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魔》穆寧

3、黑犳

　　自我睜開眼，出現在諾曼宮殿的那一天開始後，又過了一天。

　　這兩天，身為諾曼王朝第一王子的彌忙著打理政事，所以沒空管我；而諾曼王朝第二王子璽，則被大王子彌命令查找一切關於我的事；而我因為閒閒沒事，加上在這個稱為諾曼的魔界中，有很多新奇的事物我沒有見過，所以這兩天，我都在宮殿裡四處亂跑。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的我，為什麼我可以四處走？那當然就是因為彌的功勞。

　　話說，在我還在自我懷疑的時候，我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條精緻的寶石吊飾，我完完全全被這條美麗的的吊飾攝住了。棕色的皮繩末端，綁紮住一個切割精緻的深藍色寶石，寶石內不斷有深藍色的水波盪漾。

　　「這個是什麼？」我好奇的打量著它，我從來都沒有看過深藍色的寶石。

　　「靈魂之印。」看著舉高的那顆寶石，璽跟我解釋道：「這是一個可以保存生命之氣的寶石，由我國六百六十六個魔法師，用六芒星陣，以及六萬六千六百個生命之源提煉出來的靈魂之印。」

　　「哇塞，那不就是很貴重的東西了？」雖然我不知道生命之源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聽到那個嚇人的數字後，我連忙後退了幾步，深怕自己會不小心弄壞了這麼可貴的東西。

　　「這是屬於你的東西。」彌突然對我這麼說。

　　「我的東西？為什麼？」我奇怪的歪了歪腦袋，我不認得自己有這麼一個漂亮的東西。

　　「它跟我說的。」我呆住了。誰？

　　見我沒有反應，彌繼續說：「你剛才不是腳一著地，身體就好像被抽光了力氣一樣嗎？」看我點點頭，彌微笑的問：「然後當我碰到你之後，你的力氣就回來了？」

　　我呆呆的看著他的微笑，然後想了想：「你不是說你把生命氣息給我了？」

　　「不完全是，我給你的生命氣息不多，這完全是靈魂之印的作用。」

　　「不明白。」這回，我真的糊塗了。

　　「現在不明白可以不用管，以後你漸漸就會明白的了，總之這是你的東西，你要時時刻刻掛在脖子上，明白了嗎？」彌用一種像是哄小孩一樣的語氣問我。

　　「喔。」而我也反射性的像小孩子一樣可愛的點頭。

　　「拿著吧，千萬別拿下來，知道嗎？」彌又再次微笑了，我盯了他一會兒後，把視線轉回那顆美麗的寶石上。

　　不知不覺，我的思緒也跟著這顆寶石內的深藍色水波盪漾著。不知為什麼，我對它的確是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但為什麼？為什麼我卻不記得這是我的東西？

　　－－凌爾……
　　我伸在半空的手赫然停止了動作，我反應性的回頭一看，但除了璽站在我背後外，什麼也沒有，連剛剛的待女也在彌來了以後就離開了。

　　「怎麼了？」璽奇怪的看著我。

　　「你剛剛說了什麼嗎？」我也怪異的回看他，但他卻回道：「剛才？我沒有說話呀。」

　　沒有？那是誰？難道是我的錯覺嗎？但凌爾又是誰？
　　我撇開解不開的迷團，我再次伸手接過彌手上的靈魂之印，當我再次快要接觸到那寶石的時候，腦海裡又出現了那道熟悉卻有點兒陌生的聲音。

　　－－爾、凌爾……
　　……很好，看來我也跟著精神分裂了！我撇開不管那道聲音，用力的接過那條靈魂之印，隨即掛到自己的脖子上。

　　我離開了自己的房間，隨便選定了兩點鐘方向後，便邁步向前，準備這一天的冒險活動。

　　當我踏上了階梯一步後，後方卻傳來了聲音，「閣下，大王子殿下命小人傳話。」我回頭，那人隨即繼續說：「大王子殿下希望閣下可以在下午三點半回到寢室，殿下希望可以與您共進下午茶。」

　　「好的，請幫我回答他，我會準時回來這裡。」我微笑的道謝，在看到那個待者帶著一種仰慕以及崇拜的眼光看我後，我加快了離開的腳步。開什麼玩笑？！我可是男的，我才不想被你這個跟我有著同樣性別的人表白。

　　不知走了多少路，我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跑去哪裡了。這裡可能是中央庭園吧？我歪了歪頭，奇怪的看著眼前這個純黑色的巨大噴泉。

　　噴泉中，沒有愛神維納斯站著，也沒有小天使抱著一個小水瓶。站在這個純黑色的噴泉中的，是一只長著漂亮翅膀的黑豹。豹子的身上閃亮著晶瑩的光芒，但當我環視四周時，看見的卻是像荒蕪的園地：花朵凋謝、泉水枯竭、樹木枯瘦，連野草也因為沒有水源而變得枯黃。

