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之个人英雄主义外传》利夏尔

23、5

　　迪亚感觉自己有必要冥想片刻，为将来的行动做准备，因此她提出要休息一下，两人都没有表示反对，因为开了那么长时间的会议，他们都相当累了。
　　天界同魔界的时间坐标不同，有时候天界的一瞬间就是魔界某些地方的数年，反之亦然。自然，居民与居民的成长速度也不同。
　　“有可能回去之后就能见到那几个团子长大成人的样子了呢。”
　　她所说的几个团子是莉莉丝的弟弟们和他们的玩伴们。事实上，说是亲生弟弟也未免过于牵强，因为三个小家伙是莉莉丝在天界的实验室中从自己身上提取的数据链，后来三段数据链被嘉烈拿到，在莉莉丝的授意之下，很快，三个‘无根果’就诞生了。
　　这个猜想是有可能的，因为孩子们的成长是波度相当大的跳跃曲线式而不是平缓的增长曲线形式。她在冥思前这样想到。
　　魔王静默地沉浸在自己的冥想空间中。
　　她可以直达万物的本源，在那里只有朦胧的灰色，仿佛身处迷雾之中，又仿佛在海水之间，充斥着原点的元素和微粒并不分明，夸克、胶子、原子、质子、电子、光子与中微子、组成灵魂的灵流……所有的细微物质，组成万物的微粒重叠在一起，它们每一个都可以是一个宇宙。它们会告诉她许多事情，非常急切地。心灵与物质，在此地都能得到完美的宁静，当生命消逝之时，灵魂也会来到此地。
　　他们以保持在母体中初生的蜷缩形态漂浮在原点之间，她可以看到被自己直接或者间接杀害的生命，他们也是紧闭着眼沉眠。不过她并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原点不会给她的孩子任何惩罚。同时也不会给予任何奖赏。灵魂在此地的唯一权利就是平静地休息。
　　她却感到了痛苦、灼热和无助，没错，那是她身上的永火的作用，每个恶魔出生之后，永恒的火焰就包围了这个恶魔的意识和心，让他每时每刻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感到愧疚和折磨。但随之而来的也是强大的力量。
　　原点的定律是公平的，若是想要得到力量，必须先要付出什么东西。
　　她是黑暗元素的集结，不过也是能够颠覆统治之力的神明，不过也无法修改这个定律，不是不能修改，而是修改之后，空间就会崩溃。这个觉悟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而是一直如此。
　　外围有嘉烈和路斯菲尔掩护，因此她可以安心地处在原点冥想。防止监听的魔法已经解除了，不过这也毫无疑问地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她注意到一个熟悉的感觉，应该是悔恨。魔王无法忘记那条名字叫做贝罗希尔的金黄色雌龙，在冥想结束后回归现实的阶段，她总是在幻象之中感觉到贝罗希尔在她头上舒展开庞大的双翼，毫无拘束地翱翔在深蓝闪光的空中。飞舞的风之精灵如轻微的泡影跟随在龙的身边。她的鳞片闪动着金黄的光泽同时散发出熏香的气息。
　　她没有办法忘记金龙的眼睛，那是一双仿佛融化的黄金般的眼睛。
　　魔王还保留着贝罗希尔的鳞片，那是她唯一留下的纪念了，龙死后什么都不会留下，身体回归元素和能量，这一片鳞片，还是处在迪亚的魔法的保护之下，才能平安地度过无数个空寂的岁月的。
　　迄今为止回想起两个人相见的那一幕来是颇有戏剧性的。当年迪亚·巴力·嘉尔是以男身作为巴弗灭王朝的将领出仕，而贝罗希尔是作为佣兵团队的首领与其见面。当时巴弗灭王朝并不给女性在工作上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若是女性魔族想要通过工作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只好去做佣兵。
　　不过纵使贝罗希尔变成金发的魔族少妇，迪亚还是一眼了解了她不是魔族的事实。后来贝罗希尔也坦承是由于迪亚有个女性形态的原因，她才为迪亚效力的。贝罗希尔很善于识人。
