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起誓门后625个夜晚的我们》GallianoVV

1、Chapter.00

　　1
　　七月中旬，初二的暑假没开始几天，天气热的要命。至今仍然穿着被同班女生嫌弃的夏季校衣校裤，佐左锁完自家门就立刻狂奔到小区门口附近的公交车牌下，等待三十分钟才有的直达公交。
　　无聊地摆弄手机，无非只是上上网刷刷微博。打开手机短信箱，还是没有新短信。叹了口气把手机合上。
　　刚才还遮着太阳的云朵被风吹着缓缓移开了，烈日就这么直射到大地上，一瞬间地面变得像蒸炉一样。佐左连忙跑到附近的树阴底下，没有涂过任何防晒用品而裸露在外的手臂火辣辣地疼起来。
　　等了半天公交都没有来，佐左觉得一直干等着还不如做些什么，便松开左边的书包带熟练地将包转到身前，从里边掏出书本、作业、笔和草稿纸。
　　蝉声一阵一阵地响起，佐左不顾正以飞速从她脑袋上流下的汗，马不停蹄地写着。作业本上的字斜斜的，偶尔还有几个因为滴在上面的汗水而化开了。可是佐左就是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该死，早知道就昨天晚上做了……”
　　佐左一边抱怨一边在本子上填上“看到题目本能第一反应想出来的回答”，反正对于她来说，这种作业管它对还是错，总之只要填满就可以了。
　　等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公交刚好进站。佐左看着里头密密麻麻的人，用尽力气挤了上去。
　　没过多久，司机因为看到有很多人都堵在前门口档到了后视镜便发出了“拜托了往后面挤挤，后面很空的！”这样的喊声，然而等佐左挤到车厢后半部时才发现原来这里比前面还要挤。人墙压在佐左的身前身后，压得她简直无法呼吸了。然而这个时候，路面突然变得很陡，整个车厢摇晃了一下。佐左吃力的硬拽着扶手，心里祈祷着快点到站。等路面变平坦了，佐左才微微松开紧紧拽着扶手的双手。很麻的感觉，掌心很疼。然而很快就到站了便也不顾手痛了。
　　嚷嚷着“借过！我下一站就要下了！”，佐左终于挤到了车门口。然而在她的前面还站着一个体格非常大的中年男子。“不好意思，拜托让一让可以么，我下一站要下车，谢谢。”“……”对方向她瞥了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仍旧是丝毫也不让步的样子。佐左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再说也没有用便等在了男子的旁边。到站的时候，佐左用尽力气强硬地撞了男子一下，听到他惊呼了一声“喂！”然后撞到了别的乘客身上，刚爬起来想找佐左算账却发现她早就下了车，车门也关上了。
　　“……该死，手好痛。”终于重见天日的佐左回头瞥了一眼刚才那辆公交，整了整衣服，检查了一下书包拉链有没有坏，便边揉着刚才因紧握扶手而导致酸痛的双手边踏进了旁边“栋祥小区”。

　　2
　　暑假开始的时候就很热了，之后还不停的有高温。家里的空调一刻没闲着，佐晨光是听着那呼呼的机械运作而发出的声音就觉得凉快。
　　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儿，又觉得不想睡了，睁开眼睛便看到满屏雪花的电视机。嘈杂的声响伴随着空调的呼呼声，佐晨皱了皱眉头，坐起来迅速关掉了总电源。瞬时房间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隔了窗户外头淡淡的知了的嘶鸣。
　　忽然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刚刚准备接听却顿了一下，盯着手机上显示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接通了。
　　“喂。”
　　“是我。”
　　“我知道，哥哥。”
　　“……”
　　听完电话，佐晨就这么坐了会儿，拿起书桌上的交通卡钱包和钥匙就出了门。
　　在烈日下走了几分钟，佐晨就感到极其不舒服。不要说火辣辣地疼着的裸露的皮肤了，这该死的阳光还那么的刺眼，只得眯着眼睛看路。
　　走了有两条马路，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的时候一阵凉爽使得佐晨不禁摊在了后座上。车里的收音机音量调的很响，司机不耐烦地高声问他去哪里。佐晨张了张嘴，清澈的声音仿佛使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东坡。”他说。