　　奇怪了，這裡怎麼看都是很久沒有人來，也沒有人打掃才對呀，怎麼這隻豹卻還是閃亮亮的？我好奇的走近它，正當我要伸手去觸摸它時，四周突然”咻”的一聲變成了灰白色。

　　怎、怎麼了？我害怕的後退，把伸出的手緊緊握著脖子上的靈魂之印。我全身的神經就像我剛醒來的時候一樣繃緊，那無形的壓力再次近著我。

　　－－凌爾。
　　是誰？到底是誰？

　　－－過來！凌爾，過來我的身邊。
　　是誰？

　　沒法思考，我只是直覺的往那隻亮黑的豹子走去，我舉起雙手。當我的手碰到豹子的時候，灰白色的環境開始產生變化，空間扭曲。扭曲產生出來的黑色旋渦往我的方向迫近，但我發覺自己走不了，只能愣愣的看著它的漸漸迫近，巨大的壓迫感直迫我的心臟。

　　好辛苦！有誰、有誰救我。

　　－－凌爾。
　　是誰？到底是誰在叫我？我是凌爾嗎？

　　－－凌爾，呼喚我，呼喚我……

　　怎麼呼喚呀？！我在心中不斷的咒罵，誰知，在我還沒有咒罵出口，張開的嘴巴就發出了不屬於我思緒的聲音：「黑暗的角落，靈魂的深處；以吾之名，名爾黑暗。艾勒勃斯．黑暗．加遜薩勒，聽吾之命，淹蓋天空！降臨大地！」

　　我把手張開，伸向已經不是藍色的天空。接著天邊作起雷霆萬鈞的閃電，扭曲的黑色旋渦漸漸變成有形的物體。風聲大作，吹起的枯葉一片片聚集成一道扭紋狀的長帶，把那個有形的黑色物體完全包裹了起來。一隻亮黑且長著漂亮翅膀的豹子出現在我面前，那隻黑豹就在我的面前，它雙眼有神的盯視著我。

　　－－凌爾……

　　是我的視力退步了？還是因為我太餓，餓昏頭了？不但出現幻聽，現在連幻象也出現了，看來我應該回來要彌或者是璽請個醫生來看看我。

　　－－凌爾。

　　不對！我才沒有餓昏！

　　「是你，在對我說話？」我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這隻黑豹，並不時留意那裡可以讓我逃走。不過當我想了兩秒後，我就放棄了，誰會跑得比一隻豹子還要快？！

　　－－凌爾，五百年了，你還記得我嗎？
　　那隻黑豹走近了我兩步。

　　「記得？我應該沒有見過你吧？」好奇怪，為什麼我不覺得眼前這隻黑豹可怕的？而且我反而有種很久不見的感覺？！

　　－－凌爾，你還記得我嗎？
　　黑豹重複了之前的問題，但我還沒來得及繼續發問，黑暗又再次遮蔽了我的視線。

　　你是誰？
　　－－我是黑暗，這個名字是你幫我改的，還記得嗎？

　　對不起，我、我連自己是誰都已經記不起了，對不起。
　　－－你是凌爾，我的主人，以及好友。

　　凌爾。我叫，凌爾？
　　－－對，凌爾，呼喚我，呼喚我吧……

　　等等！黑暗！！

　　「我都說給我等一下了！」我大叫的從床舖上跳起來。

　　「怎、怎麼了？」坐在我一旁的璽顯然是被我的大叫嚇到了，他手上的書啪的一聲掉到地上。

　　我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笨死了，然後忍著笑的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在華庭昏倒了。」回答我的是彌。

　　「華庭？」我回頭，彌又坐在我的旁邊了。

　　「你記得自己有去過一個有個噴泉的地方嗎？」璽不確定的問著我。

　　「我又不是白痴，怎麼會連、」本想反駁的我突然停止說話。

　　「覺得不舒服嗎？」彌擔憂的把手伸到我的額頭上，璽也擔憂的坐到床舖上。

　　「……爾。」我小聲的說。

　　「什麼？」前方的兩個人奇怪的看著我。

　　我抬頭，認真萬分的對他們說：「凌爾，我的名字。」

　　「你恢復記憶了？」璽興奮的跳起來，握著我的手。我面無表情的撇開他的手，搖頭：「不，有人跟我說的。」

　　「誰？」這回，是璽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不管剛剛才被我撇開，用力的抓緊我的手臂：「是誰？我連古殿藏館都找過了，我們整個諾曼王朝跟本就沒有記載有關你的事，是誰會知道？」

　　「璽！」彌把我拉到他的身後，以身體擋著沖動的璽。

　　「抱歉，我只是、」驚覺自己做錯了的璽難過的低下頭。

　　越過彌的肩膀，我伸手上前摸了摸他的頭髮：「謝謝你。」接著高興的微笑著。

　　璽尷尬的抬起頭，視線往旁邊飄動，然後對上我的眼睛：「可以跟我說，那是誰嗎？」

　　從他的眼神中，我看見了迫切的擔憂。不過，「很抱歉，我不能說。」我認真的回答。看到璽失落的表情那一刹那間，我心軟了。不過，為了自己的性命，我不能在還沒有確定他們是敵是友的情況下，把自己的所有都告訴他們。

