑背对着我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身边燃着一柄烛火，面前挂着一幅画。他眼睛盯着那副画，看起来却像是在走神。
他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半夜里坐在这里，他的心里也是难以平复的吧。
现在想起他与云启师兄说的那一番话，竟出奇的没有当时那么难过了。可这一觉却令我将自己想要的想得一清二楚。
我不会这么简单的放弃。
先不说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他，便是他们真想怎么样，我婆婆也是不会答应的。不管他们曾经有过怎么样的一段，那个女人踢了我一脚，我就觉得不会让她这么轻松就如意。
我知道穆佑佑是怎么样的人，他善良心软，而且会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我要彻底断了他与那个女人的后路。
我已经晚了这么久，凭什么还要先放弃？
哼，吃不了也要往上面吐口口水让别人恶心，这才是我陈吟笙的作风啊。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眼神还有点放空，显然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怎么起来了？”他问。
我揉了揉额头，走近了他一些。“头痛醒了。”
“要不要让人再给你熬点醒酒汤？”话虽是这么说，他人却坐在那里没动。
“不用了。”我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好，以手撑面，也去看那副画。
他偏头定睛看着我，二人良久都不说话。我想看看他半夜三更盯着的这幅画到底有什么玄机，他却盯着我的侧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神。
我回头看他时，正撞见了他一脸的茫然和纠结。
我脸上有些红，轻咳了一声将他唤回来，道。
“我听到云启师兄说的那些话了。”
他有些吃惊，双唇蠕了蠕，像是要解释什么。这样的反应让我心里安慰了一些，起码，他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在意我的。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个痴情人啊。”
话我说得确实轻松，可是才刚一脱口，喉咙就被哽了一下。我忙将头低下去，可是那滴眼泪还是飞快的滴落了下来。
“吟笙……”他低声喊了我一下，声音里有些急切，有些慌。
我飞快的把下巴扬起来，然后斜眼有些不屑的看向他。
“可是婆婆并不怎么喜欢她呀，怎么办？”
穆佑佑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与他对视着，心里有一股倔强劲。我不想让他痛快，于是也憋着嘴说，“我也不喜欢，看起来并不怎么样。”
可是，眼泪却越流越凶。
他忽而嗤一声的笑了起来，然后有些无奈的说，“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傻吗？”
他那样的笑融化了我的心，我将心一横，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你还当我是你妻子吗？”
我心里其实很没底，但是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倔得像头牛。我在想，如果他摇头或者沉默的话，我一定会一巴掌拍在他那漂亮的脑门上。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亮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圈一圈的荡开。他说，“你酒还没醒吗？”
我气，脸上露出的表情虽然不满，但是心里却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他说对了，我还没醒，从见到他之后就没醒过。我强忍着又要扑出来的眼泪，硬气的一下子坐到他膝盖上，并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还霸道的说，“不回答我就当你说是了。”
他依旧没说话，也没有推开我。只是近距离的看着我的眼睛，又陷入了那种迷茫和不清楚的样子。
我猛的一把扑上去，并故意亮出牙齿，一口就咬在他的唇上。
他有些吃惊，忙伸手要来拉开我。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移动着嘴唇去啃咬他的，还将双手勒得更紧更紧。
他挣扎了好几下，没挣开我的人，却将我眼眶里忍了许久的眼泪挣了出来。那温热的泪水从我眼睛里流出来，滴落在了他的脸上，然后顺着他的脸一路一路的滚了下去。
他挣扎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原本放在我手臂上要拉开我的双手也松开了下去。他没有再挣扎，可是我的眼泪却再也停不下来。
我一边哭着，一边啃咬着他软软的嘴唇。甚至，还呜咽出了声音。我用力吸吮着他的唇，好几次都将他咬得痛吱出声。他不配合的闭着嘴，我便一次有一次的去磨他的唇，他的牙齿，甚至他的鼻翼。
我能感觉出来，他对我是有反应的。好几次，他都有些微微的发抖。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双原本在轻微阻止着我的手，已经不知不觉的揽在了我的腰上。
我的上半身与他的上半身紧紧的贴在一起，他不张嘴，我便沿着他的脸颊一路去吻他的耳垂，耳背。甚至还将小舌头伸进他的耳朵里，沿着那轮廓像画画一样细致的描绘。
听见他的叹气声之后，又一路上去吻他的眼睛，他的睫毛。然后顺着高挺的鼻梁又回到了他的唇边。
这一次，他明显犹豫了许多。尽管任然没有张嘴，却开始慢慢的浅浅的回吻起我的嘴角来。
得到了鼓舞，我的劲儿突然就变得大了起来。我用双手稳住他的头，然后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分开两人合在一起的嘴，盯着他的眼睛命令道。
“把嘴张开。”
他呆了呆，嘴虽然没动，但是看着我的眼睛却突然变得奇异起来。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自己，我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在为我的那个样子而入迷。
我闭眼再回到他唇上，这一次，他轻轻的张开了嘴。然后，当我的舌头碰上他的舌头时，他像一只此时才觉醒的猛兽，突然一把大力的卷住了我的舌。面对他的风卷云残，我突然间就变成了弱势的一方，面对他强而有力的攻击，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直到我猛呼气吸气都开始有些闷的时候，他才松开了我。如果不是他的一贯作风让我不甚相信，我几乎都要以为，他其实期待着和渴望着吻我已经有好些时候了。
我原本是双腿并着侧坐在他腿上的，他在站起来的时候觉得不方便行动而掰开我的双腿，然后以双腿缠腰的姿势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红红的，像有一头要把我吞噬掉的洪水猛兽。我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因他的走动而将双腿缠得更紧。他一边倾身啃着我的下巴和脖子，一边压着声音碎碎念着，“你必须阻止我，必须阻止我。”
感觉到他的失控，我的心里突然变得软软的，麻麻的。
我抱住他的头让他仰起头来与我对视，眨眼间眼泪又滴在了他脸上。我俯身将那滴眼泪吻去，心里又酸又苦的告白道。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魔鬼，就算你骂我是傻子，我也愿意被你吞噬。”
……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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