　　“能幻化出三种性别的魔界人并不是平凡人。”她说。
　　在长年的征战中，贝罗希尔敏锐的洞察力和强大的战斗能力正是将血翼佣兵团的基础保留下来的要素。但她最后竟死于小人之手……连同奈落神殿的教宗星舞一起。
　　回想起来真是绝妙的讽刺。有时候能够胜利的不是狮子而是耗子。这个认知使得她感到异常痛苦，身为魔王竟然不能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世界上没有比这件事更为可笑的了。或者，她可以凭借自己‘出生时候性别为女性’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但那样可能会招致政敌的大肆攻击甚至属下的反感。
　　若想成为被人赞誉的统治者，必须有坚强的心地，即使所有人都倒下了，自己也不能倒下。她如此想着，灵魂如同水般注入了静止不动的身躯，深度冥想之后需要在幻想虚空中调整自己的灵魂同世界的距离。同时可以对某些事物展开不同角度的思索。
　　再一次，幻象在她面前展开。
　　这一次仿佛有些许不同。贝罗希尔的双翼并没有在她头上展开。
　　她的幻象是一个华丽的，空虚的宫殿，顶端雕花的廊柱和雪白大理石的地板让人感到相当庄重，宫殿正门两侧有同样两幅壁画，壁画上的图纹是天使，双生天使。她感觉有些诧异：画家们绘画双生天使的时候，不会将双生子各自分到同样两幅画面上。否则画家本人会遭到亲人离散的厄运。这是一个流传多年的迷信说法，同样也是诅咒。虽然它的效力不明，但依然流传下来了。所谓习俗，就是这么回事。
　　她登上台阶，走到门厅中去。
　　门厅中充斥着足以让人目盲的光芒，它们集结为三组极大的电流回路，光芒持续运作着，光球中呈品字形漂浮着三个形体。
　　“是你们……亚力斯亚兄弟……”迪亚喃喃地说：“莉莉丝的兄弟……长久以来，拘控着她的存在……现在是成年的形态。可以离开她了。原来你们……就是拘束着她力量的封印！”
　　她微微有些狼狈且失望地后退两步，想要消灭这三个孩子。然而想起贝罗希尔和亚斯塔露之后，她无法下手了。
　　两个女子的金发在她的意识中交织成金黄的网线。
　　三个人身体蜷曲，身体还是十几岁少年的样子，双臂环抱着交叠在胸前的双腿，迪亚能看清最上方一位的头发是黑色的并且拥有魔族的形态和正宗的赤红瞳孔。在他左下方的那个少年与其说像恶魔不如说是个天使与魔族的混血儿，纯洁的金色光辉在他那漆黑的魔族翼膜上仿佛溪水般流动。右下方的少年依然闭着眼睛沉睡。
　　“亚力斯亚，以撒那亚和卡努麦……三个在生命毁灭之后，毁灭者与环境的态度，现在被制作成了封印，封固在莉莉丝等人身上……悔恨：对于生命逝去的情感反应。衰败：没有生命，只能是寂静和虚无。代替：毁灭之后，将有什么新的存在来取代原本被毁灭的存在……死和新生，从来不会矛盾。”
　　左下方的混血少年缓缓地睁开双眼，凝视着迪亚，少年柔美的姿态不禁让迪亚想起了莉莉丝的双生姐妹亚斯塔露。只是他的头发看不出是蓝色还是金色，亦或是白色，总之是异常淡薄的色彩。
　　她想起来了，以撒那亚的头发是蓝色，长大后可能会像路西法一样变成白发吧？不过这仅仅是比较可能的推测。
　　“莉莉丝解除了统治之神强化过的封印……并且给了我们魔族的身体……”那个少年说：“莉莉丝、亚斯塔露、莉琳……三个人，她们恢复成自己了。”
　　迪亚明白过来为什么少年身上有天界力量的痕迹：他们同雅薇也有些许渊源。对于统治这个存在来说，他恐惧的不仅仅有迪亚这个‘颠覆统治之力’的力量，还有生命与感情的力量。所以他必须争取生命掌握者，也就是亚斯塔露、莉莉丝和李琳这三位女神的力量，或者将她们牢牢封印。
　　站在权力者的立场上她并不认为雅薇的手段有什么令人谴责的地方，换了她，她也会如此做的。不过，若是站在半中立半对立的立场上……那可就说不定了。她完全可以以此来要挟雅薇，让他不要过于出格。
　　“或许吧……”她轻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