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自妩媚》裕佳理

42、第 42 章

　　明玉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这少女长身玉立，婷婷丽姿，容颜之美，比自己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执着异常，都已经跟她说了那么多，她怎么还不知难而退呢？

　　明玉无奈道＂文小姐，我重复了很多遍，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还是请你回去吧＂

　　文冰望着这个和自己同样美丽的女子，她知道她是安心的姐姐，虽然不是亲姐姐，可是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作他的姐姐吧，她那么美，那么温柔，看着就令人亲近，她莫名地就喜欢明玉，不过好像人家并不太喜欢她，磨蹭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什么都不告诉她。

　　文冰决心再试一试＂明玉姐姐，我求你，请告诉我阿洛在哪里吧＂

　　她现在在圣水教的大堂上，她从洛阳一路到这里，风尘仆仆地就直奔圣水教而来，圣水教大小姐倒是答应见她了，可就是不承认有阿洛这个人，任凭她怎么说，都不松口。

　　明玉心中叹息，阿洛，阿洛，果然应了她的猜想，这位文大小姐对他动情了吗？是啊，他那样的男孩子，本来就应该会招惹女孩子喜欢吧，虽然他一向内敛低调，可这位小姐的性子看上去刚好跟他相反，两个个性完全不同的人是不是更容易相互吸引？

　　＂文小姐，你说的这个人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再怎么问，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所以，你请回吧＂明玉也觉得这回答对这姑娘来说残忍了些，但是她也没办法。

　　＂那刘祁呢？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想和他解释清楚，你叫他出来见我好不好？＂文冰心想只要能抓住一个，就有突破。

　　不料明玉还是回她道＂他不在，之前是回来过，又走了＂

　　＂那、＂文冰使劲转着脑子＂那如果，我有事想求见你家教主，他是不是能见我？比如说，我想跟他解释一下令牌的事，我、我真的没拿他的教主令，这么要紧的东西，我若拿了，一定会归还的，我怕他会误会＂

　　明玉淡淡一笑，知道她还不肯放弃，说道＂我家七弟的脾气，天下皆知，不喜欢别人找上门来拜会他的，他不是不见你，是什么人都不见，姑娘你别生气啊，至于说令牌的事，文小姐说不是你拿的，便不是了，我相信你＂

　　她不是要对这姑娘狠心，的确是风笑天自己说了，谁也不见，况且他也确实不在总舵。

　　半个时辰后，文冰从圣水教总舵出来，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沮丧到了极点，没想到千里迢迢地来了，就这样被拒之门外，该怎么办，何去何从，难道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么？一旦真的放了手，以后是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身后一个少女已跟了她很久，文冰心情坏透，本来不想理会她，但还是忍不住转过身道＂喂，你跟着我干嘛？＂

　　那少女向她上下望望，说道＂姐姐果然名不虚传，真的好漂亮＂

　　文冰虽被赞了一句，却并不开心，看了看她，回头要走，却听那少女又追上来道＂姐姐可是想见我七哥？＂

　　文冰一怔，急忙抓住她手臂，将她拖至一旁，道＂你说什么？谁是你七哥？＂

　　那少女眨眼道＂姐姐来我教总舵，不是来找我七哥的吗？＂

　　文冰手都打了抖＂你说的七哥是、是＂

　　那少女道＂我七哥名叫风笑天，是圣水教的一教之主啊，我听姐姐阿洛阿洛地叫，难道不是叫的他吗？＂

　　文冰紧抓着她＂你七哥他，他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那少女正是莹莹，刚才在圣水教，文冰与明玉的对话她碰巧全部听到了，看见文冰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姑娘心生不忍，想起自己对江怀英思念时，也是这般伤心难过，不由得同病相怜，追了她来，闻言笑道＂有啊，不过叫出来也没有外人知道，只有我们兄弟姐妹互相明白，七哥叫洛臣，是不是很好听？风洛臣，比他的大名还好听吧？大姐给他起的，只是很多年没叫过了，姐姐刚开始说阿洛，我一下子都没明白过来是叫谁呢，后来才想起来＂

　　文冰心头一阵欢喜，道＂原来他并未骗我，他告诉我的是真名＂心想虽然他当时不得已没报大名，但也没有完全欺骗自己，这洛臣两个字，原本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现在告诉了自己，可见他是重视自己的，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展颜微笑道＂是啊，你七哥的名头太响，说出来吓人嘛＂

　　莹莹道＂是吗？我可不觉得他吓人，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了，当然其他的哥哥都很好，可是七哥，他最特别，明明他年纪最小，可他总说是我们的家长，把我们一个个保护得极好，从来都不会让我们受一点委屈，姐姐，你这样找他，也是因为觉得他好吗？＂

　　文冰轻叹道＂如果我说我没有他不行，你会信吗？＂

　　莹莹点头道＂信啊，为什么不信？＂

　　文冰道＂那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我、我必须找到他＂

　　莹莹道＂找到之后呢？＂

　　文冰轻轻道＂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他说，所以想当面和他说，他说他骗了我，可是我不觉得啊，所以，我要把话向他讲清楚＂