　　3
　　夏天，窝在家里，整天打电脑。这对于俞漱来说才是真正的暑假。
　　每天七点爬起来，首先开电脑，洗漱完毕后蹲在电脑前啃面包。不停地刷新微博，补新番，打游戏，每天都认识许许多多的网友，但很大一部分都是聊几句就直接黑名单。俞漱看了几集美剧□□上就有人喊她，打开会话框就看到一句话“淑淑，我要到你学校复读了哦耶”。
　　俞漱一下子记不起来这是谁，顿了有几分钟才想起来是前几天认识的网友，叫什么名字早就忘了，不过是个挺好的人就没舍得删。
　　“哇哦！那到时候请多指教了ww”她飞速回复着。然后就掏出了书包里的手机，激动地边充电边发短信。
　　“我认识的一个网友说要来我们学校复读耶！！！超新鲜的！！！”几秒打完发送，俞漱又转向电脑，继续边抽餐巾纸边看催泪剧。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发送成功”。
　　收信人是“佐左”。

　　而佐左真正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此时她正在“勤奋”地做作业，看到闪烁的手机屏幕，意识到有短信便以上大号为借口冲进厕所。回复了一条“真的么？！开学终于不会无聊了ww”。
　　发完短信，下意识地点下“新建信息”，在收件人一处自然的找到萧濑崎的号码。不自觉地写了一大段话：“俞淑和我说最近有一个转学生要来我们班耶！而且~~他是复读生噢噢！”，想想这样的语气太过亲昵了吧？于是全部删除，又重新打上“萧濑崎同学，我是佐左。”一想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萧濑崎的名字旁边，佐左一下子按下“删除”键。文字被一个个删去，佐左的心跳却随着消失的字符变的越来越快。
　　不行不行。佐左看着写了改，改了又删，却直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的短信，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便从厕所里走出来。客厅里父亲正在看电视，母亲一看到佐左便问“作业还有多少？都已经七月中旬了你看你连学校的暑假作业都没有做完！好了别站着了快进去做！”“……好。”
　　佐左进了房间做作业，房门开着，这是母亲定的规矩。佐左不看也知道母亲现在正盯着她防止她做除了做作业外的其他事。
　　佐左用力捏着笔，在作业本上戳下一个很深很深的洞。

　　4
　　时间回到晚上八点。虽然是夏天却还是有点冷，佐晨从一个小区里走出来。没有看到有出租车，只得走一段路。
　　夜色里，他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他刚刚出来的那个房间，灯还亮着。
　　回想刚才数小时发生的事情。佐晨到达住在栋祥小区的哥哥的家，房间里很昏暗，他试着去开灯，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而摔了一跤。在尝试了好几分钟后他才艰难地找到灯的开关。随着“啪！”的一声，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明亮了，他看见哥哥正睡在地板上，房间里到处都散落着画纸，整个房间有一股铅的味道。
　　“哥哥……”他试着叫醒躺在地板上的哥哥，但看到哥哥满脸的疲惫，便只好放弃了。佐卒鸣。他哥哥的名字。在一年前因为追求做一名画家而毅然抛弃了一切与家里断绝关系，现在正一边打工一边画些画来养活自己。
　　——可悲的哥哥。
　　佐晨坐在地上，为卒鸣披上一件衣服。过了好久好久，长得就像是过了足足有一光年的时间，长得让佐晨不禁想起了某些不应该回忆的回忆。
　　模糊的片断，凝固的四人。
　　哥哥转过头来，手里拿着的是父母、亲戚送的生日礼物。他站在哥哥面前，乖巧地递上哥哥最喜欢的画具作为礼物，却被看到的父亲、母亲一把拍到地上。远处的哥哥原本露出一丝快乐的脸上又立刻阴沉下去。
　　被打到的手很痛，但是他仍然不流一滴泪地默默退下。
　　然后那个晚上，他用派对上剩下的蛋糕，寂寞地祝自己生日快乐。以及一直一直默念着——
　　佐晨看到卒鸣醒来，听见他用惊讶的声音喃喃吐出一句“晨……你来了……”
　　“是的，哥哥。”佐晨露出了一个微笑，温柔地抚着卒鸣凌乱的头发。
　　——为什么你拥有我所没有的幸福？

