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光》苏亦疯

5、你不是好人啊

　　05.我这第一感觉忒灵了，第一眼就觉得苏北坡不是啥好人，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啊。

　　小南自从上次来我家住过一晚以后有时过了大半月就会再来住一次。老杜和我妈也不说什么，只是觉得热闹了很多。
　　嗯，比小南更让我感兴趣的是他那人面桃花的哥哥。可我向小南提起小南就嘟起嘴巴死命瞪我，于是我就再也不敢问了。

　　我绝对没想到！！
　　当时我绝对绝对没想到！！
　　就算我是火星人我也不会猜到！！
　　再次见到小南的哥哥会是在我们班里头！！
　　那时班主任说有新同学回来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想到这个就是小南他哥哥！！
　　我那个五雷轰顶啊！
　　白老师扯着一个面无表情，衣衫凌乱，发型凌乱，痞里痞气的男生站上讲台我就愣了。
　　小南他哥哥一下就注意到这个一直盯着他的大头了。
　　我回过神来调好情绪，突然发现小南他哥哥正两眼喷火地看着我，就像看见了杀父仇人似的。
　　这是什么情况！！
　　我脑袋里那根有点智商的线嘣地断了。

　　讲台上的男生开始介绍之前许多人就开始议论了。
　　——诶诶。怎么我看着有点小混混的感觉啊。
　　———人家也许就是嘛。
　　——嗯，除了皮肤黑了点，还是个帅哥儿。
　　———什么帅哥不就一小痞子。

　　等男生开始介绍时我才知道什么叫酷得没话说。
　　男生摸摸鼻梁，理了理额前凌乱不堪的刘海，一手拉着书包带一手揣兜说，呃，自我介绍我觉得就不用了，叫我苏北坡就成了。反正我是被逼来的，咱们能做几天同学就做几天吧。
　　我内心被雷得那个震撼啊。
　　白老师一脸窘迫地站在少年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憋出几个字：同、同学们，鼓掌欢迎新、新同学。

　　下课后苏北坡从桌位上起身，直接一屁股坐到我前桌的位子上，大拳头敲着我的桌子，把我吓了一跳。
　　苏北坡凑上笑脸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愣，半响才说，杜、杜安然。
　　苏北坡继续笑，被这么小帅的人献上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他说，那天你把我妹妹拖回家了是吧？
　　拖？
　　怎么跟我拐卖儿童似的啊。
　　我欲哭无泪说，是……
　　苏北坡继续没良心地说，哦……那谢谢了啊。
　　我愣愣，反应过来以后摇摇手说，没事儿。
　　苏北坡一看时钟快上课了，起身说，我先走了啊，快上课了。
　　我还没见过那个说快上课了就要溜了的。
　　苏北坡没等我反应过来就长腿一跨，逃学去了。
　　虞潼用圆珠笔捅我后背，我一脸怨念地转过去。
　　虞潼一脸掐媚，说，没看出来啊，杜安然你竟然跟这种社会小混混有一腿。
　　我嘴角抽蓄，拿起课本就往他头上砸。边砸边吼，你大爷的才跟他有一腿！
　　木瑾也过来凑热闹，问，安然啊，你跟他什么关系诶。
　　我真欲哭无泪了，我跟他没关系，真没关系啊。要说有关系也是跟他妹妹沾点边而已啊。

　　安然啊，堇年在外面叫你。木瑾抬起手在我眼前晃，我摇摇大头说声没事儿就屁颠屁颠地跑向门外的堇年。
　　诶诶。木瑾，你瞧杜安然那屁颠屁颠那样儿，看到许堇年就俩死鱼眼放贼光啊。
　　嗯嗯。挺可疑的。
　　诶不成啊。
　　怎么了。
　　他俩不是兄妹么。
　　是啊。
　　不是说近亲不能结婚么。
　　这虞潼和木瑾咬耳朵也不知道小声点！
　　再说他们讨论的内容一点都不纯洁啊不纯洁！
　　这俩邪恶的！
　　堇年冲我招招手，叫我快点一会儿该上课了。
　　我跑到他前面拍拍衣袖，问，啥事儿。
　　堇年低头，说，安然姐，我，我今天也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我瞪大眼睛，不对啊，以前堇年可是个好学生，天天按时上下学啊。
　　于是我觉得纳闷，问，你有什么事儿啊。
　　堇年撇开话题，说，没什么事儿的，你别担心，我会很快回去的。安然姐啊，帮我跟爸爸妈妈说一下。
　　堇年嘟嘴说，安然姐，过几天我就和你们一起走好不好。
　　我一脸鄙视地看着堇年，最后受不了他那表情，掐掐他的脸丢下句，你记得快点回家就好。

