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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管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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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爾大人、淩爾大人!」聽到叫喚,我動了一下眉毛後立即恢復面無表情:「什麼事?」
「我們已經發現他們的巢穴了。」
「進去吧。」我淡然的說。
「是的,淩爾大人。」他們三人對我彎下腰說。
這份工作真是太殘忍了!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我憤恨的想。他媽的,早知道真不該聽那個老頭說的話。我咬了咬牙,難道現在的神都這麼卑鄙嗎?不用懷疑,在我眼前的三人,就是我一直在逃避的三人。我完全想不到所謂的「附帶任務」就是要幫助魔族剷除不被允許「選擇權」的生物,簡單來說就是那些死後還要破壞規則的生物。
淩爾大人嗎?姐姐說,我還沒有正式承繼為共主,所以還不能冠上「共主」之名。我必需要成為共主,也因為此,我必需完成這些所謂的任務。不但要打打殺殺,還得要整天與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們相處……「果然我還是不喜歡這個稱呼。」在無人的地方我抱怨了一下,重重的嘆了口氣後,我撇了一下鐮刀便往他們前進的方向走去。
看著染滿血色的道路,我突然想起了「那個時候」,為了洛西諾而毀滅一切的那個時候。每個地方都有腥臭的血液,它們沾染了我的衣服、薰臭了所有走過的道路,尖銳的慘叫聲、可悲的求饒聲……揮下鐮刀,把一切變成「無」。
因為血的刺激,我把一切都毀滅、破壞,我再也無法分別誰是該死、誰是無辜,我只知道,必需毀滅一切!
前進的腳步一滯,我的思緒停頓。
「淩爾大人?」走在找前方的他們疑惑的回頭。
「我想起了……」我心生恐懼的抱緊了自己的身體,腦海裡突然凶湧而出的畫面讓我的身體顫慄起來。
我想起了,不是他們的錯。
這不是他們的錯。
「什麼不是他們的錯?你想起了什麼?」璽走過來用力的搖晃我的身體。抬起頭,定睛的看著他,我喃喃自語:「不是他們的錯……」
因為,錯的是我。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想要阻止我,但我卻錯手殺死了他……
是我,是我把洛西諾殺死了……
是我親手把爸爸他,殺死的!
「爾,清醒一點!」
是我,是我把洛西諾殺死了。
所以才必需毀滅一切,連同我自己……
「求求你,放過我……」求饒的聲音闖入我的大腦,我抬起頭,對上了一雙恐懼的眼睛,他看著我求饒。拖著巨大的鐮刀往前,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不…不要!!」揮下巨大的黑色鐮刀,染在銀白色刀刃上的鮮血被撇清,然後再次舉起鐮刀給他最後一撃。手起刀子落,然而卻沒有收到那人的靈魂,反而被另一人所鉗制。彌緊握住刀柄,憤怒的瞪著我:「住手!」
我冷冷的看著他,只說了兩個字:「放手。」
「你這是在幹什麼?」
「幹什麼?」我以輕蔑的語氣反問:「這麼顯然而見的問題你竟然問我?」
「我們只是來捉他們回去。」
「我的任務是剷除。」我強調的反駁。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以前的你都不會……」
「我說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淩爾。」打斷他的話,我回答。然而這毫無溫度的回答卻激怒了他,彌難以置信的看著我怒吼:「你一定要變成這樣嗎?!」
「他們該死。」
「他們該死也用不著殺死他們吧!」他們憤怒的吼著。
「我不「只是」淩爾。」冷淡的回答。看著他們三人都緊緊的握著拳頭,沒有反駁我的話反而讓我覺得為難,我沈默了一會兒,眼簾往下。我說:「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淩爾,即便你們有多討厭現在的我,我也不會回復以前那樣。」
我是洛西諾的孩子,是死神、是毀滅世界的人。
我再也不能彌補自己的錯。
我已經不能回頭。
「他們該死。」我淡淡的往他的方向看去,面無表情的回答。他們該死,就像我一樣。「殺了他們。做到還是做不到?」我冰冷的說,從他們的眼神裡,我看見了不甘以及憤怒。
沒錯,討厭我吧,然後離我而去。
因為,我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做不到就滾邊去。」舉起手上的鐮刀,我準備揮下。手起刀落,眼前的那傢夥分成了三分。我的手怔在半空,看著他們,是說不出的訝異。撇清劍上的血,他們說:「別忘了,我們是惡魔。」
「竟然你要殺,我們就成為你的刀、你的刃。」
「你要前進,我們就成為你的船、你的漿,為你開挖血紅色的河流。」
背對著我,他們開始了名為殺戮的遊戲。沒有同情、不需要一刻靜止的活動。
不對,我要的不是這樣……
--怎麼?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似有若無的關係。從大門走進來,烏狄利第一句便大刺刺的這麼說。
他們說完那番話後,我沒有回答,我什麼都沒說便拋下他們回到神之國度。坐在王座上,我手支撐著頭,出神的搖晃著另一隻手上的酒杯。我努力的逃避他們,就是為了要他們討厭我,然後離開我……
「虛無」的存在,似有若無的關係。
但,這真的是我想要的結果嗎?