　　莹莹道＂你喜欢他，是吗？＂文冰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喜欢得要命，好姑娘，我想知道，他回来过吗？现在是不是在总舵？＂

　　莹莹看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不禁好感顿生，如实说道＂回是回过，只是他的样子不大好，听大哥说是中了毒，大哥身上又没有解毒的药，虽然七哥自己说不要紧，但明玉姐姐不放心，就让大哥把他送到柳老那里去了，我也很担心来着，七哥从来没有那样过，明玉姐姐没告诉你，是怕你打扰他养伤吧，姐姐你可别怪她＂

　　文冰道＂我怎么会怪你姐姐，要怪怪我自己才是，你七哥是在我那里受的伤，都怨我，没保护好他，让他受这一场罪，你大哥他、他是不是说我什么了，你们会不会把我看成、看成偷拿了你教主哥哥东西又不还的野蛮人啊＂

　　莹莹仔仔细细地又上下打量她道＂姐姐说不是就不是了，七哥都相信你，我和明玉姐姐也相信，再说刘祁哥哥也没说什么，只说七哥是不小心被人暗算，要尽快治疗，多余的话没有＂

　　＂真的吗＂想起刘祁那时候那样生气，文冰还以为他要恨死自己了，幸好他没编派她，否则阿洛的这些姐姐妹妹还不都要拿她当仇人了＂好妹妹，求你带我去找他，找你七哥，好不好？＂她软语央求莹莹，这小姑娘明显不讨厌自己，看来只有指望她啦。

　　莹莹略一犹豫，道＂带你去不行，我还有其他的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柳老的住处＂便将柳夫子的医庐位置向她详细说明了，看她记下后又道＂姐姐，我喜欢你，才把我七哥的去处对你说了，是希望你能好好待他，你知道，七哥表面对人冷淡，其实心是最好的，最软的，你，姐姐你可不能欺负他＂

　　她说的真诚，文冰动容，叹道＂我明白，好妹妹，我那么喜欢他，又哪里会舍得欺负他，我只想再看看他，确认他真的没事，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莹莹点头道＂我相信你，姐姐，可能是缘分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也相信你会对我教主哥哥好，他值得别人对他好，真的＂

　　文冰轻轻搂了她一下，她也喜欢这个直爽的小姑娘，真该感谢她。

　　按着莹莹说的地址，文冰来到了徐州城外，一通寻找，终于在那个悠静的山谷中，发现了那片被柳夫子称之为药香谷的，恍若世外桃源般的小天地，零零落落的十来间小屋，屋前柳树桃树，小桥流水，屋后菜园药草园，虽是深秋，柳桃凋落，但各种药草却勃勃生机，文冰离得老远，便能闻得见空气中混杂着草药味的清香，直沁心脾，仿佛连这空气都能治愈伤病似地，让人沉醉其中，不愿离去。

　　她站在半山腰，俯首往下，山谷中的情形，一目了然，第二间小屋的门外，一张躺椅上，铺着层厚厚的毛皮，一个青衣身影，和衣而卧，绻缩在厚重的毛皮上，似在小歇，又似睡得正香，虽然背对着山腰，文冰依然一眼就看出那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她曾经牢牢地把这人搂在怀里，也曾经温柔地靠在这人胸膛上，她绝不会认错，即便是万千人海中，她也不用第二眼，就能认出他。

　　一时间她竟有些踌躇不前，仿佛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感染了她，让一向雷厉风行，敢作敢为的文大小姐迈不出步子去，那个人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任微凉的秋风吹拂着他，好像和这里的悠远宁静浑然一体，无声，却很和谐。

　　文冰就这样站在远处凝视他，良久忘了动弹，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听说过这个人的种种传闻，关于对他的形容各式各样，无奇不有，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人有所交集，而如今看来，那些个传闻和真人几乎擦不上边，真正的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动不动就会脸红的那个人，和名震天下的那个人，怎么竟会是同一个人呢？

　　她望着，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想起来应该下去找他，正要迈步，却见另外一间屋中，走出一个身姿高挑婀娜的姑娘，那姑娘长发如云，只远远看去，就知必是极美的女子，不过她头戴垂沙斗笠，看不到样貌，手中端了一碗什么东西，走到那人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那人翻身坐起，从她手里接过了碗，看了看，却又摇摇头，似乎是不肯喝那碗里东西，那姑娘冲他不知说了什么，太远了文冰一个字都听不见，大概是在软语劝说，那人无奈，乖乖地一饮而尽，放下碗时咳了两声，那姑娘便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捶了几下。

　　文冰怔住，那两个人动作自然，似乎很是亲密，那姑娘的手放在他身上，这人都没有闪避，那姑娘是谁？他的姐姐妹妹她都见过了，那这个和他这么亲近的女子又会是何人？文冰一下子迈不出步子去了，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