　　放学后我扯着虞潼和木瑾，一手拉一个，大有坐拥江山美人的姿态。不过虞潼那点小姿色最多算个江山。
　　到了校门口木瑾忽然想起今天家里有亲戚来，所以丢下我和虞潼俩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急急打车先回家了。
　　要我和这臭狐狸单独走我还真不习惯。
　　虞潼突然一个拍手，冲我挥手说，我今天骑的单车来的，我去取啊，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我一脸鄙视，心想为什么刚好今天木瑾和堇年都不在你就献勤勉了你骑单车来上学了你。
　　我站在校门旁一边踢脚边的石头泄气，突然一眼瞥到了站在校门对面的苏北坡。
　　我眯眼看看是不是，嘿还真是。
　　苏北坡这视线宽广得啊，我就是那么矮的身高都能看到。我跟我妈去逛超市她挤特价区一回来找我都得十几分钟啊。
　　哦不对，我有大头。
　　想到我的大头我顿时伤感啊。我一女孩子家要那么大的头有个屁用啊。
　　我抬眼，看到了正在向我走来的苏北坡。
　　我顿时那个心慌啊，一下子后悔认识小南，想到小南我就直接想到了堇年，一时间把我对苏北坡的全部怨念都转移到了堇年身上。
　　对！要不是死孩子硬要去散步！不去散步的话我不会碰见小南！不碰见小南我就不会碰见小南他这BT的哥哥！
　　话说当时一脸正气地让小南住进自己家的是谁啊。
　　现在社会拯救个失散儿童还得遭到报应么这是。

　　苏北坡拍我的肩，那个用力啊，我那瘦小的锁骨都快碎了，报应也不能这样啊，苏北坡也没注意看我一脸苦逼的表情，咧着嘴角笑，大头，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揉着小肩膀说，没、没，我、我等人……
　　不是，他叫我啥！！
　　大头！！
　　我一下子怒火中烧，面对一个只有一次谈话的人却笑着叫你大头，我都想直接冲进学校正在起的教学楼下拿块砖头砸苏北坡脑袋上。但是我最后的理智一个劲儿地提醒我，人家是苏北坡啊苏北坡，据说能以一敌十的苏北坡啊。
　　于是我最后对苏北坡无力道，大哥，你从哪儿知道我绰号的。
　　苏北坡笑得更欢了，说，我问了班上同学，他们说你叫杜大头。
　　校工叔叔麻烦帮我砌一水泥墙，我要垫块豆腐撞！
　　一下子我就抓狂了，转头一瞥终于看到了救星啊。
　　虞潼你是我的救星啊救星。
　　虞潼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嘴角抽蓄地看着我和苏北坡。
　　我小跑追上去，一屁股坐上单车后座，一边挥手冲苏北坡说，同学！再见！
　　如果再见等于再也不见就好了。
　　苏北坡没反应过来，机械地目送了我和虞潼。

　　虞潼等离开了苏北坡那宽广无边的视线，急急问我，喂，杜安然，你怎么真跟这种人有关系啊。
　　滚你大爷的有关系。
　　我跟虞潼仔仔细细，一个细节都没落下地和他说完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起因结果。当时我还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写个600字的作文跟苏北坡解释下我和他亲爱的妹妹是绝绝对对的纯洁关系。
　　等我回头一看，魂都被吓跑了。
　　原来是苏北坡大爷正悠闲地迈着闲庭小步，悠悠地走在我和虞潼后面。
　　我条件反射地冲虞潼大叫，快点骑啊你，快点快点！
　　虞潼一脸不爽地刚想回句“杜安然你那么重你还嫌弃我了你”，但是看到了跟我们后面的苏北坡小脸一下白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使劲儿骑。
　　虞潼第一次怨念自己的自行车怎么都不是跑车。
　　我坐在后座上眯着眼找苏北坡，突然我眼尖地看到了苏北坡冲我摇手，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
　　我定晴一看，那不是我的笔记本吗！

