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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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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惜休息了两天后去公司,向林羽琛递交了辞职报告。
对于辞职的员工,林羽琛一向秉承好聚好散的原则,不设障、不阻拦,在外面混得不好,想倦鸟归巢的,只要公司需要,林羽琛也会欣然接收,所以若惜不以为辞职会有什么障碍。
薄薄的一张纸,林羽琛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似乎想要将这张纸看穿,良久,他才将视线从纸上移开,看了若惜一眼,淡淡地:“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辞职?”
辞呈上的理由写得隐晦,是辞职报告的通行版本,只四个字,个人原因。之前有人辞职,通常林羽琛问得不多,他说天要下雨人要辞职,都是没法阻止的事情,签字的时候特别痛快。若惜觉得有些惭愧,不久前林羽琛发特别奖金的时候,自己还大言不惭地表衷心,要一辈子效忠公司,这才几个礼拜,就辞职,也太不厚道了。
若惜觉得有必要给林羽琛一个交待,不过,为什么要辞职,是一时的冲动,还是自虐,连她自己也没想清楚,她只能避重就轻:“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累,想休息一阵子。”
累?这是辞职最好的托词,林羽琛见惯了有人病怏怏地以此提出辞呈,不过一两周后去了竞争对手的公司,生龙活虎,仿佛起死回生,他对此是从来不信的。不过他却信江若惜。只要有眼睛,就看得出来,江若惜受了打击,而且不轻,整个人疲累到了极点,连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得晦涩暗淡。
是因为那个叫婺源的摄影师吗?或者,那个叫许朗清的男人?
看着江若惜晦涩不明的眼睛,林羽琛心头渐渐涌起一股类似酸楚的情绪,揪得整颗心微微地疼了起来。他很想将事情弄个清楚,但最终还是生生地将欲望与冲动压了下来,只是关心地:“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不过新人下周就可以到位,可以分担一部分工作,以后应该不会这么忙了。如果真的觉得累,我可给你放几天假,休整一下——”林羽琛瞥了江若惜一眼,见她不为所动,心里便有些着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一定要走?”林羽琛苦笑:“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些舍不得,想不到你这么坚决,我这个做老板的很失败啊。”
林羽琛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若惜有些慌了,心中愧疚更甚,慌忙解释:“不是的,林总你对我很好,很好,其实我也舍不得公司,舍不得你,不过,我实在没有办法——”
林羽琛只觉脑子“哄”地一声,江若惜再说什么根本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有江若惜的那一句“舍不得你”,他恨不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惊心动魄,却又温软甜蜜,充满奇迹的一刻。
他缓缓地站起身,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但唇角的笑容,还是如涟漪般缓缓漾开,这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光彩照人,声音也如水样温柔:“既然舍不得公司,舍不得——”林羽琛顿了顿,终究没有将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他收了收笑容,和不断上涌的跃跃欲试,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留下吧,公司需要你。”
林羽琛挣扎了良久,终于将“我”字换成了“公司”,一词之差,听起来有些干巴巴的,不过却安全了很多。江若惜踌躇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挣扎,却终于只是三个字,对不起。
她随口一句话,不过出自礼貌,却不想自己竟然当了真,林羽琛暗笑自己傻气,他原本不是天真的人,却总是在江若惜面前方寸尽失,连起码的判断力都打了折扣,果然是关心则乱。
若惜眼见林羽琛脸色变换,阴晴不定,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她多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说道:“林总,你放心,手头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再走,我可能会离开这座城市,所以不会到竞争对手的公司——”
林羽琛一惊,竟有些口吃:“你要走?离开这里?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若惜被林羽琛急切的语气吓到了,下意识地抬起眼,正迎上他热切焦灼的目光,目光灼灼,有一种渴望呼之欲出,她被吓到了,慌忙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林羽琛对视,她有些心慌,仿佛山雨欲来,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话说完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短时间内应该不回来了吧。”
原来是这样。林羽琛只觉得心渐渐下沉,厚重到觉得疼,无法忍受,原本指望她和许朗清结束,自己才有机会,却原来——
若惜眼见林羽琛的眉越皱越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地觉得此刻不要招惹他,于是深深地鞠了个躬,刚要转身离开,手却被拽住了,她觉得疼,下意识地转过脸来,林羽琛拽住她的手很用力,指甲几乎嵌入她的皮肤,让她觉得疼,她的视线渐渐上移,触到林羽琛有些痛楚的眼眸,她的心一慌,忙不迭地移开了视线,周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顿起来。
林羽琛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他略微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却没有放开江若惜的手,他努力作出轻松的表情,声音却还是不自觉地放低了姿态:“不要急着下决定,我给你放假,一个月,两个月,我可以等——”