　　风笑天其实已经好了很多，自己认为没有必要再喝药，柳老却不依，非要叶文媛把药煎好给他送来，他不得不喝，太苦了，几乎要呕出来，叶文媛微笑，好心地帮他捶捶背，顺顺气，说道＂好些没啊？柳老就怕你不肯喝，要我看着你喝下去才行哦＂

　　风笑天苦笑，他是喜欢摆弄药材，也爱闻那草药清香，可真正喝到嘴里那是两回事，叶文媛道＂你再躺着歇会儿，天气凉，可别真睡着了，再着了风寒＂顺手扶他躺回原处，只是这一次却面朝了外，文冰忙闪身树后，怕他瞧见，却又忍不住自己悄悄探头出来望他。

　　叶文媛搬了张椅子在一旁坐下，道＂柳老说，你这次受伤后话变得少了，怕你闷，让我多陪陪你＂她本来叫他教主，风笑天却说她又不是本教中人，不必拘泥，不用顺着她哥哥叫，随便称呼便可，叶文媛又比他年长几岁，原本对他有些敬畏，但相处下来，倒拿他当自家亲兄弟看了，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失去了一个哥哥，却多了个兄弟。

　　风笑天嗯了一声，未置可否，眯着眼睛，叶文媛怕他真睡着了，道＂吹个曲子给你听，可好？＂
　　风笑天道＂正是呢，昨天一个曲子还没吹完，柳老就把你拉走了，今天继续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洗耳恭听，原来这姑娘对音律之精通，不逊于她哥哥叶文轩，叶文媛取出根自制的笛子，轻轻吹将起来，风笑天依旧一窍不通地听着，不知曲名，不解曲意，却在委婉处莫名地勾起了一种思绪，仿佛共鸣，仿佛相思，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文冰只看得见那女子在吹笛子，笛声婉转，声声入耳，拨动了无数情丝，她略懂音律，知道这是一首相思之曲，那姑娘技艺精湛，曲意明朗，她在对谁相思？

　　一曲终了，叶文媛放下笛子，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风笑天道＂又想起你哥哥了？＂

　　叶文媛终此一生都会内疚自责，如果不是她，她哥哥应该有个更好的人生吧，一想到这，她的心就好痛，来这里两月有余，虽然平静了很多，但果然还是不能去想啊。

　　风笑天道＂你是你，他是他，你活得好，他也会欣慰＂

　　叶文媛道＂我明白，真的，本来我的心里，有很多的恨，很多的委屈不甘，可是来到这里以后，柳老，教会了我许多，一个月前我跟随他出谷去义诊，也看到了不少比我更不幸的人，我想通了，既然命中注定让我这样，我除了安然接受，别无他法，前半生过得不好，那就想办法把后半生过过好，对吗？＂

　　风笑天道＂说得对，姑娘能豁达至斯，叶兄必然高兴＂

　　叶文媛的瘤经过柳夫子的治疗，已小了一些，脸上被烧坏的皮肤，也正在用柳老特制的药敷，虽然不可能完全复元，但假以时日，会好很多，风笑天几乎能想象得到她昔日的俊俏摸样，自是替她高兴，自己总算为叶文轩做了些事，他妹妹现在生活得不错，而且听她自己说，她已经开始跟着柳老学习医理，研究草药，为他打下手，她本来就聪明乖巧，和她哥哥一样，博学强记，看来不久的将来，她就能够治病救人了，这真的是件好事。

　　两人慢慢地说着话，文冰一点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心里却黯淡了许多，原来阿洛不止有漂亮的姐姐妹妹，还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相伴，那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一阵难过，往后缩了缩身子，却又不愿就这么离去。

　　风笑天正和叶文媛说话，最后那间屋子里传来了柳夫子的呼喊声＂丫头快来，这花开了，你快来看，快点＂

　　叶文媛冲着风笑天一笑，柳夫子都老大年纪了，一激动高兴起来就跟个孩子似地，大呼小叫，一认真起来，又执着深沉，冷静无比，现在越来越依赖她了，时不时地就叫她，生怕她离了自己视线，她还没回答，那边又叫道＂你在干嘛呢？别老陪着那小孩儿，过来过来＂

　　风笑天微笑道＂叫你呢，还不快去，他不会生你的气，会气我，一不高兴往我药里加点黄莲，我还活不活了？＂

　　叶文媛笑道＂怎么会，他这样小肚鸡肠吗？＂一头说，一头起身向后面去了。

　　文冰见她走开，不禁踌躇着是否要上前，正在犹豫间，忽然风笑天手一撑坐起，说道＂是哪位朋友到访，请出来相见＂

　　他说这话时显然用了内力，声音虽不甚响，却连离他好远的文冰都听得清清楚楚，吓了她一跳，以为是自己藏身之所被他发现，正要现身相见，忽然对面山腰上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厉害厉害，这都被你发现了么？＂