　　对于那时的杜安然来讲，平时上课认真记的笔记就是生命啊。
　　于是我冲虞潼大叫说，虞潼你快停下来！
　　虞潼不爽了，你大爷的以为我这黄包车呢，说停就停，说走就走，于是转头去吼，杜安然你这什么毛病啊你。
　　我哭丧着脸指苏北坡，说，那大爷手里有我的宝贝笔记本。
　　虞潼一听是笔记本就打转，在离苏北坡不远的地方停下车，虞潼用脚踹我说，杜安然你快点啊你。
　　你妹啊，坐着说话不腰疼是不。
　　我踩着流星大步冲苏北坡走去，苏北坡看我走过来，于是扯着嘴角笑着说，大头，你本子掉了。
　　大、大头！！
　　你他娘的能改个称呼么你！不叫这个你会死是不是！我本名杜安然多正常啊你非要叫大头！
　　我憋着气接过笔记本，结结巴巴地冲苏北坡说，谢谢、谢啦。
　　苏北坡摇摇手笑，说，没事儿！同学之间不就该互相帮助么！
　　他岔开话题，问，诶大头，你家也在这路么。
　　我机械地点点头，说，是……
　　苏北坡就笑了，说，那刚好啊，我们一起走。
　　我突然一个激灵，指指离我们不远的虞潼，说，他、他送我……
　　苏北坡眯着桃花眼看虞潼，当下就走过去说，同学你好啊，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啊。
　　虞潼哪敢反抗，低头看单车，说，那、那车怎么办……
　　苏北坡大笑，本性一下露了出来，哈哈，推呗，哈哈哈，真没想过有人会这么问，哈哈，笑死老子了。
　　我在旁边看得嘴角抽得面部猥琐，于是走过去推虞潼，说，咱、咱们一起走吧。
　　苏北坡乐呵啊，自己走路终于有人陪了，于是冲到前面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我和虞潼听不懂的东西，最后我问起小南的事情，苏北坡马上一脸不高兴，双手放在脑后，斜眼瞪我，跟我讲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

　　照苏北坡的话说，苏北坡是个孤儿，然后小南就是他的“童养媳妹妹”，自小苏北坡带着妹妹就在社会游荡，突然有天有个男人盯着抱着双腿在角落的苏北坡许久，最后盯得苏北坡都不自在了，直接就问，大叔你有什么事儿。
　　男人就笑，也不绕弯子，直接就说，要去我家住吗。
　　苏北坡一脸纳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也不犹豫，说，好。
　　那时的苏北坡，天天靠乞讨和偷取为生的苏北坡和小南，就这么遇到了一个曙光。
　　收养苏北坡的男人把他转手给了自己的父亲，就是现在苏北坡的顾爷爷，由他抚养苏北坡和小南。
　　堇年和我遇见小南的那天刚好顾爷爷劝小南去上学，小南死活不去，顾爷爷无可奈何，抓起木棍就往小南身上砸。
　　苏北坡就在一边看着，他对这个妹妹其实不薄，虽然苏北坡不想读书但是还是觉得女孩子还是读点书好所以也不阻止顾爷爷。
　　其实为了这件事儿小南挨了不少顿打，可她就是不去，死活都不去，开始顾爷爷觉得今天不成就等下学期，可每次开学小南这丫头就死活不去。
　　那天小南刚被打，一时冲动地冲出家门，狠狠地摔上门。
　　顾爷爷气得直拿拐杖咚咚咚地敲着地板，苏北坡眼睛都不看门，直接走到顾爷爷的旁边给爷爷拍拍背，心里想，他娘的这丫头翅膀硬了是吧，看我回来不打死她。
　　小南郁闷到河边散步，接着就直接坐上了护栏，心想死了也不错。
　　再然后她就碰到了我和堇年，再再然后的事就是苏北坡听说有人把一个坐在护栏的女孩子带回家了，于是苏北坡就气冲冲地找到了我家，结果还真发现了小南，再后来苏北坡就把小南带回了家，问了她是怎么回事儿，问完了以后把房间门锁上，手里拿着皮带，皮带鞭打的对象自然是小南。

　　虞潼一边推自行车一边冒冷汗。
　　我一听苏北坡说完我就觉得，我这第一感觉忒灵了，第一眼就觉得苏北坡不是啥好人，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