“谢谢林总”若惜急急地打断了林羽琛:“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不是林羽琛急切的态度和眼中的光芒吓到了她,若惜想自己可能不会这么急切地拒绝林羽琛的好意,不过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错了,可能适度的缓冲才是更好的解决之道。
林羽琛定定地看着江若惜,眼眸漆黑如墨,如最深的海,连若惜都能看出来,平静的外表下掩饰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惊涛骇浪。若惜有些不安,手朝外挣了挣,却未能挣脱林羽琛的掌握,她于是更用力,几乎弄疼了自己,却还是未能挣脱半分——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随时可能有人进来,若惜又惊又怕又有些无奈,唯有低声地:“林总,你放手——”
怕什么来什么,杨沫突然出现在门口,伴随着她清脆的声音:“林总——”杨沫盈盈的笑脸,在注意到办公室内诡异的画面后,变得僵硬起来,笑容也一点一点消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仿佛要哭出来似的。
若惜又用力挣了挣,原本以为有人进来,林羽琛会有所收敛,却不想他反而抓得更紧了,并不看杨沫,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若惜,火光雀跃,见若惜又羞又气,他脸上反倒露出一丝笑意。
若惜知道杨沫对林羽琛有些意思,眼见小姑娘的表情变化莫测,看过来的目光有些毒辣辣的,又窘又急,偏偏挣不脱林羽琛的掌握,又见他一脸的不在乎,反倒乐见其成的样子,心里更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不去看两人,将视线集中在鞋尖的佩饰上。
还是杨沫最先按捺不住,指着两人的手,结结巴巴地:“你,你们——”
若惜听她的语气,又是震惊又是难过,心中不忍,正要开口解释,却听林羽琛静静地:“杨沫,我和若惜有话要说,你先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林羽琛言语镇定,与平常交待工作并无两样,杨沫听后并未动,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了良久,终于跺了跺脚,若惜旋即听到“砰”的一声剧烈声响,几乎同时,林羽琛松开了她。
若惜呆了呆,她原本用力想挣脱林羽琛的掌握,现在他主动放开,她倒有些傻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心底却是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林羽琛刚才一时失态,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不过林羽琛随后的一句话,却让她刚刚放下的心,旋即提了起来。
“我对于你,是什么?为了我,重新考虑一下,不行吗?”
林羽琛说得很平静,若惜却能感觉到平静的外表下波涛汹涌,他将话说得这么直白,再装傻实在有点高难度,不过若惜实在想不出比装傻更安全,更有效的方法。
“林总——”若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刻意让语气显得轻松:“怎么会这么问?对我来说,你是老板,最好的老板,我知道你待我好,不是我不肯考虑你的提议,不过我真的想歇一阵子,换个城市,换个行业,如果我继续留在这座城市留在这个行业,我一定回来,好不好?”
若惜觉得自己像是哄小孩的阿姨,开着做不到的空头支票,只盼能将任性的小孩哄住,可惜林羽琛不是小孩,只听得他“哦”了一声,便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很低,倒像是自言自语:“老板,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老板,可是,我没有将你当作普通员工,你说走就走,要我怎么办呢?”
若惜万没想到林羽琛会挑明了说,再也不能装傻,她有些苦恼,林羽琛虽然有些麻烦,有时候难伺候,但总的来说,是个好老板,对自己也很照顾,不是没有察觉他最近的异样,只是没有,或者不肯往这方面想,上次吃饭的时候,自己拒绝得够明显,以为林羽琛不会再作无谓的尝试,断没想到林羽琛还是将话挑明了,逼得她无路可退。
走都要走了,何苦弄得不痛快。若惜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虽然有些气恼林羽琛不识时务,不过还是放柔了声音:“林总,我不适合你,其实我知道杨沫——”
林羽琛的眼神,让若惜想起上次吃饭时提及杨沫,林羽琛也是这样的眼神,不管不顾,充满了危险,她不想激怒林羽琛,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于是本能地闭上嘴,选择了沉默,并且朝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上次吃饭,林羽琛便已察觉,江若惜对自己的情感并非一无所知,本来嘛,江若惜敏感纤细,观察入微,而自己表现得又那么明显,她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装傻而已。她装,他也不拆穿她,陪着她装,他也怕说出来将她吓坏了,甚至吓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只是,他实在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杨沫,刻意的调侃,事不关己的轻松,她的表情刺激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忍受。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
看着她忙不迭地将手背到身后,一脸戒备的样子,林羽琛充满了无力感,罢了,如果自己的情感让她这么戒备,甚至忙不迭地躲开,又何苦为难她,为难自己?只是——到了这时,林羽琛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走得太远,远到回头觉得疼,就算疼,就算艰难,无论如何想走到底。
是放弃,还是坚持,林羽琛有些茫然,一时不敢轻易下决定,若惜便趁他怔忡之际,说了句“林总,我会尽快将手中的工作处理完”便匆匆退了出去。
林羽琛怔怔地看着江若惜,她几乎是逃出了自己的视线,他觉得有些头疼,放弃还是坚持——
林羽琛很快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