--這樣更好不是嗎?讓他們認清誰是主誰是僕。
捏碎手上的玻璃杯,我瞪了它一眼:「不要侮辱他們。」
聳了聳肩,它說:反正你一開始就是要讓他們離開你,那你現在還在意些什麼?
「我沒有在意。」我閉上眼,盡可能的把腦袋理清一點。
--不在意就不會坐在這裡發呆,不在意就不會連自己已經呆坐了天亮都不知道吧?把背靠到椅子上,烏狄利說。
我愣了一愣,狐疑的看著它。我真的在這裡坐到天亮了嗎?
--烏狄利是來叫你吃早飯的。姐姐帶著無可奈何的笑容說。姐姐都這麼說,那我就沒話可以反駁了。搔了搔頭,我站起來第一句就說:「抱歉。」
--不需要跟我們道歉,有人比我們更需要聽到這番話。
「……」咬著牙,我沈默了。
--我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淡淡的接話,姐姐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但這件事和跟他們道歉不同,而且你也不想他們變成那樣子不是嗎?難道你要一直對他們說謊嗎?
「可是……」
--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比謊言更讓人痛苦,孩子。
我當然知道,但……「但我不能回頭,我不可以回到那個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傷害的時候。我討厭那個時候的自己,我痛狠那個什麼都做不好卻又整天在傷害他們的自己。」
抬起頭,我痛苦的看著它們:「你們知道的吧?是我殺死洛西諾的……就在我的面前,我把我的鐮刀插進了他的心臟……是我親手殺死爸爸的。」
--孩子,他沒有怪你。
「但我怪我自己!明明是我、明明是因為我的關係!但最後……最後他還是在保護我……」我低下頭,眼淚不斷的流出眼眶。
「你是怕我們也會被你殺死嗎?」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抬起頭,我愣愣的看著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他們,他們三人單膝的跪在我的面前:「即使你要殺死我們,我們也不會逃;即使您想要逃避,我們也不會離棄您。」
「像我這樣的人……這我這樣的人跟本不配……」
「沒有相配或者不配,因為是你,所以我們才會這麼說。」從哭得模糊的眼睛裡,我看到他們的堅定。
「我不能回去,我已經不能回復到初初認識你們的淩爾。」我搖著頭,不斷的哭著:「我不是那個善良的小爾,我再也不能回復到那個什麼都可以原諒的小爾,我會殺死所有的人,我會殺死所以傷害你們的人。就像之前那樣,我不會原諒那些該死的人……」
「那麼請讓我們成為您的刀,我們會為你殺盡你想要除去的人,直到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危及到我們。這是我們對你的承諾。」
靜靜的看著他們,在姐姐他們的鼓勵下,我說:「以後,我不只是淩爾,我是「諾」,淩爾.諾。」
諾,是一生的承諾。
是我對你們「永不離棄」的承諾。
--……我說,這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要跟我說他是在思春。烏狄利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我回頭斜眼瞪了烏狄利一眼後繼續出神。
站在一旁的姐姐嘻笑的回答它:不是思春,不過情況差不多。
「……差很多好不好。」我翻著白眼說。
支撐著腰,烏狄利氣勢淩人的站在我面前:那你說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在想以後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不明所以的烏狄利問。
「所以說我在後悔啦!」白了它一眼我說:「我在後悔幹嘛這麼快就答應他們回去。」
--那有什麼好後悔的,反正你在答應他們之前,你的心早就已經回去了。
雖然這是事實,你也不要說得這麼明白好不好。瞪了它一眼,我繼續說:「那很尷尬,我不知道我回去後該說什麼……」
--厚臉皮的小鬼學別人說什麼尷尬?!