　　因為，他們是惡魔。

　　就像看出了我的難言之隱，彌摸了摸我的頭髮：「沒關係，待你真正相信我們的時候，才告訴我們吧。」

　　「謝謝你。」我微笑。

　　待他們確認我的身體無異常後，月亮也已經升到半空了。我帶笑的看著他們離開房間，但當大門咔嗒的關上後，我的笑容從臉上消逝。

　　我可以相信他們嗎？這是我心中一直想著的問題。惡魔，真的能相信嗎？我也是惡魔嗎？我暗暗的恥笑了自己一番。連名字也是別人告訴自己的，除了自己之外，我誰都不認識。說實在的其實我連自己也不認識。

　　－－凌爾，呼喚我。
　　又是剛才那個聲音。

　　我嘆了口氣，算了，反正現在誰出現都沒差了。想到這裡，我再次張開的嘴巴，發出了隱藏在我思緒深處的聲音：「黑暗的角落，靈魂的深處；以吾之名，名爾黑暗。艾勒勃斯．黑暗．加遜薩勒，聽吾之命，淹蓋天空！降臨大地！」

　　這回，沒有風或是閃電，也沒有扭曲的黑色旋渦。靜靜的，亮黑且長著漂亮翅膀的豹子再次出現在我面前，它雙眼依舊有神的直視著我。

　　看著黑豹如我所想的出現在我面前，我站了起來，走到它的前方。

　　「你到底是誰？」現在，我才發現這隻黑豹真的不是普通的巨大，我走到它的前方，它的腦袋出我還要高上幾分，如果它可以站起來的話，那真的是巨人、不，是巨豹了。

　　－－我是艾勒勃斯．黑暗．加遜薩勒。
　　在它說這句話的同時，我聽見了背後的大門咔嗒的上了鎖。

　　「我不是問你的名字，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撇開大門的事不管，我嚴肅的直視著它。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麼我不害怕？面對這麼巨型的黑豹，一般應該會一呆二哭三倒地的吧？為什麼我卻有種好久不見的老朋友的感覺？難道說我也是它的同族，不過因為某些原因而成精變了人？！

　　白痴呀？是不是近期看奇幻小說看多了，開始產生幻覺？還是說不止記憶，連思緒都變白（痴）了？等等？我怎麼會知道自己看小說看多了？！

　　－－小爾，別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
　　一直保持沈默的黑暗突然無奈的開口。呃，為什麼我會看出它在無奈？明明它的表情跟本就沒有改變的說。等等，它剛才叫了我什麼？

　　「你叫了我，什麼？」我不確定的看著他。

　　－－小爾。
　　黑暗直截了當的回答。

　　「我跟你很熟嗎？」我稍微皺了皺眉。小爾，誰允許你這麼叫我的了？

　　－－你忘記我了嗎？
　　黑暗傷心的問。別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它傷心，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明白，但我直覺它就是在傷心。

　　「很抱歉，我根本記不起我們是認識的。」不轉彎抹角，我也直截了當的回答。

　　－－小爾。
　　「不許這樣叫我。」我不滿的皺起眉。無意間，我避開了它的視線。

　　－－小爾，看著我。
　　但它對我的不滿視若無睹。

　　「我說不許你這樣叫我！」我加大了自己的音量，但我依然沒有看著它。

　　我突然感到很憤怒，我不顧一切的對它大吼：「閉嘴！」顯然，它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它突然停止了下一步的動作，並且靜靜的看著我。

　　它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往我的方向踏出了一步。－－小爾，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過來這裡。

　　「不要過來！」我反射性的往後退了一步。不要過來、

　　－－小爾，看著我。凌爾．洛西諾．貝森多利亞，看著我！
　　我感覺到它生氣了。

　　一陣陣壓迫感往我迫近，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憤怒，就像是有一道莫名的火焰，凶恨恨的在我心中燃燒著。火勢不斷的壯大，不斷的漫延全身：「閉嘴！給我閉嘴！給我閉嘴！！」

　　「不許你這樣叫我！我不認識你！滾開，給我滾──！」我用力捂著自己的耳朵，試圖阻止它的聲音再次傳入我的腦海中。因為我的腦袋很痛，在它叫我小爾開始，我就覺得滿心的恐懼，但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

　　「給我滾、滾。」我的聲音變得虛弱，力氣也跟著被抽光，我跌坐到地上。漸漸的，由叫吼變成了抽泣：「別再說了，別說……」在我痛苦的抽泣時，黑暗一直保持沈默。它靜靜的看著我，直到門外出現了璽的聲音為止。

　　「凌爾！發生什麼事了？回答我！」璽激動的拍著被黑暗反鎖了的大門。「凌爾！」

　　－－凌爾，我會再回來的。
　　小聲的說完這句話後，黑暗消失了。

　　在它消失的那一刹那，大門的鎖咒也跟著消失，璽以彌迅速的跑到我的身邊，跟著他們進來的士兵們整齊有序的排滿了整個房間，包括嚴守著大門以及通往陽台的落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