　　因为忘记了东西在卒鸣家，所以佐晨只好又折回栋祥小区。刚准备敲门的时候，却看见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女孩子在画画，卒鸣不时会指导她一下。一切都很安静。佐晨看见哥哥看着女孩的画作，在疲惫而又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女孩的脸有些红，是被表扬后很高兴的脸庞。
　　佐晨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门内温馨快乐的一幕。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动不了，在女孩身上他仿佛看见了自己。
　　在崩坏、腐烂以前的自己。
　　但是令佐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沉溺于过往的时候，房间里头的女孩轻轻勾着卒鸣的肩，小小的心情逐渐转化变成难以抑制的河川，佐晨因为过于惊讶而呆立在门外。
　　良久，他终于回过神。
　　夏天的夜晚很舒服。因为白天气温很高，昼夜的温差使得佐晨感觉现在像待在空调间里。夜风一波一波的吹在佐晨身上，他张开双手，让整个身体像是浸在风里一样。衣物伴随着夜风轻轻拍打着佐晨的身体，他的头发也飘了起来。但很快风就停了。没有了叶子被风吹着互相拍打的声音，没有了夜风穿过桥洞发出的细小声响，整条马路没有车子经过发出的鸣笛声，一切静谧得甚至有些可怕。佐晨就这样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马路上，仰头看向没有一颗星星的城市的夜空。

　　5
　　然后过了好久好久，对于佐左来说简直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一样，一个月过去了。八月中旬。
　　因为是关键的初二升初三的暑假，所以学校提早上课。很多学生在接到这个通知后抱怨连连，像是“暑假还有课外课程没有结束”、“天气太热了，难道没有想过学生会中暑么？”、“气温太高，会没有心思学习”这样的理由太多了，于是学校考虑了很多方面，在开过n次会议后终于决定上半天的课程。很多学生还是觉得加课不好，但最终都放弃了挣扎，毕竟加课是为了升学，学校已经减课了，没有什么好再抱怨的了。
　　佐左对于这一切没有任何的感想，毕竟在哪里都一样。如果说硬要选的话，还是在学校里好些，因为还可以见到死党俞淑。反正都是没有自由可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这么想着的佐左，在踏进教室的一霎那万分后悔自己竟然有过这样的想法。
　　穿过整齐排列着的课桌椅和兴奋讨论着这个暑假自己怎么度过和谁谁谁一起去哪里玩了的人群，佐左看到自己后方一向空着的位子上坐着一个少年。
　　他穿着自己的T恤衫和牛仔裤，白色与蓝色淡淡的却村托出他妖精般容颜的华丽，侧着头在和身边人说着话的他像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存在在这里，融进了这个班级，他温和的笑容真的还让人的心漏了一拍。
　　以上是后来一脸兴奋的毫不遮掩的说出自己好喜欢这个转学生的俞淑同学的言辞。然而在佐左看来，那个少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除去他身边围着的一堆叽叽喳喳的女生，他和别的男生真没什么区别。佐左那时真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些女生那么喜欢他的原因，但她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慵懒的夏日阳光透过玻璃窗稀稀疏疏地照射进来，因为有隔离膜的关系并不是很刺眼，然而那个少年对着佐左笑的时候，佐左却感觉到了夏日阳光特有的火辣和刺眼，如此具有攻击性。她不屑地默默“哼”了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身后的人一层层围着少年，他们兴奋地交谈着，直到佐左突然抬起头，伸出手想要和向她走过来的萧濑崎打招呼时，他却笔直越过了她，拨开人群，用力拽着那个少年的衣领，眼中是满满的怒火。一反往常温和样子，他张开嘴，吐出一句话，然后人群凝固了。
　　“佐晨？为什么你这个混蛋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