「……你知不知道你以一副晴天霹靂的表情就這句話讓我很想殺了你。」
聳了聳肩,烏狄利無所謂的說:反正我死不了。
「……姐姐~~」我大喊。
--……臭小鬼!你不要以為你一副萬般委屈的大喊我就會怕你!
--烏狄利。
我當然知道你不怕我,可是你怕姐姐。我翻了個白眼,在心裡說。看著烏狄利因姐姐燦爛無比的笑容而反射性的退後了兩步,我心裡竊笑。真不知誰才是比較大的,作為哥哥的烏狄利但卻最怕身為妹妹的烏狄妮姐姐,這或許叫一物治一物?
--孩子,你知道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不知什麼時候,話題又回到我的身上,我沈默了一下回答:「我知道,但有時候我就是忍不住想逃避一下嘛……」
--這裡是你的家。茫然的看著突然說這句話的鳥狄利,它別開我們相對的視線,支支吾吾的說下去:你、你什麼時候想逃都可以回來,我們一、一定不會把你趕走。
眨了眨眼,我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臭小鬼!我是在認真的說,你笑什麼!它惱羞成怒的大吼。
「沒、哈哈哈,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很不適合說這些話…哈哈哈,很別扭的感覺!」
--哼!下回我要把你這臭小鬼轟出去!它不憤的說。
「你辦不到的。」我繼續笑。
--孩子,你的王子們在叫你了。無奈的看著我和烏狄利打鬧,姐姐意味深長的看著鏡子說。我怔了怔,然後尷尬得臉紅了:「姐姐,他們不是我的……」
--呵呵,都一樣。那麼你要不要下去?無視我的抗議,姐姐說。
「要……」無力的垂下雙肩,我回答:「那……我下去了哦?」
拍了拍我的肩膀,姐姐沒有再說什麼,不過醋勁超強的烏狄利卻狠狠的哼了哼。我笑著用力的抱了它一下,並在它還沒反應得過來的時候親吻了它的額頭,姐姐也是。
通過世界之樹到達魔界,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來接我的他們,我好奇的看了他們好一會兒:「今天怎麼連你們都來了?」平時也只有璽或是薾獨自來接我,但今天三人全都到整了。
「今天,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走在前方彌說。
「誰?」跟在他們身後,我問。
「以後負責照顧你的人,只負責照顧你的管家。」
「為什麼要特意找個管家?」
「我們不能整天都跟著你。」
「……那是誰?」我偏著頭,問旁邊的璽,但後者卻只是一臉神秘的把食指放在嘴邊說「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彌的書房裡,有個陌生的青年站在那裡。他筆直的站在書桌前,從他的服裝可以推斷他是皇宮裡的管家之一。一聽到我們的腳步聲,站得筆直的青年立即回身並鞠躬,他的動作一絲不苟,嚴謹且訓練有素。我奇怪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又疑惑的轉向彌。
「這位是淩爾.諾,是你從今以後要照顧的人。」彌把手放在我的面前,介紹說。然後那個人抬頭看著我,他的眼睛是翡翠般的綠,配上沒有一絲笑容的臉、和身上無意識所散發出來的氣息。看來起就是一個可怕的危險人物,我想。
「小人是唯名.史萊克斯,淩爾閣下。」突然,他扯開了專業的笑容對我躬身。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我不知所措的回應:「你、你好,不過如果你不叫我閣下就更好……」接著順便抱怨一下。
「小爾,你不能這樣?」彌不滿的說。
「什麼不能這樣?」我反射性的問。
「不能不開始建立威信。」他說。
「建什麼威信,你在我身邊不用建也已經很有威信了……」我在心裡白了他一眼:「有你這個准魔王和准魔王的弟弟跟在身邊誰還會沒有威信?!」
「我不是說了我們不能一整天都跟著你嗎?」彌殿下皺了下眉頭。
「我又沒說要你們整天跟著我。」我下意識的也跟著皺起眉頭。
「你……」
「我知道,我知道了啦!建立威信對吧?我做就是了……」為了避免他繼續囉唆下去,我悔氣的說。轉向那個青年,我試著鼓起勇氣的模仿:「嗯,就是這樣,所以以後你要乖乖聽我話,其他人說什麼都不用管他,只要管我就好……不,還是不要管我的好……對,還是不要管我!我已經被這個、跟這個、跟這個給管得死死的了!所以還是請你不要管我。」我一一的比著站在我們身旁的三人,最後總結:「……總之一句話,以後你只要聽我的就是了!」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看著這隻活蹦亂跳的小鬼,有什麼事就直接向我報告,不要讓他做危險的事,如果他不聽話你可以找我還是璽。」無視我意氣風發的發言,他接著交代。我不滿的狠瞪了他一眼:「什麼呀,你現在給我的到底是管家還是保母?」
「你乖一點我就不會這樣。」彌看著我說。
「啥?我什麼時候不乖了!」我抗議。除了某些情況,我都很乖呀!
