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屋》曦染卿文

3、这天是光棍节

　　十一月的傍晚，寒气逼白天要更重些。操场上的学生比平常多出了好几倍，彼此间打闹谈天，不胜热闹。
　　跑道上五六个初三模样的学生在慢慢走近，其中的两个女生落在队伍最后不停争执，激动时会不顾形象地跳起来大叫，可吵了半天也得不出结果，便朝着把她们丢下不管的四人跑去。
　　“你们给我评评理，邵丝茵她怎么可以和我抢林峥呢！我为了追林峥我做了那么多，我容易吗我！”茹果揪住一个男生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望着众人，为了使效果更逼真还艰难地挤出来两滴眼泪。
　　有人上前搭话：“茹果，不是我们几个不帮你，你说你跟丝茵俩人争风吃醋我们说话顶毛儿用啊，选谁还不得林峥自己定。”
　　“就是就是！”被茹果抓住胳膊的高野忍不住搭腔，不料却遭毒害，“啊！～茹果你个毒妇，你掐我也没用！”
　　茹果抬头白了他一眼，转而跑到另一个男生身边，眼巴巴地望着：“林峥你想想，我每天给你洗衣做饭端茶递水天冷了我给你打毛衣天热了我给你扇扇子早晨没吃饭我跑去给你买包子包子烫了我给你吹包子凉了我还得给你焐，你说我都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你了你总不会当白眼狼的对吧，负心汉也不是你的风格对吧，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我不会选哪个邵丝茵的哦？”
　　不得不说众人被她这一番话给震住了，林峥没有答话，倒是他身后的肖一远第一个没忍住，嚷嚷说：“茹果你今天也太扯了吧，平常让你帮忙倒杯水都没见你理过！”
　　“闭嘴！有你什么事。”茹果抬手就是一记重拳，打完又立即回身晃了晃林峥的胳膊，“哦？林峥。”
　　邵丝茵冲着茹果做了一个鬼脸，做完之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林峥也在看她。她寻思着
　　大家应该都是在等着她做“最后陈述”，于是她立刻把头低了下来，做出一副委屈模样，“你知道的，我没有她那么能说的。你看她都为你牺牲那么多了，你就选她吧．．．．．．”
　　其实不过是女孩子间的玩笑话，谁都没有当真。同样的游戏都玩过三次了，今天第四次，轮到林峥了。其他三个男生立在一旁做旁观态，准备等林峥说完台词结束游戏就继续遛圈儿。
　　“我选丝茵，我喜欢她。”林峥回答。
　　“好了，游戏结束，接着逛接着逛。”一向反应很快的高野这次的思维却没能跟得上变化，刚踏出一步就被同伴给拽了回来。
　　林峥固然开了口，答复却和预想的有些出入。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前一刻还争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女生。
　　一直被茹果认为脑子少根筋的肖一远又一次证实了茹果的观点，“你们太不够意思了！什么时候改的台词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如果你又打我干嘛！我又不是高野，再打我还手了啊！”
　　“还不闭嘴！”高野上前佯装着要打下去，问道：“什么台词？”
　　肖一远瞅了瞅一旁默不作声的林峥和邵丝茵，凑到高野耳边，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却偏偏又让每个人都听得到：“按照原定计划，林峥该说‘你们两个女人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选你们任何一个的。因为，因为我一直喜欢的人，其实是，高野！’。”
　　高野大叫：“这么脑残的话是哪个变态出的馊主意！”
　　大吕偷笑：“貌似是茹果来着。”
　　高野：．．．．．

　　茹果掐了好一会儿才消停，邵丝茵偷偷瞟了林峥一眼，他没有理会身边的闹剧，眸子里是毋庸置疑的神色。一时之间心里有惊讶，有尴尬，竟还有一丝窃喜。
　　一旁打闹的四个人停下来后没有再说话，气氛很怪异，给人感觉不太妙。
　　“阿峥你好会演哦，我们差点都相信了！呵呵，呵呵呵．．．．．．”高野突兀地叫一声试图搞活气氛，邵丝茵也跟着众人呆呆笑了两声。身旁的茹果趁机把她拽得远一些，再远一些。高野紧随其后隔在中间，隔开林峥的视线，成功赢得某果的激赏后，另外两人也不动声色地插了进来。然后几个人呵呵地干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向前走。
　　正常情况下女生被告白了却又分不清是真告白还是恶作剧之后，别人和她说话时应该表现的心不在焉。而此时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很是符合桃色事件的正常情况，所以当茹果和邵丝茵说话时，后者很尽职地表现出相当的心不在焉。茹果也不恼，对此还以等分量的理解。她觉得如果刚刚林峥的答复里所用的宾语不是“邵丝茵”而是“茹果”的话，估计这会儿她也缓不过劲儿。又绕了一圈，茹果在自言自语了Ｎ久之后选择转身和走在左边的高野聊赛车。
　　茹果“临阵倒戈”的行为直接导致场面变得很怪异：一字排开的队伍里，中间四个人一副副等着看热闹的嘴脸聊得热火朝天，而分处于最边缘的两个人却安静到了极点。

　　从始至终邵丝茵一直在发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局势的变化。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林峥那副坚定认真的表情。她觉得忽然间就很想笑，从心底涌出的愉悦。
　　“你是不是不相信？”
　　耳边有声音响起，被压得低低的，却足以让她听清楚。邵丝茵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和林峥站在一处，另四个人却似没发现似的已走出好远。
　　“你，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不相信？”
　　“我……”邵丝茵抬头看他，随即又低了下来。林峥眼里有一贯的认真，如果她没有看错，认真之余竟还有些紧张。忽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我和茹果就是开玩笑……”
　　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似是无比轻松，却偏偏又画蛇添足哈哈了两声。
　　林峥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邵丝茵觉得有些无措，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又不敢抬头看他。两只手无意思地绞在一起，气氛太过尴尬，让人连大口喘气的勇气都没有。
　　“你看他们都走远了，我们快过去。”她到底还是没能抗住长时间的压抑，闷着头咕叽了一句，也不等身边的人回答，就独自向那四个人快步走去。
　　操场上的人很多，嬉戏笑闹，根本不曾有人注意到他们。邻近夜晚，风渐渐起了，十一月的晚风夹杂着浓重寒意。
　　“我、喜、欢、邵丝茵～”
　　风忽然就疾了起来，把少年的喊声拉得好长传到好远。她匆忙的脚步不受控制地缓了下来，最终停在某处。她觉得前一刻还喧闹的操场忽然就静了下来，静得可以听见心跳。
　　是谁一声尖叫打破了漫长的宁静，欢呼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可她看着他缓步过来的身影，世界偏偏是一片静谧。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邵丝茵、邵丝茵，一遍又一遍。
　　她看到有光出现在眼前的黑夜，带走了她身前的少年，撕裂了一切。那个初三的秋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床边的茹果愣了愣，然后一巴掌拍在邵丝茵的脑袋上，嚷道：“睡傻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