「倒不如問你什麼時候有乖乖的吧?」
「我什麼時候都有!」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主上爸爸,我想也不想的反駁。不過主上爸爸沒有理我,和那個人寒暄了幾句後又轉過來:「那小爾你也要乖乖聽管家的話知道嗎?」
「知道了啦!」我不滿的扁著嘴回答,得到的回覆是爸爸溫柔的安慰。唔,我真的不討厭這種溫柔的身體接觸……
之後璽他們跟著爸爸離開了書房,剩下我和這個剛認識不到十五分鐘的青年。對了,話說回來,這個人叫什麼?我偏著頭看了他許久,或許他是在想事情,只見他愣愣的看著大門的方向。
我沈默了一會兒,湊近他:「……你叫什麼?」或許我出現得太突然?只見他驚惶的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躬身:「很抱歉閣下,請原諒小人此刻的失誤。」
「咦?你有做什麼嗎?」或許應該是做了什麼吧?看著他困惑的表情,我笑著解釋:「用不著這麼緊張,我只是問你叫什麼而已。」
「回閣下,小人是唯名.千月.史萊克斯。」
他的話很明顯拉起了我們的距離,雖然我不能對只認識了十五分鐘的人說什麼大條道理的話,但我真的已經受夠了這種感覺,這種「似有若無」的感覺。「沒有人的時候不要說什麼小人什麼閣下,我不喜歡這些稱呼。」
「這不合乎規矩,閣下,小人……」
「什麼規矩不規矩,我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直接打斷他的話,我幾乎是以命令的語氣說。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才發覺我說了很重的話。
之後我們之間的相處可以說是尷尬到不行……
或許我應該跟他道歉。
「小月。」從厚重的書本裡抬頭,我叫了一聲站在我身旁的千月。然後,他往往都會以這麼公式化的語氣回答。「是的,請問有何吩咐。」之後往往我都會膽怯的縮回書本裡。「沒、沒什麼……」
這種情況,我們持續了整整兩天。
「……」嗚哇!我到底是怎麼了!!在不憤的在心裡吶喊。只是道個歉嘛,這一點都不難!但為什麼?為什麼……我欲哭無淚。或者我應該請教一下璽或者薾……
「呼哇---!」微弱的聲音響起,我抬起頭,黑色的一團凝聚在前方的不遠處。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魔物,不過為什麼會出現在皇宮裡?薾不是說過這裡有結界嗎?不是說除了高等魔族之外的生物都不能進來這裡嗎?那為什麼……
「小月?喂!」毫無預言,真的什麼都沒有。就在我的思緒還處於混亂的情況下,千月越過我,筆直的、毫不猶豫的往它的方向走去。
「該死!別再往前走了!!」我在後方大叫著,我追趕著他,但怎麼往前都無法追趕上他。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我要眼睜睜的看著它傷害他嗎?
難道……
不!
這絕對不能讓它發生!
看著它舉起了一團的黑色雲霧,雲霧變成針刺往前揮,再也毫不猶豫,我立刻調動了大量的風屬於,尖腳往前一躍,落到千月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